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晚结婚五年。为了支持她创业,我偷偷卖了一颗肾。
术后我身体大不如前,她却总说老公你最伟大。直到她的白月光陆泽川回国,她开始彻夜不归。
那天我肾病复发住院,护士把缴费单递给我。我才发现,卡里只剩两位数。苏晚把我的救命钱,都给了陆泽川周转。我撞见她在病房外对陆泽川说:顾淮就是个废物,等他好点我们就离婚。
后来,陆泽川伪造我挪用公款的证据。苏晚连医院都没来,直接寄来离婚协议书,附言:你真让我恶心!我签了字,悄然出院。
1.
五年婚姻,我为苏晚卖了一颗肾。
躺在黑诊所冰冷的手术台上,麻药渐渐失效,剧痛从腰侧传来,像有一把烧红的电钻在疯狂搅动我的血肉。
我死死咬着牙,没吭一声。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苏晚的公司,有救了。
拿到那笔染着血腥气的四十万时,我第一时间转给了她,然后虚弱地拨通电话,骗她说,是公司发的项目奖金。
电话那头,她喜极而泣,声音都在颤抖。
老公,你最伟大了!我爱你!
那一句我爱你,成了支撑我度过术后感染、高烧不退那段地狱时光的唯一良药。
我以为,我的牺牲,能换来我们光明的未来。
我以为,她会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救赎。
可我忘了,人心,是会变的。
2.
先生,该缴费了,您卡里余额不足。
护士冰冷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拽回。
我靠在惨白的病床上,腰部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尖锐的绞痛,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不可能,我声音沙哑,卡里有三十万。
那是我的救命钱。
五年前卖肾留下的后遗症,终于彻底爆发。医生说,我必须尽快进行肾脏移植手术,否则……
这三十万,是我最后的希望。
护士显然见惯了我这种拿不出钱的病人,不耐烦地将POS机怼到我眼前。
屏幕上,余额不足四个鲜红的大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刺进我的眼睛。
我浑身发冷,颤抖着手点开手机银行。
一长串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收款人是同一个名字:陆泽川。
总计,二十九万九千九百元。
转账时间,是昨天深夜。
那个时候,我正因为急性肾衰竭被送进急救室,生死一线。
3.
我疯了一样拨打苏晚的电话。
响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接了,电话那头才传来她一贯温柔的嗓音。
老公,怎么啦我在开会,很重要哦。
腰部的剧痛让我几乎握不住手机,我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倒下。
我的钱呢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染上了一丝不耐烦。
什么钱哦,你说卡里那笔啊。泽川公司最近资金周转不开,我先借给他了。你又没什么急用,放着也是放着,别那么小气嘛。
那是我的救命钱!我几乎是用尽生命在嘶吼,苏晚!我要换肾!
顾淮你吼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不就是换肾吗泽川说了,最多一个月就还!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斤斤计较泽川现在是关键时期,我不能不管他!好了不说了,挂了!
电话被无情地切断。
嘟嘟的忙音,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我挣扎着拔掉手背上的针头,鲜血瞬间涌出,但我感觉不到疼。
没有什么,比心死更疼。
我必须去找她,当面问个清楚。
我扶着墙,一步步挪向病房门口,刚拉开一条缝,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苏晚的声音。
那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揉碎了所有温柔和爱意的声音。
泽川,你别担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顾淮那边你不用管。
4.
紧接着,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是陆泽川。
阿晚,这样太委屈你了。要不是为了你,我真不想看到他那副窝囊样子。
他就是个废物。
苏晚的声音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狠狠钉进我的心脏。
要不是看在他那颗肾还算健康的份上,我早跟他离了。等他身体好点,我们就离婚,再也不用受这种委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我退回病房,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四肢百骸都泛着刺骨的寒意。
原来如此。
原来,我在她眼里,只是一个还算健康的肾源。
我们五年的婚姻,我对她掏心掏肺的爱,我为她卖掉肾脏的牺牲,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可笑的自我感动。
我甚至想起,有一次我术后后遗症发作,疼得晕倒在地。
醒来后,我骗她是出差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心疼地为我揉着腰,眼里含着泪。
老公,以后我养你。
我当时信了。
我以为我们的爱坚不可摧。
现在想来,她那时的心疼,或许只是心疼我这颗备用肾脏别出了什么岔子。
我真是,天底下最蠢的傻瓜。
5.
