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忠涕泪横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毓秀宫正殿。
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肿起,再配上他那哭天抢地的嚎叫,可谓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娘娘!娘娘啊!”
“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他一把抱住殿门一个宫女的腿凄厉地哭喊着。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内殿中,刚刚经历一场云雨的慕容婉斜倚在软榻上。
殿内燃着安神香,暖玉为枕,锦被半盖。
两名贴身侍女用湿润的软巾为她擦拭身子。
当听闻外殿传来哭嚎,慕容婉那张泛着红晕的俏脸笼罩起一层冰霜。
“何人在外喧哗?像个疯狗一般,是嫌命长了吗?”
一名侍女急忙碎步进来,跪地回话。
“回娘娘,是刘总管。”
“他哭着说自己被人打了,求您做主。”
“哦?”慕容婉凤眸微眯。
只见她坐起身,侍女为她披上一件华贵宫袍。
“让他滚进来。”
“再传本宫的令,将宫里所有的奴才,无论职司大小全给本宫叫到正殿来。”
“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毓秀宫里对管事动手!”
话一出,整个毓秀宫瞬间骚动起来。
下人们疑惑万分,不知是哪路神仙斗法竟闹出这般大的阵仗?。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毓秀宫正殿内。
二十多名太监和宫女按照品级,分列两侧。
每一个人垂手而立,噤若寒蝉。
刘德忠跪在大殿中央。
他正对着坐于主位上的香妃娘娘哭诉着自己的“冤屈”。
他极尽夸张之能事,愣是将赵凯描绘成一嚣张跋扈的狂徒。
“……老奴不过是教训一个办事不利的小宫女,那小安子不问青红皂白,对着老奴张口就骂,抬手就打!”
“娘娘啊,老奴在宫中伺候了二十年,在您身边也伺候了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被一个新来的黄口小儿如此折辱!他打的不是老奴的脸,是打您的脸,是视这宫里的规矩如无物啊!”
香妃细眉蹙起,她正要唤赵凯进来。
可此时,赵凯已经走了进来。
他一袭青色太监服,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有丝毫慌乱。
一进殿,他便感受到了数十道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不为所动,便走到殿中对着主位上的慕容婉跪下行礼。
“奴才小安子,参见娘娘。”
慕容婉端起侍女奉上的雨前龙井,白皙玉指捏起杯盖撇去浮沫。
“小安子,刘总管说你无故殴打于他,本宫问你可有此事?”
赵凯面不改色。
“回娘娘,却有此事。”
此言一出,下人们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疯了!
赵凯绝对是疯了!
人证物证俱在,他竟还敢当众承认?
刘德忠眼中闪过得意的怨毒,那腰杆不由挺直了几分。
慕容婉将茶盏顿在桌上,发出一清脆的撞击声。
殿内众人吓得浑身一颤
“好!好一个确有此事!”
她凤目圆睁,怒视着赵凯。
“小安子,你好大的胆子!刘总管乃宫中老人,伺候本宫多年!”
“你刚入宫寸功未立,就敢对他动手?”
“你眼中还有没有本宫?还有没有王法!”
香妃这番雷霆之怒,顿时让刘德忠心中狂喜。
他已经预见赵凯被拖出去乱棍打死的画面。
随即,他急忙磕头附和。
“娘娘圣明!此等恶奴断不可留啊!”
赵凯依旧面不改色,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朗声道。
“奴才不敢!奴才心中自然是有娘娘,有王法的!”
“正因如此,奴才才必须动手!”
慕容婉眉头一挑,顺着他的话问道。
“好,你倒说说有何理由?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日休怪本宫不念旧情将你严惩!”
“奴才遵命。”
赵凯抬起头,缓缓道。
“奴才今日蒙娘娘厚爱,新任管事之职。”
“娘娘的口谕是让奴才把毓秀宫管好了,莫要出什么纰漏。”
“整肃风纪便是奴才的首要职责。”
他话锋一转,指向了那个被传唤而来被吓得浑身发抖的小宫女。
“方才奴才巡查宫务,亲眼所见刘总管当众对一名宫女动手动脚,言语污秽!”
“我毓秀宫乃娘娘清修之地,何等清贵?”
“他此举不仅是欺压弱小,更是败坏毓秀宫的风气!”
“此事若传出去,岂不是有损娘娘您的清誉?”
“奴才身为管事,若对此等恶行视而不见,便是失职!是愧对娘娘的信任!”
“是以,奴才斗胆先行出手管教,以正视听!”
赵凯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慕容婉的脸色稍缓,她转向跪在一旁面无人色的小宫女。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春熙……”
小宫女声音细若蚊蚋。
慕容婉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春熙,那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可要说仔细了,不要有半句虚言!不然可是要拔舌头的!”
春熙被吓得一个哆嗦。
但当她抬起头看到赵凯投来鼓励的眼神时,她心中勇气倍增。
春熙深吸一口气,便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从自己不小心洒了茶水到刘德忠如何呵斥她,说的是一清二楚。
“刘总管说,除非奴婢今晚到他的房里给他捶腿捶到天亮,才算完事……”
此时刘德忠的脸色由红转白,冷汗涔涔而下!
他没想到这个懦弱的小丫头竟阵敢当众说出来!
而主位之上的慕容婉听完,她沉默了些许。
随即,她笑了。
那笑容极美,却也极冷。
“好!好一个刘德忠!”
她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看着跪伏在地的刘德忠。
“本宫让你做管事,你就是这么管的?”
“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欺压弱小,索要“伺候”,败坏本宫名声!”
“你这等不知死活的老狗留在毓秀宫,只会脏了本宫的地!”
刘德忠魂飞魄散。
他明白了,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以为娘娘会维护旧人,却没想到在娘娘眼中,他这条老狗的价值比不上新宠赵凯啊!
于是,刘德忠疯狂地磕头求饶,额头都磕出血。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老奴一时糊涂!老奴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