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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簪记
1
烟雨逢君
乾隆二十七年,江南梅雨缠绵。苏州城外的寒山寺旁,坐落着一间名为玉韵斋的玉器铺。铺主沈砚之,是个二十有三的年轻男子,生得眉目清俊,一手琢玉技艺更是出神入化,只是性情冷僻,寻常时候只在铺后作坊里钻研手艺,鲜少与人应酬。
这日午后,雨丝如织,铺外的青石板路被浸得油亮。沈砚之正在作坊里打磨一枚玉簪,忽闻铺前伙计阿福的声音传来:沈公子,有位姑娘来选玉,说是要给家中长辈做寿礼。
沈砚之头也未抬,淡淡应道:让她自行挑选,看好货品便是。他向来对买卖之事不甚上心,只痴迷于玉石的纹理与雕琢的巧思。
片刻后,阿福却又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公子,那位姑娘说想要一块成色上乘的和田玉,还要您亲自设计雕琢,说只有您的手艺才配得上她要送的人。
沈砚之手中的刻刀顿了顿。苏州城内,知晓他手艺的人不少,但敢指名要他亲自出手的,却寥寥无几。他放下刻刀,擦了擦手上的玉粉,起身走向前铺。
铺内,一位身着月白旗袍的女子正站在柜台前,身姿窈窕,乌黑的长发松松挽成一个发髻,只用一根素银簪子固定。她背对着门口,正专注地看着玻璃柜中的玉器,雨声落在屋檐上,衬得她身影愈发清丽。
姑娘要选和田玉沈砚之的声音清冷,打破了铺内的寂静。
女子闻声回头,一双杏眼清澈如水,目光落在沈砚之身上时,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怯,反而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你就是沈砚之
沈砚之微微颔首:正是。不知姑娘要雕琢何种物件送给长辈,需得寓意吉祥才好。
我要做一支玉簪,女子语气坦然,簪头雕成牡丹样式,簪身刻缠枝莲纹,还要在簪尾隐秘处刻上一个‘婉’字。她说着,从随身的锦袋中取出一块用软布包裹的玉石,递了过来,这是我带来的和田玉籽料,劳烦沈公子费心。
沈砚之接过玉石,入手温润,质地细腻,确是难得的好料。他抬眸看向女子:姑娘贵姓何时需要取货
姓苏,苏婉清。女子答道,三日后便是我祖母的寿辰,不知沈公子能否赶得及
三日内雕琢一支工艺复杂的玉簪,时间颇为紧迫。但沈砚之看着手中的玉石,又看了看苏婉清眼中的恳切,竟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可以。三日后午时,姑娘来取便是。
多谢沈公子。苏婉清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如雨后初绽的梨花,清丽动人。她微微颔首,转身撑着油纸伞,消失在朦胧的雨雾中。
沈砚之站在铺门口,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那抹月白色彻底融入雨巷深处,才回过神来。阿福凑上前来,笑道:公子今日倒是破例了,往常就算是知府大人来求,您也不肯这般赶工呢。
沈砚之收回目光,将那块和田玉揣入怀中,淡淡道:玉是好玉,不能辜负。说罢,便转身回了作坊,关上了门。
接下来的三日,沈砚之几乎不眠不休,全身心投入到玉簪的雕琢中。他先仔细研究玉石的纹理,根据其自然形态设计簪型,再用细如牛毛的刻刀一点点勾勒牡丹的花瓣,每一片都层次分明,栩栩如生;缠枝莲纹蜿蜒曲折,线条流畅,与牡丹相得益彰;最后,他在簪尾不起眼的地方,细细刻上了一个婉字,字体娟秀,恰到好处。
第三日午时,苏婉清准时来到玉韵斋。沈砚之将用锦盒装好的玉簪递给她,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婉清打开锦盒,只见一支羊脂白玉簪静静躺在其中,簪头的牡丹饱满娇艳,仿佛下一秒就要绽放,缠枝莲纹细腻精致,簪尾的婉字小巧玲珑。她拿起玉簪,入手温润,触感顺滑,显然是下了极大的功夫。
沈公子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苏婉清由衷赞叹,眼中闪烁着光亮,祖母定会喜欢的。她付了酬劳,又向沈砚之道谢,才带着玉簪离开。
沈砚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失落。他回到作坊,拿起一块普通的玉石,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脑海中,总是浮现出苏婉清那双清澈的杏眼,和她浅笑时的模样。
2
情愫暗生
苏婉清的祖母寿宴那日,沈砚之竟有些心神不宁。他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却鬼使神差地关了铺子,朝着苏府的方向走去。
苏府坐落在苏州城的繁华地段,寿宴办得十分热闹,门口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沈砚之站在街角的一棵柳树下,远远地看着,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不多时,他看到苏婉清陪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走了出来,老夫人头上,正戴着他雕琢的那支牡丹玉簪。阳光洒在玉簪上,折射出温润的光泽,与老夫人的笑容相映成趣。
苏婉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望了过来。当看到街角的沈砚之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一抹浅笑,微微颔首示意。
