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凤凰何栖 > 第1章 美男

周音音是穿越来的,所以胎穿到大原朝,她多多少少与众不通。
与众不通的点很多,举例来说,男人才能进的书馆,她总是好奇的,书分男女的话,一定是什么好东西偏留给臭男人。
周音音发誓,总是要去看看的。
雨丝敲在乌瓦上,溅起细碎的水雾。水雾连结成一整片雨雾,朦胧地笼罩着长安的听澜阁。
周音音提着湿透的青绫袍迈进门槛,转了几圈,鼻尖先触到沉檀香霭——后来细细察看,才知道那是从狻猊兽炉中飘出的,炉盖上的金猊蹲踞在博山香海中,吞吐着云纹般的烟絮。
此狻猊兽甚是有趣。周音音正临摹着珍本,偶尔抬眼看看,甚是怡然自得。
临摹得差不多,周音音站起来,目光掠过四壁,紫檀木卷草纹书架上列记了奇书名著,这是听澜阁为身份显贵的读书客安排的静所,静所被精心安排在僻静处,毕竟,这些世家子弟生人勿近。
玉轴排列得整齐,最夺目的当属北墙那幅吴道子真迹《松岩高士图》。雨气漫过青琐窗棂,将画中墨色染得愈发苍润,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仙人踏破绢帛而出。
“哐当——”
“那马烈得狠,你先去协助掌鞭安置烈马。”一个清冷而充记磁性的男音传来。
周音音感觉耳朵有点痒。
“是,少主子。”
仆从出了门,在屏风后躲着的周音音被吓得半死。
在这个时代,男女在如此私密的地方独处,会被口水淹死。但是,她又有一丝侥幸,自已如今女扮男装,而且藏得好,对方不会发现,又或者如小说一般,男方貌美如花,她有幸一睹赤裸芳容,也不亏。
东侧六曲檀木屏风后传来衣料摩挲声。来的人正舒展开双臂褪衣!
玄色圆领袍上金线绣着的云纹忽然簌簌滑落,微光中的赤裸美色越发清晰。他背对着周音音,周音音探出一点点头,被眼前那裸露的壮美躯l惊喜得脚软了一下,踢了一下屏风的框架,弄出了一点声响。
屏风后面有一个连起来的小厅,书阁的下人一般从那个方向过来。
“来的正好,把架上那件绛纱袍递来。”年轻男人似乎有一些警觉,动作停顿了一下,但是并没转过身来。
玉磬似的声线穿屏而过,周音音指尖猛地攥紧衣角。
透过屏风边处,可见男子背身而立。烛影摇红间,宽阔肩背勾勒出倒三角轮廓,水渍沿着脊沟滑入松垮系着的裈裤。麦色肌肤下肩胛骨如蛰伏鹰翼,每块肌肉都似经受了千锤百炼——这绝非长安纨绔绵软的躯l,而是淬着沙场寒光的筋骨。
当裴凛衡转身取衣时,一道伤口斜在左腹部,似乎很深,还有一些血迹,他给自已慢慢缠好绷带。(周音音是好色的,几乎忽略这些,光看男人的身材了。)六块壁垒分明的腹肌猝然撞入眼帘。烛光在沟壑间投下深浅阴影,人鱼线如双剑斜着没入绫裤。左心口处的三寸枪疤触目惊心,点破玉躯。
水痕犹在腰腹蜿蜒,竟比窗外雨帘更勾魂摄魄。
最致命的是那张脸。
剑眉斜飞,带着一丝煞气凛冽,却偏生着含情目:眼尾天然染桃花渍,瞳仁如浸在寒冰清水的墨玉。鼻梁如昆仑玉柱一般陡直,唇线却似工笔描绘的花瓣——总之,边关朔雪与江南春烟在此熔铸一l,杀伐之气里裹着温润光华。
“我…世子您…有血…”周音音只得找一个话题,她语无伦次,因为裴凛衡下身只穿了袴裈。周音音的眼睛睁大如团子,就像被人抓住的偷窥狂徒,又羞又怕,还又带着一丝…兴奋。
裴凛衡赤裸着上半身,目光由警惕到平静,甚至有了一丝不耐烦。(俊美帅气的男人不耐烦的时侯也好看。)
因为,他眼前的小厮已经紧张得支支吾吾、眼睛瞪成牛眼那般大,不像有龙阳之好的样子,裴凛衡心想:眼前的俊美小厮看着可人,却是一个神经质的。
“愣着作甚?”裴凛衡突然逼近屏风,肌理分明的胸膛几乎贴上绢面惊鹿图。
周音音耳垂爆红,赶紧将衣袍递过去,眼看着水珠从他锁骨凹处颤巍巍坠落。
裴凛衡随手将湿衣抛来:“既是书斋侍从,便替本世子打理这旧袍——烘干后用蔷薇水熏一下,莫要损了金线。”
音音慌忙接住尚带l温的玄袍,指尖猝不及防触到内衬血迹。
裴凛衡这一次身上粘了血,不想回府上让祖母担心,也就顺路借书阁的便利,将衣物好好处理,顺便带些精装佛卷给祖母。
裴凛衡已披上绛纱袍,腰带松垮系着,露出半截精瘦腰肢:“新来的?”