走廊里的脚步声和说笑声渐渐远了。
我扶着墙,挣扎着站起来,重新躺回病床上。
没过多久,护士又来了,见我实在拿不出钱,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没钱就别住院了,把床位留给有需要的人。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引得同病房的人都朝我看来。
那些目光,有好奇,有怜悯,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冷漠。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任人围观。
我办了出院手续。
卡里剩下的几十块钱,只够我买几片最廉价的止痛药。
拖着病体回到家,迎接我的是一室冷清。
这个我曾亲手布置,以为会和她共度一生的家,如今充满了陌生的气息。
苏晚的东西已经少了一半。
梳妆台上属于她的瓶瓶罐罐消失无踪,衣柜里也空出大片位置。
她搬走了。
搬得这样迅速,这样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餐桌上,留着一张纸条,是她娟秀的字迹。
顾淮,我们不合适,找个时间把手续办了吧。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抱歉。
仿佛我们五年的感情,在她看来,就只值这轻飘飘的一句话。
我捏着那张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腰部的疼痛几乎让我站不稳。
我给她打电话,关机。
我像疯了一样,一遍遍地拨打。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十次的时候,电话通了。
接电话的,是陆泽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胜利者的炫耀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顾淮找阿晚吗她在我身边,刚睡着,不方便接电话。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苏晚慵懒的、带着睡意的娇嗔。
我的血,一下子冲上头顶。
陆泽川,你把钱还给我!
钱他故作惊讶地拉长了音调,什么钱哦,你说阿晚投资我的那笔啊。那是她自愿的,白纸黑字签了合同。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想往回要真是没出息。
那是我的钱!是我卖肾的钱!我声嘶力竭。
卖肾陆泽川夸张地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恶意,顾淮啊顾淮,你可真是个情圣。不过,你的肾,现在是我的公司的资产了。哦不,应该说是我们公司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你挪用公款的事情,公司已经报警了。证据确凿,你就等着坐牢吧。
6.
挪用公款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是公司的项目经理,一向兢兢业业,经手的每一笔账目都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挪用公款
不等我反应过来,陆泽川已经挂了电话。
紧接着,公司法务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冰冷的官方辞令,通知我已经被停职,并且需要配合警方调查。
我百口莫辩。
我这才明白,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
一个由我最爱的妻子和她的白月光联手为我设下的,万劫不复的圈套。
他们不仅要我的钱,还要我的命,要我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我在冰冷的客厅里坐了一夜。
从天黑,到天亮。
腰部的疼痛已经麻木,心也跟着麻木了。
第二天,我没有等来警察,却等来了一份同城急送。
是离婚协议书。
苏晚的名字已经签好,龙飞凤舞,透着一股迫不及待的决绝。
协议书的末尾,附着一张粉色的便利贴,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却写着最伤人的话。
你真让我恶心!
五个字,像五把烧红的尖刀,将我凌迟。
我看着那张纸,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她良心发现期待她回心转意
我真是,无可救药。
我拿起笔,在顾淮两个字后面,一笔一划,签下了我的名字。
签完字的瞬间,喉咙一甜,一口血猛地咳了出来,溅在白纸黑字的协议上,像一朵凄厉的梅花。
我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回公司。
我收拾了几件旧衣服,带着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离开了那个我曾以为是家的地方。
我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所有人的世界里。
7.
