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架猎犬无人机如同黑色的死神,从树冠之上俯冲而下,机腹下的武器挂架闪烁着冷光！
但就在它锁定下方车队,即将发射导弹的瞬间！
咻——！
一枚从地面密林中发射的小型地对空导弹拖着白烟,以惊人的精准度直扑而去！
轰！
空中爆开一团火球！无人机碎片四散纷扬！
紧接着,更多的无人机从不同方向出现,子弹和微型导弹如同雨点般泼洒下来！地面上的影卫依托车辆和岩石掩体,用加装消音器的精准步枪和单兵导弹进行还击！爆炸声、枪声瞬间打破了森林的死寂,惊起无数飞鸟！
与此同时,公路前后方向都传来了沉重的引擎咆哮声！数辆覆盖着厚重装甲、顶部装备着自动武器站的越野车,如同钢铁猛兽般沿着公路冲来！更远处,甚至能看到有穿着外骨骼动力装甲的身影在林木间高速穿梭,沉重的脚步声咚咚作响！
猎犬小队！他们出动了基因强化战士！零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依旧冷静,但语速加快,正面装甲车三辆,后方两辆！侧翼有至少四个动力装甲单位在快速接近！我们被合围了！
林默坐在车内,透过防弹车窗看着外面激烈的交火。爆炸的火光不时映亮他毫无表情的脸。
对方的反应速度和武力投入,再次印证了这个地方的重要性。
干扰他们的通讯和传感器。制造电磁迷雾。林默下令。
【指令确认。启动‘区域电磁压制’（初级）。额度消耗：10,000,000
USD/分钟。】
一股无形的电磁脉冲以林默所在的车辆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
瞬间,所有正在疯狂开火的普罗米修斯无人机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在空中歪歪扭扭地乱飞,甚至互相碰撞坠毁！地面冲来的装甲车上的武器站也突然卡壳,车内的电子屏幕雪花一片,通讯频道里充满了刺耳的杂音！那些在林中穿梭的动力装甲动作明显一滞,传感器似乎受到了强烈干扰！
就是现在！撤！零大吼！
地面上的影卫立刻停止射击,如同鬼魅般迅速撤回车内。
三辆越野车引擎同时咆哮起来！轮胎疯狂摩擦地面,溅起一片泥土和碎石！车队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向前冲去！不是沿着来路,而是直接撞开公路旁的护栏,冲下陡坡,扎进了茂密的原始森林之中！
车体剧烈颠簸,树枝刮擦着装甲钢板发出刺耳的声响。专业的驾驶员以惊人的技巧在根本不算路的密林里穿梭！
后方,从电磁干扰中稍微恢复过来的普罗米修斯追兵试图追击,但立刻触发了影卫之前布设的诡雷和感应器！
轰！轰！
爆炸声和惨叫声从后方传来,有效地阻滞了追兵的速度。
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在原始森林中展开。枪声、爆炸声、引擎的咆哮声和树木断裂的声音响成一片。
林默坐在颠簸的车内,身体随着车辆剧烈晃动,但他死死抓住扶手,目光却紧紧盯着面前再次亮起的平板屏幕。
屏幕上,不再是地图,而是无数疯狂滚动的数据流和破解进度条！
【正在利用敌方通讯干扰间隙,尝试逆向渗透‘普罗米修斯’内部低安全等级网络……】
【检测到内部物流管理系统接口……权限破解中……】
【破解成功！访问日志下载中……】
刚才那场短暂的、激烈的交火,甚至包括电磁压制,都只是幌子！是佯攻！
真正的目的,是利用对方系统短暂混乱和对外通讯的瞬间,像一根针一样,刺破最外层的防御,窃取那些看似不重要、却可能蕴含关键信息的边缘数据！
内部物流管理系统的访问日志……这里面可能包含物资输送记录、人员调动记录、甚至是一些被忽略的异常访问记录！
屏幕上的数据流飞快刷新,最终定格。大量看似枯燥的日志条目被筛选出来。
林默的目光如同扫描仪,飞速掠过一条条记录。
【……日期：2023-10-26,权限ID：L7-ATLAS,访问内容：高能量生物质输送审批（目的地：B7区‘潘多拉’实验室）……】
【……日期：2023-11-15,权限ID：S3-PROMETHEUS,访问内容：申请调阅‘林家-7号血清’原始样本（权限被驳回,驳回原因：Omega级封锁）……】
【……日期：2024-02-08,权限ID：L7-ATLAS,访问内容：申请增加‘活体耗材’配额（目的地：B7区‘潘多拉’实验室,审批通过）……】
【……日期：2024-03-01,权限ID：L7-ATLAS,访问内容：紧急输送低温维生设备（目的地：B7区‘潘多拉’实验室）……】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
林家-7号血清！那是父亲生前投入巨大心血主导研发的核心项目！果然在这里！
活体耗材！B7区潘多拉实验室！
这些冰冷的词语组合在一起,透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道的邪恶气息！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频繁出现的权限ID上——L7-ATLAS！
