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翻翻黄历,看看今天究竟是什么大好日子。王爷前脚刚走,丁妈妈后脚就像是狗闻见屎一样,闻着味的闯进我静淑园来。凭我两个婢子都拦不住你们,是要将我静淑园就此翻了天了吗?”
丁妈妈被兰岚怼的脸色铁青,阶上那位看样子是个不好应付。
她只想快快把事情办妥了,好回秋菊堂向何嬷嬷交差。
丁妈妈汗颜道:“王妃真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是看二位姑娘干活劳累,与二位姑娘开个玩笑罢了。”
“老奴是奉了秋菊堂何嬷嬷的命令前来。何嬷嬷体恤王妃园里无人,恐下人不够伺候不周,特遣老奴来静淑园,为王妃送来几名机灵乖巧的婢子,任王妃挑选使用……”
丁妈妈话还未说完,就被兰岚打断:“本王妃在此谢过何嬷嬷好意。烦请丁妈妈替我带话,回秋菊堂给何嬷嬷,就说我皮糙肉厚,当不起这么多人跟前伺候。往后也都不用安排人过来了。我静淑园庙小,容……不……下!”
丁妈妈没想到兰岚讲话说的如此决绝,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眼看这活计就要砸手里不好交差,一时心急脱口道:“王妃您可想清楚了,这可是何嬷嬷的安排。您确定要将人退回去吗?何嬷嬷曾经可是当今太后身边的红人。”
兰岚没有多的耐心再与之争辩,拔出手中之剑朝丁妈妈所在方向掷去。
丁妈妈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一柄长剑剑端直插入土,立定在她跟前,来回摆动的剑身在日光反射下寒光四射。
丁妈妈惊恐地向后躲去,吓出一身冷汗,周遭事物全没了声响,只听到兰岚的声音传入耳中:“何嬷嬷又如何?怀安王本人亲自送上门的人我都退得,更何况一个嬷嬷,有何退不得的。”
“巧菱、叶沉,给我送客!拒死不出的,给我使劲打,留口气扔出去。别死在我静淑园脏了我的地。”
巧菱与叶沉二人得了兰岚的指令,各自寻了趁手的家伙放开手来地打,将这群不速之客一通乱棍打出去,十分解气。
丁妈妈连同一起来的几个相貌姣好的美婢,在巧菱、叶沉二人酣畅淋漓的棍棒加持下,屁滚尿流、逃也似的出了静淑园的院门。
回了秋菊堂里,丁妈妈将静淑园里兰岚的所做所说,事无巨细讲给了何嬷嬷。
何嬷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砸了她最喜欢的一件蓝底牧童横笛青花套盏。
原先那姓裴的与兰岑捉奸乌龙事件后,何嬷嬷想来事情不对欲继续追查时,兰岚却找各种理由将静淑园里她的人统统遣去了别处。自然也未曾问过何嬷嬷的意思。
园里就只留下了她陪嫁的巧菱在跟前伺候,虽说三等丫鬟也有两个,但都只在院里干些杂活,根本没机会近兰岚的身,更别论为何嬷嬷所用了。
何嬷嬷多次使计想往静淑园送人,都被兰岚编织各种由头挡住了。
现下明晃晃地当着那么多府中丫鬟,将她送过去的人乱棍打了出院。
对于何嬷嬷来说,与当众扇她巴掌无异。
何嬷嬷心中怒火久久不能平复。
她可是太后御赐的管事嬷嬷,连怀安王这个不受先帝宠爱的儿子见了她,面上都要让三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怀安王妃,都敢对她安排的人指手画脚,真是气煞人也!
丁妈妈等一众下人低头跪在秋菊堂正厅内,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都深知这位嬷嬷的脾气,虽是个嬷嬷,但究竟是太后钦赐、宫里出来的,架子摆在那里,稍有不慎,田妈妈就是他们的下场。
自从田妈妈被剜了眼送到乡下庄子后,素日里与田妈妈不对付的丁妈妈顶了原先田妈妈的位置,成了何嬷嬷的又一心腹侍奉左右。
虽不免整日提心吊胆,但原先田妈妈霸占的那些捞油水的好差事,自然而然全到了她丁妈妈手中。
就连她那在宫中当差的弟弟也因何嬷嬷的几句进言,在贵人面前谋了个小小管事,跟着水涨船高得了不少好处。
秋菊堂正厅里,凡是能够得着的盏、碗、碟、玉器,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均被何嬷嬷打砸了个遍。
等何嬷嬷空歇的当儿,丁妈妈才敢小心翼翼地上前宽慰道:“何嬷嬷您莫要动怒,小心伤了身子。依老奴拙见,既然外面的人进不去静淑园,但要是能想办法将园内的人逐个瓦解、分崩离析。静淑园也就不成火候了。”
何嬷嬷当然明白丁妈妈言下之意,不以为然道:“你以为我没想到?蠢货,先不说那个叫叶沉的丫头是王爷亲自送过去的,就算不能为兰岚所用,我们也无法与她扯上关系。再者兰岚身边还有个忠心耿耿的巧菱,是跟兰岚从侯府出来的,自是兰岚的心腹,又怎会听命于我。我尚不自信自己有把握能收下此二人,更何况你?”
丁妈妈被教训,老脸涨红地好似块猪肝,十分局促地躬身在墙边作隐身状。
正当时,一个身穿浅灰色麻衣、身形瘦小的丫鬟急匆匆进入秋菊堂正厅,二话不说跪在何嬷嬷脚边行个大礼。
何嬷嬷识得此人,是在王府内作洒扫的丫鬟小翠。
名叫小翠的丫鬟一进门,看见正厅里跪满地的婆子妈妈,吓得肝都要破了,拜倒在地未敢抬头,颤着声说道:“启禀何嬷嬷,王府侧门……有贵人求见。”
何嬷嬷正在气头上,也不说话。只是不耐烦地又掷出去一个溢彩琉璃月光杯,杯子砸在门框上破裂炸开,碎片落得四散。
拜在何嬷嬷脚边的小翠吓得伏的更低了,她颤着抖成筛子一样的手,从腰间摸出一块系着暗紫色流苏坠的金镶玉腰牌来,腰牌上雕金的游龙走风,环绕着中间的玉雕的“皇”字,贵气逼人。
小翠小心翼翼地双手将此腰牌奉过头顶,呈给何嬷嬷,颤声道:“门外的贵人说,只需将……将此牌呈交给您,您自会……自会知晓。”
小翠结结巴巴说完,头埋的更低了。
她一直在外院洒扫,从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接触到王府院内的贵人,心中满是忐忑,生怕何嬷嬷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何嬷嬷目光扫过小翠所呈腰牌,只那一眼,便神色大变——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