再次有苏晚的消息,是半年后。
这半年,我活得像一条狗。
我住在一个终年不见阳光的潮湿地下室里,靠捡废品和去工地打零工勉强维生。
肾病越来越重,廉价的止痛药已经不管用了。
我常常在深夜被疼醒,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汗水湿透单薄的衣衫,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死掉。
有好几次,我都想,就这么死了算了。
可一想到苏晚和陆泽川那两张得意的脸,我就不甘心。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还没看到他们遭到报应。
那天,我正在桥洞下整理收来的废纸箱,一个穿着廉价西装的男人找到了我。
他是我以前的同事,叫张诚,为人还算正直,曾经受过我的提携。
他看到我这副样子,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眼圈都红了。
顾哥……你怎么……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下去。
他叹了口气,递给我一根烟,又帮我点上。
我猛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里,呛得我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苏晚和那个姓陆的,出事了。
我捏着烟的手顿了一下,没有作声。
张诚继续说:那个陆泽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用苏晚公司的名义,到处借高利贷,还骗了不少投资人的钱。前阵子卷款跑路了,现在苏晚被追债,公司也破产了,房子车子全被抵押,还欠了一屁股债。
你挪用公款的事,也查清了,是陆泽川伪造的证据。公司想联系你,给你恢复职位,再做些补偿,但一直找不到你。
我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我仿佛看到了苏晚那张骄傲又美丽的脸。
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是不是也尝到了被全世界背叛的滋味
张诚拍了拍我的肩膀:顾哥,回去吧。病得治,生活还得过。别为了那种女人,毁了自己一辈子。
我摇了摇头。
回不去了。
从我签下离婚协议,从我咳出那口血开始,过去的一切,就都死了。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在烂泥里等死的废物。
8.
送走张诚,我继续整理我的废品。
这些冰冷的纸壳和塑料瓶,比人心要温暖、可靠得多。
没想到,几天后的一个雨夜,苏晚竟然真的找到了我。
我正发着高烧,蜷缩在桥洞角落里,身上只盖着一张捡来的、散发着霉味的破旧棉被。
意识在清醒和昏沉之间摇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我面前。
我费力地睁开眼,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一双昂贵的、却沾满泥水的女士皮鞋。
往上,是苏晚那张憔悴不堪的脸。
她瘦了很多,曾经精致的妆容早已不见,眼窝深陷,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狼狈至极。
她看到我,先是愣住,随即眼泪决堤般涌出。
顾淮……
她声音沙哑,带着不敢置信的剧烈颤抖。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身体更冷了。
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膝盖重重地砸在湿冷的、混着泥浆的地面上。
顾淮,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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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着,伸出那双曾经弹钢琴、画设计图的、如今却布满伤痕和污垢的手,想来抓我的胳膊。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避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悲伤和绝望更加浓重。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复婚,我们重新开始……钱我会想办法还你,你的病,我带你去治……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把我的救命钱给了别的男人,对我恶语相向,弃我于不顾。
现在她走投无路了,就跑来求我原谅
凭什么
我咳得更厉害了,每一下都牵动着腰部的伤口,疼得我眼前阵阵发黑。
雨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雨水溅到我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我用尽全身力气,对她说出了那句盘桓在我心中许久的话。
苏晚,我的肾,换不来你的心。
说完,我闭上眼睛,再也不想看她一眼。
她的哭声,在这空旷的桥洞下,显得那么凄厉,又那么可笑。
9.
她的哭声在耳边萦绕,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我早已麻木的神经。
顾淮,你看看我……你再看看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没有动。
身体的寒冷和病痛,远不及心死的荒芜。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歇,脚步声踉跄着远去。
我再次睁开眼时,桥洞下只剩下我和冰冷的雨声。
第二天,我被一个好心的流浪汉发现,他用我口袋里仅剩的几块钱,帮我叫了救护车。
高烧引发了严重的并发症,医生说,再晚来一步,我就没命了。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觉得这一生,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张诚又来了,这次他带来了一个律师。
公司不仅为我洗清了冤屈,还决定赔偿我一大笔钱,包括精神损失、这半年的工资以及工伤补偿。
顾哥,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张诚把一张支票放在我床头。
我看着那张支票上的数字,没有任何感觉。
钱,我已经不需要了。
律师还告诉我,苏晚因为涉嫌商业诈骗,已经被警方立案调查。陆泽川骗来的钱,很多都经过了她的手。她找不到陆泽川,自己又背负了巨额债务和法律责任,处境非常艰难。
她来找过我,律师说,想让我帮你作证,说当初借钱给你治病是自愿的,想为你减轻一些罪责。我拒绝了。
我点了点头,沙哑地说:谢谢。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我的身体稍有好转。
出院那天,我在医院门口,又见到了苏晚。
她比上次更加狼狈,像一朵被狂风暴雨彻底摧残过的、濒临凋零的花。
她拦住我,眼睛里布满血丝,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顾淮,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她想抓住我的手,我后退一步,冷漠地避开了。
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
夫妻我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苏晚,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我知道错了,顾淮,我把我的肾给你,好不好我把我的肾换给你!