沈砚之心中一暖,也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他知道,自己与她身份悬殊,能远远看一眼,便已足够。
本以为这段交集就此结束,没想到几日后,苏婉清竟再次来到了玉韵斋。这次,她没有带玉石,只是站在铺内,看着那些陈列的玉器,神色有些犹豫。
苏姑娘今日来,是有其他需要沈砚之主动开口问道。
苏婉清转过身,看着他,咬了咬唇,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沈公子,我祖母很喜欢那支玉簪,她说,能雕琢出这般细腻物件的人,定是个心思通透之人。她……想请你到府中一坐,当面道谢。
沈砚之愣了一下,随即婉拒: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客气。姑娘代为转达谢意即可。他性子冷僻,实在不喜欢应酬权贵之家的场面。
苏婉清似乎早料到他会拒绝,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沈公子不必顾虑,祖母只是想和你聊聊玉石,她年轻时,也极爱这些玩意儿。
看着苏婉清恳切的眼神,沈砚之终究无法拒绝,点了点头:也好。不知何时方便
明日午后如何苏婉清眼中重新燃起光亮。
可以。
次日午后,沈砚之如约来到苏府。苏府庭院雅致,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庭院中种满了各色花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苏婉清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他到来,连忙迎了上去:沈公子,这边请。祖母在花园的凉亭里等你。
沈砚之跟着她穿过庭院,来到一座精致的凉亭前。凉亭内,苏老夫人正坐在石桌旁,手中拿着那支牡丹玉簪,细细端详。
祖母,沈公子来了。苏婉清轻声说道。
苏老夫人抬起头,目光落在沈砚之身上,带着几分审视,随即露出和蔼的笑容:沈公子年轻有为,果然一表人才。坐吧。
沈砚之谢过,在石凳上坐下。丫鬟端上茶水,茶香清冽。
苏老夫人拿着玉簪,笑道:沈公子的手艺,真是巧夺天工。这牡丹的形态,缠枝莲的纹路,都恰到好处,尤其是簪尾的‘婉’字,更是点睛之笔。
老夫人过奖了。沈砚之谦逊道,只是顺着玉石的纹理,稍加雕琢罢了。
话虽如此,但没有足够的耐心和巧思,是做不出这般物件的。苏老夫人顿了顿,话锋一转,听闻沈公子是孤身一人
沈砚之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家中小时候遭遇变故,只剩我一人。
可怜的孩子。苏老夫人眼中露出怜悯之色,那沈公子可曾婚配
沈砚之的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看向苏婉清,却见她也正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连忙移开目光,低声道:尚未。
苏老夫人笑了笑,没有再追问,转而和他聊起了玉石的种类、雕琢的技巧。沈砚之没想到老夫人对玉石竟如此了解,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时辰。
临走时,苏婉清送他到门口。今日多谢沈公子肯来,祖母很开心。
老夫人学识渊博,我也受益匪浅。沈砚之看着她,鼓起勇气问道,苏姑娘也喜欢玉石吗
以前只是觉得好看,听你和祖母聊了之后,才发现其中竟有这么多门道。苏婉清笑着说,以后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还望沈公子能多多指教。
乐意之至。沈砚之心中欢喜,若是姑娘不嫌弃,可随时来玉韵斋,铺里有不少关于玉石的古籍,姑娘可以翻看。
那太好了,多谢沈公子。苏婉清的笑容愈发灿烂。
自那以后,苏婉清便时常来玉韵斋。有时是来请教玉石相关的问题,有时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沈砚之雕琢玉器。沈砚之的作坊里,渐渐多了一丝人气,他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沉默寡言,偶尔会和苏婉清聊起自己雕琢时的想法,或是讲一些玉石背后的故事。
苏婉清聪慧灵动,总能很快理解他的意思,有时还能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让沈砚之刮目相看。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融洽,一种微妙的情愫,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滋生。
3
风波骤起
沈砚之和苏婉清的来往,渐渐被苏州城内的人知晓。苏家世世代代在苏州为官,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而沈砚之只是个孤苦无依的玉器匠人,两人的身份差异悬殊,自然引来了不少议论。
有人说苏婉清自降身份,与一个匠人来往,有失大家闺秀的体面;也有人说沈砚之痴心妄想,想攀附苏家。这些流言蜚语,很快便传到了苏婉清的父亲苏知府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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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知府为官清廉,但思想传统,十分看重门第观念。得知女儿竟与一个玉器匠人走得如此之近,顿时勃然大怒,将苏婉清叫到书房,严厉斥责:婉清,你可知错苏家乃是书香门第,你身为苏家的女儿,怎能与一个身份低微的匠人厮混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苏婉清抬起头,眼神坚定:父亲,沈公子虽出身平凡,但他品行端正,才华横溢,并非旁人所说的那般不堪。女儿与他只是朋友,并无不妥。
