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与枪口的距离
林野啃着排骨时，老王正蹲在厨房研究他的“蘑菇培育手册”，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书页上，把那些菌褶的纹路照得像张精密的地图。“你说这平菇和峡谷里的蘑菇，能不能杂交出个新品种？”老王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排骨，“又能吃，又能炸人，多实用！”
林野差点被排骨噎住，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妲已发来的组队邀请，附带个鲁班七号举着炮筒的表情包。“我哥来了！他说要让你见识下什么叫‘机关造物’！”
网吧里的空调总带着股陈年老灰的味，林野刚坐下，就见屏幕上跳出个圆滚滚的鲁班，脑袋上的呆毛颤巍巍的，像株刚冒头的豆芽菜。“这就是我哥，鲁班大师——别笑！他可是省级鲁班！”妲已的声音透着得意，像在炫耀自已藏了很久的糖。
鲁班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开局三分钟就在下路拿了一血，炮弹精准得像装了导航。林野操控着盲僧在野区游走，耳机里突然炸出声惊呼——鲁班被对面五人围堵在塔下，血条像快烧完的蜡烛。“别慌！”林野指尖翻飞，盲僧摸眼穿墙，一记猛龙摆尾将最前面的刺客踢开，“亚瑟，蘑菇！”
亚瑟像揣着包宝贝似的，赶紧往人群里撒蘑菇。对面刚追上来就踩中三个，血量哗哗往下掉，像被扎破的气球。鲁班趁机架起炮筒，“咻咻”两炮轰过去，对面瞬间溃不成军。“漂亮！”鲁班大师的声音带着点闷笑，像颗含在嘴里的糖，“小子，野区意识不错，比我妹靠谱。”
林野刚想回句“彼此彼此”，屏幕突然一卡，接着弹出个警告框——【检测到异常程序，账号暂时冻结】。他皱眉看向吧台，网管正对着电话喊：“对，ip地址在这儿……什么？查水表？”
“糟了！”妲已的声音发颤，“是不是韩信的人搞的鬼？他们上次放话要封我们号！”鲁班大师立刻道：“别慌，我用备用号登！”
林野摸出老王的旧手机，信号格像喘气似的忽明忽暗。他点开通讯录，找到“豆浆阿姨”的号码拨过去，电话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夹杂着阿姨的喊：“……他们带着人呢！说是查消防……啊！我的豆浆桶！”
“王哥！”林野抓起外套往外冲，盲僧的头像还停留在屏幕上，像个坚守岗位的哨兵。老王的出租车就停在网吧门口，见他出来，一脚油门踩到底，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像头被惹急的野猫。
“往哪开？”老王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城南仓库！”林野盯着手机里跳动的定位，那是豆浆阿姨最后的位置，“韩信他们肯定把人往那儿带了！”
车窗外的树影飞速倒退，像被抽走的时间。林野的右手按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旧伤，那里的疤痕像条蜷缩的小蛇。他想起昨晚老王炖排骨时说的：“这世道，好人总被欺负，就像蘑菇总被踩——但蘑菇也有蘑菇的活法，攒够了劲，照样能在石头缝里冒头。”
仓库的铁门锈得像块烂饼干，林野刚踹开条缝，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韩信的声音像把钝刀：“交不出人，就把你这破豆浆摊砸了！”接着是豆浆阿姨的骂：“你们这群挨千刀的！我报警了！”
“报啊！”另个声音嗤笑，“警察来了也得看我们赵哥的面子！”
林野对视一眼，老王默默摸出车里的扳手，锈迹斑斑的，却比任何武器都让人安心。“我左你右？”老王挑眉。林野点头，摸出藏在袖管里的折叠刀——那是老王给他的，说是早年跑夜车时防身用的，刀柄被磨得发亮。
他们像两只伺机而动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绕到仓库侧面。林野攀上堆着的木箱，从缝隙里看进去：韩信正揪着豆浆阿姨的胳膊，旁边的人举着铁棍，对准了那桶刚磨好的热豆浆。鲁班大师不知什么时侯也来了，正蹲在暗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点着，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像只蓄势的萤火虫。
“数到三！”林野低声道。
“一！”老王握紧扳手，指节发白。
“二！”林野抽出折叠刀，刀刃在月光下闪了闪。
“三！”
老王猛地踹开侧门，扳手带着风声砸向拿铁棍的人，那人惨叫着捂着头蹲下去。林野翻身跳下木箱，刀背拍在韩信的手腕上，他吃痛松手，豆浆阿姨趁机挣脱，抄起旁边的扁担就往他背上抽：“让你砸我的摊！让你欺负人！”
韩信刚想反扑，突然僵在原地——鲁班大师不知何时架起了自制的“炮筒”，其实是根焊了钢管的拖把，此刻正对着他的脸，桶里的辣椒水晃得像团火。“别动！”鲁班大师的声音没了平时的温和，像块冻硬的石头，“再动就让你尝尝‘机关造物’的厉害！”
仓库外突然响起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支正义的号角。韩信的人瞬间慌了神，抱头鼠窜，却被赶来的警察堵了个正着。豆浆阿姨看着记地狼藉，突然笑了，抹了把脸：“幸好我早把报警短信设了快捷键，这群小兔崽子，还真以为我老婆子好欺负！”
林野捡起地上的豆浆桶，还温乎着，豆渣混着碎玻璃，像幅奇怪的画。鲁班大师收起他的“炮筒”，挠挠头：“本来想给我妹露一手，没想到成了实战演练。”老王扛着扳手，嘿嘿直笑：“我这扳手，总算没白磨。”
回去的路上，老王的出租车里飘着豆浆香——阿姨硬塞给他们的，说“败火”。林野抿着豆浆，看窗外的星星，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枪口”，其实没那么可怕。就像蘑菇总要面对踩踏，可只要根还在，雨一来，照样能冒出新的芽。
妲已的消息弹进来，是张截图：她哥用备用号带他们赢了比赛，鲁班的战绩闪闪发光。【哥说下次教你玩机关术！】后面跟了个蹦蹦跳跳的表情包。林野回了个“好”，指尖还留着豆浆的暖意，像握着颗小小的太阳。
他低头看了看右手，疤痕在月光下若隐隐现。或许它永远不会消失，但这又何妨？就像仓库里那桶洒了的豆浆，虽狼狈，却在地上晕开片温暖的黄，像给黑夜盖了层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