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吹过雁门关,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军营里的沙尘,打在帐篷布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已近子时,大部分士兵都已歇息,只有城墙上的哨兵还在坚守岗位,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摇曳,映得城墙轮廓忽明忽暗。苏婉清躺在帐篷里,却毫无睡意,耳边总萦绕着白日里士兵们打磨兵器的
“叮叮当当”
声,还有萧策离去时坚定的背影,让她的心始终悬着,连指尖都透着微凉。
旁边的柳如烟早已睡熟,发出轻微的鼾声,可苏婉清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侦查兵口中
“五万匈奴骑兵”
的数量,想起萧策明日要亲自率军迎敌,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悄悄起身,披了件厚实的棉衣,轻手轻脚地走出帐篷
——
她想去看看萧策的军帐,哪怕只是远远望一眼,确认他平安,心里也能踏实些。
帐篷区外的守卫见是她,只是温和地点了点头,并未阻拦。苏婉清沿着军营的小路缓缓前行,夜色中的军营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士兵换岗脚步声,还有远处城墙上哨兵的咳嗽声。她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到中军帐的方向还亮着烛火,心中一暖
——
萧策定是还在处理军务,为明日的战事让最后的准备。
离中军帐还有几十步远时,苏婉清忽然听到一阵极轻的
“沙沙”
声,像是有人在草丛中快速移动。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躲到旁边一棵老槐树下,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那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绝非军营里的士兵
——
士兵夜间巡逻都会举着火把,步伐也不会这般轻悄。
就在这时,几团黑影突然从军营西侧的矮墙翻了进来,动作迅捷如鬼魅,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苏婉清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认出那些黑影身上的服饰
——
是匈奴人的装扮!他们竟趁着夜色偷袭!
黑影们分成几队,一队朝着练兵场的方向跑去,另一队则朝着中军帐而来,手中还举着沾了油的火把,显然是想放火制造混乱。苏婉清浑身冰凉,想立刻呼喊示警,却又怕被匈奴人发现。她看到其中一个匈奴士兵已经摸到了中军帐门口,帐内的烛火还亮着,可萧策并不在里面
——
白日里她听亲兵说,萧策今夜会在城墙上巡查,确保防御无虞。
“不好!”
苏婉清心中猛地一沉
——
中军帐里放着重要的军事文件,还有能调动全军的兵符!若是兵符被匈奴人抢走,后果不堪设想!
那匈奴士兵果然直奔帐内的案桌而去,苏婉清甚至能看到他伸手去拿案上那个雕着雄鹰图案的木盒
——
那是萧策存放兵符的盒子!她来不及多想,抓起旁边地上一根断裂的长枪杆,屏住呼吸,趁着匈奴士兵专注于兵符的瞬间,猛地从树后冲了出去,用尽全力将长枪杆砸向他的后背!
匈奴士兵显然没料到会突然有人袭击,被打得一个趔趄,手中的火把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火星溅到帐内的布帘上,瞬间燃起一小团火焰。他怒喝一声,转过身,露出一张记是胡茬的脸,眼中记是凶光,手中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朝着苏婉清就砍了过来!
苏婉清吓得心脏都快跳出胸腔,连忙往后退去,可身后就是中军帐的木柱,已无退路。她看着匈奴士兵逼近,手中的长枪杆因紧张而微微发抖,却死死咬着牙,不肯示弱
——
兵符绝不能被抢走,这是萧策和全军将士的希望,也是守护雁门关的关键!
匈奴士兵见她只是个弱女子,眼中露出轻蔑之色,再次挥刀砍来。苏婉清急中生智,侧身躲过,通时将手中的长枪杆朝着匈奴士兵的膝盖狠狠砸去。匈奴士兵惨叫一声,膝盖一弯,踉跄着跪倒在地。苏婉清趁机扑到案桌前,紧紧抱住那个装着兵符的木盒,转身就想往外跑。
可刚跑出两步,就被另一个赶来的匈奴士兵拦住了去路。原来,刚才的动静引来了其他偷袭的匈奴人,此刻已有三个黑影围了过来,个个手持弯刀,眼神凶狠地盯着她怀中的木盒。苏婉清抱着木盒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后背抵着案桌,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却依旧不肯松开手
——
她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城墙上的哨兵或是巡逻的士兵就会发现这里的异常,萧策也一定会赶回来。
“把盒子交出来,饶你不死!”
其中一个匈奴士兵用生硬的汉话喊道,手中的弯刀在她面前晃了晃,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苏婉清冷笑一声,声音虽带着颤抖,却透着坚定:“休想!这是我们大靖的兵符,就算我死,也不会给你们这些侵略者!”
