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大院里，顾刚正蹲在石榴树下啃烧鸡，油汁顺着下巴滴在警服上。见李建国驮着个血人冲进来，手里的鸡骨头吓得掉在地上：“我的亲娘，陈老师你这是跟谁练上了？”
林薇薇端着搪瓷缸刚走出食堂，见状嗷地跳起来，手里的小米粥泼了张勇一身：“陈老师！你这手！张勇快拿医药箱！”
张勇抹着脸上的粥沫子，举着绷带就冲过来：“我这技术人员快成赤脚医生了……”
陈志杰被按在长条凳上处理伤口时，顾刚才喘着气说正事：“陈老师，跟你说个好消息
——
秦局批了，正式聘请你当刑侦顾问！”
他从抽屉里掏出个红本本，上面烫着
“特聘顾问”
四个金字，“以后你就是我们自已人了！”
陈志杰刚要说话，林薇薇突然举着笔记本凑过来：“师父！你刚才干嘛了？咋成这样了？”
“
呼哧呼哧”陈志杰喘着粗气，接过顾刚递来的水吨吨吨一饮而尽，平复一下随后说道“你们先听我说，他们来了，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我暴露了，那晚砖窑厂的几人看到了我，或者是他们通过什么方法找到了我！我现在情况比较危险！”
顾刚沉思了一会突然一拍大腿：“对了！警队宿舍还有间空房，带铁窗的！正好建国也在这住着，陈老师搬过来住，白天帮我们分析案子，晚上有建国守着，安全得很！”
林薇薇立刻举手：“我申请值夜班！顺便请教兵法！”
“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顾刚敲了敲她的脑袋，“先把陈老师的《刑事侦查学》笔记抄三遍再说。”
随后，陈志杰把如何制作陷阱逃脱的事说了一下，林薇薇眼睛亮晶晶地掏出本子记录：“师父这是活用《孙子兵法》的空城计啊！门框上的铁钉是‘雷石’，湿毛巾蒙灯泡是‘迷雾’，烟囱煤渣就是‘火攻’！”
“啥空城计，这叫土法炼钢！”
李建国拍着胸脯，“以后陈老师跟我住一屋，我这拳头能挡子弹！”
“就你那呼噜声能把贼吓跑。”
张勇翻着白眼，“还是安排在值班室旁边，我接根电线安个报警器。”
秦局长背着双手踱过来，锃亮的皮鞋差点踩上顾刚扔的鸡骨头。“小陈啊，听说你把刀疤脸给算计了？”
他扶了扶眼睛笑，“顾刚说你用《孙子兵法》打仗，比他那套三板斧强多了。”
“秦局您过奖了。”
陈志杰看着眼前这群吵吵嚷嚷的人，突然想起学校办公室里那些窃窃私语的通事。通样是人，有的把猜忌藏在笑里，有的却把关心挂在嘴上。
暮色降临时，陈志杰搬进了警队宿舍。铁架床上铺着崭新的蓝格子床单，是林薇薇从家里带来的。窗外传来李建国和张勇的拌嘴声，夹杂着顾刚唱跑调的《少年壮志不言愁》。这声音甭管怎么听都让人踏实，桌上的搪瓷缸还冒着热气，是林薇薇临走前泡的胖大海。他伸手摩挲着红本本上烫金的字，听着走廊里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忽然觉得那些惊心动魄的追逐都成回响。
他翻开那本《孙子兵法》，发现扉页多了行字：“智者务其实，愚者争虚名。”
是顾刚那歪歪扭扭的笔迹，旁边还画了个叼着烟的小人。陈志杰摸着掌心渐渐愈合的伤口笑了，原来有些温暖，比书本里的道理更能让人安心。他坐在老旧木桌前整理周小燕案的线索，窗外的光透过窗照进来，在纸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像极了某种无形的牢笼。
傍晚的霞光把公安局的青砖楼染成了橘子色，顾刚正趴在办公桌上研究北港码头的地图，铅笔头在
“鬼手”
标记旁画了个圈。走廊里突然传来李建国的大嗓门，震得窗玻璃嗡嗡响：“顾队！联防队抓着人了！刀疤脸那几个人全给摁了！”
顾刚猛地蹦起来，军绿色警服的扣子崩开两颗：“真的？在哪呢？”
“在联防队大院呢，陈澜队长说要咱们亲自去提人。”
李建国挠着后脑勺，“她还说……
有条件。”
顾刚挑眉：“这陈大姐又想耍什么花样？”
联防队的院子里飘着饭菜香，陈澜正蹲在石碾子上啃玉米，军绿色马甲敞着怀，露出里面花格子衬衫。见顾刚进来，她故意把玉米棒啃得咔嚓响，辫子梢的红绳随着动作甩来甩去：“顾大队长，稀客啊。”
“少废话，人呢？”
顾刚往屋里瞟，“我可告诉你，刀疤脸是命案嫌疑人，耽误了审讯你负得起责？”
陈澜吐出玉米芯，用鞋底蹭了蹭手上的渣子：“人在审讯室锁着呢，跑不了。”
她突然起身凑近，辫梢扫过顾刚胳膊，挤眉弄眼道，“不过嘛，我这联防队庙小，留不住这尊大佛。你看我队里的陈珂，小姑娘机灵得很，要不……”
“打住！”
顾刚赶紧后退半步，“你去年想把你侄子塞进来，前年想把你表姑家的儿子弄进来，今年又来个陈珂？我这儿是刑警队，不是安置办！”
“陈珂跟他们不一样！”
陈澜把辫子甩到背后，“这丫头的身手厉害着呢，会爬树会翻墙，上次抓小偷，追得那小子鞋都跑掉了！”
“那也不行。”
顾刚抱起胳膊，“我们队里都是老爷们，出任务风餐露宿的，来个女通志多不方便。”
“林薇薇不是女通志？”
陈澜伸手戳他胳膊，指甲上还沾着玉米浆，“你这是性别歧视！我告诉你顾刚，今天人你可以带走，但陈珂的事你得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把人关到明天，让你审不成！”
“你这是要挟我啊？”
顾刚笑了，“陈大姐，你那宝贝队员陈珂还是自已有留着吧，瘦弱小姑娘这要是去了案发现场，不得把证物全给我碰碎了？”
“嘿，我说顾刚，你见都没见过，凭什么说人家给你证物碰碎了，你就不了解她了！”
陈澜梗着脖子，脑瓜子后面的马尾都绷紧了，随即态度又软了下来“你就给个机会呗，实在不行让她先当个文员？”
“文员也不行。”
顾刚转身就往柴房走，“我们队里的技术张勇能顶俩文员，还顺带修收音机。她真像你说的这么能干，你能舍得？就自已留着当宝贝疙瘩吧。”
陈澜在背后跳脚，顺手摘下晾衣绳上的搪瓷盆往石碾子上一磕：“顾刚你个老顽固！下次你们队里再借我们的自行车，门儿都没有！”
“借你的破车？除了铃铛不响其他哪儿都响！”
顾刚头也不回，“人我带走了，谢了啊陈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