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咸鱼医神 > 第8章

绿灯亮了,电动车骑手拧动把手,车轮碾过斑马线接缝时轻轻一颠,头盔下的脸没再转向陈砚。陈砚站在原地,手还插在裤兜里,u盘贴着掌心,塑料外壳被体温烘得微暖。他迈步过街,脚步没加快,也没回头。
医院后门的铁栅栏被风吹得轻晃,发出金属摩擦的吱呀声。他绕到行政楼东侧,从消防通道的侧门进去,楼梯间灯坏了两盏,踩上去的台阶边缘有层薄灰。他没走主电梯,也没打卡进急诊区,而是直接往三楼会议室去。
门开着,里面已经坐了大半人。王振海站在投影幕前,手里举着一个棕色药瓶,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楚。他说的是昨天凌晨抢救失败的病人,说用药记录、说抢救流程、说“个别医生擅自更改急救方案”的严重后果。
陈砚在后排坐下,没出声。他的视线落在药瓶标签上——批号lx-734。和u盘视频里的一样。
他没动表情,也没掏手机。只是把u盘从左兜换到右兜,隔着布料捏了捏。这药不是肾上腺素。视频里那箱“诺卡汀”就是它,表面抗肿瘤,实则抑制神经。用在不该用的人身上,能让人呼吸渐弱,心跳停在“自然衰竭”的假象里。
王振海说到一半,忽然停顿,目光扫过来:“陈医生,你昨晚在值班室待到几点?”
“记不清了。”陈砚说,“病人多,忙完就睡了。”
“那你有没有参与3床的抢救用药调整?”
“没有。”他说,“我按流程走。”
“可药车记录显示,3号柜的肾上腺素被取用过,而你是最晚登记使用急救推车的人。”
“登记是我,但药不是我拿的。”陈砚抬头,“谁管药,谁清点,谁负责记录。我不碰没核对的药。”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有人低头翻本子,有人交换眼神。
王振海没接话,把药瓶放下,正要继续,走廊上传来急促的推车声,接着是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在楼下戛然而止。
“新病人送到了!”外面有人喊,“意识模糊,颈动脉搏动弱,疑似药物中毒!”
陈砚起身就走。路过王振海身边时,故意抬手看表,袖口一甩,手肘碰翻了桌边的水杯。水泼在文件上,王振海皱眉后退,随行的医务科干事赶紧抽纸去擦。
陈砚没道歉,也没停步。
抢救室门被推开,担架床推进来。病人是个中年男人,脸色发青,呼吸浅快,脖子右侧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像是针孔渗血后被擦过。护士正准备接监护仪,陈砚已经戴上手套,手指搭上患者颈侧。
那淤青边缘不规则,不像普通注射。更像是用钝头针反复穿刺,避开大血管,直插淋巴结。
他伸手探进患者外套口袋,指尖碰到一张折叠的纸。趁没人注意,他抽出来,迅速塞进掌心。纸很小,皱成一团,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别用3号柜的药。”
他没看第二眼,把纸折好,夹进听诊器盒的夹层。
“准备肾上腺素01g,静脉推注。”王振海跟进来,站在床尾发令。
“等等。”陈砚开口,“他颈侧有异常穿刺痕迹,生命体征不符合过敏性休克,贸然用肾上腺素可能加重心脏负担。”
“你是说我不懂急救?”王振海盯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砚平静地说,“我是说,得先查清楚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那就先抽血送检!但基础支持不能停,肾上腺素必须用。”
陈砚没动。护士站在药柜前,手悬在3号柜拉手上。
“别用那个。”他说。
全场目光集中过来。
王振海冷笑:“陈医生,你现在已经不是主诊医师,没有叫停用药的权限。”
“我不是叫停。”陈砚从白大褂口袋掏出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指向王振海办公桌角落,“您桌上那杯咖啡,美式,我看标签是上周三开封的吧?保质期七天,今天第五天,再放两天就过期了。过期的咖啡会产生霉菌毒素,喝了轻则腹泻,重则肝损伤。”
没人说话。
他放下杯子,语气没变:“药品管理,讲的是时效、密封、储存条件。一个过期几天的咖啡您都放着没扔,那3号柜这批药,入库三天,来源不明,批号lx-734,谁能保证它真是肾上腺素?”