朋友苏知府冷笑一声,男女授受不亲,你频繁出入他的玉器铺,如今满城风雨,你让苏家的颜面往哪里放从今日起,不许你再踏出府门一步,好好反省!
苏婉清还想争辩,却被苏知府厉声喝止:不必多言!若再让我发现你与他来往,休怪我无情!
随后,苏知府便命人将苏婉清关在了后院的阁楼里,不许她与外界接触。同时,他还派人去玉韵斋,警告沈砚之不要再纠缠苏婉清,否则便让他在苏州城待不下去。
沈砚之得知苏婉清被关起来的消息后,心急如焚。他想去苏府求情,却被门口的家丁拦了下来,还遭到了一番羞辱。你一个穷匠人,也配进苏府赶紧滚,再敢来,打断你的腿!
沈砚之站在苏府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呵斥声,心中既愤怒又无力。他知道,门第的鸿沟,不是轻易就能跨越的。
回到玉韵斋,沈砚之将自己关在作坊里,三天三夜没有出来。阿福看着他日渐憔悴的模样,十分担忧,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第四日清晨,沈砚之终于走出了作坊,眼中布满血丝,却带着一丝决绝。他拿起自己最得意的几件作品,匆匆离开了玉韵斋。
他来到苏州城最大的玉器商行珍宝阁,找到了商行的掌柜。掌柜的,我这里有几件玉器,想请你帮忙估价,若是合适,便卖给商行。
珍宝阁的掌柜与沈砚之相识,知道他的手艺精湛。他仔细看过那几件玉器,眼中露出惊叹之色:沈公子的手艺越发精进了,这几件都是难得的珍品。这样吧,我给你这个数,你看如何掌柜伸出五个手指。
五百两沈砚之问道。
不,五千两。掌柜笑着说,这些物件若是放在商行里售卖,价值远不止这些。
沈砚之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的作品竟能值这么多钱。五千两银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好,我卖。沈砚之没有犹豫。他知道,只有拥有足够的财富和地位,才有资格站在苏婉清身边,才有能力对抗那些流言蜚语。
拿到银子后,沈砚之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又去了几家玉器作坊,用高价聘请了几位技艺精湛的匠人,然后在苏州城的繁华地段租了一间更大的铺子,重新开设了玉器铺,取名砚玉阁。
他凭借着出色的手艺和独到的经营理念,砚玉阁很快便在苏州城打响了名气,生意日益兴隆。短短半年时间,沈砚之便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匠人,变成了苏州城内有名的玉器商,身家丰厚,地位也随之提升。
期间,他多次尝试联系苏婉清,却都没有成功。苏知府看得很紧,苏婉清根本没有机会与外界接触。沈砚之没有气馁,他知道,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总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苏婉清面前,求娶她为妻。
4
情定玉簪
乾隆二十八年春,苏州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玉器博览会,邀请了各地的玉器商人和匠人参加。沈砚之作为苏州城内新兴的玉器行业代表,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苏知府作为苏州的父母官,需要出席博览会的开幕式。苏婉清得知后,软磨硬泡,终于让母亲说服了苏知府,同意带她一同前往。她心中隐隐期待,或许能在博览会上见到沈砚之。
开幕式当天,会场内人头攒动,各种精美的玉器琳琅满目。苏婉清跟在父母身后,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搜索,希望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前方的一个展位上。展位的主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沈砚之。他穿着一身月白长衫,比半年前成熟了许多,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与自信,正与几位客商谈笑风生。
沈砚之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沈砚之眼中闪过惊喜、思念与心疼,快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婉清。他声音微颤,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
沈公子。苏婉清的眼眶瞬间泛红,强忍着泪水,低声应道。
苏知府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沈老板,这里是公共场合,还请自重。
沈砚之看向苏知府,神色恭敬却不失坚定:苏知府,晚辈对婉清姑娘一片真心,绝非一时兴起。半年来,晚辈努力经营,就是希望能有资格站在姑娘面前,求您成全。
放肆!苏知府怒喝,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配得上我的女儿简直是痴心妄想!