她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是病态的狂热。
我看着她疯狂的样子,只觉得无尽的悲哀。
苏晚,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需要你的肾,也不需要你的忏悔。
我只想,再也不要见到你。
说完,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身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但我一步都没有停。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有些路,一旦走错,就再也回不了头。
10.
我用公司赔偿的钱,加上张诚的帮助,找到了合适的肾源,成功进行了肾脏移植手术。
捐献者是一位因意外去世的年轻人。
手术很成功,我恢复得很好。
我没有回到原来的城市,而是选择了一个安静的海边小城,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
每天整理书籍,煮煮咖啡,看看海,日子平淡而安宁。
我以为,我的人生终于可以翻开新的一页。
张诚偶尔会来看我,跟我说一些过去的事。
他说,陆泽川在国外因为参与洗钱被捕,被判了重刑。
而苏晚,因为诈骗罪和提供伪证,被判了五年。
她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被用来抵债,依旧资不抵债。
她的父母受不了这个打击,和她断绝了关系。
张诚说,苏晚在法庭上,从头到尾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只是反复念叨着我的名字,说对不起我。
我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那些爱恨纠葛,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的书店里,来了一位常客。
她叫林溪,是附近小学的音乐老师,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很温暖。
她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一杯拿铁,安安静-安安静静地看一下午的书。
我们渐渐熟络起来,会聊书,聊音乐,聊海边的日出和日落。
她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身体不好。
她没有追问,只是会在我咳嗽的时候,默默递上一杯温水。会在我因为天气变化腰部隐隐作痛时,提醒我该休息了。
这种不言不语的温柔,像一缕阳光,慢慢照进了我荒芜的心田。
一天傍晚,我们并肩在海边散步。
林溪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我,认真地说:顾淮,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值得被爱,也值得拥有新的生活。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真诚和鼓励。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夕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忽然觉得,我那颗被冰封许久的心,似乎又开始重新跳动了。
我笑了笑,说:好。
11.
和林溪在一起后,我的生活多了很多色彩。
她会拉着我去听音乐会,会在周末带我去爬山,会在我的书店里弹起吉他,唱着温柔的歌。
我的身体在她的照料下,越来越好,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和笑容。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淡幸福地过下去。
我甚至已经开始规划我们的未来,买什么样的戒指,办一场什么样的婚礼。
直到那天,书店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苏晚的母亲。
她比我记忆中苍老了许多,头发花白,眼神浑浊,脸上刻满了生活的风霜,再也不见当年的雍容华贵。
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怨毒的光。
顾淮!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还敢过得这么逍遥自在!
她像一头发疯的母狮,冲上来,挥手就要打我。
林溪一步上前,挡在了我面前。
阿姨,有话好好说,请您不要动手。
你是什么人给我滚开!苏晚的母亲一把推开林溪,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女儿!如果不是你,她不会坐牢!你这个扫把星!
我扶住被推得一个踉跄的林溪,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我害她当初是她和陆泽川合起伙来骗我的钱,给我设下圈套,想让我身败名裂,也是她在我病重时寄来离婚协议。您是不是忘了
那又怎么样!她蛮不讲理地嘶吼,她是你老婆!你就该让着她!她只是一时糊涂,被那个姓陆的骗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看着她去坐牢
她现在在监狱里,吃不好睡不好,人瘦得脱了形!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
我被她的强盗逻辑气笑了。
我负什么责负她识人不清的责,还是负她贪慕虚荣的责
你……你这个白眼狼!她气得浑身发抖,当初小晚为了给你治病,到处求人借钱,低声下气!你倒好,病好了就翻脸不认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皱起眉,她的话让我感到一丝不对劲。
你说什么她为我借钱治病
12.
