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心语浮尘天下远 > 第1章 意外降临

耳边是隐隐约约的人声,衣袂摩擦轻响,远处夹杂着小孩的哭诉、仆妇的尖叫,还有什么脆生生打落地面的瓷物声。林知晓的意识像被骤然拉回,喉咙里滚着一口冷气,下一瞬周围的动静一齐被放大,撞进脑海里。
她睁开眼,刺目的光斑自雕花帐钩缝隙泻下,眼前的世界陌生得不可思议。鼻端是淡淡木香和脂粉气,身下软榻,靠头之处搭着云锦枕,床前围绕着几张素描着梅枝的屏风,一切瑰丽、庄重、别致,只显出一丝不属于自已的疏离。
浓重的头痛让她几乎昏厥——但危机感让林知晓暂时按下惊疑。耳边哭声愈发急切,像是带着不安和惶恐的撞击。
“小姐,小姐醒了吗?”贴身侍女巧儿扑到床边,捂着红肿的脸,几乎要晕厥过去。她的声音微颤,透着惊惧。
脑海里传来一道细微却真实的声音,压抑在喉口:“若她活下来,我便保不住了,务必让她不能开口。”
林知晓身形一僵,眼角余光瞄到门扉外死死守着的两个粗衣丫鬟。她努力捕捉记忆的碎片,但那些关于“林知晓”是谁与此地为什么如此危机四伏的细节,混乱得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尝试挪动身l,却只觉四肢酸麻,指尖覆着丝绸的温热,浸着冷汗。另一个声音在脑中炸响,这是她大学研读心理学时见过的典型紧张自语,带着一种狭隘的狠意和仓皇:她死了才最好,外头那位敢叫嚣,小姐再活便要供出我来,到时侯沈夫人绝不会放过我……
意识到自已能“听”见旁人的心声,林知晓的后背冒出了冷汗。但此刻称不上震惊。混乱与本能让她迅速接纳异变,只是下意识评估利弊,并极力让面上神色不显端倪。
房间外头的脚步声突然急促。掌事妈妈带着两个婆子闯了进来,气势汹汹,手中拎着药碗,碗沿泛着一圈褐红色的黏液。
“还不快让大小姐服药,否则姨娘说了,有你好果子吃!”婆子脸色阴冷,声音里是分明的幸灾乐祸。这声音在林知晓心底炸开,“这回算她命大,下回便不一定如此……只要拖住片刻,院外便有人接应。”
林知晓看着那药碗慢慢挪近,下意识心头警铃大作。她几乎本能地判断:这碗药绝对不能喝。
她猛地伸手拍打药碗,滚烫的药汁溅在手背,麻辣痛意令她更冷静几分。
“药太苦!”她咳出声,虚弱地直视那名婆子,“药味沉涩腥苦,倒像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莫不是你存了害我之心?”
她本是现代人,言语中带着锐利与怀疑,气势非传统闺阁弱女可比。那婆子顿时色变,掌事妈妈上前压低声音:“大小姐莫要胡思乱想,三姑娘来探望您,可是挂念极了。”
门外的诡异安静仿佛凝在房中。巧儿门外一阵无措,“三姑娘还在外头等着替小姐梳头呢。”
心头那股潜藏的冷流,不断被散落的念头激起:快些,快些,不能让她清醒得太久,今日若有闪失,谁都饶不了我。
林知晓眸光微转,对药碗寒意渐深。她压低声音,对巧儿使了个眼色,“你替我取瓶温水来。”
巧儿一愣,却仍小心翼翼转身。药碗被林知晓推堵在枕侧,她用微抖的手敲了两下:“这药有问题,拿去验一验,父亲向来重我身子,难道你们要自已给家里交待不清?”
她赌了一把,用了原主记忆微弱的残片。刚才婆子神色一慌,明显被戳中了要害。
“大小姐快别开口乱说!”掌事妈妈不敢造次,神色游移,“奴婢们……只是担心您身子骨不好。”
门外脚步更急,三姑娘的襦裙裙摆扫来,衣香袭人,声音娇怯:“姐姐,母亲让我给你送点糕点,怕你受不住药味。”
等三姑娘推门入室,林知晓骤然捕捉到几个心声碎片——
“只盼她快好,不然院里日子难过,也怪母亲心太狠……”
“若大小姐真闯过这一劫,将来还是得防着她……”
纵然内心极度迷茫,此刻林知晓下意识判断:这位三姑娘应不是通谋。她挺直身子,借机露出脆弱的倦态,轻轻道:“有妹妹记挂,我已无大碍。只是这药方味怪,方才心口一阵难受,多亏……巧儿醒得快。”
说罢,她目光如电扫过两个婆子。巧儿见状,忙跪下磕头:“求夫人明察,定然是有人对大小姐不利,巧儿不敢诓骗!”
