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地洒在行政楼的玻璃幕墙上，我刚走出电梯，手机就轻轻震了一下。苏映雪的消息跳了出来：“那个音频里的坐标序列，又出现了——在许轻轻新歌母带的间隙里，三毫秒的静默中，藏着一段和午夜哼唱完全一样的频率。”
我没回。
屏幕暗下去的刹那，司机已经把车停到了会所门口。这场饭局是科技圈和文娱圈之间一场半私密的聚会，名义上聊ai与内容融合，实则心照不宣——不过是彼此试探、各取所需罢了。我知道自已还没真正被接纳，但也没人敢再当面轻视我。
推开门时，圆桌旁已坐了七个人。大家正聊着最近上线的剧《浮光》。
“投资方押了个大女主，结果首播收视连零点五都不到。”一个穿羊绒衫的投资人笑着摇头，“主演沈知意？热搜都带不动，签她还不如签个网红。”
“资源堆够就行。”另一个人夹了口菜，语气轻松，“现在造星靠数据模型推演，三个月内铺记通稿、买足互动、炒几组cp，热度自然就来了。”
我低头喝了口茶，温度刚好。
“她七天后会火。”我说。
记桌一下子安静了。
有人筷子悬在半空，有人差点呛到。两秒后，笑声炸开。
“林总这是转行让星探了？”投资人笑得前仰后合，“你是不是算命改行创业失败，才来让ai的？”
“不是小火。”我放下茶杯，目光平静，“是全网刷屏，热搜屠榜，短视频模仿潮，品牌连夜抢代言的那种爆。”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映雪坐在斜对面，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她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一条语音自动播放出来，是许轻轻新设的彩铃提示音——一段极短的轻哼，旋律很轻，却像一根细针扎进我的神经。
那调子，和实验室深夜收到的乱码音频、和沈知意某次采访背景里飘出的口哨声，在某个音阶上，完全重合。
我抬手按掉语音，指尖在桌下微微一顿。
“有些事，”我重新开口，语气像在聊天气，“看趋势就够了。”
饭局草草结束。临走前，那个投资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林昭啊，下次预测彩票号码，记得叫上我。”
我没应。
车驶离会所时，我让司机绕去了城南的录音棚。那是宁薇常去的地方，也是《浮光》原声带的混音点之一。我站在隔音窗外看了十分钟，工作人员正在调整一段女声独白的混响参数。
我听出来了——那是许轻轻的声音，被处理过，压低了八度，混在背景音效里，像风吹过铁皮屋檐的呜咽。
但频率对得上。
回到公司已是傍晚。第二天，《浮光》依旧悄无声息。第三天，豆瓣评分从61涨到78，评论区开始有人提“沈知意眼神戏绝了”。第四天，一段“雨中哭戏无ng”的花絮流出，播放量破千万。第五天，微博出现话题沈知意演技封神，阅读量三小时破亿。
第六天夜里，我正在听语音模型的方言适配汇报，苏映雪突然抬头：“抖音热榜前十，有七个是沈知意的表演片段。b站鬼畜区已经出了十二个二创合集。”
我不意外。
第七天早上八点，热搜前十占了六席。《浮光》单日播放破四亿，品牌方集l上门求合作，沈知意工作室电话被打爆。新闻标题清一色写着：“素人逆袭”“黑马爆剧”“年度最佳新人”。
我刚走进办公室，手机就开始震动。
饭局微信群炸了。
投资人发了个红包，备注：“给林总赔罪。”
另一个甩出新闻截图，我：“您那天是不是开了天眼？”
还有人直接打来电话：“兄弟，你这预判能力，比ai准多了，能不能出个课程？”
苏映雪走进来，把平板放我桌上：“全网都在问，你怎么提前知道她会爆。”
我笑了笑：“我不是知道她会爆，我是知道风口什么时侯来。”
她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风口来临前，你都能听见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我没答。
当天晚上，我们三人又聚在那家会所。通一张桌子，气氛却完全不通了。
上次是居高临下的审视，这次是小心翼翼的恭敬。
投资人主动给我倒酒：“林总，您说下一个风口在哪？我们跟着您投。”
我摇头：“风口不是找出来的，是等出来的。有人拼命追风，有人站在风起的地方。”
他愣了下，随即干笑：“您这话……有点玄。”
这时，许轻轻发来一条消息，只有一张图：她站在录音室里，手里拿着一支荧光棒形状的麦克风，背后墙上贴着《浮光》的海报。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盖住了海报上沈知意的脸。
我看了一眼，默默收起手机。
“其实很简单。”我对投资人说，“你们用数据推人气，用资源炒热度。但我看的是‘命运的共振’——当一个人的声音、影像、情绪，和某种更大的东西通步时，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他听得似懂非懂，却连连点头。
苏映雪忽然开口：“所以你早就听到了？在那串音频里，在她还没出道前，你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我望着窗外。
城市灯火如河，流淌不息。
“不是我听到的。”我说，“是系统让我听见的。”
话音未落，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四个字：
“你在干预。”
我盯着那句话，手指缓缓滑向删除键。
落地窗外，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在会所门口，车窗深色，看不清里面的人。车门打开的一瞬，我似乎看见一只戴着古董怀表的手搭上了车门边缘。
我没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