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里的段位与未说出口的话
周六的风带着点秋意,卷着火锅店门口的灯笼晃悠,像群喝醉的红胖子。林野站在玻璃门外,手里攥着刚买的奶茶——妲已说要三分糖加珍珠,杯壁的水珠洇湿了他的指缝,凉丝丝的,像游戏里河道的水流。
“林野?”
身后传来个温和的声音,林野回头,撞进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男生穿着件灰蓝色卫衣,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包,拉链上挂着个鲁班七号的挂件,晃悠着像个小钟摆。“我是鲁班大师,”他伸出手,掌心带着点薄茧,“常听我妹念叨你。”
林野刚握住他的手,玻璃门“哗啦”被拉开,妲已像颗小炮弹冲出来,扎着高马尾,发尾的蝴蝶结晃得人眼花。“大神!你比我想象中帅!”她举着手机要拍照,被鲁班大师敲了下脑袋,“没大没小。”
店里的暖空气裹着牛油香扑过来,林野的眼镜片瞬间蒙上层雾。他摘下擦镜片时,听见个带着奶气的哭腔——蘑菇种植户抱着个裹得像粽子的宝宝,正手忙脚乱地哄:“念念乖,不哭啊,爸爸带你来见会踢人的叔叔……”
宝宝的小拳头攥着片蘑菇形状的安抚奶嘴,哭得脸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樱桃。林野突然想起自已小时侯摔破膝盖,妈妈也是这样抱着他,用糖哄:“吹吹就不疼了。”
“这边!”鲁班大师领着他们往包厢走,路过吧台时,服务生多看了林野的右手两眼——绷带拆了些日子,疤痕却像条浅粉色的蜈蚣,趴在手腕上。林野下意识地往袖子里缩了缩,却被鲁班大师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碰了碰,递过来个“别在意”的眼神。
包厢里已经坐了个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护士服,头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见他们进来,她赶紧站起来,手在白大褂上蹭了蹭:“我是‘我只会划水’,叫我小周就行。”她的黑眼圈很重,像只没睡好的熊猫,“刚交完班,来晚了。”
“不晚不晚,”蘑菇种植户把宝宝塞进婴儿椅,“我们也是刚到。”他从包里掏出个保温桶,打开来是金灿灿的南瓜泥,“给念念带的辅食,你们要不要尝尝?”
火锅很快端上来,红汤那边咕嘟咕嘟冒着泡,辣椒和花椒在汤里翻跟头,像群跳舞的小妖精;白汤这边飘着菌菇和枸杞,安静得像幅水墨画。妲已抢着给林野夹虾滑,被鲁班大师拍掉筷子:“让人家自已来。”
“大神,你的盲僧到底怎么练的?”小周抿了口酸梅汤,眼睛亮晶晶的,“我昨晚值夜班,看你直播回放,那个摸眼r闪,手速快得像有残影。”
林野的筷子顿了顿,虾滑在碗里滚了圈。他想起那些在网吧通宵的夜晚,鼠标垫被汗渍浸成深色,左手的茧子磨破了又结,结了又破,像块总也长不好的伤口。“就……多练。”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不信!”妲已鼓着腮帮子,“肯定有秘诀!比如……是不是偷偷用了生发剂?我哥说手速快的人头发都多!”
鲁班大师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别听她瞎扯,她昨天还问我‘露娜的月下无限连是不是真的要对着月亮练’。”
哄笑声里,宝宝突然“咿呀”叫了声,小手拍着桌子,直勾勾盯着林野的右手。蘑菇种植户赶紧把安抚奶嘴塞过去:“念念乖,叔叔的手受过伤,不能碰哦。”
林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放下筷子,慢慢卷起袖子,露出那道浅粉色的疤痕。“去年市赛决赛,”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被人故意撞了下,神经损伤,医生说可能再也没法打游戏了。”
包厢里安静下来,只有火锅沸腾的声音在响。
“那个撞你的人,是不是叫张昊?”鲁班大师突然开口,眉头皱得像团拧在一起的线,“我在次级联赛的朋友提起过,说他为了赢,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
林野点点头。
“真不是东西!”蘑菇种植户把宝宝抱起来,指关节捏得发白,“打游戏就打游戏,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配叫电竞选手?”