不然呢她理直气壮地冷笑一声,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沓被捏得皱皱巴巴的单据,狠狠甩在我脸上。
你自己看!这是小晚给你交的住院费!这是她给你买营养品的收据!还有这个,是她签的卖血协议!
纸张像雪片一样散落一地。
我僵硬地弯下腰,捡起其中一张。
那是一张医院的缴费单,上面的病人姓名,赫然是顾淮。缴费金额,五十万。缴款人签名,是苏晚那熟悉的、娟秀的字迹。
还有一张手写的欠条,苏晚向曾经追杀她的高利贷头子借钱,利息高得吓人,条件是她出狱后要为他打一辈子工来偿还。
最后,是一张刺目的卖血证明,上面的献血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人能承受的极限。
日期,全都是在我做肾脏移植手术前后。
我拿着那些纸,手抖得不成样子,仿佛有千斤重。
张诚明明告诉我,苏晚已经被判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晚为了你,申请了监外执行。苏晚母亲哭着说,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她把所有罪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跟法官说,陆泽川是主谋,她只是从犯,她愿意替陆泽川偿还所有债务,只求能出去赚钱给你治病。
她知道你肾衰竭,活不了多久了。她说,她欠你一条命,要还给你。
她每天打四份工,去工地和男人一起扛水泥,晚上去夜市洗盘子,凌晨再去送外卖。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手磨得全是血泡,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你敢信吗
她把凑到的钱,偷偷打给了你的主治医生,求他不要告诉你。她说,你不会想见到她,更不会用她的钱。
手术成功那天,她在医院外面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就回去自首了。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一直以为,是公司良心发现,是张诚仗义相助。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走出了那片泥沼,开始了新生。
原来,我脚下的这条路,是苏晚用血肉和尊严铺就的。
她用一种我完全没有想到的、近乎自毁的方式,偿还了她欠我的一切。
林溪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脸上也写满了震惊和心疼。
顾淮……
我摆了摆手,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她……她现在在哪里我听到自己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在问。
13.
苏晚母亲告诉我,苏晚因为在监外执行期间表现良好,并且积极偿还债务,获得了减刑。
但因为长期过度劳累和营养不良,她的身体,彻底垮了。
和我一样,她也得了严重的肾病。
医生说,需要换肾,不然……活不了多久了。
苏晚母亲老泪纵横,抓住我的衣袖,苦苦哀求,我们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钱给她治病……顾淮,我求求你,你救救她吧!算我求你了!
她说着,就要给我跪下。
我连忙扶住她。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麻。
恨吗
当然恨。
她曾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却亲手将我推入万丈深渊。
可现在,当我知道她为了我,也走了一遍我曾走过的地狱路时,那份恨,却变得复杂起来,像一把钝刀,在我的心上来回拉扯。
我让她在书店里稍等,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海边。
冰冷的海风吹着,带着咸湿的气息,却吹不散我心头的迷雾。
林溪跟了过来,默默地站在我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她说。
我看着她,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暖意和无法言说的愧疚。
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一缕阳光,难道又要亲手将它推开,重新回到那片黑暗里去吗
可是,如果苏晚真的因为我而死……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是她抱着我说老公你最伟大的样子。
是她在我病床前为我揉腰的样子。
是她在走廊里说他就是个废物的样子。
也是她跪在桥洞的泥水里,哭着说我错了的样子。
爱与恨,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牢牢困住,让我无法呼吸。
最终,我睁开眼,对林溪说:我想去看看她。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但还是对我笑了笑,说:我陪你一起去。
14.
