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没说话,走到墙前,一张张看过去。
照片里的男人很年轻,眼神却不像研究员。
他站姿僵硬,手指贴着裤缝,像是被要求摆拍。
有几张背景里有玻璃舱,隐约能看到里面躺着人。
他伸手,抹去其中一张照片边缘的灰尘。
背面有字,蓝黑色墨水,笔迹潦草:
“第7次记忆清洗失败。意识残留率18。建议终止实验。”
陈砚的手停在半空。
他认得这个笔迹。
是他父亲的。
“样本001”秦雪低声说,“他们不是在研究你父亲。他是被研究的那个。”
周慧萍靠着墙,声音发颤:“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那些实验他是不是”
陈砚没回答。
他盯着那张写着“记忆清洗失败”的照片,手指慢慢收拢,刀柄压进掌心。
走廊深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金属门滑动。
三人同时转头。
尽头有扇铁门,原本闭合,现在开了条缝。
冷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消毒水和某种腐味。
陈砚往前走。
门后是个小房间,比通道宽不了多少。
墙边摆着几个铁架,上面全是文件盒。盒脊上印着编号:001-a
到
001-z。
他抽出最上面一盒,翻开。
第一页是体检报告。姓名栏写着父亲的名字,日期是1993年6月17日。
项目栏里,“脑电波异常”“海马体萎缩”“短期记忆清除记录”被红笔圈出。
后面是每日记录。
“6月18日:注射c-7复合液,目标清除创伤记忆。受试者出现抽搐,持续47秒。”
“6月19日:进行语言重构训练。受试者能说出‘我是医生’,但无法回忆医学院经历。”
“6月20日:第3次清洗。受试者在睡眠中喊出‘不要动手术’,疑似记忆突破抑制。”
陈砚一页页翻。
记录越来越短。
到最后,只剩一句话:
“7月1日:样本001已完全服从。可投入临床对照实验。”
他合上文件盒,放回原位。
转身时,发现秦雪站在另一排架子前,手里拿着个玻璃瓶。
瓶里是黑色粉末。
标签上写着:“神经清洗残留物。提取自样本001脑组织。活性保留率:41。”
她抬头:“这东西还在。”
陈砚走过去,接过瓶子。透过玻璃看,粉末在应急灯下泛着暗红光泽。
他忽然想起什么。
从口袋里摸出那枚王振海的工牌。塑料壳裂了,但照片还在。他对比瓶身标签的笔迹。
一样。
都是他父亲的字。
“王振海当年不是被赶走的。”陈砚声音很平,“他是留下来的人。”
周慧萍靠在门框上,呼吸有点急:“他参与了这些?”
“不止参与。”陈砚把工牌收回口袋,“他是执行者。”
走廊突然安静。
远处的门又动了一下,这次是缓缓关闭。
陈砚抬脚往回走。
“不能停。”他说。
刚迈出两步,秦雪突然喊他。
“等等。”
她蹲在最后一个铁架前,从底层抽出一个未编号的文件袋。封口用蜡封着,已经裂开。
她打开,抽出一张照片。
是手术室。
一群人围着手术台,穿白大褂,戴口罩。中间那人躺在台上,头被固定,额头贴着电极片。
是陈砚的父亲。
他眼睛睁着,但眼神空洞,像看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没看。
照片角落有时间戳:1993年7月3日。
下面一行小字,打印的:
“意识剥离完成。新体计划,第一阶段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