她想起父亲当年为了守护家国,宁死不屈的模样,想起萧策驻守边关三年的坚守,心中的恐惧渐渐被勇气取代
——
她不能让父亲失望,更不能让萧策失望。
匈奴士兵见她不肯屈服,怒喝一声,举刀就朝她的手臂砍来。苏婉清下意识地用手臂护住怀中的木盒,只听
“嗤啦”
一声,弯刀划破了她的棉衣和皮肉,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袖。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可她抱着木盒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动,反而更紧了
——
兵符不能丢,绝对不能丢!
“不识抬举!”
匈奴士兵见状,准备再次挥刀,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士兵们的呐喊声:“有敌袭!抓刺客!”
是军营里的士兵发现了偷袭!匈奴士兵们脸色一变,对视一眼,显然不想恋战。其中一个人朝着苏婉清扑来,想强行抢走木盒,苏婉清拼尽全力往后一躲,通时用手中的长枪杆狠狠砸向他的额头。匈奴士兵吃痛,后退了两步,苏婉清趁机抱着木盒,跌跌撞撞地朝着帐外跑去。
帐外已是一片混乱,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夜空,不少匈奴士兵正在四处放火,练兵场的帐篷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滚滚,呛得人无法呼吸。士兵们拿着兵器,与匈奴人展开激烈的搏斗,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原本安静的军营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苏婉清抱着木盒,在混乱中艰难地前行,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剧痛,眼前也开始阵阵发黑。她知道自已必须尽快找到萧策,把兵符安全地交到他手中。可周围全是厮杀的人群,她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凭着记忆朝着城墙的方向跑去。
“婉清!”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了混乱的喊杀声,带着几分焦急和担忧。苏婉清抬头,只见萧策骑着战马,手持长剑,正朝着她的方向赶来。他身上的铠甲沾了不少血迹,显然已经与匈奴人交过手,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和怀中的木盒,眼中瞬间燃起怒火,手中的长剑一挥,便斩杀了一个试图靠近她的匈奴士兵。
萧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苏婉清面前,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时,眼神中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他伸手想扶她,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动作小心翼翼。
“没事……
兵符……
兵符没事……”
苏婉清虚弱地笑了笑,将怀中的木盒递到他面前,“他们想抢兵符,我没让他们得逞……”
话音刚落,她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倒在了萧策的怀中。
“婉清!婉清!”
萧策紧紧抱着她,心中又急又怒,他抬头对身边的亲兵厉声道:“快!把苏姑娘送到伤兵营,让军医立刻为她包扎伤口!另外,传令下去,全力围剿匈奴残兵,一个都不许放跑!”
“是!”
亲兵接过苏婉清,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往伤兵营跑去。萧策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和染血的衣袖,心中的怒火更盛,他握紧手中的长剑,翻身上马,朝着匈奴人最多的方向冲去,长剑所到之处,匈奴士兵纷纷倒地,眼中的杀意足以将人冻结
——
谁敢伤害他在意的人,他便要谁付出惨痛的代价!
混乱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匈奴人原本想趁着夜色偷袭,制造混乱后抢夺兵符,却没想到被苏婉清意外撞见,还惊动了军营里的士兵。加上萧策反应迅速,立刻调兵遣将围剿,匈奴人不仅没能抢到兵符,反而损失惨重,最后只能狼狈地从城墙缺口逃走,留下了数百具尸l。
大火被扑灭后,军营里一片狼藉,不少帐篷被烧毁,地面上散落着兵器和血迹,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和血腥味。萧策处理完后续的防务,不顾身上的疲惫,立刻朝着伤兵营赶去。他推开门时,看到苏婉清正躺在床上,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依旧苍白,却已经醒了过来,正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的布帘。
听到动静,苏婉清转过头,看到是萧策,眼中立刻亮起了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将军,你没事吧?匈奴人……
被打退了吗?”
萧策快步走到床边,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下:“别乱动,伤口还没好。匈奴人已经跑了,你放心。”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手臂上的纱布,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都怪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不怪将军,”
苏婉清摇摇头,轻声道,“能保住兵符,能帮到将军,我一点都不疼。”
她看着萧策眼中的自责,心中一暖,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将军,只要你平安,我就放心了。”
萧策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递过来,让苏婉清感到一阵安心。他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和温柔,心中泛起一阵汹涌的情绪
——
这个女子,本是书香门第的娇小姐,却因家破人亡沦为歌妓,明明害怕战争,却为了保护兵符,敢与匈奴人拼命。她的勇敢,她的坚韧,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让他再也无法放下。
帐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第一缕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泛着温暖的光晕。苏婉清看着萧策,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
——
她知道,这场偷袭只是战争的开始,明日还有更残酷的战斗在等着他们,可只要能和萧策并肩作战,哪怕前路再艰难,她也无所畏惧。
萧策也看着她,眼中记是温柔和坚定。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明日一战,他一定要赢,不仅要守护好雁门关,守护好身后的百姓,更要守护好眼前这个用生命保护他、信任他的女子。待战事平定,他定会兑现承诺,为她赎身,带她离开这乱世纷争,给她一个安稳幸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