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雅晴的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
“那天晚上,在工程宿舍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试探。
雅晴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声音清脆。
这代表着她恢复了一些活力。
她歪着头,认真地思索着,眉头却越皱越紧。
“我想不起来,一想就头痛。”
她丢下苹果,双手抱住了头。
我连忙扶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不想了,不想了,都过去了。”
她消失了三年。
从她捧起那块包裹着水龙须的黑泥开始,到在溶洞中被我找到为止。整整三年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提起那段岁月,迎接她的不是回忆,而是剧烈的头痛眩晕。
她的记忆,像一张被精准裁剪过的照片,剪掉了最核心的那一部分。
然而,还没等到我们调查到雅晴失踪的秘密,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变故发生在雅晴醒来的第三天。
最初只是零星的报告。
镇东头的王国栋,说自己半夜看到池塘里密密麻麻都是黑头发。
镇西边的小孩哭着说水缸里有数不清的黑虫子在游。
人们起初只当是眼花或者谣言。
但很快,这种诡异的现象开始大规模爆发。
整个龙口镇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迷雾所笼罩。
镇上的居民开始集体陷入一种低程度的幻觉中。
有的人对着空气咒骂。
有的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脸上挂着痴傻的笑容。
我观察来卫生院的病人,脸上都带着茫然。
“是它。”病房里,雅晴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她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它很生气。太吵了,太脏了。它很痛,它要让所有人都尝尝它的痛苦”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却让我瞬间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是吸血毯的无差别攻击,来自湖底那个古老生命的愤怒咆哮。
事实表明,水龙须已经渗透了整个龙口湖的水体,并通过供水系统,将它的怨毒送进了镇上的每家每户。
“必须让它平息下来!”刘秉正教授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他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拍在桌上。
《关于“长江发毯鲼”及其共生体“相柳丝状体”的生态重要性及潜在危害评估报告》。
“我已经联系了省里,并且把我们掌握的所有证据,包括金老板那些非法捕捞船的录像,全部提交了上去!证据证明,这个生物与龙口湖乃至整个长江水系的生态系统深度绑定。它现在被激怒了!我们需要安抚它。激怒它的是当年的跨湖大桥工程和后续的持续污染。大桥已经修完了,不可能拆,拆了也没用。但是需要环境保护。这是它的家。”
这份报告能量很强。
没多久,一支由环保、水利、公安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龙口镇,开始对水质进行全面监测和管制。
不过,水龙须似乎没有减少。
封四九分析道:“停工,只是让它不再继续受刺激。但已经烧起来的怒火,光靠亡羊补牢是浇不灭的。它的家被毁了,痛入骨髓,这股怨气不泄出来,它不会罢休。如果它在痛苦中死去,导致万千孽须失控,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那该怎么办?”我问道。
封四九的目光,越过我们,投向了病房里正因痛苦而蜷缩的雅晴。
“解铃还须系铃人。它的怒,需要安抚。能跟它说话的,只有这位姑娘。她的歌声,是平息这场灾祸唯一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