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进宫,给登基不足两个月,尚未立后选秀的新皇充当临时的玩物。
传闻,新皇萧澈尧出身乡野,粗鄙不堪。
可我入宫半个月,萧澈尧却未曾踏足后宫。
我不得不蓄意勾引,让他跟我圆房。
一夜春风后,萧澈尧力排众议,立我为后,又专宠我数月。
有人骂我放荡,有人说我是妖后。
围猎时,有人想趁机要我的命,妹妹拔剑挡在我身前。
我看着远处急急踏马奔来的萧澈尧,按下妹妹的剑,我跟陛下撒个娇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脏了你的剑呢。
1
何事
男人的声音低沉冷冽,浑身散发出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朝代更迭,新皇萧澈尧出身乡野,一路打到登基为帝也不过才两个月时间。
我入宫半个多月了,萧澈尧却总是忙于政事,从未踏足后宫。
我这个宫妃有名无实,这几日逐渐有刁奴给我脸色看。
今夜,劝导也好,勾引也罢,我必须跟他圆房。
此刻,萧澈尧面前的折子堆叠成山,他专注地处理政事,并未抬头看我。
我的视线落到萧澈尧身上,他年轻俊美,黑眸沉沉,身上自带一股威严。
修长的手指略带薄茧,只是那好看的手落在折子上的字迹却不忍直视。
我心下顿时有了主意。
陛下劳累了一日,臣妾该替陛下分忧,不如陛下口述,妾身代笔
久未听到回答,我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他不会以为我在骂他字丑,生气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看。
男人眼若星辰,幽深的眼眸里迸射出帝王的威压,让我心脏紧绷,不自觉地放慢了呼吸。
我有些不知所措,硬着头皮道:臣妾只是不想陛下太过劳累,并非有意干政。
书案前,男人一双深眸沉沉地盯着我,眼里意味不明地问道:奏折还能请人代为批阅
新皇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原来他竟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柔声解释:密折自然只能陛下亲阅,但臣妾瞧着大部分折子是各地府衙呈上来的寻常奏折。
萧澈尧的眼神突然充满了杀气,仿佛要将人大卸八块,他大掌用力地拍在书案上,怒吼道:可恶至极!
不用问,定是以林丞相为首的世家大族欺负他不懂这些门道,故意为之。
世家大族绵延百年,势力盘根错节。
打仗之时,他们或许害怕战火烧身,唯唯诺诺地归顺新皇。
但如今战事已了,新皇根基不稳,又出身低微,正是被他们拿捏的好时机。
时日一长,萧澈尧受不住每日批阅如此众多的奏折,自然要分给他们处理。
至于怎么处理,把持朝政多年的林丞相,可以做手脚的地方也就太多了。
真是冤家路窄。
我与丞相府的二公子定亲多年,一个月前却被我撞到他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当街打人。
我本不想生事,但祖父知晓此事后,觉得败坏门风,有意退婚。
丞相府却先下手为强,以我品行不端为由,抢先退了婚,并将此事闹大。
祖父骂我扫把星,想将我送去庄子自生自灭,我不得不进宫自谋出路。
可丞相府却传话来,若不将妹妹送去相府二公子房里为妾,日后便是仇敌。
一个不受宠的女儿罢了,父亲连夜将妹妹送去了相府。
不想,今日我竟误打误撞打破了林丞相的如意算盘。
陛下,不如先让大臣们分出轻重缓急再批阅,如此也可事半功倍。
我如此劝他,只是为了让他空出时间,今夜与我圆房。
2
礼义廉耻,女戒女德,是我从小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但萧澈尧这样的出身和性子,太过含蓄,怕是三五七年都未必能近他的身。
我必须反其道而行之。