在一家陈旧的、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市立医院里,我见到了苏晚。
她躺在最角落的病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架,皮肤蜡黄,嘴唇干裂,曾经明亮动人的眼睛,如今黯淡无光,像两口枯井。
她睡着了,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做什么噩梦,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
我走近了,才听清。
她在说:对不起……顾淮……对不起……
我站在病床前,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那个曾经光芒万丈,骄傲得像个公主的苏晚吗
这就是那个为了白月光,能毫不犹豫抛弃我的苏晚吗
岁月和苦难,在她身上刻下了最残忍的痕迹。
苏晚母亲在一旁小声地啜泣。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这里面是五十万,你先拿去给她治病。
这张卡里,是我开书店赚的钱,和我准备用来和林溪结婚的钱。
苏晚母亲愣住了,随即激动地抓住我的手:顾淮,你……你原谅她了
我摇了摇头,抽出手。
我不恨她了。
我只是,不想再亏欠她。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隔着太多的背叛和伤害。
就算没有林溪,我们也回不去了。
我把卡塞到她手里,转身准备离开。
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苏晚,忽然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没有焦距地在天花板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慢慢转向了我。
当她的视线聚焦在我脸上的那一刻,她黯淡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光亮,随即又被浓浓的愧疚和痛苦所淹没。
顾淮……
她的声音,微弱得像小猫的叫声。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眼泪,顺着她凹陷的眼角滑落,无声无息。
你……怎么来了……
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看着她,心脏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你好好养病。
我留下这句冰冷的话,狠心转过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就会心软。
我不能心软。
对她的心软,就是对林溪的残忍,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我们之间,两清了。
15.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冲出医院,大口地呼吸着外面冰冷的空气,仿佛刚从深水里被捞出来一样。
林溪在医院门口等我,见我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发抖,担忧地扶住我。
没事吧
我摇摇头,反手握紧她的手。
她的手很温暖,像一束光,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我们回家吧。我说。
回去的路上,我一言不发。
林溪也没有问。
她只是安静地开着车,车里放着一首舒缓的钢琴曲。
回到书店,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但我发现,当苏晚再次以那样一种惨烈决绝的姿态出现在我生命里时,我的心,还是乱了。
我把那五十万给了她,算是还了她为我筹钱的情。
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这样想,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开店,整理书籍,煮咖啡。
林溪也像往常一样,来店里陪我。
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苏晚的事。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正轨。
然而,平静只维持了三天。
第三天下午,张诚突然打来电话,声音焦急得变了调。
顾淮,不好了!苏晚……苏晚她跑了!
什么我心里猛地一惊,跑去哪里了
不知道!她妈说,她昨天收到一个匿名包裹,看完里面的东西就跟疯了一样跑出去了,谁也拦不住!她现在身体那么差,这要是出了事……
我心里涌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包裹里是什么
好像……好像是陆泽川的消息。有人告诉她,陆泽川越狱了,并且已经潜逃回国,要找她报复!
我的心猛地一沉。
陆泽川,这个我以为已经彻底从我们生命里消失的恶魔,又回来了。
而他第一个要找的,就是苏晚。
以苏晚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被他找到……
我不敢想下去。
顾淮,苏晚她……她好像是去找你了!张诚在电话那头喊道,她妈说,她跑出去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能连累你!你快想想,她会去哪里!
我挂了电话,脑子里飞速旋转。
不能连累我……
她会去哪里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是那个桥洞。
那个她曾跪在我面前,哭着忏悔的地方。
那个我们之间一切恩怨的起点和终点。
我来不及跟林溪解释,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顾淮!林溪在身后喊我。
我没有回头。
我一边开车,一边拨打苏晚的电话,始终是关机。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千万,不要出事。
16.
当我发疯一样赶到那个熟悉的桥洞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借着刺眼的车灯光,我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正是苏晚。
而在她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的男人。
是陆泽川。
他比以前瘦了些,但眼神里的阴鸷和狠毒,却有增无减,像一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苏晚,你这个贱人!陆泽川的声音像淬了毒,要不是你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假装跟我划清界限,我会被判那么重我告诉你,我今天回来,就是要你把欠我的,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苏晚虚弱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他,眼神里却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陆泽川,你冲我来。跟顾淮没关系。
没关系陆泽川笑得狰狞,他现在过得很好吧有钱,有新的女人,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值得吗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他多看你一眼都嫌恶心!
