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出门,身边只有个女侍。
文溪终于笑了笑,“去把我房里那瓶镇痛的药膏拿来,赏给这丫头了。”
丫鬟心知是赌对了,往地上磕了几个头,慢腾腾的挪下去。只要大姑娘还有用得着她的时候,她就不可能一直是在前院打杂的下人。
女侍望了眼外头暗沉沉的天,悄声问道:“四娘子深夜出门,必定不寻常,要不要派人找找?”
“还找什么?过了这么久,人都走没了。”文溪端坐在折背椅上,手指无意识摩挲过手腕内侧的崎岖疤痕,心思定了定,“去查查她这几天都去了什么地方。”
女侍了然,服侍文溪休息后便安排下去了。
不似文溪此时的风平浪静,药庄内,文姝简直快气翻了天。
孱痩细白的指骨收紧,使劲攥着俊逸青年的领口,距离一下子拉的好近。
文姝瞪着眼睛看他,吼道:“你要死就死,没人拦着你!在外头招惹了一圈又回来,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药庄么?!”
裴令均还没从方才震天响的踹门声回过神来,一下子又被人拽住领口厉声逼问,头是越晃越晕、越晃越晕,不得已抓住文姝的肩头,叫她冷静下来,“文娘子,你先松开”
文姝喘着粗气松了手,啪的一下把他摁回床上。
含香从没见过文姝发这么大的火,只敢奉上一盏茶叫她消气,之后便躲在门外,心里为里头的那位郎君捏了把汗,只希望他自求多福。
两声咳声之后,裴令均缓过气来,解释道:“文娘子不必发这么大的火气,我今日本想请文娘子帮忙,但奈何”
“不得已,在下只能冒险出府了。”
文姝咽了口刮嗓子的凉茶,想起来白日里她失态离开时,这人是冲上来想说话来着,但她那时情绪不对,自然没多在意。
砰的一声,茶盏搁在桌上,少半盏茶水都被震出来,女子抬眸,凉凉问道:“你这意思,是我不对了?”
“不敢。”裴令均错开她看过来的视线,莫名有些心虚:“我这一路上并未留下踪迹,文娘子大可放心。”
放心?
文姝心里嚼着这两个字,实在不知道她应该放心什么?是堂而皇之的收留了要抄她家的骁龙卫放心,还是不清不楚的收留他在庄子上放心?
“药庄上下人看见满地的血,还以为你死了。”
裴令均觑了眼外头黑漆漆的天,苍白的唇角弯了弯,眸子染了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所以文娘子深夜冒雨前来,是来确认我死没死的?”
文姝没好气道:“自然,你要是死了,今夜刚好收尸。”
雨水混合着血液横陈在地上,加上外头的血脚印,乍一看和凶案现场真没什么区别。
血是因为裴令均翻墙出府,伤口崩裂所致。
桑皮白线浸了药水,大大小小的药瓶摆出来。文姝拿着银光噌亮的剪刀上前,冷着脸说话:“把衣裳脱了。”
裴令均按着伤,笑道:“这点小伤就不劳烦文娘子动手了,我自己——”
冷渗渗的眼神瞟过来,裴令均闭嘴了,解开上衣趴在床上,挑起话头:“文娘子好医术,不知师从何家?”
血珈粘连在纱布上,本来就没愈合好的伤口再一次崩开了,文姝强忍着困意,提起精神,“再好的医术遇见你这样不顾性命的病人,也是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