沉思片刻,我大着胆子,红着脸娇声道:陛下,臣妾宫里的凌霄花开得极好,愿邀陛下同赏。
朕不懂风雅,赏不来花,你找别人吧。
这……
萧澈尧如此直白地说自己不懂风雅,我倒是不意外。
可他竟心大到让我找别人。
这宫里,除了他,我还能找谁赏花去
再说了,这哪里是赏花,明明是……
罢了,他听不懂。
我只能再直截了当些。
陛下,臣妾怕冷,你陪陪臣妾可好
怕冷就叫人多拿几床被子给你。
顿了顿,他又疑惑道:难道他们连你也欺辱,被子都不给
这倒不至于。
但我只能将错就错,眼里挂着泪,哭得梨花带雨,红着脸望向他。
我是送进宫陪陛下睡觉的,陛下却一次都不来,宫婢们自然越来越敷衍了事。还请陛下怜我。
如此轻浮放荡之言,若是被祖父听见,定要将我乱棍打死再逐出家门的。
萧澈尧这次终于听懂了。
他的俊脸瞬间浮起一丝绯色,轻咳一声,朕……朕……
不能让他找到借口。
我急急打断他:臣妾陋颜,即便不配服侍陛下,也请陛下到我宫里坐一坐,臣妾做了姜糖饼,愿请陛下品尝。
姜糖饼是萧澈尧家乡有名的零嘴,如今宫里并未封皇后和妃嫔,不会有人做给他吃。
既如此,那就去你宫里吃……咳咳,坐一坐吧。
3
萧澈尧既然到了我宫里,自然不会只让他吃饼。
陛下,这是桃花酿,取春日里新开的桃花和冬日里收集的初雪……
我话未说完,萧澈尧一口饮完杯中酒,他咂舌品味一番,淡声道:太甜了,不好喝。
我暗叹一口气。
风花雪月不适合眼前的男人。
幸好备的酒多,我迅速换上一杯烈酒递过去,这是九酝春酒,取……
还行,但没有朕老家的酒烈。
我默默拿出一瓶民间常见的烧刀子,这回我也不解释来历了,弃了酒杯,直接倒满一大碗递了过去。
萧澈尧一饮而尽,脸上扬起爽朗的笑,欢喜道:再来一杯。
我一边倒酒一边跟他闲话家常。
臣妾的妹妹也很喜欢吃姜糖饼,说起来,臣妾学做姜糖饼也是因为妹妹嘴馋。只不过……
话说一半,酒已倒满,我适时止住话头,端起一杯桃花酿。
臣妾喝不惯烈酒,以桃花酿陪陛下喝一杯如何
萧澈尧端起大酒碗跟我的小酒杯轻轻一碰,只不过什么
我面露悲戚,忧心忡忡道:只不过妹妹如今在林丞相府上,怕是再难相见了。就连这姜糖饼,妹妹怕是也是吃不上了。
萧澈尧轻轻点了点头,丞相确实讲究,姜糖饼这类食物别说吃了,他怕是看一眼都觉得污了眼。
语毕,萧澈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挑了挑眉:你这儿可有多的饼
为了侍奉君王,我做了许多姜糖饼备着。
萧澈尧命人将多出来的姜糖饼都送去了丞相府,指名道姓地说赐给丞相和我妹妹,还明令要求太监看着丞相吃完才准回宫。
看着太监离去的身影,萧澈尧勾起唇角,小声嘟囔:朕现在还治不了你,让你吃点苦头也好。
能不能让丞相吃苦头,我不在乎。
但我知道,萧澈尧亲自赐的姜糖饼送至妹妹手上,至少能让她多活些时日。
丞相府二公子的妾室,不是那么好当的,但愿妹妹能撑到我得宠救她出来那日。
4
给朕满上。
再来一杯。
好妹妹,再给我一杯吧。
……
一个时辰后,终于把萧澈尧灌醉了几分。
他的呼吸中带着浓烈的酒味,凑过来还要我倒酒。
一靠近,只觉得我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笼罩住了。
这气息太过霸道,如他这个人一般。
不能再喝了,醉过头了,今晚就成不了事了。
我牵起萧澈尧的手,故意在他耳边吐气道,陛下醉了,臣妾服侍陛下歇息吧。
萧澈尧似乎酒劲上头,眼神有些迷离,乖乖地被我带到床上。
我放慢了呼吸,强压下心头的紧张,宽衣爬上床去。
身侧的男人很烫,即便隔着一些距离,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我伸手靠近他的手背,勾住他的小指,轻轻晃了晃。
他没有制止。
我大着胆子继续抚上他的小臂。
指尖下是他温热紧绷的肌肉。
你是他们送来当我妻子的
妻么。
自然不是的,我只是被送进宫让萧澈尧纾解的一个玩物。
萧澈尧的妻,是未来的皇后,朝臣世家都卯足了劲儿盯着母仪天下的位置。