阿特拉斯希腊神话里扛起天空的泰坦
这是谁这个阿特拉斯,似乎权限极高,并且频繁与这个听起来就极其不祥的潘多拉实验室互动！
潘多拉……打开魔盒,为世间带来一切灾厄的女人。
林默的指尖冰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这个庞大黑暗帝国最核心、最丑陋、最不可告人的秘密的一角！
父亲的技术……没有被用于什么光明正大的进化！
它们被用在了某个……需要消耗活体的、名为潘多拉的恐怖项目上！
而负责这个项目的,是一个代号阿特拉斯的人！
零！林默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冰冷而微微嘶哑,改变目标！
不去主控中心了。
我们去B7区！
去这个‘潘多拉’的魔盒里看看！
看看他们到底……造出了什么怪物！
越野车在原始密林中疯狂颠簸,如同暴风雨中的扁舟。粗壮的树枝不断抽打着装甲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断裂声。后方,普罗米修斯追兵的引擎咆哮和零星枪声依旧隐约可闻,但距离正在被艰难地拉远。
车内,林默死死盯着平板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权限ID——L7-ATLAS,和那个如同诅咒般的名字——B7区,潘多拉实验室。
活体耗材……林家血清……
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神经。父亲倾注心血、甚至付出生命守护的技术,没有被用于任何光明的进化,反而成了某个需要消耗人命、以神话中灾厄之源命名的恐怖项目的养料！
一股暴戾的、几乎要摧毁理智的怒火在他胸腔里翻腾,烧得他双眼赤红。但他强行压了下去,将所有的情绪冻结成更深的冰冷。现在,需要的是绝对冷静。
零,能找到B7区的具体位置和进入方法吗林默的声音因压抑而显得异常嘶哑。
零的手指在战术平板上飞快操作,调取刚才逆向渗透获取的有限结构图和数据流。
结构图不全,B7区被多重加密,物理位置深度疑似在主结构体下方,独立循环系统。常规入口必然重兵把守,且需要极高权限。零语速极快,但物流记录显示,有一条废弃的‘地质采样升降井’通道,曾短暂被用于向B7区输送特殊冷却剂,后因‘稳定性问题’封闭。坐标已标记。通道出口大概率存在基础守卫,但防御等级应远低于主入口。
就走这条‘废弃’通道。林默没有丝毫犹豫。
车队在密林中再次强行变向,朝着零标记出的坐标疯狂驶去。车身在剧烈的颠簸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十分钟后,车辆在一片更为陡峭、岩石嶙峋的山坡下停住。前方已无路可走。
众人下车。眼前是覆盖着厚厚藤蔓和苔藓的岩壁,几乎看不出任何人造痕迹。零上前,用能量匕首迅速清理开一片区域,露出了后面锈迹斑斑、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金属井盖,上面模糊印着地质采样-04的字样。
两名影卫上前,用液压破拆工具无声地撬开了沉重的井盖。一股冰冷、带着陈腐铁锈和某种奇异化学药剂味的空气涌了出来。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冰冷的铁梯向下延伸。
我先行。主体请紧随。医疗组和其余人员留守,建立防线,干扰追兵信号。零简洁下令,率先戴上夜视仪,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井口。
林默拄着拐杖,没有任何迟疑,跟着向下爬去。左腿的支架在冰冷的铁梯上磕碰,带来阵阵刺痛,但他浑然不觉。
井壁潮湿冰冷,只有他们爬行的细微声响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下降了约三十米,脚下触到了坚实的地面。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隧道向前延伸,墙壁是粗糙的岩壁混合着加固的金属框架,头顶偶尔滴下冰冷的水珠。
零打出手势,示意前方有微弱的光线和声音。
两人悄无声息地摸近。隧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气密门,门上的观察窗透出惨白的光线。门旁有一个简单的刷卡器和键盘锁,看起来像是后来加装的低级安保措施。门内传来模糊的、规律的低频嗡鸣声。
零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设备贴在刷卡器上,屏幕闪烁。
【低级加密锁。破解中……破解成功。】
气密门发出嗤的一声轻响,解锁了。
零缓缓推开一条缝隙。更加明亮的白光和那股奇异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生物组织腐败又带着电击焦糊味的怪味扑面而来！
透过门缝,看到的景象让即使是经历过无数生死场面的零,动作也瞬间凝固了一刹！
