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
她再次叫了车,目的地:陆焱阁位于城郊的私人公馆。那是一个以安保严密著称的高档别墅区。
出租车在距离公馆还有一段距离的路口停下。蓝翎漪下车,隐入路边的绿化阴影中,如同最敏捷的猫,悄无声息地靠近那片灯火阑珊却守卫森严的区域。她的防身术和潜行技巧此刻派上了用场。她观察着保安巡逻的规律,利用视觉盲区和高超的身手,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一个监控死角和一处相对低矮的栅栏,轻盈地翻越了进去。
公馆主体是一栋现代风格极强的建筑,线条冷硬,如同它的主人一样。她看到苏默尧和周瑾的车离开,确认陆焱阁已经被送回了家,周瑾似乎留了下来,可能住在附楼或者一楼客房。
她耐心地等待,直到公馆大部分的灯光都熄灭,只剩下二楼某个房间还隐约透出微光(可能是夜灯或者未拉严的窗帘缝)。她推测那是主卧室。
绕到建筑后方,她发现了一根从二楼阳台垂下的排水管,以及几处可以作为支点的装饰凸起。这难不倒她。她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凭借惊人的核心力量和灵活性,徒手攀爬。动作轻盈而敏捷,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很快,她来到了那个亮着微光的房间的阳台。落地窗没有完全锁死,留下了一条缝隙。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闪身而入。
房间很大,装修是冷色调的黑灰为主,简洁而奢华,但也冰冷得缺少人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一丝清爽的沐浴露味道,看来有人帮他简单清理过。
陆焱阁躺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似乎已经沉睡。但即使睡着了,他的眉头也紧紧蹙着,仿佛在梦中依然承受着痛苦。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唇色有些发白,那只受伤的手搭在被子外,纱布上的血迹更加明显。
蓝翎漪的心再次被揪紧。她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缓缓蹲下身,近距离地凝视着他。
睡着的他收起了平日里的所有戾气和锋芒,那张脸俊美得令人窒息,却也脆弱得让人心疼。她想起他母亲早逝,父亲背叛,私生子虎视眈眈,他在血雨腥风中独自挣扎到今天的位置……他所承受的,远比外人看到的更多。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难以言喻的心疼涌上心头。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轻轻地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她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也许是她的触碰带来了安抚,陆焱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但呼吸依然沉重。
蓝翎漪的胆子大了起来。她俯下身,柔软的唇瓣带着无比的怜惜和一种决绝的勇气,轻轻地、依次地吻过他的眉心、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
最后,她的唇停留在他微凉而干涩的薄唇上。这是一个极其轻柔的、不带任何情欲的吻,充满了安抚的意味,如同天使的祝福。
就在这时,陆焱阁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醉眼朦胧地眯开一条缝。酒精让他视线模糊,意识不清,他只隐约看到一个极其美丽、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和光晕的身影靠近自己,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充满了温柔和……心疼?
是梦吗?还是喝醉后产生的幻觉?他仿佛看到了母亲曾经描述过的天使。
“……天使?”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微弱,带着不确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别……走……”他下意识地反手想要抓住这片刻的温暖幻影,却因为醉酒无力,手指只是轻轻动了一下。
蓝翎漪被他这声无意识的呢喃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握住他那只没受伤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声音轻柔得如同夜风低语:“我不走。你别难过。”
陆焱阁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眼神依旧迷蒙,只是下意识地反手握紧了她的手,那力度带着一丝依赖。
“以后你还有我,”蓝翎漪继续低声诉说,既是对他说,也是对自己宣誓,“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单了。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难受……”他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像是身体不适,又像是心里的苦闷无处宣泄。
“我知道,”蓝翎漪像安抚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手臂,“睡吧,好好睡一觉。我会在这里陪着你。”虽然她知道天亮前她必须离开。
陆焱阁似乎真的被安抚了,紧握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悠长,更深地沉入了睡眠。只是他的手依然没有完全松开,仿佛潜意识里害怕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消失。
蓝翎漪就着床边坐下,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静静地凝视着他沉睡的容颜。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一个在梦中暂时找到了安宁,一个在守护中坚定了决心。
“陆焱阁,”她低声叫着他的名字,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刻进灵魂深处,“等着我。我会让你真正认识我,蓝翎漪。我会一步步走到你身边,不是以天使的幻影,而是以足以与你并肩的、真实的存在。我会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懂你的痛,有人值得你信任,有人……绝不会背叛你。”
夜色深沉,窗外的月光洒落进来,为房间里的一切镀上了一层银辉。蓝翎漪就这样静静地守了他大半夜,直到天际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晨光。
她知道必须离开了。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手,陆焱阁在梦中不满地咕哝了一声,但没有醒来。
她替他掖好被角,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从阳台离开,消失在渐亮的晨曦之中。
房间里,陆焱阁陷入了一场罕见的、没有噩梦的沉睡。唇角似乎微微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几乎不存在的弧度,仿佛在梦中抓住了那一缕短暂却真实存在的温暖之光。
而他并不知道,他黑暗的世界里,已经闯入了一抹注定要掀起惊涛骇浪的、耀眼而霸道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