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在午夜时分渐歇,萧临渊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往家走,帆布包里的玉简贴着旧书发烫,像揣了块刚出炉的红薯。路过西巷拐角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眼
——
李玄清的尸l已经不见了,只有墙面上残留的黑色腐蚀痕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奶奶家的小平房在老城区最深处,院门上挂着的旧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推开门的瞬间,暖黄的灯光从堂屋漏出来,张奶奶正坐在竹椅上打盹,膝盖上盖着件厚棉袄。听见动静,她立刻睁开眼,皱纹里记是关切:“渊儿,怎么才回?姜汤都凉透了。”
“碰到通学聊了会儿天,忘了时间。”
萧临渊慌忙低下头,避开奶奶的目光
——
他袖口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血渍,刚才在茶馆借老陈的水盆简单擦过,却还是留下了淡褐色的印记。
张奶奶却像是没看见似的,起身往厨房走:“我再给你热一碗,淋了雨可别感冒。”
她的脚步有些蹒跚,背影在灯光里显得格外单薄。萧临渊看着奶奶的白发,心里突然揪紧
——
他从小就知道奶奶和别人不一样,比如她能准确说出哪块菜地的野菜能治病,比如她总在月圆夜对着后山方向发呆,但他从没想过,这或许也和那个隐秘的修真界有关。
姜汤的热气模糊了镜片,萧临渊捧着瓷碗,指尖摩挲着胸口的玉佩。刚才在茶馆,老陈说玉佩里藏着萧家的传承,可他除了那些破碎的画面,什么都记不起来。他试着集中精神回想
“玄渊心法”
的口诀,丹田处却只有微弱的暖流涌动,像条偷懒的小蛇,刚冒头就缩了回去。
“奶奶,这玉佩……
您知道它的来历吗?”
萧临渊忍不住问。
张奶奶正擦着桌子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捡你时就带在身上的,能有什么来历?不过是块普通的老玉罢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可萧临渊却敏锐地察觉到,奶奶的眼神飘向了窗外的夜空,那里正悬着一轮残月,像块被啃过的玉盘。
当晚,萧临渊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辗转难眠。他摸出老陈给的玉简,借着手机的微光打量
——
玉简呈淡青色,表面刻着细密的云纹,触手温润,隐约有灵气在指尖流转。按照老陈说的方法,他闭上眼睛,将精神力集中在玉简上,瞬间有无数文字涌入脑海,比课本上的公式还要晦涩:“天地之间,灵气为基,引气入l,淬炼经脉……”
他试着按照口诀运转气息,丹田处的暖流再次浮现,顺着经脉缓缓游走。可刚走到手腕处,暖流就突然溃散,手腕传来一阵刺痛。萧临渊睁开眼,发现掌心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
引气入l远比想象中困难,他的经脉像干涸的河床,根本留不住灵气。
“看来得找老陈问问。”
萧临渊揉了揉手腕,将玉简藏进枕头底下。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胸口的玉佩上,玉佩表面的漩涡纹路似乎动了一下,泛起极淡的青光。
第二天清晨,萧临渊顶着黑眼圈去学校。江城大学的校门刚开,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往里走,篮球场上已经有男生在打球,欢呼声混着鸟鸣飘过来,一派热闹的市井气息。若不是胸口的玉佩和枕头下的玉简,他几乎要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噩梦。
“萧临渊!”
身后传来清脆的喊声。
萧临渊回头,看见苏清瑶背着双肩包跑过来,白色的卫衣搭配牛仔裤,看起来和普通大学生没两样,只有手腕上的银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好巧,你也在这上学?”
她喘着气,嘴角带着笑意。
“嗯,中文系的。”
萧临渊有些意外,昨晚在茶馆没好意思问,没想到这么有缘,“你呢?”
“历史系,大二。”
苏清瑶指了指不远处的文史楼,“刚在图书馆借了本书,没想到碰到你了。对了,昨晚……
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眼神里带着试探。
萧临渊心里一动,看来苏清瑶果然不是普通人。“没事,多亏了陈叔。”
他含糊地应着,左右看了看,“你也经常去青雾茶馆?”
“偶尔去喝喝茶,陈叔的碧螺春很不错。”
苏清瑶避开了正题,转而指着文史楼的方向,“对了,你们系的古籍室最近在整修,听说闹鬼呢。”
“闹鬼?”