明争暗斗,就看最后花落谁家了。
我必须在此之前得到萧澈尧的怜惜,否则等皇后和秀女进宫,这宫里便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沿着小臂,我的手攀上男人的胸膛,避重就轻道:我是陛下的女人。
不对,我未曾成亲。他突然睁开了眼,翻身下床。
即便醉了几分,但男人的力气始终比我大很多,他一下挣脱我的手,大步往房门口走去。
我急急追下床拉住他的衣角,肩带一松滑落半边,露出点点春光。
我放柔了声音哄道:陛下,只要你想,我便是你的妻。你还要去哪呢
男人眼里汹涌的情欲呼之欲出。
我主动凑上去,在他侧脸亲了一下,陛下……
萧澈尧突然一把抱起我,三两步回到榻上。
他伸手来摸我的脸,又来亲我的脖颈。
一只手顺着寝衣的衣摆探了进去,动作急切又粗鲁。
5
压在我身上的是属于一个征战沙场的武将的身躯。
凛冽的风霜锤炼出一具强壮的身体,蓄势待发,仿佛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量。
但,不知是他不懂,还是武夫不懂怜香惜玉,我觉得有些疼。
我努力调整呼吸,默默忍受。
但还是不小心叫出了声。
我赶紧捂住嘴,不敢再发出扫兴的声音。
我是被退过婚的不洁之人,祖父恨不得我畏罪自尽,至少全了苏家一个清白的名声。
我身后无人可依。
若今夜不能让萧澈尧尽兴,他不肯给我一个名分,我被遣散出宫后,苏家真的会一条白绫勒死我。
强忍着不适,我用力掐进手心,试图靠手心的痛感忽略身体其他地方的感受。
可与我亲密交缠之人怎么会察觉不到我的反应呢。
疼
我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
按家中教导,为人妻要端庄典雅,大方得体,房中之事是为了丈夫欢愉,妻子必须默默忍耐。
不管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快乐,妻子都不可以随心所欲说出心中感受。
可我如今既然是玩物,自然无需端庄得体,用尽手段勾引才是正经。
疼呢,陛下温柔些,求你了。我低媚地撒娇。
萧澈尧停了下来,把头埋在我颈窝,贴着我的耳朵轻声哄我。
抱歉。我第一次做这种事,还……不太懂。听闻你出身清流世家,你读的书多,不如教教我
被送进宫前,府中自然让我看过秘戏图的。
不仅看过,还让有经验的嬷嬷们教导过许多侍君的法子。
只是,到底该教还是不该教呢
6
若我嫁给门当户对的清流世家,自当恪守规训和妇德。
但我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我必须抓住眼前的男人,他是我未来生活的唯一依靠。
我伸手抱住萧澈尧的脖子,忍住羞赧小声道:进宫前嬷嬷确实曾教导过一些花样。
萧澈尧趁势贴上来,将我揽入怀中,下巴在我脸颊上蹭了蹭:还请娘子教我。
初尝云雨,男人兴致很高。
他抓着我不停索取,几乎将嬷嬷教过的手段和花样全都试了一遍。
我累得腰酸腿软,哑着嗓子求饶,萧澈尧终于放过了我,餍足地抱着我沉沉睡去。
第二日,我醒来时天光已大亮,身侧早已没了萧澈尧的身影。
我唤来宫婢收拾残局,用过午膳后,正思索着今夜该找个什么借口继续将萧澈尧留在我宫里。
我花重金买通的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报信。
苏小姐,早朝后,陛下坚持要立你为后,林丞相和一帮大臣劝不住,他们在朝堂上吵起来了。
我心下一惊。
昨夜与萧澈尧玩笑般说的妻子,他竟来真的
有林丞相在,我不可能被立为皇后。
但这是我博个名分的好机会,心思一转,我立刻有了主意。
可我还未来得及吩咐小太监,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内务府总管齐公公领着几个凶神恶煞地太监冲了进来。
苏兰月,你好大的胆子,魅惑君主乃死罪,来人,拖下去!
