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夏盛淮的第五年,他把外面养的情人带回了家。
对上我的眼睛时,夏盛淮满脸都是轻蔑。
南向晚,或许,你也该出去试试。
不一样的人,总有不一样的滋味。
我知道他只是玩笑,他向来喜欢嘲讽我胆小。
但他不知道,这一次,我真的想试试。
试试让他失去我是什么滋味!
你老公在外面养女人,你知道吗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巧收到某一位小三小四发来的挑衅短信。
随着短信内容,附带了一张照片。
照片拍的是Z市一家极为有名的情侣餐厅,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正替她擦着嘴角,眼角眉梢间都是难以掩藏的爱意。
举止亲密,眉目传情。
我愣了愣,总觉得刚做过胃镜的肚子又难受了起来。
越来越严重了呢,我的病情。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七夕,或许是因为他情人的挑衅。
我拿起手机给夏盛淮打了一个电话,直到即将挂断的时候,他才接起。
男人格外低哑的嗓音显然是经历过一场大战。
有事吗
我站在马路边,看着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格外酸涩,差点落下泪来。
太久没有联系,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说了句:
今天是七夕,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他只是浅浅笑过,嘲讽道:装成这样有气无力的,又要作什么妖
南向晚,我很忙,你懂事些。
我不知道他一个靠吃家族企业分红的总裁有什么可忙的,却能在机械的嘟声里听出他的不耐烦。
多年的相处,让夏盛淮可以听出我的不对劲。
可是他已经不愿意知道我为什么不对劲了。
明明之前,他不是这样的。
我和夏盛淮青梅竹马,从彼此初恋走到现在,足足十年。
我们是圈子里人人艳羡的模范夫妻。
没有人知道,他身边的小三小四络绎不绝。
其中最得宠的那个,像极了十八岁的我。
发现夏盛淮的秘密,是在我们结婚的第四年。
那时候我手里有个重要的样品,需要送到A市的质检部门进行专业的检测。
出差返程的路上,我在高速公路发生了车祸。
一行四人,身上全都挂了大大小小的伤。
我运气好,只有四肢受了擦伤。
在医院的时候,我的助理弯弯在和男朋友打电话诉苦。
她的伤不重,明明还有心思剥橘子,嘴上却说着。
好疼好疼,人家受了重伤,要哥哥抱。
好,等你回来了就抱。
她挂断电话,眼里的笑意也还未消散。
显然是被电话那头的男朋友哄开心了。
弯弯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不解地问道:
向晚姐,你也受了伤,怎么不给你先生打个电话呀
我愣住了,口不对心地解释着:我先生今天要开会,还是不打扰了。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忍不住笑道:什么会议比老婆还重要阿
她年纪小,说出口的话总是这样,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天真之中又满是让人羡慕的赤诚,还带着...隐秘的炫耀。
我朝她笑笑,并没有生气。
没办法,老夫老妻了,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没法比。
十八岁的时候,谁的爱恋不热烈呢
我和夏盛淮的十八岁,也是这样。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他兴冲冲地跑到我家。
握着我的手,和双方父母宣布:
爸妈,叔叔阿姨,你们的要求我做到了。
等我从商大毕业,我就会接管公司,和晚晚结婚。
没有任何事情,任何人,可以再阻拦我们在一起。
那时候少年的爱恋,真挚而又热烈。
那时候他的一言一行,都被我悄悄刻画在心底珍藏。
在医院处理完伤口,我一边回响着过去的事,一边往外走。
因为我的右腿受伤,我走得很慢。
不好容易走到打车点,就看见几米之外,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是一身正装的夏盛淮。
他的神色焦急,大步流星地走向急诊科的大门。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让他没有注意到我。
我愣了愣,我没有给他发过消息,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刚想要开口叫他,下一秒就看见弯弯小跑过来,小鹿似的撞进他的怀里。
不是让你不要来么这么大老远的,过来干嘛。
夏盛淮绕到她的身后,小心翼翼托起了她打石膏的那只胳膊。
从小姑娘的手里接过挎包,才无奈笑道:
没办法,这不是得哄你么
女孩扬起头,靠在他的肩膀撒娇。
人家想你了嘛。
夏盛淮的声音里满是纵容:真拿你没办法。
他们旁若无人地靠在一处耳语,我离得有些距离,听不太真切。
零星听见的几句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同样的话,他也对我说过。
那是我们的二十二岁。
我因为不愿意出国镀金,和爸妈吵架,大半夜闹了出离家出走。
我坐在夏盛淮家门口发呆,听见他的声音时,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晚晚。