他一步步逼近苏晚,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刀。
我今天,就先送你上路!然后再去找他!你们这对狗男女,到了地底下再去做夫妻吧!
我再也忍不住,推开车门冲了下去。
住手!
陆泽川听到我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更加残忍和兴奋的笑容。
哟,情圣来了来得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了!
他扔下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苏晚,提着刀向我走来。
顾淮,你毁了我的一切,今天,我就拿你的命来还!
我死死地盯着他,把他挡在我和苏晚之间。
我不能让他伤害苏晚。
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我不能让她再为我而死。
我们已经两清了,我不想再欠她。
就在陆泽川的刀裹挟着风声,即将刺向我的瞬间,一个瘦弱的身影,猛地从我身后扑了出来,用尽了她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张开双臂,像一只脆弱的蝴蝶,决绝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是苏晚。
刀,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后心。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世界一片死寂。
我只看到她回过头,对我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却心满意足的笑容。
那笑容,像极了许多年前,她对我说我爱你时的样子。
顾淮……这次……我们真的……两清了……
她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我的怀里。
滚烫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我的衣衫,也染红了我的整个世界。
我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跪在地上,发出了野兽般的、绝望的嘶吼。
17.
陆泽川看着倒在我怀里的苏晚,脸上的狰狞有瞬间的凝固,随即被一种更加疯狂的狠戾所取代。
死了也好!省了我动手!
他啐了一口,提着滴血的刀,再次向我逼近。
现在,轮到你了!
我抬起头,眼睛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
我看着他,这个毁了我一切的男人,这个让苏晚用命来偿还的恶魔。
滔天的恨意和绝望,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爆发。
我小心翼翼地,将苏晚的身体平放在地上,用我那件破旧的外套,盖住她那张安详却毫无血色的脸。
然后,我站了起来。
腰部的伤口,心脏的疼痛,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我感觉不到任何东西,除了杀意。
陆泽川。
我叫他的名字,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一步步向他走去。
他似乎被我身上散发出的死气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走着,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脏上。
就在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三步时,远处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陆泽川脸色大变,他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要跑。
我怎么可能让他跑掉。
我猛地扑了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死死地抱住。
他疯狂地挣扎,用刀柄一下下地砸我的头,用脚踹我的腿。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我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
血腥味在我的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发出一声惨叫,刀掉在了地上。
警车刺眼的光柱扫了过来,几名警察冲下车,将我们团团围住。
不许动!警察!
我没有松口。
我只想,就这么和他一起,下地狱。
直到一双手,温暖而坚定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顾淮,够了。
是林溪。
她来了。
她的声音,像一道光,劈开了我混沌的黑暗世界。
我浑身一僵,嘴上的力气渐渐松了。
警察冲上来,将我和陆泽川分开,用冰冷的手铐,铐住了他,也铐住了满身是血的我。
我没有反抗。
我只是转过头,看着不远处,被白色外套覆盖着的那个小小的、单薄的身体。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一轮残月,从乌云后探出头,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像一层圣洁的白霜。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18.
冰冷的审讯室里,灯光惨白。
我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回答着警察的问题。
姓名,顾淮。
年龄,三十二。
与死者关系,前夫。
与嫌疑人关系,仇人。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开了。
林溪走了进来。
她的眼眶是红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镇定。
她和警察交涉了几句,然后走到我面前,蹲下身,用温热的手,握住了我冰冷的手。
没事了,顾淮,都过去了。
我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手,因为沾了苏晚的血,又沾了陆泽川的血,变得黏腻而肮脏。
而她的手,那么干净,那么温暖。
我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她更紧地握住。
别怕,她说,我在这里。
警察为我解开了手铐。
张诚也赶来了,他带来了律师,处理好了一切手续。
我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他们带着,走出了警察局。
天已经亮了。
初升的太阳,驱散了长夜的黑暗,却照不进我心里的半分。
林溪开着车,送我回书店。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车里的沉默,压抑得让人窒-让人窒息。
回到书店,我把自己洗了三遍。
可我总觉得,身上那股血腥味,怎么也洗不掉。
我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到客厅。
林溪正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里,有心疼,有担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对不起。
我沙哑地开口。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这三个字。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那么狼狈的样子。
对不起,把你卷进这摊烂泥里。
对不起,我可能……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全心全意地去爱你了。
林溪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轻轻地抱住了我。
不要说对不起。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顾淮,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我僵硬地站着,任由她抱着。
我没有哭。
因为我的眼泪,好像已经在那一夜,流干了。
19.