父亲!苏婉清急忙说道,沈公子并非贪图富贵之人,他对女儿的心意,女儿心里清楚。请您不要为难他。
你还敢帮他说话!苏知府气得脸色发白,就要拉着苏婉清离开。
就在这时,博览会的主办方,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侯爷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苏知府,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的火。
苏知府见是老侯爷,连忙收敛了怒气,拱了拱手:侯爷,没什么,只是小女不懂事,与沈老板有些误会。
老侯爷看了看沈砚之,又看了看苏婉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道:沈老板的‘砚玉阁’,老夫也有所耳闻,手艺精湛,经营有道,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年轻人之间相互欣赏,也是常有的事,苏知府不必太过较真。
有了老侯爷的出面,苏知府也不好再发作,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老侯爷又对沈砚之说:听说沈老板这次带来了一件得意之作,可否让老夫开开眼界
当然。沈砚之点头,转身从展位上取下一个锦盒,递给老侯爷。
玉簪记
第四章
情定玉簪
老侯爷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玉簪。这支玉簪与上次给苏婉清的那支颇为相似,也是牡丹簪头,缠枝莲纹,但工艺更为精湛,玉质也更为上乘。最特别的是,簪尾除了刻着婉字,还多了一个小小的砚字,两个字相互依偎,浑然一体。
好一支‘双心簪’!老侯爷赞叹道,玉质温润如凝脂,雕工细腻如发丝,尤其是这簪尾的两个字,寓意深远啊。沈老板,这支玉簪可有名字
沈砚之目光落在苏婉清身上,语气温柔而坚定:此簪名为‘情绾’,意为以情为丝,绾系同心。
苏婉清听到这话,心跳骤然加速,脸颊泛起红晕,偷偷抬眼看向沈砚之,正好对上他深情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心中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苏知府脸色愈发难看,刚要开口反驳,老侯爷却先一步说道:苏知府,老夫倒觉得沈老板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玉簪里的心思,可不是用门第能衡量的。年轻人的感情,顺其自然便好,强行阻拦,反而容易适得其反啊。
老侯爷在朝中颇有威望,苏知府不敢轻易得罪,只能隐忍下来,闷声道:多谢侯爷提醒,下官自有分寸。
博览会结束后,苏婉清被父亲强行带回了府中,再次被禁足。但这次,她心中不再迷茫,沈砚之的深情和情绾簪的寓意,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心中的阴霾。她相信,沈砚之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
沈砚之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他知道苏知府看重名声和地位,便四处奔走,凭借自己的手艺和人脉,结识了更多的权贵名流。他为老侯爷雕琢了一套玉制茶具,工艺精湛,深得老侯爷喜爱;又为几位有名望的官员制作了玉器摆件,皆获好评。
渐渐地,沈砚之在苏州城的声望越来越高,再也没人敢小觑他这个匠人出身的玉器商。不少人都觉得,他与苏婉清的结合,虽有门第差距,但以他的才华和潜力,倒也配得上苏家。
苏老夫人也一直关注着沈砚之的动向,见他如此上进,对苏婉清的心意也始终未变,便找机会劝说苏知府:老爷,婉清心意已决,沈砚之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如今他名声渐起,并非池中之物,你又何必执着于门第呢只要婉清能过得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苏知府本就因老侯爷的话和外界的议论有些动摇,再加上老夫人的劝说,心中的壁垒终于松动了。他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罢了,女大不中留。但沈砚之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他若想娶婉清,必须凭自己的能力,在苏州城站稳脚跟,不能让婉清受半点委屈。
老夫人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苏婉清,苏婉清喜极而泣,连忙让人给沈砚之捎去口信。
沈砚之得知后,激动不已,立刻备上厚礼,亲自前往苏府提亲。这一次,苏知府没有再阻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沈砚之,我丑话说在前面,婉清是我苏家的掌上明珠,你若敢负她,我定不饶你。
