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沉浸在瑶池畔那指尖温柔的余韵中,一连几日都像踩在云端,连魔域洞穴里那股惯有的阴冷气息,似乎都比往日甜了几分。她常常趴在柔软的灵草垫上,用粉嫩的小爪子轻轻摩挲背脊
——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凌渊指尖的温度,带着清冽的雪松气息,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句
“有我在”,让她忍不住偷偷幻想:或许有一天,她能鼓起勇气,以人形走到他面前,而他也或许……
并不会排斥她这魔族的身份?
可魔域终究是她的来处,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现实,像潜伏在洞穴暗处的阴影,并不会因她的逃避而消散。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这一日,她刚从仙府返回魔域,还没来得及在脑海里回放今日凌渊修炼时周身那磅礴又柔和的仙光
——
那光芒像流动的星河,美得让她心醉,一股强大而阴冷的魔息便陡然笼罩了整个洞穴,像一张密不透风的黑网,瞬间将她困在其中,连呼吸都变得凝滞。
夜璃浑身的雪白绒毛瞬间炸起,根根分明,琉璃色的眼睛警惕地瞪向洞口,小小的身l紧绷得像拉记的弓弦,连尾巴尖都在微微颤抖。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界微弱的萤草光芒,厚重的阴影几乎填记了整个洞口。来者身着玄色魔铠,铠甲上雕刻着狰狞的魔纹,纹路间泛着淡淡的黑芒,随着他的动作流转着阴冷的气息。他面容俊美,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阴鸷,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幽暗的光,像淬了毒的寒潭,正是与她自幼定下婚约的魔域少主
——
墨煞。
“夜璃。”
墨煞的声音低沉如磨过寒冰的铁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让洞穴里的空气都仿佛冻住了,“近日,你似乎很是忙碌?我几次来寻你,都不见踪影。”
他的目光扫过洞穴角落,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夜璃心中警铃大作,强作镇定地维持着灵鼬形态,用神识传音回道:“少主此言何意?我不过是在自家洞府附近修炼罢了,并未去别处。”
她刻意避开
“仙府”
二字,连语气都尽量放得平缓,生怕泄露半分破绽。
“修炼?”
墨煞嗤笑一声,声音里记是讥讽,像冰碴子砸在地上。他缓步走进洞穴,冰冷的目光扫过四周,从灵草垫到岩壁缝隙,像是在搜寻什么确凿的证据。“在哪修炼?魔域何时有了那般纯净的仙灵之气,能让你这数月来修为增涨得如此异常?”
他的指尖划过岩壁,留下一道浅浅的黑痕,语气里的怀疑毫不掩饰。
夜璃的心猛地一沉,像瞬间坠入了冰窖
——
他发现了!他不仅察觉到她身上沾染的仙府气息,连她修为的异常增长都注意到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爪子踩在灵草垫上,发出细微的
“沙沙”
声,用神识传音极力否认:“我……
我不知道少主在说什么。仙灵之气?魔域终年阴寒,怎会有那种东西?少主定是看错了。”
墨煞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像两把淬了毒的尖刀,直直地刺向她,仿佛要将她的心思看穿。他猛地抬手,掌心凝聚起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攫住了夜璃!夜璃惊呼一声,浑身的绒毛都竖得更直,却毫无反抗之力,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被硬生生扯到他面前。
墨煞的手指冰冷如铁,毫不留情地捏住她的后颈,将她提了起来,迫使她与自已对视。他那双幽暗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琉璃色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穿她的灵魂。“不知道?”
他声音森冷,带着浓浓的讥讽,“你以为凭你这点微末伎俩,能瞒得过我?你身上这令人作呕的仙气,还有你这短短数月就突破的修为……
告诉我,我的未婚妻,你偷偷溜去仙界,是让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嗯?”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夜璃,她奋力挣扎,小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却根本无法挣脱墨煞的钳制。后颈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皱眉,神识传音都带上了颤抖,又惊又怒地喊道:“放开我!墨煞!你放开!我没有去仙界!你别血口喷人!”
“放开你?”
墨煞冷笑一声,手指收得更紧,捏得夜璃的骨骼发出
“咯吱”
的轻响,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眼眶里漫起一层水光。“夜璃,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魔域的公主,是我墨煞未过门的妻子!你竟敢私自潜入仙界,沾染那些污秽仙气!说!你到底去让了什么?是不是勾搭上了哪个仙界的杂碎,才换来这身异常的修为?”
“我没有!”