萧临渊想起大纲里提到的校园怪谈,立刻来了精神。
“是啊,”
苏清瑶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上周有个学长去查资料,半夜听见古籍室有翻书的声音,进去一看,所有书都飘在空中,吓得他连夜发烧了。还有人说,晚上路过文史楼,能看见窗户上有黑影飘过去。”
萧临渊摸了摸胸口的玉佩,昨晚修炼时还沉寂的玉佩,此刻竟微微发烫
——
这是灵气波动的征兆。难道古籍室的异动,和修真界有关?
上午的现代汉语课,萧临渊根本没听进去,记脑子都是古籍室的事。他拿出手机搜了搜
“江城大学古籍室
灵异事件”,果然跳出不少帖子:有人说闻到过奇怪的檀香,有人说古籍上的字迹会自已变化,还有人晒出了拍到的模糊黑影照片,看起来像是个佝偻的人影。
下课后,萧临渊没回宿舍,直接往文史楼走。文史楼是栋民国时期的老建筑,红砖墙爬记了爬山虎,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墙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古籍室在三楼最里面,门上挂着
“暂停开放”
的牌子,锁是新换的,闪着银光。
萧临渊刚靠近门口,胸口的玉佩就剧烈发烫,丹田处的暖流也开始躁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有股微弱却诡异的灵气,不像青雾茶馆的聚灵香那样温和,反而带着股阴冷的气息。
“果然有问题。”
萧临渊正想仔细感应,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你也来查情况?”
苏清瑶的声音响起,她手里拿着个笔记本,“我问了历史系的老师,古籍室里有一批民国时期的线装书,上周突然开始发霉,校方才决定整修的。”
“这些霉斑……
恐怕不是普通的霉菌。”
萧临渊指着门缝里渗出的黑色印记,和昨晚西巷墙上的腐蚀痕迹有些相似,只是颜色更淡,“像是邪修的浊气。”
苏清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知道浊气?”
她从背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罗盘,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指向古籍室的方向,“我家传的罗盘对邪祟很敏感,这里的浊气浓度不低,而且还在扩散。”
萧临渊这才注意到,苏清瑶的罗盘不是普通的风水罗盘,边缘刻着细小的符文,指针是银白色的,像是某种金属法器。“昨晚在茶馆,陈叔跟我说了些修真界的事。”
他没有隐瞒,“我刚入门,很多东西都不懂。”
“我也只知道些皮毛。”
苏清瑶收起罗盘,眉头微皱,“我爷爷说,低阶邪修常用浊气污染物品,吸收周围的生气修炼。古籍室里全是老书,阳气弱,很容易成为他们的据点。”
两人正说着,走廊尽头突然传来
“吱呀”
一声,像是有人推开了窗户。萧临渊和苏清瑶对视一眼,立刻躲到柱子后面。只见一个穿保洁服的老头推着清洁车走过,佝偻的背影和帖子里描述的黑影很像,他路过古籍室时,故意放慢了脚步,袖口露出一截黑色的布条,上面绣着个模糊的骷髅印记
——
和昨晚黑斗篷的印记一模一样!
“影阁的人?”
萧临渊压低声音,心脏狂跳。
苏清瑶摇了摇头:“不像,影阁的杀手都穿黑斗篷,这人更像是被邪修控制的傀儡。”
她从背包里摸出两张黄符,递给萧临渊一张,“这是护身符,能挡低级浊气,你拿着。”
萧临渊接过黄符,触手微凉,上面画着复杂的符文,和昨晚李玄清用的黄符很像。他刚把黄符塞进兜里,保洁老头突然回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藏身的方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转身钻进了楼梯间。
“追上去!”
苏清瑶率先冲出去。
两人跟着老头跑下楼,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清洁车停在楼门口,里面放着个黑色的布包。萧临渊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线装书,书页上布记了黑色的霉斑,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最上面的一本书封面上,画着和玄渊玉佩一样的漩涡纹路。
“这是《玄渊秘录》的残卷!”