我抬起头,他就站在我面前,看向我脸上的巴掌印时,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他对我说: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那个眼神,我记了很多年。
夜里,别墅外面下起了小雨。
夏盛淮回来的时候,我正因为胃疼蜷缩在沙发上。
屋里没有开灯,夏盛淮摸索许久,才让原本漆黑一片的客厅大亮。
没想到一开灯就看见客厅里的我躺在沙发上,脸色白得像鬼。
夏盛淮被吓了一跳,看向我时多少有些不耐烦。
在家怎么不开灯
我怔怔地望向他,目光从他的脸上一寸一寸划过。
我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到往日的痕迹,却是无功而返。
他神色如常,视线落到我的脸上,瞳孔突然紧缩。
怎么胃疼了也不说
身上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他利落地给我倒水拿药,关切的语气,和无意识的心疼,看上去是那样的深情款款。
我仰起头看他,泪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砸在手臂的伤口上,疼得有些钻心。
疼...淮哥我好疼。
他把我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晚晚乖,我们不疼,不疼。
他不知道,我不只是胃疼和伤口疼。
我的心口传来的,是更为排山倒海的钝痛,几乎要把我淹没。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我才对他说:回来的路上,在高速上出了车祸。
他皱着眉头问我: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一一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
多年的相处,我知道他这是想起了什么。
他状若无意地垂下眸子,像是在仔细观察我在医院包好的伤口。
却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紧咬着嘴唇,用尽浑身的力气才让自己语气如常。
你说今天有个国际会议,我就没打扰。
他闷声应着我的话,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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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盛淮陪我枯坐了一会儿就去洗澡了。
趁他洗澡的间隙,我从他的西装口袋里翻出了手机。
不出意料的,我很顺利就解开了锁屏。
十六岁起,他的所有密码都是我的生日。
我们在一起十年,我从未看过他的社交平台。
我一直对他抱有绝对的信任,而这信任一旦有了裂痕,便将过往如同冰块融化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正如我对他一样,夏盛淮对我也有着多年以来的笃定。
对于他在外面朝三暮四的行为,他根本没想过掩饰。
聊天记录里,有不下五个女孩对他暧昧。
而弯弯只是其中最得宠的那一个罢了。
他的手机里,明晃晃的全是背叛。
弯弯的大名叫做杨湾,是小我九岁的应届大学生。
我还记得她刚进公司的时候朝大家灿烂的笑着介绍自己刚毕业,往后请多多关照。
夏盛淮叫她小宝。
弯弯喜欢吃樱桃,夏盛淮就把江边的小独栋买下来,在后花园移栽了连排的樱桃树。
樱桃成熟的时候,她就用竹编的筐子装得满满当当,拍照发给他看。
那樱桃我是吃过的,比市面上的品种都要甜,当初还和夏盛淮说起过,那年他出国外派,还给我带来了Y国当地的樱桃尝鲜。
得知事情全貌的现在,我却只觉得反胃。
我这才知道,六月底的晚上,他说临时有个会议。
是因为弯弯高烧不退,哭着打电话找他。
国庆当晚,他让我一个人吃晚饭。
是因为弯弯在老城门放孔明灯,喊他来许愿。
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插足在我和夏盛淮那道看不见的裂缝里。
夏盛淮衬衫上的香水味,口红印不是她的。
但夏盛淮的心里有她。
我紧咬着下唇,颤抖着把消息滑到最下面。
是今天车祸之后。
哥哥我跟你说,我们经理的老公都不愿意来接她,还是你好,最疼我了。
而夏盛淮的回复是:别管别人,我最爱你,现在下楼。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我成了他嘴里的别人呢
我不知道。
夏盛淮洗澡一向慢,我总觉得他有磨洋工的嫌疑。
等他从浴室出来之前,我已经把他的手机放回了原处。
怎么还不睡觉胃还不舒服
我盯着他手上的黑玛瑙串珠沉默许久,最后抬头问他。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东西了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欢戴首饰了么
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掩饰般低头看了一眼。
上周出差在w市买的,戴个新奇,过几天就摘了。
你身子弱,又刚受了惊吓,早些休息,我去书房处理文件,就不用等我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的心里是止不住的疼痛。