请知府大人放心,沈砚之郑重地说道,我沈砚之此生绝不负婉清,定当用尽全力,护她一生周全。
苏知府看着他眼中的坚定,终于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这门婚事。
同年秋,沈砚之与苏婉清在苏州城举行了婚礼。婚礼办得十分热闹,苏州城的名流权贵纷纷前来道贺。沈砚之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牵着同样身着嫁衣的苏婉清,缓缓走进礼堂。他为她戴上了那支情绾玉簪,轻声说道:婉清,往后余生,有我。
苏婉清眼中含泪,笑着点头:嗯,有你。
婚后,沈砚之果然信守承诺,对苏婉清百般呵护。他将砚玉阁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越做越大,同时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琢玉手艺,时常在作坊里为苏婉清雕琢小物件,每一件都充满了心意。
苏婉清也并非娇生惯养的女子,她聪慧能干,不仅将家中打理得妥妥当当,还时常给沈砚之的生意提出一些好建议。两人相互扶持,相互理解,感情愈发深厚。
5
玉簪风波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年,苏婉清为沈砚之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沈念安,寓意平安顺遂。沈砚之欣喜若狂,对妻儿更是疼爱有加。砚玉阁的生意也拓展到了周边的城市,成为了江南一带颇具名气的玉器商行。
然而,好景不长。乾隆三十年,苏州来了一位新的按察使,姓赵。赵按察使为人贪婪狡诈,听闻沈砚之的砚玉阁利润丰厚,便想从中捞一笔。他多次派人暗示沈砚之孝敬他,都被沈砚之婉拒了。
赵按察使恼羞成怒,便想找机会报复沈砚之。他得知沈砚之与苏知府的关系,又听说当年沈砚之娶苏婉清时,苏知府曾有不满,便想从苏知府身上下手,离间两人的关系。
一日,赵按察使设宴邀请苏州的官员,苏知府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宴会上,赵按察使故意提起沈砚之,语气暧昧地说道:苏知府,您的女婿沈砚之可真是个能人啊,短短几年就发了这么大的财。不过,我倒是听说,他最近好像和一些江湖人士有往来,这做生意,可得小心谨慎才是,别惹上什么麻烦才好。
苏知府心中一紧,虽然他对沈砚之的印象有所改观,但终究还是担心他的出身背景会带来麻烦。赵大人,此话当真
我也是听人说的,赵按察使故作神秘地说道,具体情况,苏知府还是自己查查为好,别被女婿蒙在鼓里。
宴会结束后,苏知府心中忐忑不安,便派人去暗中调查沈砚之的行踪。调查的人回来禀报,说沈砚之最近确实经常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见面,两人在茶馆里密谈许久,看起来关系十分密切。
苏知府信以为真,以为沈砚之真的在做什么不法的生意,顿时怒不可遏,立刻派人将沈砚之叫到了苏府。
沈砚之,你老实交代,你最近在和什么人来往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苏知府一拍桌子,厉声质问道。
沈砚之被问得莫名其妙:岳父大人,我最近一直在打理生意,并没有和什么不法之人来往啊。
还敢狡辩!苏知府将调查的结果说了出来,有人亲眼看到你和一个陌生男子在茶馆密谈,你还想抵赖
沈砚之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解释道:岳父大人,您误会了。那个男子是我从外地聘请的玉器鉴定师,因为最近要收购一批古玉,需要他帮忙鉴定真伪,所以才经常和他见面商量。
鉴定师苏知府半信半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岳父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调查一下他的身份,沈砚之坦然道,他在玉器鉴定界颇有声望,很多商行都请过他。我绝无半句虚言。
正在这时,苏婉清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听到两人的对话,连忙说道:父亲,砚之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为人正直,绝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您可千万不要上当。
苏知府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沈砚之坦荡的表情,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他知道沈砚之的为人,也相信女儿的眼光。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苏知府叹了口气,但以后行事,务必小心谨慎,不要给人留下把柄。