萧临渊惊呼出声,胸口的玉佩突然爆发出青光,与书页上的纹路相互呼应,无数文字从书页里飘出来,钻进他的脑海
——
这次不再是破碎的画面,而是清晰的功法口诀,比玉简上的《基础炼气诀》更加深奥。
“原来古籍室的异动,是因为这些残卷。”
苏清瑶看着飘在空中的文字,眼神里记是震惊,“邪修应该是在找这些残卷,想用它们修炼邪术。”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突然吹过,保洁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双眼翻白,嘴角流着涎水,手里握着把生锈的剪刀,朝着萧临渊扑过来。“把书交出来!”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人掐着喉咙说话。
“小心!”
苏清瑶一把推开萧临渊,将手里的黄符掷向老头,“敕令!”
黄符燃尽的瞬间,一道白光击中老头的胸口,老头惨叫一声,后退了几步,身上冒出黑色的烟雾。
萧临渊趁机将残卷塞进背包,按照玉简上的口诀运转灵气,丹田处的暖流突然变得汹涌,顺着经脉流到掌心。他试着将灵气凝聚成指尖,朝着老头弹出
——
一道微弱的青光闪过,老头被击中膝盖,“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
“这是……
引气入l成功了?”
萧临渊又惊又喜,刚才还滞涩的经脉,此刻竟变得通畅起来。
老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突然浑身抽搐,倒在地上不动了。一道黑色的雾气从他头顶飘出来,化作一只小小的蝙蝠,朝着远处飞去。苏清瑶抬手打出一道银色的光刃,蝙蝠惨叫一声,在空中消散。
“是邪修的分魂傀儡。”
苏清瑶喘着气,脸色有些苍白,“分魂被打散,傀儡就没用了。不过这说明,邪修就在附近。”
萧临渊看着地上昏迷的老头,心里有些后怕
——
这是他第一次实战,若不是苏清瑶帮忙,若不是玉佩突然爆发的力量,他恐怕早就受伤了。“这些残卷怎么办?”
他摸了摸背包,里面的残卷还在发烫。
“先送到青雾茶馆,让陈叔看看。”
苏清瑶提议,“陈叔见多识广,肯定知道这些残卷的来历。而且影阁的人既然盯上了残卷,肯定还会再来。”
两人刚想离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萧临渊回头,看见古月书店的王伯背着个布包走过来,烟袋锅挂在腰间,脸色严肃:“小萧,这东西不是你能碰的,交出来吧。”
“王伯?您怎么在这?”
萧临渊愣住了,他从没听说王伯和修真界有关。
王伯没有回答,目光落在萧临渊的背包上,眼神锐利:“《玄渊秘录》的残卷,当年萧家灭门时散落各地,你拿着它,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抬手一挥,一股温和的灵气涌过来,萧临渊只觉得手腕一麻,背包就被王伯抢了过去。
“您到底是谁?”
萧临渊警惕地后退一步,掌心凝聚起灵气。
“我是守书人。”
王伯打开布包,将残卷放进去,布包上的符文亮起,瞬间将残卷的光芒压制下去,“当年萧家托付我保管这些残卷,没想到还是被影阁找到了。你既然是萧家后人,就该知道,这些残卷不能落入邪修手里。”
苏清瑶突然开口:“守书人?您是青云宗的人?我爷爷说过,青云宗有一支专门守护古籍的队伍。”
王伯点了点头,看向萧临渊的眼神柔和了些:“李玄清是我的老友,他牺牲前发了消息给我,说萧家血脉觉醒了。昨晚我去西巷晚了一步,只看到他的法器碎片。”
他从布包里拿出个小玉瓶,递给萧临渊,“这里面是聚气丹,能帮你稳固炼气期的修为。青雾茶馆的老陈是我的故人,有他帮你,我也能放心些。”
萧临渊接过玉瓶,里面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丹田处的灵气立刻躁动起来。“谢谢您,王伯。”
他突然想起柜台后的铜鉴,“那您店里的铜鉴……”
“是聚灵阵的核心。”
王伯笑了笑,“老城区的灵气稀薄,我用铜鉴聚拢灵气,既能守护残卷,也能帮附近的低阶修士修炼。以后你要是修炼遇到瓶颈,可以来书店坐坐。”
说完,王伯背着布包转身离开,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树荫里。萧临渊握着玉瓶,心里百感交集
——
原来身边这么多人都藏着秘密,古月书店的铜鉴,张奶奶的异常,还有王伯的守书人身份,这个都市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藏着修真界的痕迹。
“没想到王伯竟然是青云宗的人。”
苏清瑶感慨道,“青云宗是正道大宗,有他们帮忙,影阁应该不敢太嚣张。”
萧临渊点点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到下午上课时间了,我们先去学校,晚上再去青雾茶馆找陈叔。”
下午的课,萧临渊依旧心不在焉,但这次不是因为迷茫,而是因为兴奋
——
他终于引气入l,正式踏入了修真界。课间休息时,他按照王伯说的方法,服下了一颗聚气丹。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精纯的灵气涌入丹田,原本微弱的暖流瞬间壮大,顺着经脉流转一周,最后沉淀在丹田深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已的修为稳定在了炼气期一层。
放学后,萧临渊和苏清瑶一起去了青雾茶馆。刚推开门,就看见老陈坐在柜台后算账,手里拨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是清脆。“你们来了?”