像是无孔不入的病毒,几乎要将我吞噬。
曾几何时,他是最不愿意戴首饰的人。
他总觉得这些小女孩的玩意儿太过累赘。
就连我们的婚戒,他也只能接受戴在脖子上当个装饰,而不是戴在手上。
要不是亲眼看见了聊天记录,和他手上被我忽视许久的铁证,我还真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个人,是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凌晨三点,我还是睡不着觉。
我从手机里翻出了弯弯的社交账号,第一次抱着做阅读理解的心态审视她的朋友圈。
对于这段感情,她从未想过掩饰些什么。
小姑娘的爱恋是明晃晃的,巴不得在全世界面前都轰轰烈烈。
一天三条的朋友圈,记录着她和夏盛淮的点点滴滴。
我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们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
又和家里吵架了,非要我去留学,留学有什么用,镀金之后回国还不是找五千一个月的工作
还是哥哥对我最好了,他说帮我买房子,让我搬出来住。原来被爱的感觉这么好。
我从手机里翻出了弯弯入职时候提供的简历。
这才惊奇的发现,她的就读学校,就读专业都和我出奇的一致。
就连拒绝的海外offer,也和我如出一辙。
她的经历,性格都像极了我。
十八岁的我。
不知道为什么,发现这一点之后,我的腹部又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我忍着反胃的恶心,把她的朋友圈又往上翻了翻。
是一条发布于一个小时之前的动态。
是一张格外露骨的闺房照,少女姣好的曲线笼罩在真丝睡衣下,身边隐隐露出一只带着黑玛瑙串珠的手。
那只手搭在她的锁骨处,映照着的红痕格外刺眼。
某人说不喜欢戴东西,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有愿意不愿意。
评论区里,是同事的调侃。
哟,小日子过得挺舒服。
她回复:那是自然,我的男朋友天下第一好。
看到这里时,一股子难言的反胃感涌上喉咙,我跌跌撞撞滚下床,趴在垃圾桶边上,怎么也呕不出东西来。
差点忘记了,我今天什么也没吃。
就算是胃疼,也是我活该的。
怎么回事
夏盛淮听见声响,从书房跑到我身边。
他将我打横抱起放在床上,他望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那样的眼神做不得假,就像是他的真心没有半分改变。
我望着他的眼神,轻轻靠在他的怀里。
淮哥,你怎么现在才来。
工作忙,到现在才做好一一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我的呜咽声打断。
泪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线,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从知道他外面有人,还不止一个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结束。
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我们的人生早已如同藤蔓,交缠在一处。
如今结束,就是在割舍身体的一部分。
血淋淋的,让我不忍去看。
我把过去回想了无数遍,还是想不明白。
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去爱别人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他的手机还在床上,从凌晨五点开始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我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不出意料,备注是小宝。
你动我手机干嘛
他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说话间就想伸手去够手机。
我平静地看着他,陈述事实。
有个人一直给你打电话,很吵。
应该是同事找我,我回一下。
我只是疲倦地点了点头。
之后的日子里,夏盛淮极少回来。
再见到夏盛淮,是在上个月。
南向晚,到号了。
我捂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下一秒,就和弯弯和夏盛淮迎面朝我走来。
弯弯开心地挽住我的手,歪着头叫我姐姐。
我和夏盛淮面对面,只觉得近乎窒息。
我看向他,声音低得没有起伏。
麻烦让一下。
他伸手拉着我的手腕,攥得很紧不愿意放开。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下意识地往后躲,却一不小心撞上了正在移动的轮椅。
我跌坐在地上,小腹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身下缓缓涌出的血色,染红了我的裙摆。
夏盛淮神色恐慌,颤抖着去触碰我,想要扶我起来。
晚晚,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护士的尖叫声。