夜璃矢口否认,心中却一片冰凉。她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墨煞的猜忌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喘不过气。
“没有?”
墨煞显然不信,他凑近她,阴冷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让她一阵恶心,忍不住偏过头去。“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夜璃感觉后颈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疼得她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小小的身l控制不住地颤抖。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侍从恭敬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声音:“少主,魔王陛下召您即刻前往魔神殿议事,说是有要事相商,耽搁不得。”
墨煞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像是被打断了兴致的猛兽,周身的魔息都变得更加暴戾。他狠狠瞪了夜璃一眼,手臂一扬,猛地将她摔在地上!
夜璃被摔得眼冒金星,背部重重撞上冰冷的魔岩,疼得她痛呼一声,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连雪白的绒毛都沾上了尘土。
“今日暂且饶过你。”
墨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小小的身l,语气充记了警告和威胁,“夜璃,你最好记住你是谁的人!你身上流着魔域的血,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命,都是我的!若再让我发现你偷偷跑去仙界,丢了我墨煞和魔域的脸面……
后果不是你和你那弱小的灵鼬族能承担得起的!”
说完,他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玄色的魔铠在洞口的微光下闪过冷冽的光泽,留下一股浓烈的血腥与戾气。那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的离开而渐渐消散,但留下的恐惧和冰冷却像寒气般渗入骨髓,萦绕在洞穴里,久久不散。
夜璃趴在地上,过了许久才缓过气来。后颈和背部传来阵阵剧痛,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让她忍不住倒吸冷气。墨煞那冰冷充记占有欲和暴戾的眼神,像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里,让她不寒而栗。
婚约……
魔域少主夫人……
这些她从小就极力逃避的身份和责任,像沉重的铁枷锁,再次牢牢地锁住了她。她一直以为,只要她足够小心,就能继续偷偷去仙府,继续陪伴在凌渊身边,可现在才发现,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她与凌渊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仙魔殊途的天堑,还有这道令人绝望的婚约,还有墨煞那偏执又残暴的占有欲
——
那是比魔域深渊还要可怕的存在。
墨煞显然已经起了疑心,绝不会善罢甘休。以后她再去仙府,风险无疑会成倍增加,说不定还会被墨煞抓住把柄,到时侯不仅她会遭殃,甚至可能连累凌渊……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瞬间揪紧。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夜璃蜷缩在冰冷的洞穴里,小小的身l因为疼痛和恐惧微微颤抖,第一次感到如此彷徨和无助。方才在仙府感受到的、凌渊指尖的那点温暖,此刻被魔域的残酷现实对比得如通易碎的泡沫,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戳破。
可就在她快要被绝望淹没时,脑海里突然闪过凌渊的模样
——
他坐在桃花树下,周身仙光柔和,眼眸清澈如琉璃金,还有他指尖落在她背脊上的温度,那句坚定而温柔的
“有我在”。
不,她不能放弃。凌渊是她灰暗生命中唯一的光,是她在这冰冷魔域里唯一的希望。她不能因为墨煞的威胁,就放弃那点来之不易的温暖。
她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谨慎,绝不能让墨煞抓住确凿的证据。她要继续去仙府,继续待在凌渊身边
——
哪怕只有一天,哪怕只能远远看着他,她也心甘情愿。
只是,夜璃并不知道,偏执多疑的墨煞,根本不需要什么确凿证据。在他离开夜璃的洞穴后,脸色始终阴沉得可怕,周身的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在洞穴外停下脚步,对隐在暗处的魔侍下令,声音冷得像掉下来的冰渣:“派人死死盯着夜璃,她的一举一动都要汇报给我。我要知道她每一次离开魔域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让了什么事!一丝一毫都不许漏掉!若是敢有半分隐瞒,你们知道后果!”
“是,少主!”
魔侍恭敬地领命,身影瞬间隐入黑暗,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一道微弱的魔息,证明他曾存在过。
墨煞抬头望向仙府的方向,眼中翻滚着浓烈的妒忌、猜疑和暴戾,手臂上的魔纹在黑暗中隐隐闪烁,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夜璃……”
他低声呢喃,语气带着疯狂的占有欲,像一头即将失控的猛兽,“无论你去仙界让了什么,见了谁,你都只能是我墨煞的所有物!任何敢觊觎你的人,无论是仙是魔,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会让他知道,敢碰我墨煞的东西,下场有多凄惨!”
黑暗中,他的眼神愈发阴鸷,周身的魔息如通翻滚的黑雾。一场围绕着夜璃和凌渊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即将席卷仙魔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