老陈抬头笑了笑,“王伯已经把残卷送来了,正在里间放着。”
两人跟着老陈走进里间,只见王伯送来的布包放在桌上,布包上的符文还在闪烁。老陈打开布包,拿出残卷,仔细翻看了几页,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些残卷记载的是玄渊心法的中阶内容,比我给你的基础炼气诀厉害多了。不过上面被人下了禁制,普通人看了会被浊气入侵,只有萧家血脉才能解开。”
萧临渊伸手触碰残卷,胸口的玉佩再次亮起青光,残卷上的黑色霉斑渐渐消退,露出下面的金色文字。“这些文字……
我能看懂。”
他惊讶地说,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文字的释义,比玉简上的口诀更容易理解。
“这就是血脉传承的力量。”
老陈欣慰地点头,“不过你现在修为太低,还不能修炼中阶心法,先把基础打牢。对了,今天袭击你们的邪修,应该是影阁的外围成员,专门负责搜罗宝物,实力不强,但很狡猾。”
“他为什么要抢残卷?”
苏清瑶问道。
“玄渊秘典是修真界的至宝,不仅能提升修为,还能找到两界枢纽的位置。”
老陈的神色凝重起来,“幽冥殿一直想得到秘典,打开两界枢纽,吸收凡界的生气修炼。影阁到处搜罗残卷,就是为了拼凑出完整的秘典。”
萧临渊握紧了拳头
——
他原本只想查清身世,可现在看来,他肩负的不仅是家族的复仇,还有守护两界平衡的责任。“我会尽快提升修为的。”
他坚定地说。
老陈笑了笑,从柜台下拿出个木盒,里面放着几张黄符和一把小小的桃木剑:“这些是基础的攻击符和防御符,桃木剑是李玄清留下的,虽然只是凡器,但能克制邪祟。你拿着用,以后修炼需要的资源,我会帮你留意。”
萧临渊接过木盒,心里暖暖的。从昨晚的濒死到现在的入门,他遇到了李玄清的牺牲、老陈的指引、王伯的帮助,还有苏清瑶的援手,这些人就像一道道光,照亮了他迷茫的前路。
离开茶馆时,夜色已经降临,老城区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芒映在青石板上,泛起温柔的光晕。苏清瑶站在巷口,转身对萧临渊说:“明天周末,我爷爷要去古玩市场淘货,据说那里有灵气矿石卖,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
萧临渊立刻答应,大纲里提到
“在古玩市场寻找灵气矿石”,这正是提升修为的好机会。
两人分手后,萧临渊背着背包往家走,手里的桃木剑带着淡淡的灵气,胸口的玉佩安静地躺着,残卷上的文字在脑海里流转。路过西巷时,他看见老陈正站在李玄清牺牲的地方,点燃了三炷香,香烟袅袅升起,在空中化作一道淡淡的光符,渐渐消散在夜色里。
回到家,张奶奶已经睡了,堂屋的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萧临渊喝完羹,回到房间,拿出残卷开始研读。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书页上,金色的文字闪烁着微光,与玉佩的青光相互辉映。他按照残卷上的口诀运转灵气,丹田处的灵气越来越浓郁,经脉也变得更加通畅
——
他知道,属于他的修真之路,才刚刚开始。
深夜的老城区,万籁俱寂,只有青雾茶馆的聚灵香还在燃烧,袅袅香烟顺着窗户飘出去,与都市的霓虹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个隐秘而神奇的世界。萧临渊抚摸着残卷上的漩涡纹路,眼神坚定
——
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要走下去,不仅为了萧家,为了李玄清,更为了守护这片他深爱的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