等我被转移到病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言不发的夏盛淮。
他的脸上带着新鲜的巴掌印,目光呆滞的看向我。
晚晚,医生说,你是来做人流的。
我的声音带着颤抖:对,我怀孕了。
他的呼吸格外急促,看向我的目光也格外凌厉。
你怀孕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没有忍住,对着他笑得格外难看。
你三个月就回了一次家,只呆了两个小时,希望我和你说些什么
说我知道你出轨了
还是说,你的出轨对象是我的同事
他艰难地开口:晚晚,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好不好
病房里的白炽灯落在我的脸上,不但把我的脸色映照得更加惨白,更让我彻彻底底看清了夏盛淮的模样。
我像是第一次认识他那样,不带一点情绪地问。
好,其他我就不说了,什么时候离婚
他愣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晚晚,你什么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我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后悔。
晚晚,我不要离婚。
我爱你,我很爱你。
哪怕你不要我们的孩子,我也还爱你。
他最引以为傲的逻辑,在这一刻付之一炬。
说起孩子,他像是游戏里的NPC,突然卡壳了。
我想他一定是想起来了。
结婚的第三年,我们也有过一个孩子。
那时候,连已经在欧洲定居的双方父母,都专程回来为我们的孩子祝福。
我们只打算要这一个,给他/她世界上最完整,最多的爱。
那时候孩子的孕囊偏小一周,我一天三针肝素,就怕供血不足让孩子没有足够的营养供给。
我从小很害怕打针,从一开始的胆怯,到后来可以在满肚子的针口里找到一个完整的角落,面无表情地扎针。
可是哪怕是这样,孩子也没有保住。
或许是孩子知道这个家已经不干净了,才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
那时候我的身体状况不算好,手术后在ICU里待了一夜。
醒来的时候,夏盛淮跪在我面前,伏在我的手边哭得像个孩子。
他满脸都是泪:晚晚,我不会再让你这么难过了。
有没有孩子都没有关系,我只要你。
我曾经以为爱可以敌过万难,却忘记了爱只有说出口的那刻是最为真心的,世人的爱意瞬息万变,居无定所。
我终究不是他的唯一。
看着他颓丧的模样,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无趣。
也不知道他在装给谁看。
夏盛淮,出轨的是你,变心的是你,就不要再装模作样了。
他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急的跳脚。
最后的最后,他只是冷哼一声离去。
之后的日子,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七夕的夜里,我睡意全无。
夏盛淮不知道的是,我之所以会去妇产科预约人流手术,是因为在得知身体里有个小生命的同时,我的胃里也存在一颗肿瘤。
检查的结果暂时是恶性,唯一的处理方法就是手术干预,而孩子是万万留不得的。
正当我想入非非的时候,我听见了智能门锁的开启声。
从二楼往下看去,正好能看见夏盛淮带着弯弯走进门。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她转正的日子。
小姑娘应该喝了些酒,连说话都带着醉意。
哥哥,你和晚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和我接吻的时候,你脑子里到底在想谁
夏盛淮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
他满脸都是轻蔑,挑衅般朝我开口:
南向晚,或许,你也该试试。
不一样的人,总有不一样的滋味。
多年相处,不用问我也知道,他刻意挑这一天带情人回家,是为了报复我打掉了那个小生命。
多么幼稚又有效的想法。
我从枕头底下抽出了那张B超检查单,看着豆大的阴影,心里那一股子被刻意掩藏的痛楚逐渐浮出水面。
听着隔壁格外响亮的呻吟,我连指尖都发着抖。
我捂着嘴,终究没有忍住落泪。
哭过之后,又是一夜的彻夜难眠。
夏盛淮不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如他所言,想试试。
试试让他失去我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一早,我两手空空出了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夏盛淮站在门口。
他抿着唇,格外冷峻的面孔带着成熟男人的韵味。
也难怪那么多人上赶着喜欢他。
他怔怔地看向我:你去哪
我朝他笑道:你不是让我试试别人是什么滋味么,如你所愿。
他说:别开玩笑了,南向晚,你不敢的。
我没理他,只是快步往外走,没走几步就因为胃疼顿住了。
等他追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我惨白的模样。
怎么回事,怎么又难受了
回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救护车。
医生开具检查单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这怎么可能!
