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尘埃落定。
裴家这棵曾经枝繁叶茂的大树，彻底倒了。
裴振国因为非法集资、偷税漏税等一系列罪名被调查，最终锒铛入狱。
我婆婆中风后，一直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裴宸渝，他遵守了他的承诺。
他将裴氏集团申请了破产清算，用所有的资产，偿还了银行和股民的债务。
然后，他净身出户，和我办了离婚手续。
曾经不可一世的裴家，就这样，在海市彻底消失了。
我卖掉了城西那套公寓，用那笔钱，成立了一个儿童意外伤害救助基金会，以乐乐的名义。
我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的乐乐，以另一种形式，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搬到了一个离海很近的小城市，租了一间小房子，过着平静的生活。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裴宸渝了。
直到那天，我从基金会回来，在墓园里，看到了他。
他站在乐乐的墓碑前，身形消瘦，背影萧索。
墓碑前，摆着一束新鲜的白色雏菊，还有一个崭新的擎天柱机器人。
他看到我，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楚汐。”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比以前黑了，也瘦了，穿着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手上布满了粗糙的伤口和老茧。
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裴总了。
“我……我现在在码头扛货。”
他有些局促地说，像一个做错了事，等待老师发落的学生。
“挣得不多，但……能活下去。”
“我把挣来的钱，都捐给基金会了，匿名的。”
“我知道，这点钱没什么用，也赎不了我的罪。”
他低下头，声音哽咽。
“楚汐，我知道我没资格……”
“但……我们……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他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卑微的，绝望的希冀。
“为了乐乐……我们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好不好？”
完整的家？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直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懂。
我笑了，那是一种彻底放下后，带着一丝怜悯的笑。
“裴宸渝，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他茫然地看着我。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加密的音频文件。
那是我在决定复仇之初，和江一的一段对话录音。
我自己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出来。
“江一，我要毁了他。不只是裴月月，还有裴宸渝，他才是根源。”
“那份亲子鉴定，是真的。乐乐出生的那天，我就知道了。”
“我骗他说乐乐是领养的，其实，那是我给他设下的一个考验。”
“一个长达五年的，关于爱的考验。”
“我想看看，就算没有血缘的束缚，他会不会爱我为他‘生’下的孩子。”
“我等了五年，看了五年，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
“乐乐的死，只是一个契机。一个让我下定决心，交上这份不合格答卷的契机。”
录音播放完毕。
世界一片死寂。
裴宸渝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瞪大眼睛，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终于明白了。
从始至终，他都不是那个掌握全局的人。
他以为的真相，不过是我让他看到的真相。
他以为的赎罪，不过是我复仇计划里，最精彩的一环。
我亲手递给他刀，让他去捅穿他最在乎的家人，让他亲手毁掉他引以为傲的一切。
没有什么，比这更残忍，更诛心。
我看着他彻底崩溃的样子，收起手机，转身准备离开。
“他不是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我留下最后一句话，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是死在了你从不曾给过的爱里。”
“而你，裴宸渝，要用一生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