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猛敏锐捕捉到她微妙的情绪变化。
这些天他忙于军务、练兵、筹算,几乎脚不沾地,常深夜才回、天不亮又走,难得见一面。
家宅虽然变得安宁与富足,但却似乎少了朝夕相处,冷落了本该在温饱后享受更多温情的她。
那个风雨飘摇小院里,相依为命的傻子媳妇,同吃同睡、笨拙取暖的记忆,恍如昨日,又似隔世。
一丝愧疚悄然爬上秦猛心头。
“猛子哥”陈月娘鼓起勇气抬头,目光落在窗外渐沉的天色上,像下了很大决心般,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怯生生问。
“今晚在家吃饭吧?”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祈求,清澈眸子里盛满复杂情愫,——有思念,有盼望,还有害怕被拒绝的紧张。这朴素邀约,胜过千言万语。
秦猛的铁石心肠瞬间变得异常柔软。
“好!”他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今晚就在家,哪也不去了,好好陪陪你们。”
秦猛上前一步,抓住陈月娘有些冰凉的双手,粗糙却温暖的指腹传递着坚定力量,驱散那份寒意。
感受到他手心的灼热温度,陈月娘脸上倏地飞起晚霞般的红晕,蔓延到耳根脖颈。她羞涩地撇过头去,想抽回手,却被秦猛握得更紧。
“哎呀!哥!”一旁的秦小芸见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小大人般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夸张的告密口吻说。
“嫂子之前还偷偷抹眼泪,跟我愁呢,说你”
“小芸!”陈月娘大窘,脸上红得几乎滴血,急着制止她继续“出卖”自己。
可秦小芸早已机灵地闪身躲到秦猛身后,只探出小脑袋语速飞快地说:“嫂子担心得很。她说我年纪小不懂,其实我不小,我懂。
她再担心自己只是啥也不懂的乡下姑娘,又笨又土气,不像大户人家的漂亮小姐。
现在哥你当了官,威风凛凛的,以后肯定高升挣大钱,什么绫罗绸缎都能买,担心你嫌弃她这乡野村妇,心里藏着事儿,总是愁眉不展。”
小女孩脆生生的“指责”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秦猛心底激起层层涟漪,混合着心疼与怜惜。
他刚才模糊抓到的情绪,此刻被小芸清晰地摊开在眼前。
“小芸,你你再胡说!”陈月娘急得跺脚,又羞又急,眼眶都有些红了。
自卑心事被骤然撕开,让她无所适从,不敢去看秦猛,只能垂下头将脸深深埋下,纤白手指无措地用力揉搓着早已不再补丁的干净衣角。
秦猛心头一热,哪还顾得上劳什子大周礼数?他松开握着的手,下一刻伸出有力双臂,将低眉顺眼、身体微颤的陈月娘轻轻揽入怀中。
这温暖的、带着铁甲寒气与淡淡汗味的胸膛,瞬间给了陈月娘巨大安全感,让她慌乱的心跳渐渐找到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