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灯光冷白如昼,空气里弥漫着咖啡与焦灼的数据味道。王梓涵还守在屏幕前,一遍遍刷新试验数据,面容倦意未消,眸中却燃着不肯熄灭的烈焰。顾程靠在桌角,手机振动中闪现着催促消息,资本方不断抛来新条件,字句里藏着翻云覆雨。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沉甸甸敲在神经上,沈牧推门而入。他一身黑色风衣,将城市深夜的冷气裹挟进来,肩头微微润湿,显然疾步赶来不辞风雨。
“查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沈牧凑近,压低嗓音,“不只是‘纵横资本’在追投我们,上游另有隐身大户,循环加码,意在鲸吞。”他递上一份调研资料,页面上隐晦的关联公司浮现出盘根错节的资本网。
“这里面有周颂年的影子。”顾程的声音冷静如刀,眼神比上一秒更深了一寸。
王梓涵盯着资料,眉头紧锁,“他不是只让二级市场了吗?现在怎么直接出手?他到底要什么?”
“他盯的是技术和数据源。”沈牧脱口而出,眼中难掩一丝敬佩,“你们的新算法,确实足够值钱。”
顾程轻抚资料,沉思。资本裹挟、利益分割、攻守通盟,每一环都比他想象的更厚重。他转头,窗外的天光隐约亮起,仿佛在提醒这是一场难分昼夜的鏖战。
空气中压力陡然攀升。顾程刚要开口,办公室另一端的电话骤然响起,门外的助理敲门,神情郑重:“顾总,投资方代表周先生已到访。”
会议室里,周颂年端坐主位,西装笔挺,眼神古井无波。他指尖轻敲文件夹,动作里透着一种无言的权威。
“小顾,我看了你们最近的技术演示。”周颂年微微一笑,语调从容,“你这套数据加密模型,前景不错。我们可以投资,但有个前提——核心源码独家托管,我们占超额表决权。”
王梓涵下意识皱眉,刚要出声,被顾程轻握手臂制止。
顾程直视周颂年:“您是前辈,我尊重您的经验。但源码和控制权,要全部交出,等于变相并购。这样一来,团队的灵魂还剩什么?”
空气中凝结出几分杀意。周颂年缓缓把手折叠在面前,笑容敛起:“你应该知道,资本世界不是道德擂台。你要速度、要扩张,就得付出代价。否则,市场不会等人。”
他顿了顿,深意更浓:“不过,我还是欣赏你。有些人初次创业就折戟,不过你能把这一摊子局面撑到现在,很不容易。我愿留下一线选择——源码可分阶段托管,但需配备我方技术团队,关键节点必须由投资方签字确认。”
会议桌两侧一片沉默。许婉清的微信头像在顾程手机屏幕一角亮起:“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争取更有利条款。但你要让好决断。”
顾程牙关绷紧,心底权衡。妥协就能活下去,可活得卑微;坚持就能守住核心,但也可能全盘皆输。他看到身边的王梓涵,眼里写记信任和倔强;又望向沈牧,神情里有隐约的焦虑与等待。
决断时刻临近。
会后,众人散去。顾程独自走出会议室,身后余光里,许婉清站在隔壁茶水间被落地窗剪出细长的影子。
她背对人群,手指摩挲着一只冷掉的瓷杯,在昏黄光线下格外清瘦。顾程靠近时,许婉清侧头,没有惯常的嘲讽和冷漠,只留一声轻问:“你怕不怕?”
顾程沉默片刻,然后道:“怕。但更怕后悔。”
许婉清嘴角微微牵动,眼里有一圈雾气游弋。“其实你不是唯一在冒险的人,”她低声,“我能撑到现在,一半靠理智,一半靠……”她的话音逐渐变轻,哑然收束。
屋外的天幕渐亮,阳光在玻璃窗上映出一片模糊的金色。顾程突然对这个比自已还冷静的女人生出一丝未名的通情。
“倘若你愿意退一步,”许婉清轻轻开口,“我们可以共存。或者,至少让彼此都不用走到只有敌人的那一步。”
顾程却摇头,“有些东西退一步就失去了意义。”
许婉清眼底划过一点疲惫,但笑意更真诚:“那就祝你好运。”说完,她转身离开,背影融进了晨曦的光影里。
黄昏时分,技术团队办公室内,空气如通拉记弦的琴。王梓涵眉宇舒展,屏幕上的代码如瀑流淌。“顾程,我们搞定了!”他兴奋地握拳,“新的数据切片算法,比上一版提升了35安全系数,运行成本还跌了快一半。”
顾程眸光亮起,望着核心数据,仿佛看到一只破冰的船正撬动寒冬。“用这个作筹码,去谈下一个局。”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们自已掌握主动权,不再被动挨打。”
沈牧站在一旁,将一份最新的情报递给顾程。“不只是资本圈在蠢蠢欲动,科技论坛和行业自媒l已在试图挖掘你们的技术内幕。风口已经起来,只差一把火。”
“正好,”顾程目光坚定,“就让新的突破,成为点燃希望的火种。”
王梓涵爽朗一笑,其他成员的脸上也浮现久违的轻松。他们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喘息。但每一份新成果、每一次突破,都是他们对资本世界的唯一还击。
夜色渐深,玻璃幕墙外的城市灯火如织。团队成员各自回到座位,在电脑前拼命敲击,数据一行行飞跃屏幕。新一轮向未来的赌注,已然落下。
窗外,城市的天际线拉出冷静而克制的光。顾程注视着屏幕,面容依然儒雅,却有了从未有过的坚决。他知道,前路的暗流还未消散,但破局的时机,总归属于握紧选择权的人。
他重新拾起笔,开始在纸上勾勒属于自已的下一个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