林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挤到门边,向內望去——
那一刻,他的呼吸停止了,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门后,不是一个传统的实验室。
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生物和机械结合的……屠宰场,或者说,孵化巢
广阔到望不到尽头的空间,被一层层冰冷的金属平台和粗大的、流淌着幽蓝色液体的管道所占据。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白雾。无数圆柱形的透明培养舱如同森林般密集排列,每一个培养舱里……
都浸泡着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的东西！
他们（它们）的身体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管线,接驳着各种狰狞的金属和生物质接口。有些躯体发生了恐怖的畸变,骨骼刺破皮肤,肌肉诡异膨隆；有些则半机械化,金属肢体和原生肢体扭曲地融合在一起；更多的则是静静地悬浮着,如同沉睡,但脸上凝固着极致痛苦和恐惧的表情,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而在空间中央,一个更加巨大、被无数线缆和能量导管缠绕的漆黑平台上方,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的、微微搏动着的、仿佛由暗红色生物组织和闪烁的电路共同构成的……
心脏！
那颗巨大的心脏每一次缓慢的搏动,都引得整个空间的光线明暗不定,所有培养舱内的幽蓝液体也随之荡漾,那些浸泡着的躯体便轻微地抽搐一下。
冰冷的机械臂在森林间自动移动,进行着注射、采样、切割、缝合……如同流水线上的操作。
而在平台下方,几个穿着全身防护服、看不清面容的研究人员正围着一个刚刚从培养舱中取出、放在运输担架上的失败品。那东西还在无意识地抽搐,一条手臂已经变成了扭曲的、布满肉瘤的触须状。
一个研究人员拿着平板记录着：编号B7-884,‘血清-7’融合度17%,排异反应失控,神经崩解。记录死亡时间。送去分解池。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处理一件废品。
林默的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父亲倾注心血的研究成果被如此亵渎、如此践踏……极致的愤怒和恶心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其中一个研究人员的防护服胸口——那里有一个清晰的权限铭牌标识：L7-ATLAS！
就是他！那个频繁申请活体耗材和调用林家血清的阿特拉斯！
似乎感应到门外的视线,那个代号阿特拉斯的研究人员忽然抬起头,看向了气密门的方向。虽然隔着防护面罩,但林默仿佛能感觉到其后投来的、冰冷而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
谁在那里！阿特拉斯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一丝电子杂音,却异常清晰冷冽。
零反应快到极致,瞬间就要强行关门后撤！
但已经晚了！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入侵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巨大的实验室！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闪烁！
所有自动机械臂的动作同时停止,转而将闪烁着红光的传感器对准了气密门的方向！远处通道传来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实验室内部的安保力量正在高速赶来！
抓住他们！阿特拉斯指着门口,声音里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仿佛看到新奇实验品的兴奋,要活的！正好缺一批新的高质量‘耗材’！
厚重的气密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拉开！数名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脉冲武器的普罗米修斯内部守卫出现在门口,枪口瞬间对准了林默和零！
零毫不犹豫,一把将林默向后推开,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拔出配枪！
噗！噗！
两声沉闷的枪响,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守卫额头爆开血花,仰面倒地！
