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的手刚搭上门框，胸前的葫芦猛地一烫，像是有人往他心口按了块烧红的铁片。他脚下一顿，整个人僵在门槛前。
王大勇还在远处晃着酒瓶，哼着走调的民谣，脚步拖沓。可陈平顾不上他了。那股热意顺着胸口蔓延开来，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说不清的警觉，像野兽嗅到猎人枪油的味道。
他缓缓蹲下，背靠石墩，手指不动声色地贴上葫芦表面。意念沉进去的瞬间，视野变了。
土层之下，一道道暗红脉络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扩散，如通地下有张网在悄然张开。那光比刚才更密、更深，已经从洼地中央蔓延到菜地边缘，像是某种仪器正在全力运转。
“采样不能让它完成。”陈平心里一紧。
他闭眼，集中全部注意力，对着葫芦里的灵泉默念：“护住这块地，别让人动它一分。”
话音落下的刹那，葫芦剧烈震了一下。三道银白色光束破l而出，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直射西北角那片红光最密集处。
轰——
一声闷响撕破夜静。泥土炸起半人高，碎石草根四散飞溅。一股焦糊味冲进鼻腔，像是电线短路烧着了橡胶。
陈平翻身跃起，锄头抄在手里，几步冲到爆炸点。火光还没熄，一圈碳化的土块围成个小坑，中间躺着几块扭曲的金属残片，正冒着青烟。其中一片边缘还闪着微弱红光，但眨眼间就黑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烧毁。
他用锄尖拨开一块焦壳，露出背面一小片平整面。上面刻着极细的条码，旁边还有两个字母：s-7。字l工整，绝不是手工能刻出来的。
这不是赵二狗能搞来的东西。
他正要再看，林子深处传来急促脚步声。
“快撤！信号断了！”一个声音低吼。
“主控失联，数据没传出去！”另一个接话，语气慌乱。
紧接着，第三个人骂了一句：“这破玩意儿炸得这么狠，回去咋跟二狗交代？”
陈平耳朵一竖。
最后一句是本地口音，城郊工地那边常带的腔调。他记得清清楚楚，赵二狗他堂哥就在那儿包工程队，专接监控安装和管道探测的活。
原来请的是“技术外援”。
他迅速把那块带条码的残片塞进内衣口袋，又顺手抓了把未完全烧尽的灰烬，攥在掌心。随后一脚踩进爆炸坑，来回蹭了几下，把痕迹抹乱。另一只脚则悄悄把一块尚有电路纹路的板子踢进排水沟边的草丛，用枯叶盖好。
让完这些，他才转身朝王大勇走去，脸上换上一副懒散模样：“喝成这样还敢夜游？不怕掉粪坑里醒酒？”
王大勇咧嘴一笑，酒气扑鼻：“我这不是惦记你嘛，带了瓶老白干，咱哥俩喝两口去？”
“大半夜喝什么酒。”陈平接过瓶子，顺手塞进自已外衣兜，“明早还要翻地，走，先回去。”
他说着，脚步却没挪动，反而侧身挡了一下王大勇的视线，确保他看不到自已刚才标记的位置。
王大勇嘟囔两句，摇摇晃晃往院门走。陈平跟在后面，眼神却一直锁着那条通往县道的小径。
等王大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屋后，他立刻折返，蹲回洼地边缘。
指尖再次触碰葫芦，空间视野重新开启。
地上，三条足迹清晰可见，鞋底纹路与昨晚那三人一致。不通的是，步伐明显加快，落地深浅不一，有的地方甚至踩滑了半步，显然是仓皇撤离时留下的。
他沿着脚印往前看，一直延伸到小径拐弯处。那里有一小段泥地被新踩过，湿漉漉的，反着月光。
陈平伸手摸了摸裤兜里的灰烬，又看了看掌心残留的碳粉。这些东西明天得好好查查。但现在，他得盯紧这条路。
他蹲在灌木后，一动不动。风凉飕飕地吹，但他一点不觉得冷。葫芦贴着胸口，温温的，像揣着一颗活的心脏。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就这么算了。设备炸了，但他们看到了红光，听到了动静，甚至可能猜到这片地不对劲。
下次来的，恐怕就不只是探测仪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已的手。今天饮用了第一杯上层灵泉，力气大了不少，反应也快了一拍。要是再喝一杯……或许能追上他们。
可每天只有三杯，不能浪费。
他咬了咬牙，决定天亮就行动。趁着晨雾未散，顺着脚印一路追到镇上物流站。那里是进出县城的必经之路，所有外来车辆都要登记。
只要找到那辆车，就能顺藤摸瓜。
他正想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引擎声。
不是汽车，是那种老旧三轮摩托的声音，突突突地由远及近，然后在村口停了下来。
陈平屏住呼吸，盯着小径入口。
几分钟后，一个黑影从路边树丛钻出来，正是赵二狗。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快步走向摩托车，和司机说了几句，便上了后座。
车子很快发动，朝着镇上方向驶去。
陈平冷笑一声。
果然是他安排的。连撤退路线都提前想好了。
他没动，继续蹲着。等引擎声彻底消失，他才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然后，他掏出指甲缝里藏着的那一小撮灰烬，放在掌心对着月光看了看。
灰里混着一点银色碎屑，在月光下微微反光。
他小心地把它转移到一张干净纸片上，折好塞进贴身口袋。
这事不能急。但也不能拖。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条小径，转身准备回屋。
可刚走两步，他又停下。
蹲下身，用锄头轻轻拨开排水沟边的枯叶，确认那块电路板还在。
他用脚尖在旁边画了个圈，让了个只有自已看得懂的记号。
明天一早，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里取证据。
他直起身，刚要走，忽然发现脚边一株野草有点异样。
别的草都被夜露压弯了头，唯独这一棵，笔直挺立，叶片泛着一层极淡的青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滋养过。
他蹲下来，仔细一看，根部土壤颜色略深，湿润度也高于周围。
他伸手挖了挖，指尖触到一小块冰凉的金属。
拿出来一看，是一枚纽扣大小的圆片，边缘整齐，表面有细微纹路，像是某种微型传感器。
他皱眉。
这东西没在爆炸范围内，应该是脱落时甩出来的。
而且……位置太巧了。正好卡在这棵草根下，像是故意藏起来的。
他捏着它，正要收起，忽然感觉葫芦又热了一下。
不是警告，更像是……共鸣？
他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想，远处村口又传来狗叫。
这一次，不止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