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是
似是存在某种心灵感应一般,裴令均微微偏头,不期然遇上文姝诧异的眼神。
那眼神之中饱含万千情绪,困惑疑虑,猜忌怀疑。
默停的那一瞬间,老嬷嬷的话适时响起,“四娘子,老太君说了,咱们文家是一家人,就算打断了骨头也还连着筋,大姑娘就算不对也是你有错在先,今夜在祠堂跪一宿,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含香眉头狠狠一蹙,碍于老太君的地位,只敢小声反驳,“死老太婆这碗水倒是端的平。”
文姝并无异议,左右不过是在祠堂中跪一宿,雷声大雨点小,文家人都不想把这事闹大。
入夜之前,齐成轩倒是来了一次,送了两罐济安堂药膏,匆匆嘱咐文姝好好休息便走了。
含香捧着那两小罐药膏,嘴都撇出去二里地了,“这会儿想起来姑娘脸上有伤了,白日里在药庄的时候也没见怎么维护姑娘,这都马上跟姑娘定亲了,瞧着还不如远房的表亲呢”
“行了,多说无益。”
经药庄一趟,含香是彻底信了裴令均的那一套说辞,认为他就是锦州宋嘉瑞之子宋元卓。
绝口不提当初在药庄上伙同文姝使绊子叫他洗药摘药一事。
入夜之后,老太君院里的嬷嬷甩着钥匙过来,将文姝“请”进祠堂后锁了屋门。
白日里的祠堂和寻常屋舍没什么两样,天黑之后,万籁俱寂,莹莹烛光从倒悬的祭奉台上跳动着,时明时暗的烛光反映在冷渗渗的地砖上,无端叫人心里发毛。
窗外老嬷嬷的影子一晃而过,嘴里嘟囔两句,一边驱赶萦绕在周身的蚊虫,一面快步往回赶。
祠堂这边除了逢年过节的祭拜之外,寻常时间久不来人,蚊虫肆虐,没一会的功夫,身上就被叮了两个大包。
她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被安排着在这睡觉的时辰守着受罚的四娘子。
在外头守一夜,身上的血还不被吸干了?
祠堂内,偶有穿堂风经过,将倒悬供奉台上的烛光吹的明明灭灭,地砖正中央,一女子穿着单薄的暗绣花纹素白衣,肩背后颈撑出一段流畅的弧度,背影看着虽单薄柔弱,却跪的屹然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牌位看。
“看久了,难道不觉得瘆得慌?”
侧窗不知何时多了一抹人影,革丝腰带束着齐整的白玉澜袍,头发全都被束起,扎成个简单的高马尾。
文姝闻言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旋即收回目光。
褪下寻常小厮穿的灰褐色短打外衫,穿回更衬他气质的圆领袍,再一看去,更觉此人身姿挺拔如松,气质冷锐又温润,
两者不相融合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形成复杂的性格底色。
决计是暨京城里钟鸣鼎食的大家族才能养出来矜贵公子。
不该出现在他们这种小地方。
“表哥若是同我一样,三天两头的跪祠堂,看久了自然觉得无所谓了。”
青年饶有兴致,双臂枕在齐腰的花窗上,站在外头一瞬不瞬的看着跪得笔直的姑娘,揶揄道:“四娘子如此呆板无趣,还动不动威胁说要杀人做花肥,怎么也没学会讨老太君的欢心,在这黑灯瞎火的孤零零跪祠堂?”
文姝满脸黑线,不置可否:“不及表哥有本事。”
字音格外咬重的表哥两字,明明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听在裴令均耳中反倒变了个韵味。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张口接话道:“也是也是,那改日表哥教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