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两万对二十万,是八千五百!”
探马向汇报道:“睢阳军就他娘八千多号人冲八大王的中军!徐州徐州兵在边上看戏啊大王!”
“八千五百铁甲”
撞碎了他张献忠六万老营的脊梁,还有马守应那个老狐狸
看客!他马守应从头到尾就是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陈明遇!陈明遇!”
张献忠嘶吼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连同那张在血色硝烟中平静得令人心寒的脸,此刻如同梦魇,死死攫住了他。
他张献忠,纵横秦晋,席卷豫楚,多少名臣猛将在他刀下化为枯骨!左良玉闻风丧胆,杨嗣昌束手无策!
他是天降的杀星!
这是这腐朽大明江山的掘墓人!
可今日,就在这麻城城下,就在他自以为布下天罗地网、稳操胜券的野地里,他被陈明遇用区区八千多人,打得一败涂地!
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碾碎了他数万核心老营!像撕破一张废纸一样,撕碎了他八大王的赫赫凶名!
这是将他张献忠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一切,凶悍、狡诈、裹挟风云的势同,都扒光了,赤裸裸地按在烂泥地里践踏!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张献忠眼前金星乱冒,身体晃了晃,大刀拄地才勉强站稳。他大口喘息着,浓重的血腥气呛得他阵阵作呕。
视线所及,再无昨日连绵如林的营帐,再无喧嚣震天的呼喝。
目光所及,唯有破碎。破碎的旗帜,那些曾书写着八大王、替天行道、西营的骄傲,如今沾满泥浆和污血,像肮脏的破抹布,被随意丢弃、践踏。更破碎的是人,层层叠叠的尸体,铺满了这片他本想用来埋葬陈明遇的土地。
这里面有他核心的老营精锐,穿着还算齐整的皮甲,此刻却和那些被裹挟来的、衣衫褴褛的流民尸体混杂在一起,被马蹄、被溃兵的脚掌、被睢阳军推进的铁甲洪流,踩踏得不成人形。
断臂残肢随处可见,被踩进泥里的肠肚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一具无头的尸体穿着他亲兵队长的号衣,僵直地趴着,旁边滚落着一个怒目圆睁、沾满污泥的头颅,那是他帐下以智多星智囊汪兆龄。要论才学,汪兆龄明显不如徐以显,可问题是,汪兆龄擅于阿谀奉承,深得张献忠的信任。
不远处,几辆辎重大车倾覆在地,粮袋被撕开,白花花的大米混着血浆流淌,金银细软撒得到处都是,在血色夕阳下闪着诡异的光。
这是他多年劫掠、视若命根的积蓄,是他席卷天下的资本!如今,都成了睢阳军打扫战场的战利品,成了他张献忠一败涂地的耻辱见证!
一股冰冷的绝望,比刀锋更利,比这暮春的风更刺骨,瞬间攫住了张献忠的心脏,狠狠攥紧!
他引以为傲的凶悍?在睢阳军那沉默如山、步步推进的钢铁军阵前,他那些自诩百战的老营,如同撞上礁石的朽木,顷刻间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