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珊攥着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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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的支票,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几乎是跑着冲向儿科医生办公室,走廊里的风掀起她的衣角,每一步都踩着
“念念有救了”
的信念。
“李医生!李医生!”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喘着粗气,把支票递到医生面前,“钱凑齐了,您赶紧安排手术,不管多少钱,我都愿意花!”
李医生放下手中的病历,抬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忍,还有她最害怕的惋惜:“王女士,你先冷静点。”
他起身拉过一把椅子,让王珊珊坐下,“刚才护士给念念测了生命体征,情况很不乐观,她的器官正在快速衰竭,就算现在安排手术,也可能……
来不及了。”
“来不及?”
王珊珊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怎么会来不及?我有钱了啊!你们不是说只要做了骨髓移植就有希望吗?你们是不是骗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哭腔,走廊里的护士都忍不住朝这边看。
李医生叹了口气,递过一张化验单:“你看,念念的抗感染能力已经降到了最低,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手术的创伤。我们已经用了最好的药,但她的身体……
已经撑不住了。”
王珊珊盯着化验单上那些冰冷的数字,脑子一片空白。她不愿意相信,明明早上离开时,念念还拉着她的手说
“妈妈早点回来”,怎么才几个小时,就变成了这样?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护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李医生!不好了!106
病房的小女孩没心跳了,您快去看看!”
“什么?”
王珊珊像是被雷劈中,她疯了一样冲出办公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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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跑。病房里已经围了几个护士,她们正在给念念做心肺复苏,按压的动作一下下落在念念小小的身体上,却没能唤醒那个曾经活泼的孩子。
“念念!念念!”
王珊珊扑到床边,想抓住女儿的手,却被护士拦住了。“王女士,您别激动,我们还在抢救。”
可抢救的绿灯,最终还是灭了。李医生摘下口罩,对王珊珊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尽力了?”
王珊珊重复着这三个字,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汹涌而出。她瘫坐在地上,看着病床上盖着白布的女儿,身体止不住地发抖。那个早上还会跟她撒娇要糖吃的孩子,那个她拼尽全力想保住的女儿,就这么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把她扶到旁边的空病房休息。房间里还放着念念最喜欢的毛绒兔子,那是她离婚时唯一带走的玩具。王珊珊抱着兔子,闻着上面还残留的、属于女儿的淡淡奶香味,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哭声嘶哑,像被撕裂的布帛,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
她在空病房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黑,才想起要给前夫宋恺威打个电话,告诉他女儿没了的消息。可电话拨过去,依旧是冰冷的
“您所拨打的号码已为空号”。她又试着在微信上给他发消息,却发现自己早就被拉黑了。那个曾经承诺要和她一起照顾女儿的男人,到最后,连女儿的死讯都不愿意听。
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她甚至产生了自杀的念头。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解脱了。可就在这时,她想起了念念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
“妈妈要好好活着”,又硬生生退了回来。
晚上,住在隔壁病房的阿姨发现了失魂落魄的王珊珊,得知她的遭遇后,主动帮她联系了殡仪馆,还找了一位道士来给念念做法事。
第二天,王珊珊跟着殡仪馆的车去了火葬场。当工作人员把一个小小的、装着骨灰的坛子递给她时,她才真正意识到,她的女儿,真的变成了一捧灰。坛子很轻,却压得她喘不过气,仿佛里面装着她这一辈子的希望和幸福。
她抱着骨灰坛,慢慢走回出租屋。楼道里的灯坏了,昏暗的光线里,她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
是她的母亲。而母亲身后,还围着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手里拿着棍子,眼神凶狠。
看到母亲的那一刻,王珊珊的心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无尽的厌恶。她永远记得,自己结婚时,母亲收了宋恺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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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彩礼,却一分钱都没给她当嫁妆,转头就把钱输在了赌桌上。这些年,母亲也从来没问过她和念念的情况,只有在没钱的时候,才会给她打电话。
“珊珊,你可算回来了!”
母亲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跑过来,想拉她的手。
王珊珊侧身躲开,冷冷地看着她:“你又来干什么?是又没钱赌了?”
母亲的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我……
我这次是遇到麻烦了,你帮帮妈妈……”
没等母亲说完,身后的一个男人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王珊珊的胳膊:“你就是她女儿?你妈欠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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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赌债,今天要是不还,就跟我们走!”
王珊珊看着母亲躲闪的眼神,心里最后一点对亲情的期待,也彻底破灭了。她抱着怀里的骨灰坛,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冰冷:“她的债,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
男人冷笑一声,举起手里的棍子,“今天你要么还钱,要么就替你妈还债!”
母亲连忙拉住男人的胳膊,对着王珊珊哀求道:“珊珊,妈知道错了,你就帮妈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赌了,我一定好好对你……”
王珊珊看着母亲那张虚伪的脸,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骨灰坛,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她的女儿刚走,她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就要面对母亲的烂摊子。她的人生,怎么就这么难?
“我没有钱。”
王珊珊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你们要是想逼死我,就尽管来。”
男人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强硬。他看了看王珊珊怀里的骨灰坛,又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邻居,最终放下了手里的棍子:“行,我们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要是还没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完,带着其他男人转身离开了。
楼道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王珊珊和母亲。母亲还想说什么,王珊珊却没再看她一眼,抱着骨灰坛,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然后
“砰”
的一声,把母亲关在了门外。
房间里很暗,王珊珊把骨灰坛放在桌子上,点燃一支蜡烛。微弱的烛光下,骨灰坛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个沉重的枷锁。她坐在桌子前,看着骨灰坛,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她接到了殡仪馆的电话,说还有一些念念的遗物需要她去取。她收拾了一下,刚想出门,就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母亲,没好气地说:“我说了,我没钱,你别再来找我了!”
门外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是王珊珊女士吗?我是宋恺威先生的助理,宋先生让我来送点东西。”
王珊珊愣住了,宋恺威?他为什么会突然派人来送东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