我在一旁平静地回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像小孩子一样,无措地伸手想要去抓住我,却被我躲闪而过。
他的眼眶通红,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怎么会呢...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嗤笑一声:你以为是什么样呢
回答我的,是他无尽的沉默。
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在那之后的半年,夏盛淮一直在国外寻找最权威的医生,想要为我治疗。
可是他忘记了,我是罕见的熊猫血。
哪怕有足够权威的医生为我做手术,也不一定能有充沛的血液替我续命。
在他出国之后,弯弯来过一次。
小姑娘到底是年轻,站在我面前时,总是怯怯的。
晚姐,你的身体还好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男朋友…
说到这里时,她的声音都低了下去。
护士离开后,我朝她笑着说她没有说完的话。
不是故意和我丈夫谈恋爱的没事,我不怪你。
或许你不知道,你很像我。
这话一出,她眼睛里那隐隐的得意瞬间化为乌有。
她惊慌失措,拉着我正在输液的那只手,反复追问。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像你你是乱说的对吧
我皱着眉头用床头的铃铛呼叫护士,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自那之后,弯弯再也没有来过。
其实她大可不必去在意我,早在发现他们的关系的时候,我就向公司提出了辞职。
哪怕公司的负责人是我多年的好友,我也不曾透露过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在公司待下去了。
我想给那个女孩子留最后一点体面。
看见她,我就会想起曾经的自己。
那个十八岁时,什么都不怕,就是爱的人不怕她的自己。
因为药物的作用,我总是睡不醒。
昏昏沉沉的梦不知道怎么把我拉扯到了毕业典礼的时候。
他和我穿着同样的学士服,手里拿着我最爱的粉荔枝,向我求婚了。
他在我们的老师,同学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晚晚,我要给你最好的生活。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的生活。
嫁给我,好吗
我们的婚礼,紧接着毕业典礼。
他知道我喜欢热闹,在暗中谋划了很久。
那时候婚礼是双方父母出的钱,我问他为什么能在半年前就谋划好婚礼的细节。
二十四岁的少年朝我言笑晏晏: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人。
那时候的我以为真心是这个世界上比钻石还要珍贵的东西。
却忘记了真心不是一成不变的。
没有关紧的窗子被风吹开,传来轻微的喧闹声。
我睡觉浅,醒来后一直睡不着。
想起梦里的画面,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越洋电话,远在欧洲的父母正好是在下午。
爸爸妈妈,夏盛淮出轨了,我想和他离婚。
晚晚,这是怎么回事啊
在爸妈关切的语气里,我事无巨细地向他们回忆每一个细节。
每说一句话,我都能感觉到四肢百骸传来的痛苦。
和夏盛淮相恋十年,他早已存在我身边的每一个角落。
我怎么可能不爱他,又怎么可能不怨他。
最后的最后,我没有忍住,在电话这头放声大哭。
那通电话后,双方父母连夜回国,还带来了最好的医生。
爸妈替我安排的手术顺利得不可思议。
可奇怪的是,从术前准备到恢复期结束,我都没有见到夏盛淮。
又是一年的盛夏,我从新任职的公司回家。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卫身边有一个很眼熟的小姑娘。
是杨湾,她剪掉了及腰的长发,配上一身正装,格外的干净利落。
南向晚。
她主动叫我,我站在她的面前,朝她笑道:
好久不见,如果是找夏盛淮的话,他不在这儿。
我知道的。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里攥着一张纸条。
我这才知道,请医生回国为我治疗,并没有爸妈所说的那么顺利。
那位医生脾气古怪,要求夏盛淮为他帮工一年。
在帮工的途中,夏盛淮经历了一场医闹。
患者家属有严重的血液病,夏盛淮没有经验,推搡途中被感染,因为处理不及时,并发症爆发,没有救回来。
我陪着他做过化疗,就像那时他陪着我查不孕症那样。
最后的几个月,他的意识模糊,一直拉着我的手叫你的名字。
这是你的东西,我想了很久,还是想带来还给你。
说完这话,小姑娘抹着眼泪离开了。
我手里拿着那种纸条,上面是我熟悉又不熟悉的字体。
有凌乱不堪的,也有字字清楚的。
每一笔都把我的心鲜血淋漓的划开。
他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话,只是一次又一次写着我的名字。
在他清醒和不清醒的时候。
那一个瞬间,我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
蹲在地上捂着眼睛,泣不成声。
夏盛淮,你真是个混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