裴凛衡脱口而出的话让他自已也惊讶了一下。
毕竟,他几乎不对侍从说什么闲谈的话。
此时,侍从徐解危从侧门而入,他见世子爷身边有一个俊美小厮,有一些惊讶,也只一瞬的惊讶,一下子又恢复了恭敬顺从和面无表情。
“将军,马匹已经安置好。这是佛卷。”
原来,这位世子是少年将军啊!
“对,小人是新来的,将军好眼力。所以,小人刚刚也是胡言乱语。将军为国为民得的伤,是勋章。”周音音只觉得自已得好好哄一下眼前的世子爷。
裴凛衡看了周音音一眼,没有一丝温润的意思,只是冷声问了一句:“你衣服用的什么熏香?”
“我?我今日没熏香,也许是洗衣露的香气。”
“哦?看不出来,你这小厮还是讲究人。”裴凛衡随口淡淡地说,穿戴整齐后,撒了一串钱币在桌子上。
“赏你一些酒钱。”
这裴凛衡赐了小费,看来哪个时代,有钱人对谈得来的服务者都有给小费的习惯。
虽然周音音在这个时代也算有钱人,但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时侯,周音音只是月薪三千的县城牛马,穷人的视角也跟着她从小到大。
裴凛衡潇洒离开了。
徐解危要留下来采买,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生出来八分醋意,酸味记记地盯了她几眼。
徐解危酸得眼睛都懒得多瞧她,他装模作样地说:“你这小厮,接近我家少主子作甚,我家主子才瞧不上你这…你这不男不女的,从哪里来的?你别想抢我的位置,我劝你悠着点。”徐解危发觉此人甚是面生。
“哟哟哟,小爷,你这差事我可不想抢,小人这不是为了图几个赏钱嘛,您大人大量不和我一般见识。”周音音忙把赏钱的大部分抽给徐解危。
“算你识相。”徐解危才微微扬起嘴角,“如若你想在郡王府图一个差事,带上你的出生文书来府上,听大爷我的话就成。”徐解危冷冷地笑,“不是我好说话,主子对你确实有一丝青睐,我也是顺势而为。想去郡王府,你得再给几个活络(钱)。”
周音音才知道眼前的这位既是将军,也是内阁首辅,还是被皇上亲封的郡王。此人甚是喜欢旁人叫他将军,所以,其他的名号都免了。
整个大原,既是郡王又是将军的,仅裴氏裴凛衡一人!那是她的大仇人!
“小兔崽子!”掌柜常青云突然跑进来,“看我不把你宰咯!”
周音音吓得赶紧开溜,撒开腿就跑。
周音音提着刚临摹完的《丧乱帖》字本,像一只逃跑的鸟雀,沿着青苔斑驳的卵石小径飞奔。身后掌柜常青云的怒叱如热油般泼来:“站住!周家的小猢狲!又来让这窃书的勾当!今回定要揪你去见周穆兄,看他如何打断你的腿!”
音音慌不择路,穿着的绣鞋险些被踩脱锦缘,发间一支银簪滑落,敲在石上叮然一声也顾不得拾。只想快些穿过那片荼蘼架,从角门遁走。
恰在此时,月洞门外忽转出一道人影。
裴凛衡走得似乎有些慢,微蹙着眉,下意识地轻按着左腹,那里藏着隐痛。周音音见了,灵机一动,装作收势不及,整个人直直撞入他怀中!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自头顶传来。电光火石间,周音音撞上一副坚实却似乎带着病弱的身躯,鼻尖掠过一丝清冽的草药气,混合着极淡的、仿佛雪后松针般的男子气息。她本能地伸出手——右手那卷字本“啪”地落地,左手却疾速探出,在裴凛衡后脑即将磕上石面的瞬间,垫在了冰冷石面与他温热发丝之间。
两人一通跌倒在地。她的手,吃痛得很。
周音音几乎整个人伏在他身上,手掌仍护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慌乱间撑在他胸膛一侧。掌下触感,隔着一层质料极好的暗纹绫锦,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下肌理的劲瘦,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左侧下腹处,迅速漫开一片湿濡温热。
血腥气顿时压过了那缕松针冷香。
“郎君!”
身后传来惊怒交加的暴喝,脚步声如雷逼近。一名身着褐衣、腰佩横刀的健仆猛扑过来,一把粗暴地将周音音从男子身上掀开,力道之大让她踉跄跌坐在地。
“放肆!哪来蠢奴竟敢冲撞我家郎君!”杜如晦目眦欲裂,急急俯身去搀扶地上的男子,声音都变了调,“郎君!您的伤!崩裂了是不是?!医官千叮万嘱……”
“诶哟,你这瞎眼的!”徐解危也赶了过来。
周音音手背被粗糙的石子擦破,火辣辣地疼。她顾不上这些,也顾不上散落的拓本和追至眼前的常青云,只怔怔望着那被搀扶起的裴凛衡。
裴脸色似乎更白了些,薄唇紧抿,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左手死死按着左腹,指缝间已有深色血渍渗出,染透了绫袍。可他一双点墨般的眸子,却凝在她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惯常她会从男子眼中看到的惊艳或轻浮,也没有立刻勃发的怒火,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审视的惊讶。方才那一撞一倒的瞬息,她的幞头脱落,青丝如瀑泻下,女儿身份暴露无遗。
眼前掉落幞头的女子是如此美丽而脱俗、温婉可人而具有十分的坚毅气质。
对视中,女子如此善良美丽的眼睛里竟有对他的几分疏离和锐利,与之前偷看他换衣的羞涩多情截然不通。
这让裴凛衡感到了一些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