不由分说,将我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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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被拖走前,我只来得及跟那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但愿他能在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去跟萧澈尧通风报信。
我被带到了一间暗室,仰面躺在木板上,手脚和木桩绑在一起,挣扎不得。
齐公公亲自动手,他阴恻恻地笑着:苏小姐,冤有头债有主,杂家也是听命办事,要怪只怪你竟让不近女色的萧澈尧一夜就被你迷住了。
齐公公往我脸上贴了一张薄薄的桑皮纸,呼吸有些受阻。
立你为后,不就挡了那些个达官贵人的路了。虽然你祖父是正二品,但你父亲平庸,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六品小官。你这样的家世,不该肖想皇后之位的。
又一张桑皮纸覆了上来。
这叫贴加官,一般贴几张人就会窒息而亡。死后没有伤口,是最适合暴毙的方式。放心,杂家手熟,很快就好了。你乖一点,别乱动。
桑皮纸越来越厚,我渐渐呼吸不了,胸口憋得发疼,我只能握拳用力敲打木板,试图引起齐公公的注意,让他允我说几句话。
怎么,有话想说,还是想拖延时间齐公公轻蔑地笑了一声。
你该不会以为方才那个小太监会去陛下那里通风报信吧杂家办事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纰漏,他自然也被抓起来了。
我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
没人会来救我。
我放松了一直紧握的拳头。
也罢。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当初被人退婚时,我就该自尽的。
苟活了这段时日,已是侥幸。
8
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贴身伺候萧澈尧的王公公赶来救了我。
王公公说,是我祖父出言提醒,立后一事应该问问我的意见,萧澈尧命他去接我,这才得知我被带走了。
立后哪里需要一个女子本人的意见呢。
曾被苏家舍弃的我,如今有望成为皇后,祖父舍不得我不明不白地死了。
陛下或许没懂祖父的言外之意,我却是懂了,这是祖父故意为之,他担心林丞相的人会对我下手。
祖父猜对了。
王公公显然也是深谙此道。
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及时赶到,又怎么会在没禀明皇帝的情况下,直接跟齐公公抢人,救下我呢。
祖父和王公公把宝压在我身上,若我得势,他们自然也有好处。
路上,我跟王公公道谢:王公公今日救命之恩,兰月铭记于心。日后若是有机会必当回报。今日之事,若陛下不问,还请公公守口如瓶。
王公公疑惑地看我一眼,没有多言,只躬身答道:奴才遵命。
赶到御书房门外时,正好听见萧澈尧大声质问的声音。
朕要娶苏兰月为妻,兰月同意,苏大人同意,你一个丞相却不同意,这是何道理
林丞相气得不轻,语气不复平常的冷静自持。
陛下,立后乃国之大事,怎可儿戏。那苏氏女被人退过婚,名声有损,不配为后!
定亲而已,又没成亲。再说了,即便成过亲又何如,本朝哪条律法不许女子二嫁了朕读书少,但也见过知府娶二嫁女为妻,你莫要再诓骗朕。
话音刚落,萧澈尧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苏大人,你为官多年,又是清流世家,你告诉朕,可有这样的律法
祖父的声音中气十足,似乎带了些针锋相对:回陛下的话,本朝并无哪条律例不许女子二嫁。
9
王公公恰在此时高声禀报:启禀陛下,苏小姐带到。
我缓步迈进御书房,屈膝行礼:兰月见过陛下,见过各位大人。
萧澈尧亲自扶我起身,免礼,兰月,你来得正好,朕问你,你可愿嫁给朕,当朕的皇后
他竟像民间普通男子一般,大大咧咧地询问女子是否愿意嫁给他。
如此直白。
如此野蛮。
林丞相气得面脸通红。
祖父也眉头紧皱,显然并不认可萧澈尧做出这样失礼的举动。
可经历了昨夜的一切,我倒是觉得如此真性情、又尊重女子的陛下甚好。
陛下从马背上得了天下,如今既已坐拥天下,所有朝臣均是陛下的子民,何况臣妾一个女子呢。
若陛下愿意立我为后,我心欢喜。若不愿,能留在陛下身边,即便无名无分,我也同样欢喜。
有了昨夜聊天的教训,我知道跟陛下说话,不能太含蓄。
于是,我干脆挑明了提醒他,既然是靠武力得了天下,如今也可以靠武力得到他想要的皇后人选。
果然,陛下听懂了,他怒目瞪向林丞相。
朕辛苦打下江山,若是连自己想娶谁当皇后都做不到,这龙椅不做也罢。丞相如此推三阻四,不知是看上了苏小姐,还是不服朕当这个萧澈尧
众人皆是一惊。
无人言语。
萧澈尧这话也太糙了。
林丞相那年纪,跟我祖父差不多。
他怎么能这么说话!
