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猛声音压得很低,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黯然。目光随即扫过军堡内近百个肃立的戍卒。
“所以我一遍遍说,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他顿了顿,语气转厉:“昨夜接战,有几个新兵露了怯。是谁,本将不点名,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记住,胆怯换不来活命,鞑子的刀可不会因为你怕就停下!唯有攥紧兵器往前冲,才能杀出一条活路!”
铿锵话语砸在耳中,十几个新兵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他们虽未溃散奔逃,却也失了锐气。
此刻只觉脸颊发烫,再想起同袍中有人斩敌建功、领了厚赏,一股狠劲顿时从心底窜起,攥紧的拳头发誓,下次再战,定要拼出个样子来。
“秦知寨,还说抚恤金若无亲属认领,这笔抚恤便充作孤儿教养之资。给他们留个后,此事已写进军堡铁律,明日,告示张贴在军寨各处。”
诸葛风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默,沉声说出提案。顿时营地内鸦雀无声,人人眼睛瞪得老大。
为听到这个消息而感到震惊。
尤其是堡内戍卒更是心头激荡,紧紧抿着嘴唇。有了这个规矩,家人有保障,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也敢,也愿意为了守堡,而杀鞑子。
“作坊工匠听令。”秦猛转向另一侧工匠人群,“铁匠坊连夜锻造箭簇三百支、修补兵器五十件,赏匠头白银二十两,工匠每人五两。”
“木工坊,筑石坊抢修箭楼三座、加固寨门,堡墙有功,赏匠头十五两,工匠每人四两。”
“裁缝铺三日赶制军服百套,赏坊主十两,伙计每人三两。”
工匠们纷纷出列谢恩。木工坊鲁明攥着糙手心里发烫:“能得大人记挂,便是累死也值得。”
“战后搬运物资、救助伤员、维持秩序的民壮,每人赏白银二两。堡内全体军民,得银五钱,马肉十斤、粮食二十斤、细棉布一匹。”
此语一出,广场彻底沸腾了!
“秦知寨威武。”的欢呼浪潮直冲云霄。
篝火映照着一张张因激赏和饱食而红光满面的脸庞,连诸葛风也在这浓烈的氛围中露出赞许的笑意,手中的毛笔在名册上沙沙不停。
人群中,陈月娘看着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又转头看看身边兴奋地攥着自己衣角的秦小芸,内心的暖意与欣慰如同杯中满溢的美酒。
秦小芸感受到她的目光,也仰起头,两人相视一笑,眼波流转间是对同一个人、同一份荣耀的无言共鸣。
人群外围的袁飞和徐强被特邀而来,手握各自沉甸甸的五十两银袋,指节捏得有些发白。
——这却是相助练兵的酬劳啊!
他们目睹着这军寨之中赏功的肆无忌惮与公平无遗,连匠人民夫都能分润实实在在的好处,尤其是戍卒阵亡抚恤金一事,心头剧震。
这与旧日官军苛扣成风、上下倾轧的天壤之别。
“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袁飞化为苦涩喟叹,与徐强对视,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
冰冷的银子袋贴着滚烫胸膛。
身畔是堡民们震耳欲聋的欢呼浪潮。
让他们重新审视着那高台上年轻的身影,也隐隐明白为何这小小边堡能爆发出焚山煮海般的战力。
人心,已被那滚烫的赏赐和不容置疑的公道牢牢焐热。
秦猛用这场毫无保留的分胙盛宴,在焦香缭绕的篝火旁,在震天的呼喝中,用最原始直接的方式,将刻骨的慷慨与掷地有声的承诺。
——“跟我战,必厚赏”,将那打破尊卑的粗犷公道,深深楔入每个人的灵魂。
他分的是财物。
铸的却是铁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