苏晚的葬礼,在一个阴雨天举行。
我去了。
我没有走近,只是远远地站在一棵大树下,像一个无关的过客。
来的人很少。
只有她那个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的母亲,和几个稀稀拉拉的远房亲戚。
没有鲜花,没有挽联,只有一片萧瑟和凄凉。
我看着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她,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明媚,仿佛拥有全世界。
谁能想到,她的一生,会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落幕。
她曾是我的光,也曾是我的地狱。
她曾让我爱入骨髓,也曾让我恨之入骨。
而现在,她化作了一捧冰冷的骨灰,带走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爱恨纠葛。
我忽然明白了她最后那句话。
我们两清了。
她用她的命,还了我一颗肾。
她用她的死,还了我被她毁掉的人生。
她不是为了挽回我,也不是为了乞求我的原谅。
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也让她自己,得到解脱。
葬礼结束,人群散去。
苏晚的母亲,在墓碑前长跪不起,哭得肝肠寸断。
我站了很久,直到雨水湿透了我的衣服。
然后,我转身离开。
再见了,苏晚。
再见了,我那段用血和泪写成的过去。
从今以后,我会好好活着。
带着你的那份解脱,好好活着。
20.
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过去。
陆泽川因为故意杀人罪和多项诈骗罪,被判处死刑。
一切都尘埃落定。
我的生活,也渐渐回到了正轨。
书店照常开着,林溪也依旧每天都来。
我们像以前一样,一起看书,喝咖啡,散步。
只是,我们之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默。
我很少再笑。
也很少再主动和她说话。
我像一个背着沉重外壳的蜗牛,把自己缩在壳里,拒绝和外界交流。
我去看过心理医生。
医生说,我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需要时间和爱,来慢慢治愈。
林溪很有耐心。
她从不逼我,也从不追问。
她只是默默地陪着我,用她的方式,温暖我,包容我。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海边。
我终于鼓起勇气,对她说:
林溪,我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配不上你。也许我们……
你想分手吗
她打断我,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看着她,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受伤。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我不想,我说,我只是怕……怕拖累你。
顾淮,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爱不是交易,不是等价交换。我爱你,所以我愿意陪你走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如果你觉得累了,想推开我,可以。但请不要用『为我好』这种借口。
我不是你的负担,也不是你的责任。我是你的爱人。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对不起……
说了,不要说对不起。
她拍着我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孩子。
顾淮,把你的痛苦分给我一半,好吗
那一刻,我终于放声大哭。
像一个迷路了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21.
一年后。
海边的小城,春暖花开。
我的书店,生意越来越好。
我的脸上,笑容也越来越多。
我和林溪,订婚了。
戒指是我亲手设计的,很简单,却刻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求婚那天,我没有准备鲜花,也没有准备烛光晚餐。
我只是在书店打烊后,拉着她的手,对她说:
林溪,嫁给我吧。
她笑着,流下了眼泪。
她说:我愿意。
我们去民政局领证那天,阳光很好。
我收到了一封信,是苏晚的母亲寄来的。
信里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话。
照片是苏晚小时候的,扎着两个羊角辫,笑得天真烂漫。
那句话是:
请忘了她,好好生活。
我把照片收好,放进了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
我不会忘记她。
她是我生命中一道无法磨灭的疤痕。
它时刻提醒着我,爱可以有多么炽热,恨可以有多么深刻,人性可以有多么复杂。
但,我也不会再被它困住。
我牵着林溪的手,走出民政局。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她带笑的侧脸,看着她眼里的光。
我知道,我终于走出了那片黑暗。
我的人生,还有很长。
而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去守护我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和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