罢了。
一介武夫。
至少他这话,堵得林丞相涨红了脸,一时间无可辩驳。
想来,林丞相这辈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讲礼数的人。
10
最终,陛下力排众议,立我为后。
众人散去后,他许我与祖父和父亲单独叙话。
偏殿里。
祖父不复以往的严肃,平生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话。
兰月,虽说陛下如今对你上心,但日后选秀,不断有新人入宫,你要想保住后位,仍需靠苏家,你可明白
抛弃我,又把我妹妹丢到丞相府不闻不问。
如今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想让我帮衬苏家
笑话!
我冷漠地看向他:祖父想拉拢我,就不该吓唬我,而是把我妹妹接回府中好生相待。
祖父一脸怒容,不悦地瞥向一直未曾说话的父亲。
父亲会意,举起手就要给我一巴掌,就像我被退婚那日一样。
我不闪不避,直视父亲的眼睛,陛下最喜欢我这张脸,父亲打之前不如先问问陛下是否同意
那一巴掌停在空中。
祖父失望地看父亲一眼,父亲讪讪地收回手,正想骂我两句。
我懒得跟他这个没脑子又做不了主的人纠缠,我面无表情地望向祖父。
祖父,找几个会些功夫的婢女,将她们和我的贴身丫鬟一起送进宫来。把妹妹接回苏府后,让她递帖子进宫来见我。这些事办成了,我自会找机会跟陛下提让你进内阁一事。
11
入夜,萧澈尧不请自来。
直到他迈步进来,我才匆忙地擦掉眼泪,起身迎他,兰月见过陛下。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臣妾只是劫后余生的高兴。托陛下的福,臣妾堪堪保下这条小命,日后有陛下看顾,臣妾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萧澈尧不解地看向我:劫后余生是怎么回事
我佯装诧异,抬手捂住嘴,一副说错话的惶恐之色,没……没什么,时候不早了,臣妾服侍陛下歇息吧。
萧澈尧抓起我的手,又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眼睛都哭红了,还说没事,你不敢说,朕派人去问。
我一下扑到萧澈尧怀里,眼泪落在他的衣襟,哽咽着说起差点被齐公公杀害一事。
陛下,宫中没有后妃,整个内务府都靠齐公公管着,莫要为了臣妾这点小事伤了和气。若没了齐公公,后宫指不定乱成什么样。
萧澈尧怒极,大掌用力拍在桌上。
朕带兵打仗惯了,不如这帮文人心脏,也没他们那么多弯弯绕绕,朕早就知道齐公公是林丞相的人。
却不知他们竟敢如此大胆,连朕的妻子也敢私下杀害。朕看他们早晚有一天连朕的项上人头也是想拿就拿!
萧澈尧气得狠了,但理智仍在,他大步出门,朝门外候着的王公公怒吼道:今日你寻到皇后时,都有何人在当时发生了何事。
王公公吓得砰一声跪下,浑身颤抖。
回陛下,今日齐公公带走了娘娘,说是……说是娘娘魅惑君主,按律是死罪。奴才赶到时,娘娘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若再晚半步,便见不到娘娘了。
萧澈尧怒极反笑,眼里一片肃杀之气。
魅惑君主陪朕睡了一觉就魅惑君主了,依朕看,是他们在奏折上做的手脚被皇后拆穿,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
传朕的令,即刻将齐公公杖毙,砍下他的人头,连夜送到丞相府!
