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划破雨幕,陈砚一脚油门撞向空旷街道。后视镜里,黑色商务车缓缓启动,像一头苏醒的铁兽,不紧不慢地贴了上来。
笔记本合在副驾,u盘还插在接口上,血迹未干。他伸手拔出,金属微凉,指尖残留一丝黏稠。前方十字路口绿灯跳黄,他正要加速通过,三辆无牌越野车从侧街冲出,横切路面,轮胎摩擦声刺耳,路障瞬间成型。
引擎咆哮戛然而止。
他猛打方向,车身擦过水泥墩,右前轮陷进排水沟。安全带勒住胸口,钢笔从风衣内袋滑落,滚到脚垫边缘。他没去捡,右手撑住方向盘,盯着后视镜——三辆车门通时打开,黑衣人持械逼近,战术靴踩碎水洼。
系统界面浮现:【高危干预倒计时:7分43秒】。
他刚抓起公文包,巷口一道身影疾冲而出。
叶昭昭单手托着画板,另一只手扬起颜料管,拇指一顶,钴蓝与钛白喷涌而出。她指尖在空中疾划,未触任何介质,虚空中竟浮现出层层叠叠的笔触轨迹。刹那间,气温骤降,整条街道被灰白色雪雾笼罩。
《雪崩》成像。
虚影扩张,积雪自天而降,厚重如云层崩塌。追兵车辆被掩埋至车顶,枪口火光在风雪中熄灭。一人试图突围,却被雪浪掀翻,消失在白茫茫之中。
陈砚推开车门,寒气扑面。叶昭昭站在原地未动,画板倾斜,颜料滴落在地,凝成冰珠。她鼻腔渗出血线,顺着唇角滑下,在下巴处悬而未落。
“走……”她声音发颤,指尖仍在虚空中勾勒,维持幻象边界。
陈砚冲上前扶住她胳膊,触感冰凉。她身l一软,画板脱手坠地,双眼闭合,唯有睫毛轻抖。
他抱起她转身就跑,避开主街,拐进废弃美术馆侧门。铁门锈蚀,半扇歪斜。二楼画室窗户完好,月光斜照进来,落在斑驳的地板上。他将她放在角落长椅,解下风衣盖住她肩膀。
青金石簪子黯淡无光,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他调出系统界面:【检测到高强度绘梦波动|目标生命l征下降|可消耗5命运点数激活‘意识回溯’】。
倒计时归零前六分钟。
他点了确认。
光芒自掌心蔓延,缠绕手臂,涌入叶昭昭l内。她猛然睁眼,呛咳两声,嘴角溢出一抹血丝。视线聚焦瞬间,她挣扎起身,扑向画布——那幅未完成的《困兽》草图仍钉在画架上。
陈砚想拦,她已咬破他左手食指,鲜血滴落。她五指张开,狠狠按在画布中央,留下一枚鲜红手印。
“这次换我救你。”
声音很轻,却像钉入木板的铁钉,稳、准、深。
他愣住,右耳忽然嗡鸣,随即陷入死寂。世界被割开一道口子,左侧还能听见窗外风雪残响,右侧只剩真空般的压迫。系统提示浮现:【因果反噬生效:听觉剥夺(右耳),持续时间未知】。
他抬手捂住右耳,指腹传来皮肤的温热,却听不见自已呼吸。
叶昭昭靠回长椅,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醒。她拾起掉落在地的画笔,蘸了点自已鼻血,在墙角石膏缝间的画布残片上快速勾勒。
一个铁笼,编号07-304。
笼外站着两个模糊人影,一高一矮,手中各牵一根线,线在半空交缠,打成死结。其中一根线末端烙着微型家徽——正是九重门标志。
她喘息着说:“这不是巧合……我们的命,早被画在一起了。”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金属刮擦声。
不是脚步,是某种钝器沿着外墙缓慢上移,划过砖缝与窗框接合处。风雪渐弱,幻象正在消散。楼下大门发出轻微晃动,门锁结构承受着外力试探。
陈砚站起身,靠墙移动,右手摸到掉落的钢笔。他握紧笔身,指腹摩挲笔帽缝隙,目光扫过画布上的血手印。
金纹浮现,极细,如蛛网般从手印边缘蔓延,与墙上草图产生共鸣。系统自动弹出记录:【未知能量融合事件|数据存档中】。
叶昭昭撑着画架站起来,抓起另一支画笔,笔尖沾血,在空中画了个半圆。空气中泛起涟漪,一道透明屏障在窗前成形,薄如玻璃,映出扭曲的夜色。
“只能撑三分钟。”她低声说。
陈砚点头,右耳寂静让他说话时有些失衡。他走到门边,耳朵贴向木板。走廊尽头有液压装置启动的低频震动,规律,精准,这绝对不是人类的脚步。
是机械义肢。
他退回几步,把公文包塞进叶昭昭怀里:“拿着u盘,如果我倒下,去找沈临舟。”
她摇头,将画笔递给他:“这支笔浸过磁性颜料,能干扰电子信号。砸它膝盖连接轴。”
外面的刮擦声停了。
门把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