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现在虽然能够给崇祯皇帝说上话,可是他却不敢胡乱说话,说错一句话,那可是要死人的,如果还想往上爬,就必须送礼。
这一次他还是第一次捞到可以出宫办差的机会,没曾想陈明遇居然如此大方,上来就送两枚琉璃寿桃,如果把这两枚寿桃送给曹化淳曹公公,那岂不是还能往上提一级,成为随堂太监?
陈明遇先送两枚寿桃,再送祖传宝贝,
这说明,此子,不仅上道,还知进退,懂人心。
陈明遇并未就此打住。他后退一步,竟对着王承恩,这位代表着皇权的内侍,深深一揖,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难以压抑的哽咽与悲怆:“公公!卑职卑职心里苦啊!”
王承恩也是从底层杂役太监一步一步混上来的,更加清楚,像陈明遇这样的人,想混上来多么不容易。
这一声苦,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带着铁锈般的血气和彻骨的寒意,瞬间冲垮了签押房内虚假的平静。
陈明遇猛地抬起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滔天的委屈、愤怒与一种濒临绝境的孤狼般的绝望:“当初周鼎要拒睢州而守,非卑职不战!实乃卫所积弊百年,兵员空额过半,器械朽烂不堪!末将到任不过三月,纵有擎天之志,也难补倾颓之墙!更何况,卑职偶然得知,周鼎有意降贼,可卑职没有证据,且周鼎更是卑职上官,为避免睢州城下,也为了打消周鼎降贼的心意,卑职只能率领部曲,出城与李贼血战,幸皇天保佑,将士用命,卑职身被数创,血透重甲,终于全歼李贼所部”
“在俘虏李贼麾下八大金刚后,经过审讯,卑职得知一个惊天秘密,河南右参政丁启睿的心腹幕僚叶兴山!此獠早已暗通流寇高迎祥!是他故意将将归德府有粮五十万石,银八十万两的机密,当作肥肉献于贼酋!高迎祥麾下李自成和张献忠得讯,倾巢来攻!”
“卑职得知这个消息,方知除了李自成以外,张献忠率领麾下四万余大军,取陈州,绕柘城,突袭睢州!”
陈明遇满脸悲愤:“当时卑职距离睢州仅六十里,若是周鼎坚守两个时辰,卑职也有时间赶回,可周鼎一箭未放,直接献城投降张献忠,这才酿成睢州惨案!”
王承恩心中巨震,隐隐明白了什么。
原来,里面还有如此猫腻。
陈明遇接着道:“公公可知,归德府是河南剿贼命脉,现在却出现亏空,四五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两银子不翼而飞,如果朝廷得知,不知道有多少颗乌纱帽被摘下来,不知道有多少颗脑袋要被砍下来,现在多好,他们只需要让流寇攻陷归德府,一切就可以平掉了,归德府知府的脑袋不大不小,还有卑职这个指挥佥事,正好可以背锅!”
陈明遇接着指向放在王承恩身边的圣旨道:“卑职当初还不明白,为什么崔玉安要拿着一份明显是假圣旨的诏书宣读,卑职,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圣旨,却也知道圣旨格式、印鉴、用绢,皆可仿冒。可他们偏偏没有用心仿造,连卑职这个没有见过圣旨的人,一眼可以看出是假的,他们用意何在?”
王承恩明白过来:“就是为了坐实你抗旨不尊的罪名!”
“归德府方圆两百里,只有卑职这一支残兵可用,若无卑职支援归德府,只怕归德府会被张献忠攻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