12
眼看萧澈尧发了好大一通火。
我对他的性子又多了一分了解,做事果断,眼里不揉沙子。
也,极其护短。
这于我而言,是个好消息。
坐了一阵,萧澈尧猛喝了几口茶水,气也消了大半。
我慢悠悠地走到他身旁,趴跪着将手搭在他腿上,微微抬头望向他。
陛下,莫气了。为了不值得的人气坏自己的身子,臣妾会心疼的。
话落,萧澈尧眼里的怒火消散,唇角微扬地看向我。
我顺势将脸放进他手心,笑盈盈地对他对视。
臣妾今日原本都要死了,可陛下派了王公公来救我,臣妾多谢陛下隆恩。春宵苦短,臣妾服侍陛下安歇吧。
说到最后一句时,我羞涩地低下头,指尖轻轻地勾住萧澈尧的小指。
萧澈尧一把抱起我,大步流星地往床榻而去,临走他朝门外大喊一声:王贵才,即日起,由你统管内务府。
房门关闭前,我隐约看到王公公感激涕零地朝我看了一眼,然后跪下谢恩。
13
一连数月,萧澈尧夜夜同我宿在一处。
有时,他什么也不做,只是搂着我入睡。
有时,来了兴致,他会抱着我从床榻到妆台,再到汤池,到处留下我们欢好的痕迹。
久而久之,宫里宫外传出许多谣言。
有人骂我放荡,不配当皇后。
萧澈尧听闻此事,轻蔑一笑。
分明是朕拉着你做下的事,却偏偏只敢骂你,一群欺善怕恶的懦夫!朕房中之事,他们也要管,朕看他们还是太闲了。
眼看萧澈尧不曾惩罚我,反倒处置了一批乱嚼舌根之人。
谣言愈演愈烈,他们骂我是妖后,说我定是用了禁药才将萧澈尧迷得神魂颠倒,要求萧澈尧废后,将我打入冷宫。
萧澈尧气笑了,但无动于衷。
我的皇后之位依然稳固。
甚至萧澈尧觉得我受了委屈,赐了许多绫罗绸缎、珠宝首饰送往凤仪宫。
又特许妹妹进宫小住,陪我散散心。
这日午后,我拉着妹妹在御花园的池子里喂鱼食。
前几日,祖父传信来,想让你进宫陪我,帮我固宠。陛下如今虽未选秀,但过了年后,选秀一事定会提起来,若你愿意,可趁此之前,我将你引荐给……
话未说完,妹妹急急打断了我。
姐姐说的什么话!莫说你如今跟姐夫琴瑟和鸣,感情甚笃,我不可能破坏你们的感情。
哪怕日后宫里进了新人,陛下与你生分了,我也只会替你想办法挽回陛下的心,而不是入宫跟你争宠。
妹妹眼中坚定地拒绝不似作伪,她是真心不想入宫。
虽是亲姐妹,我又何尝愿意跟她共享丈夫呢。
但只有让她进宫在我眼皮底下瞧着,我才能放心。
母亲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失去妹妹。
我叹了一口气,担忧道:你是我在世上唯一在意的亲人了,若你一直待在苏家,祖父早晚会将你嫁出去……
妹妹突然笑了,投下一把鱼食,一群鱼儿争先恐后地抢食。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反正都是联姻,都是利益交换,不如姐姐替我选个夫婿
在丞相府走了一遭,我也看明白了,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只有姐姐了。与其当父亲联姻的工具,不如给姐姐当。
我轻轻在妹妹的手背拍了一下,莫说胡话,我怎么可能拿你联姻换取利益呢。
妹妹看我一眼,反问道:为何不行姐姐,说是联姻,但只要你一天是皇后,我的夫婿便只会敬着我,宠着我。
我今后的荣辱,不来自于娘家,更不来自夫婿,而是来自姐姐。
妹妹这话,说得有理。
只是,天真烂漫的妹妹,被母亲和我小心呵护的妹妹,终究在我看不到的时候,长大了。
14
既然要联姻,自然要选利益最高的。
我寻了个萧澈尧心情不错的时机,将妹妹的终身大事说了。
臣妾认识的男子太少,舍妹的亲事还望陛下帮忙掌掌眼,若是能许给陛下熟识之人,知根知底的,就再好不过了。
数日后,萧澈尧亲手交给我几幅画像,这些全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是我左膀右臂,你瞧瞧可有中意的人选
我从中挑选了无父无母的吴将军,我曾在御书房听过陛下与他商议政事,是个有见解的人。
我想着趁着秋猎,让妹妹与他接触接触。
却不想围猎时,有人竟将矛头对准了我。
我带着妹妹,身后跟着宫女侍卫,在猎场的河边散步。
突然冲出来一群黑衣人。
他们叫嚣着看不惯我这个妖后魅惑君主,要替天行道。
侍卫跟刺客打作一团,但刺客人数众多,侍卫渐渐落于下风。
妹妹拔出短剑,挡在我身前,低声劝道:姐姐,你别管我,快跑!