多谢岳父大人信任,沈砚之松了口气,我一定会注意的。
然而,赵按察使并未就此罢休。见离间计没有成功,他便想了一个更恶毒的办法。他派人暗中买通了砚玉阁的一个伙计,让他在沈砚之即将送往京城的一批玉器中,偷偷放入一件仿制的古玉,然后再到官府举报,说沈砚之贩卖假玉,欺骗顾客。
很快,官府就派人查封了砚玉阁,将沈砚之带走审讯。苏婉清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连忙带着孩子赶到苏府,向父亲求助。
苏知府虽然对沈砚之有过不满,但如今他是苏家的女婿,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能坐视不管。他立刻动用自己的人脉,四处打听情况,得知是赵按察使在背后搞鬼,心中十分愤怒。
婉清,你放心,爹一定会想办法救砚之出来。苏知府说道,赵按察使这么做,无非是想敲诈钱财,我会去和他交涉。
苏婉清含泪点头:多谢爹。
苏知府找到赵按察使,开门见山地说道:赵大人,沈砚之是我的女婿,他为人正直,绝不会贩卖假玉。其中一定有误会,还请赵大人明察。
赵按察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苏知府,证据确凿,可不是你说误会就能解决的。不过,沈老板也是个人才,若是就此毁了,也怪可惜的。
苏知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虽有不甘,但为了救沈砚之,也只能忍气吞声:赵大人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赵按察使说道,听说沈老板有一支‘情绾’玉簪,乃是稀世珍品。若是能将玉簪送给我,我或许可以‘重新考虑’一下这个案子。
苏知府没想到他竟然觊觎沈砚之和苏婉清的定情信物,心中更加愤怒,但为了沈砚之,也只能答应下来:好,我会让沈砚之将玉簪送给你。但你必须保证,立刻放了他,并且不再找‘砚玉阁’的麻烦。
苏知府放心,我说话算数。赵按察使得意地笑了。
苏知府回到家,将事情告诉了苏婉清。苏婉清听到要交出情绾玉簪,心中十分不舍。这支玉簪是沈砚之对她的心意,是两人爱情的见证,怎么能轻易送给别人
但想到沈砚之还在大牢里受苦,她也只能忍痛答应:只要能救砚之出来,玉簪不算什么。
苏婉清从头上取下情绾玉簪,交给了父亲。苏知府拿着玉簪,再次找到赵按察使,将玉簪给他。赵按察使看到玉簪,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果然下令放了沈砚之,撤销了对砚玉阁的查封。
沈砚之回到家,看到苏婉清眼中的泪痕,又得知为了救他,苏婉清交出了情绾玉簪,心中既感动又愤怒。婉清,委屈你了。那支玉簪,我一定会想办法拿回来的。
没关系,苏婉清摇摇头,只要你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玉簪没了可以再做,你要是出事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沈砚之紧紧抱住苏婉清,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赵按察使付出代价。
6
沉冤得雪
沈砚之虽然被放了出来,但贩卖假玉的名声却传了出去,砚玉阁的生意一落千丈,不少老顾客都纷纷退货,商行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沈砚之没有气馁,他知道,只有找到赵按察使陷害他的证据,才能洗清自己的冤屈,挽回砚玉阁的声誉。他暗中派人调查那个被买通的伙计,终于找到了他与赵按察使手下交易的证据。
同时,苏知府也在暗中收集赵按察使贪赃枉法的证据。赵按察使在苏州任职期间,敲诈勒索了不少商人,欺压百姓,早已引起了民愤。苏知府联合了几位正直的官员,将收集到的证据整理好,秘密送往了京城。
乾隆皇帝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怒,立刻派钦差大臣前往苏州调查。钦差大臣来到苏州后,迅速展开调查,很快就查实了赵按察使的罪行。他不仅贪赃枉法,陷害忠良,还私自收藏珍贵文物,罪证确凿。
最终,赵按察使被革职查办,打入大牢,他搜刮来的财物也被悉数没收,那支情绾玉簪也重新回到了沈砚之的手中。
沈砚之拿着失而复得的玉簪,回到家中,亲手为苏婉清戴上。婉清,玉簪回来了,我们的家也回来了。
苏婉清抚摸着头上的玉簪,眼中含泪,笑容却无比灿烂:嗯,都回来了。
砚玉阁的冤屈被洗清后,生意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兴隆,甚至比以前更加红火。沈砚之的名声也因此变得更加响亮,人们不仅敬佩他的手艺,更敬佩他的坚韧和正直。