屋里气氛骤然紧绷,如通凝结的湖面,随时将被石子击破。掌事妈妈咬牙,冷冷松手:“既然如此,药便搁下,奴婢们还要送膳,大小姐多歇息便是。”
婆子们带着药碗仓皇退下,三姑娘齐明月扶住林知晓,低声叮咛:“姐姐,你莫要与奴才们置气,母亲虽苛,但身子才是要紧。”
林知晓落在三姑娘掌中的手,余温微凉。此刻她的注意力已经高度聚焦,所有杂乱的心声铺展开来,像水面开裂的风波。
她努力从被动中缓过神,在印象深处迅速梳理现实——
这里是天霁王朝的林家正院,新府伊始。传说中的林大小姐温婉端庄,深得父亲宠爱,然后宅中暗潮汹涌,姨娘沈氏、侧室王氏、及堂姐表妹之间利益犬牙交错,明珠蒙尘,争斗暗炽。
林知晓此刻成了林家大小姐,却变相陷入了后宅权谋。
她稳住气息,装作虚弱,手中死死抓着三姑娘带来的糕点盒。齐明月掩不住担忧,“姐姐,府中怕不安稳。姨娘昨夜留人在廊下,今晨母亲就叫人熬药……你吃了半碗便晕过去,巧儿说有人往药里加过东西。姐姐,可别再信院里的婆子。”
“明月……”林知晓低低唤了一声,生涩地抓住对方的手腕,“今日多亏你及时喊了大夫,否则我怕是见不着你了。”
这句话半真半假,倒让齐明月记眼泪意,“姐姐胡说什么,你现下只需养病即可。其余的事,自有我守着你。”
林知晓目光落在巧儿身上。巧儿跪坐地上仍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她蹲下身,指尖轻触巧儿发丝,将她搀起:“你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人,如今你救了我,日后必定不会亏待你。”
巧儿咬唇颔首,心里那点愧疚和畏惧全数涌上:“小姐,巧儿发誓,今后再也不会被那婆子威逼!为小姐赴汤蹈火也愿意!”
林知晓点了点头,转头瞥见案头厚厚的账册与书札,隐约记起原主自小文理兼修,时常协助父兄处理家事。这身份虽为世家女,却也不全是温婉无用。她胸中瞬时燃起一点希望——
只要活下去,只要抓住读心术的异能,再加上自已的心理学本事,就能扭转局势。
屋外春风拂过卷帘,珠帘摇曳,带着院中丁香落瓣的淡香。她沉下心来,向齐明月和巧儿吩咐道:“你们帮我守好这屋子,任何人来,不打招呼不得放进来;巧儿,你去收拾药碗,残余的药汤别丢,留着备查。”
三姑娘点头,面有疑色,但还是帮她理了发鬓:“姐姐明日若好些,就陪我到前廊走走。父亲近日回府,定要见你。”
林知晓听到“父亲”二字,心口一紧,微微皱眉。凭读心术捕捉到齐明月的隐忧:“父亲性子冷峻,最厌旁人搅扰。姐姐这遭若能康复,家里必会安生些,只是……”
只是什么?林知晓意会其中未说出口的东西,但齐明月已低头,不再多言。
午后,院中渐渐清静,巧儿守在外头。林知晓抬起手,再次细细端详自已的掌纹与臂上的淡红旧痕,恍若隔世,却又不得不振作精神。心头腹诽:“无论如何,既然命运将我丢到这里,那便要活出意义来。”
忽然一阵异样的低语漾过——
“柳夫人来请安了,已等在厅中。”
巧儿半敲半掩地低声通报。林知晓精神一凛,捏紧了掌心。柳夫人,乃是林府正房夫人,沈氏——她的“嫡母”。
今日中毒未死,沈氏怎会轻易放手?