小周轻轻叹了口气:“我在医院见过太多这样的事了,为了点利益,把别人的路堵死,好像自已就能飞黄腾达似的。”她给林野碗里夹了片青菜,“但你看,你这不又站起来了?比那些耍阴招的强多了。”
妲已突然红了眼眶:“大神,对不起,我以前还笑你是青铜……”
“没事。”林野笑了笑,夹起那片青菜,“青铜怎么了?青铜也能有王者的心。”
火锅吃到一半,蘑菇种植户的手机响了,是他老婆打来的,说宝宝该喝奶了。他抱着孩子站起来,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得先回去了。”林野掏出钱包想结账,却被他按住:“说好我请的,就当……谢谢你们让我这奶爸也l验了把‘野区霸主’的感觉。”
他走的时侯,宝宝正抓着林野的手指啃,口水沾了他一手,像涂了层黏糊糊的蜜糖。
小周接了个电话,也匆匆告辞:“3床的老爷子有点不舒服,我得回去看看。”她把手机塞给林野,“加个微信吧,下次值班不忙,还能一起排位。”
包厢里只剩下林野、妲已和鲁班大师。妲已戳着碗里的丸子,突然说:“哥,你说我们战队能打到黄金吗?”
鲁班大师看了林野一眼,笑了:“有林野在,别说黄金,钻石都有可能。”他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我朋友在次级联赛的战队缺个打野,我把你的视频发给他了,他说想跟你聊聊。”
林野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杯壁的凉意渗进掌心。“我……”
“你先别急着拒绝,”鲁班大师打断他,“他说不看你的手,只看你的意识和操作。下周六有场试训赛,去不去,你自已定。”他从包里掏出个u盘,“这是他们战队的训练赛录像,你回去看看。”
u盘是鲁班七号造型的,眼睛处镶着两颗蓝玻璃珠,像在眨眼睛。林野捏着它,突然觉得沉甸甸的,像握着个滚烫的梦。
回去的路上,妲已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嘴里哼着跑调的歌。鲁班大师跟林野并肩走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快要相交的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突然说,“手的事,我问过医生朋友,神经损伤是可以通过康复训练恢复的,只是慢了点。”
他拍了拍林野的肩:“电竞这行,靠的从来不是手有多快,是脑子有多活。你看那些职业选手,哪个没受过伤?重要的是,你还想不想打。”
林野没说话,只是握紧了那个鲁班u盘。风吹过街角的银杏树,叶子沙沙响,像在替他回答。
回到出租屋,老王正坐在沙发上看比赛,屏幕里的打野正在秀盲僧操作,引得解说尖叫。“回来啦?”老王往旁边挪了挪,“快来看,这小子的操作,跟你有点像。”
林野坐下,把u盘插进电脑。训练赛的画面跳出来,打野的盲僧意识清晰,节奏紧凑,像台精密的机器。他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左手的茧子开始发烫,像有团火在里面烧。
系统提示在屏幕右下角跳出来:【触发主线任务:“职业的门槛”。完成次级联赛试训赛,获得战队认可,奖励:右手神经修复进度+5,解锁“打野英雄池扩展”(可快速掌握新英雄技能)。】
林野盯着那行字,突然抓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大口。三分糖的甜混着珍珠的糯,像把刚才没说出口的话,都泡成了暖乎乎的期待。
窗外的月亮爬上树梢,把银辉洒在键盘上,盲僧的金色拳套在待机画面里闪着光。林野知道,试训赛就像座新的野区,里面有更凶猛的“野怪”,更复杂的“河道”,但他已经不是那个在青铜局瑟瑟发抖的新手了。
他有“病友互助团”的队友,有老王的热汤,有豆浆阿姨的暖,还有这只握得越来越稳的左手。
够了。
足够他,朝着那片更广阔的野区,迈出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