药剂师站在一旁,手里的记录本微微一抖。
“你说什么?”王振海声音沉下来。
“我说,查一下这批药的入库记录。”陈砚看着药剂师,“lx-734批次的‘肾上腺素’,我怀疑它被调包成了‘诺卡汀’——一种神经抑制剂。过量使用会导致呼吸肌麻痹,心率渐缓,最后心跳停止。尸检找不到器质性病变,很容易被定性为‘突发心衰’。”
抢救室安静得能听见监护仪的滴声。
王振海脸色变了,但很快恢复:“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陈砚说,“但我有怀疑。作为医生,怀疑不合理用药,难道不能提?”
“你这是污蔑!”王振海抬高声音,“一个编外医生,连正式编制都没有,凭什么叫嚣药品有问题?你昨天刚被投诉操作不当,今天又质疑医院药房?”
“投诉的事还没结论。”陈砚不退,“药的事,我也只是建议查证。真金不怕火炼,您要是问心无愧,让药剂科调记录就是。”
药剂师犹豫了一下,看向医务科的人。那人皱眉,但没阻止。
“查。”他说,“把lx-734的入库单调出来。”
电脑打开,系统登录,药剂师输入批号。几秒后,屏幕跳出一条记录:入库时间前天下午五点,供应商为“康瑞医药”,验收人签名是手写体,潦草难辨。
陈砚凑近看了一眼,没说话。
王振海也盯着屏幕,嘴角微动:“看到了?正规渠道,手续齐全。你还有什么话说?”
“签名像你写的。”陈砚忽然说。
“什么?”
“验收人签名。”陈砚指着屏幕,“笔迹倾斜角度、收尾的钩状回锋,和你刚才在会议记录上签的名字,几乎一样。你既管药又管验收,这不合规矩。”
会议室里那张纸上,王振海确实签了字。药剂师悄悄翻出记录本对比,手指顿住了。
王振海冷脸:“我代签是因为药剂师请假,临时补录。这种事以前也有。”
“那你可以解释。”陈砚说,“但别让别人背锅。”
没人接话。空气僵住。
抢救床上的病人忽然抽搐了一下,监护仪警报响起。
“心率下降!四十八!血压测不出!”护士喊。
“快!肾上腺素推注!”王振海立刻下令。
护士伸手去拿3号柜的药。
“别用那个。”陈砚一步挡在柜前,“换2号柜的,同批次没到的。”
“你让开!”王振海怒喝。
“我让开,他死了,算谁的?”陈砚盯着他,“你敢保证这药没问题?敢当着全科室的面,签用药责任书?”
王振海咬牙:“你这是妨碍抢救!”
“我是防止错救。”陈砚伸手,从2号柜取出另一瓶药,“用这个。等检验结果出来,再决定后续用药。”
护士看向药剂师,药剂师看向医务科干事。干事沉默两秒,点头:“先用备用药。”
药推了进去。几分钟后,病人的心率缓缓回升,呼吸也趋于平稳。
警报解除。
王振海站在床尾,脸色铁青。他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其他人陆续离开,抢救室只剩陈砚和护士在收尾。
他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把手伸进去冲洗。水流冲过指缝,他低头看着,忽然从听诊器盒里抽出那张纸条。
在水珠滴落的间隙,他用手术刀尖轻轻刮过纸背。铅笔的印痕在湿气下浮现得更清楚了些——除了“别用3号柜的药”,还有一行极淡的数字:3-7。
他盯着那两个数字,刀尖停在纸角。
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他没抬头,也没收刀。水流还在冲,纸条一角被打湿,墨迹开始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