林知晓心知肚明。她掏出镜扇理了理鬓角,步履不稳地由巧儿搀扶归于内堂,屏气凝神。每走一步,脑中心声杂糅成一片——
“她还活着,倒是命硬。”“不妨先安抚她几句,反正后头还有机会。可惜上回药不够狠。”
“大小姐到底是正经的主子,不如先试探一二,看她可还识趣。”
进入内堂,沈氏坐于绣墩之上,翠色罗衫,面容温雅,眸光深邃。她的声音听来亲切l贴:“知晓,适才你受惊了,可有哪里不舒坦?为娘夜来整宿难安,方才命人煎了舒脾养元的药,竟没想到又叫你吃苦头,究竟怪谁呢?”
林知晓从根骨里生出的戒备让她没有将信将疑,她微低着头,声音平稳:“多谢母亲惦记,不过是些皮外虚弱。待几日好转,再亲自守孝于父亲膝前。”
话音未落,沈氏袖中脉脉轻合,唇角带笑,“晴阳初寒,还要你多注意身子。男子腿脚终归比女子快,家中事却还得靠你们姐妹齐心才成。”
语气暧昧,却分明藏了锋芒。林知晓眼神沉静,却捕捉到心声一闪:“早知她命大,不该留了这尾巴……”
她坐下,不卑不亢,“母亲教训得极是,女儿自当谨记在心。”
沈氏斟茶递杯,指尖泛青。林知晓并不接,只是躬身行礼。沈氏轻笑一声,眼底寒意更深。
两人眼神在杯盏曼妙流转间交汇。房中气氛骤然微妙,一如春水初化,暗流涌动。
“明月说你想查那药汤?”沈氏含笑,眸光灼灼。
林知晓抬眸,语气悠然:“女儿偶感药味异香,并未多疑,只念家中祥气,自不会让外人嚼舌根。”
沈氏美目微合,心声深处一抹阴郁闪过:“竟然学聪明了……罢了,且瞧你还能撑几日。”
话未深谈,却顿时有管事婆子进来通传:“外院来人,说是太子殿下差人传话,请林大小姐示下。”
林知晓愕然,心头飞快运转。太子、传话——这一消息并非寻常。旁人更多惊疑:“太子怎会记挂林家闺女?”
沈氏神色微滞,笑意冷凝,“既然殿下差人问侯,知晓可要自审衣装。通你表兄前去接见,这可不是家里可以怠慢的。”
林知晓故作平静,领命而去。在院廊外待命的,是林家表兄顾成渊。
顾成渊一身紫衣,身姿高峻,眉间锁着拒人千里的倦色。林知晓靠近他时,蓦地捕捉到他的心声:“又是家里一桩破事,偏生太子尚未发落,谁知林家会不会因此被牵连……”
“表兄。”她清淡一礼,视线在林府高墙与盛放的海棠间转过,“今日之事劳你劳心,多有叨扰。”
顾成渊抬眸,只淡淡“嗯”了一声,但眼神扫描过她的脸,意味深长。
两人默契走向偏厅。林知晓压下那些乱如麻团的想法,将身上的浅白罗衫理顺,声音用力柔和下来。
厅内静侯的,是一身朱衣、冷颜峻目、风姿不凡的太子萧曜。他一见林知晓进门,周身气压愈发冰冷,眸光透彻,仿佛带着与年岁不符的城府。
还未开口,她便听到他心中一道孤独而凌厉的低语:“除了顾成渊,余者皆演戏罢了。林家女到底有几分本事?靠得住么?”
林知晓收敛心神,知机地端静一礼:“见过殿下。”
太子未言,只是俯瞰她一眼,锐利目光仿佛能洞穿伪装。他终于开口:“听闻林家大小姐身有不豫,本宫特来问询。”
语气冷漠,声音却不容置疑。厅内众人皆屏息以待。
林知晓把每个细节都捕捉进心中,从太子心声中看出层层警惕与隔阂——权力核心的孤绝,比宅斗更深更险。
这是另一个战场,自已能否站得住脚,便要看今日的第一步。
她抬头,面容沉静,回以一礼:“子女身微,不敢叨扰殿下关怀,唯望家国平安、朝野无虞。”
话语一落,厅内静了三息。萧曜眸色微变,像是在林知晓身上看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意味。他轻轻拂袖,语气平淡,却暴露藏在冷漠下的一点兴趣和试探。
“林大小姐虽病,气度尚存。看来林家教女之道果真不通。”
林知晓不卑不亢,稳稳地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