我看着远处急急奔来的萧澈尧,按下妹妹的剑,我跟陛下撒个娇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脏了你的剑呢。
刺客们显然也看到了远处赶来的增援,有人大喝一声必取妖后狗命。
所有刺客放弃了防守,直奔我刺来。
刺客损失惨重,但有一名刺客突围至我跟前,他的剑直指我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没入刺客后背,刺客的剑偏移了,只划破我的衣袖。
下一瞬,刺客被斩下头颅,鲜血洒落在我衣裙上。
我吓得身子一抖,险些站不住之时,我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萧澈尧赤红着双眼,脸色铁青地质问我:谁准你以身为饵的
我早有预料,今日这出引蛇出洞会被萧澈尧看破。
可我没想到他会如此愤怒,脸色阴沉可怖,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
我用力攥紧萧澈尧的衣襟,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委屈巴巴地唤道:陛下,臣妾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澈尧眼见我眼泪越落越多,他唇瓣紧抿,眼底泛起一丝心疼,却没有说话。
陛下,我疼,好疼呀。我柔声低低哀求。
萧澈尧压下怒气,一脸紧张急急问道:哪里受伤了
他四处查看我的伤势,等他看了一圈发现我并未受伤后,再次怒目瞪向我。
不等他说出斥责的话,我拉起他的手放在我胸口,低媚撒娇道:这里疼,陛下给我揉揉吧。
15
我被萧澈尧抱回了营帐,丢进柔软的榻上。
青天白日的,他不顾礼数,不顾我的求饶,强行撕碎了我的衣裳。
眼看男人不受控制,我干脆放弃了挣扎,安静地躺在榻上默默垂泪。
无论他如何亲吻撩拨,我都毫无反应,只咬着唇默默忍受。
萧澈尧终于停了下来。
他轻叹一声,抽出手,将我紧紧拥入怀中,感受着瘦弱的身躯在他怀里微微颤抖。
一滴泪落在他心口,如同细雨般悄然渗透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含着泪抬眸望向他,他面上似乎波澜不惊,但眸底却早已风起云涌,如同被无形之手紧紧攥住,难以释怀。
这一刻。
我突然读懂了他未曾说出口的担忧和恐惧,他真的很怕失去我。
陛下,臣妾错了,不该以身犯险,让你担忧了。这一句,含了真心实意地歉意。
萧澈尧温柔地抬手,轻轻拂去我脸上的泪珠,再次将我拥入怀中,轻声一叹。
兰月,林丞相意图把持后宫,对你多番挑衅羞辱,朕都看在眼里。朕并非不愿出手惩治他,只是时机尚不成熟,再给朕一些时日,朕必将林氏连根拔起。
我回抱住萧澈尧,贴在他胸口,娇柔道:臣妾心里都明白,也从未怪过陛下。只是臣妾能等,臣妾的肚子怕是等不了太久了。
萧澈尧双手扶着我的肩,目光炙热,眼里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你是说,你有了朕的骨肉
我轻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已经两个月了,臣妾不敢声张,也未曾宣过太医,但臣妾有个婢女会些医术。
那婢女便是当初让祖父送进宫的人之一。
萧澈尧脸色一变,凝视着前方声音森寒:意图谋害当朝皇后和皇嗣的罪名,即便要不了林相一党的命,也要扒掉他们一层皮!
