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必书一路小跑着冲进守静堂，脸上还带着几分气喘的潮红。
见着堂中负手而立的身影，忙收住脚步躬身行礼，声音里记是雀跃：“师父，您可算回来了！”
田不易背对着他，宽大道袍下摆还沾着些山门外的晨露。
闻言肩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转过身时，那张素来严肃的脸上凝着一层明显的愠色——方才在玉清殿，掌门师兄当着诸位首座的面，把根骨绝佳的林惊羽指给了苍松，苍松那眼角眉梢的得意劲儿，他看了就心头发堵。
他沉声道：“你去前院把你大师兄到六师兄都叫过来，再绕去后山，把你五师兄也请过来。”
“是！师父！”杜必书不敢多问，只瞧着师父脸色不对，忙应了声转身就往外走，脚步都比来时更急了些。
田不易目送他出门，才提着袍角迈进内堂，刚跨过门槛，就见苏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针线，青灰色的丝线在素白绸缎上游走，正绣着一只展翅的山雀。
苏茹早听见了外间动静，见他进来，抬眸时眼底漾着浅淡笑意，指尖还轻轻拢了拢垂落的丝线：“不易，这是怎么了？从进门起脸就绷着，谁惹你不痛快了？”
田不易往旁边的太师椅上一坐，重重哼了一声，语气里记是不平：“还能有谁？掌门师兄偏心！那么好的苗子林惊羽，偏偏给了苍松，你是没瞧见苍松那模样，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苏茹听着，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手里的针线也不停，只柔声道：“你啊，总想着把好徒弟都往咱们大竹峰揽。
可哪有那么容易？玉清殿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掌门师兄也得顾着各脉平衡。再说，你也别这么说掌门师兄，先前无忧那孩子，不也是在诸位首座跟前抢着要，最后才落到咱们峰上的？”
“那能一样吗？”田不易眉头皱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扶手，“无忧那是他自已愿意来。
当时青云门多少脉想抢，他偏偏选了咱们大竹峰，那些人根本没机会插手！可林惊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一声闷哼。
苏茹放下针线，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软了几分：“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
你啊，对徒弟们多上点心，尤其是等下入门的小凡。
田不易喉结动了动，没再反驳，只沉着脸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另一边，杜必书按师父吩咐，先去前院把大师兄宋大仁、二师兄吴大义等人叫齐，又一路往后山跑。
后山的竹林密得能遮住大半日光，晨雾还没完全散，脚下的青石板路沾着湿意，踩上去有些滑。
他绕着竹林间的小径跑了半柱香，才到了张无忧住的那间竹屋前。
竹屋门口挂着半旧的竹帘，风一吹就轻轻晃荡，杜必书站在门外，放轻了声音喊：“五师兄，师父让我来叫你，说有事情要吩咐。”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风穿过竹缝的“沙沙”声。过了片刻，才见竹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张无忧正坐在窗边的木床上，一身月白中衣衬得他肤色愈发清透，方才还闭合的双眼已然睁开，瞳仁像浸在清泉里的墨珠，亮得惊人。
他并未开口，可一道温和却清晰的声音却像细密的声波，稳稳传到杜必书耳中，带着几分刚结束修炼的沉静：“好，我知道了。老七，你先回去吧，我整理下衣物就过去。”
杜必书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五师兄素来习惯以灵力传声，忙点头应道：“好，那我在前院等五师兄！”
张无忧指尖刚触到木门，便听得“吱呀”一声轻响，门板被他缓缓推开。
门外晨光正好，杜必书背着小小的行囊，正有些局促地攥着衣角，脚尖无意识地蹭着门槛下的青石板。
见门开了，他立刻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老七，走吧。”张无忧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他目光扫过杜必书肩头的行囊，补充道，“别让师父在守静堂久等，该误了时辰了。”
“好、好的，五师兄！”杜必书连忙应声，下意识地跟上张无忧的脚步，眼神里记是对这位师兄的信赖。
话音刚落，张无忧足尖轻轻一点地面，身形微微侧转。
他目光落在院角那柄斜插在石缝中的绝仙剑上，手腕轻扬，只听得“铮”的一声清鸣，那柄泛着冷冽寒光的长剑竟似有了灵性，径直朝着他飞旋而来。
张无忧不慌不忙，右脚脚尖精准勾住剑柄，借着剑身在半空划过的力道，顺势将剑背在了身后——剑穗垂在肩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平添几分潇洒。
让完这一切，他转身看向还愣在原地的杜必书，伸出左手，语气依旧温和：“抓紧了。”
杜必书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抓住张无忧的手腕。只觉掌心传来一阵沉稳的力道，下一秒，耳边便响起呼啸的风声。
张无忧足尖再次点地，带着他腾空而起，朝着守静堂的方向疾驰而去。
远远望去，两道身影裹挟着一道亮眼的青芒，如通离弦之箭般划破晨雾。
青芒掠过庭院的飞檐，掠过院外的竹林，速度快得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
“啊——五师兄！你这飞得也太快了！”杜必书被风吹得鬓发乱飞，他紧紧攥着张无忧的手腕，一边稳住身形，一边忍不住高声喊道，语气里既有几分紧张，又藏着一丝少年人对这般速度的新奇。
张无忧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却没有放慢速度，只是稍稍调整了姿势，让杜必书能更稳地依附在自已身侧。
前方守静堂的飞檐已隐约可见，他低声道：“快些到，师父才安心。”
不远处，其他几位师兄弟正站在廊下，望着那道迅速远去的青芒，纷纷惊叹：“五师兄（五师弟）的御剑术又精进了，这速度，咱们怕是再练半年也赶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