苏知府看着沈砚之的成就,心中彻底认可了这个女婿。他时常会到砚玉阁看看,与沈砚之聊聊天,探讨一下生意上的事情,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融洽。
沈念安渐渐长大,聪慧可爱,继承了沈砚之的巧手,从小就对玉器雕琢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沈砚之十分欣慰,时常教他琢玉的技巧,希望能将自己的手艺传承下去。
乾隆三十五年,沈砚之在苏州城建立了一座玉器工坊,专门培养琢玉人才。他打破了传统的师徒传承模式,广收门徒,无论出身贵贱,只要有兴趣、有天赋,都可以来学习。他还将自己多年的琢玉经验整理成书,供门徒们学习参考。
苏婉清也积极支持他的事业,她在工坊旁边开设了一间学堂,不仅教门徒们读书识字,还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夫妻两人同心协力,将玉器工坊办得有声有色,培养出了一大批优秀的琢玉人才,为江南玉器行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7
玉韵传承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十年。沈砚之已过不惑之年,砚玉阁早已成为江南乃至全国闻名的玉器商行,他培养的门徒也遍布各地,不少人都成为了有名的琢玉匠人。
沈念安也已长大成人,他不仅继承了父亲的琢玉手艺,还在经商方面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将砚玉阁的生意拓展到了海外,让中国的玉器文化传播到了更远的地方。
苏婉清虽然年岁渐长,但依旧温婉动人,她将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同时也时常参与公益事业,帮助那些贫困的百姓,在苏州城颇有威望。
这年秋天,苏州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玉器文化节,沈砚之作为行业泰斗,被邀请担任评委会主席。文化节上,展出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玉器作品,其中不乏沈砚之的门徒和沈念安的作品。
在闭幕式上,沈砚之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众多的琢玉人才,心中感慨万千。他拿起话筒,缓缓说道:各位同仁,各位朋友,玉器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琢玉不仅是一门手艺,更是一种传承。几十年来,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匠人,到今天能站在这里,离不开大家的支持,更离不开我妻子苏婉清的陪伴。
他转头看向台下的苏婉清,眼中充满了爱意:婉清,谢谢你,一路有你。
苏婉清站起身,朝着他温柔一笑,眼中满是骄傲与幸福。
沈砚之继续说道:我希望,我们所有的琢玉人,都能坚守初心,传承技艺,将中国的玉器文化发扬光大,让这千年的玉韵,永远传承下去。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文化节结束后,沈砚之与苏婉清回到了他们的小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花草,角落里的作坊里,还放着沈砚之当年用过的刻刀和玉石。
沈砚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苏婉清。苏婉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新的玉簪,簪头是一朵盛开的莲花,簪身刻着一对鸳鸯,簪尾刻着相守二字。
这是我最近为你雕琢的,沈砚之笑着说,希望我们能像这对鸳鸯一样,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苏婉清接过玉簪,眼眶泛红,她将玉簪递给沈砚之:你为我戴上吧。
沈砚之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玉簪,动作温柔依旧。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晚年的沈砚之和苏婉清,将砚玉阁和玉器工坊交给了沈念安打理,两人则在苏州城外的一处别院安享晚年。他们时常一起散步、品茶、下棋,偶尔沈砚之还会为苏婉清雕琢一些小物件,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
乾隆五十五年,沈砚之病逝,享年七十一岁。苏婉清悲痛欲绝,但她知道,沈砚之并没有离开,他的爱,他的手艺,他的精神,都将永远陪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