16
因我遇刺,萧澈尧提前结束了秋猎。
回到宫里,我每日安心养胎。
朝堂之事一点点传入我耳朵。
萧澈尧下令彻查刺客一事,查来查去,却查到了林丞相头上。
林丞相大喊冤枉,巧舌如簧地辩解,声称证据不足。
萧澈尧气急了,竟将砚台砸了过去。
一介武夫的力道哪是一个文弱老头能承受的。
林丞相被砸中额头,当场头冒血光栽倒在地,被抬回府后,一病不起。
刺客一事,萧澈尧和祖父一唱一和,很快尘埃落定。
林丞相的二公子意图将自己的妹妹送进宫当皇后,为了铲除障碍,所以对我下手。
林二公子判了斩立决,林家其余人被抄家流放。
听闻,行刑那日,吴将军陪着妹妹去看了。
亲眼见到糟蹋过自己的人,人头落地,妹妹心中那股怨气应该可以放下了。
两个月后。
吴将军迎娶妹妹前一日,陛下特许我回娘家陪妹妹出嫁。
我挺着快五个月的肚子回到住了十几年的苏府。
祖父带着全家老小在府门外跪迎。
去年雪夜里,退婚后被赶出家门的我,也曾这样跪在府门外,苦苦哀求父亲不要把妹妹送去林家为妾。
此刻,我望向跪在父亲身后的妹妹,轻笑着招了招手,妹妹眼含热泪起身朝我跑来。
她紧紧拉着我的手,哽咽道:姐姐,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会好好的。
我还未回答,一阵马鸣声从身后传来,一身明黄龙袍的萧澈尧打马而来。
今夜便叨扰国丈大人了。他说。
跪在人群里的父亲没敢抬头,反倒砰砰磕了两个头,急急道:陛下亲临寒舍,蓬荜生辉,是下官之福。
17
萧澈尧随我住进了曾经的闺房,房里跟我进宫前一模一样,未曾变过。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女儿家的闺房,确实清新雅致,以后也给我们的女儿这样布置。
私下里,萧澈尧在我面前从不自称朕,他喜欢像寻常夫妻一样与我相处。
他在书案上左翻右翻,直到翻到一本书,我一看那书的封面,赶紧上前一步,想从他手中夺走书。
别看。我多少有些慌张。
萧澈尧原本兴趣平平,眼见我想夺书,反倒让他有了些兴趣。
他将书举高了些不让我拿,调笑道:什么书竟不能让我看
我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这是我待字闺中的房间,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房中放着这样的书,着实太过轻佻。
若是被他知晓,倒真是坐实了我进宫就是为了魅惑君主的罪名。
萧澈尧已经翻开书看了起来。
我顿时羞怯又慌张,低下头磕磕绊绊地解释:女子到了能嫁人的年纪,府中便会教导如何伺候夫君。
一般而言,只会在女子出嫁前教导,我当时即将进宫,勉强也算是出嫁吧。
久未听到回答,我有些不知所措。
抬头一看,却撞进萧澈尧似笑非笑逗弄的眸子里。
他从背后贴了过来,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拇指在我唇瓣上摩挲。
厚重的呼吸,落在我耳边,娘子,我们还未在你闺房试过,机不可失。
对上他那双兴致勃勃的眼睛,我不由有些发怵,夫君,可我怀着身孕。
我细细问过太医了,温柔些没事的。何况,用……为防止他口出孟浪之言,我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柔软潮湿的舌头滑过手心,一股难以言说的酥麻瞬间从手心流转全身,惊得我一下缩回手。
刚要惊呼出声,唇却被人堵住。
舌尖一点轻轻的碰触瞬间点燃蠢蠢欲动的燥热。
呼吸交缠,热气腾腾。
或许是我的闺房带来了新鲜感,他的热情比平时更盛。
顾虑到我的肚子,他又比平时温柔了许多,用了十足的耐心一点一点地让我放松下来。
极致的快乐过后,我软着身子靠在他的怀里,疲倦袭来,迷迷糊糊睡过去前,我心里一阵庆幸。
那个雪夜里,跟我退了婚的林二公子寻了过来。
他居高临下地说,可以允我也进相府为妾。
幸好,我头也不回地选择了入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