但更多的守卫涌了进来！脉冲武器的蓝色能量束如同疾风骤雨般射来！
零猛地将旁边一个装着不明液体的金属罐踢倒,罐体翻滚,冒着白烟的腐蚀性液体泼洒出来,暂时阻滞了门口的敌人。他一把拉住林默,疯狂地向后退入那条狭窄的隧道！
原路返回！快！零对着通讯器低吼,同时不断向后方追兵射击。
隧道狭窄,极大地限制了追兵的人数优势,但也让他们几乎没有回旋余地！脉冲能量束打在岩壁上,炸开一个个焦黑的坑洞,碎石四溅！
林默拄着拐杖,忍着腿上的剧痛,拼命向升降井方向跑去。身后是零且战且退的枪声和敌人中弹的闷哼。
终于,升降井口就在前方！
但就在此时！
轰！！
他们前方的隧道顶部突然毫无征兆地大面积坍塌！巨大的岩石和金属结构混合着烟尘轰然砸落,彻底堵死了通往升降井的退路！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追兵也暂时停止了射击,显然是要抓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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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弥漫中,隧道前后都被堵死。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段不足二十米的狭窄通道里！
零将林默护在身后,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换上一个新的弹夹,呼吸略微急促。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林默背靠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着岩壁的灰尘从额角滑落。他看着被堵死的退路,又看看身后步步紧逼的追兵。
绝境。
但他眼底的疯狂,却在此时燃烧到了极致！
他猛地抬起手,再次按住了胸口那枚发烫的黑卡！
系统！！扫描前方塌方结构！计算最小能量爆破方案！轰开它！！
【指令确认。结构扫描中……计算完成。实施定向微爆破解锁需消耗额度：50,000,000
USD。是否确认】
确认！立刻执行！！
几乎在林默嘶吼出声的同一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炸声猛地从前方塌方的乱石堆中响起！
没有火光,没有巨大的冲击波,只有一股极其凝聚的能量瞬间释放！
堵死通道的无数吨巨石和金属,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精准地从中撕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闪烁着熔融红光的孔洞！孔洞之外,就是那条向上的铁梯！
零的瞳孔猛地一缩,但常年训练出的本能让他没有任何迟疑！
走！
他一把将林默推向那个孔洞,自己则转身,将枪里剩下的所有子弹,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射速,全部泼洒向身后试图冲上来的追兵！
噗噗噗噗！
子弹精准地命中目标,惨叫声和倒地声接连响起,暂时压制住了追兵！
林默咬着牙,拖着伤腿,艰难地爬过那灼热的、还在滴落熔融金属液滴的孔洞！
零打空最后一个弹夹,扔掉手枪,拔出战术匕首,也紧随其后钻了过来！
追上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后面传来阿特拉斯气急败坏的吼声,他已经在一群守卫的保护下冲到了塌方处。
但已经晚了。
林默和零爬上铁梯,用最快的速度向上攀爬！
下方,普罗米修斯的追兵试图从那个孔洞钻过来,但孔洞边缘的高温和不稳定的结构让他们一时难以通过。
当林默和零终于爬出升降井口,回到地面时,留守的影卫立刻上前接应。
立刻撤离！引爆所有预设炸药！彻底封死这个井口！零喘着气下令,手臂上有一道被脉冲能量擦过的焦痕。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从地下传来,整个地面都为之震动！那处地质采样井入口被彻底炸塌,掩埋在无数吨的岩石和泥土之下,暂时断绝了追兵最快的地面通道。
林默瘫倒在越野车旁,剧烈地咳嗽着,吸入的新鲜空气带着硝烟和泥土的味道,却让他感到一阵虚脱。眼前依旧不断闪动着那地狱般的景象——培养舱里扭曲的躯体、那颗搏动的恐怖心脏、阿特拉斯冰冷的目光……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山脉深处那个隐藏着无尽罪恶的方向,眼底是血红的、永不熄灭的仇恨火焰。
阿特拉斯……他嘶哑地念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刻骨的杀意。
潘多拉……
他看到了。
虽然只是冰山一角。
但这已经足够。
这场债,不再仅仅是金钱和鲜血。
这是文明与疯狂、人性与亵渎之间的战争。
而他,必将把那个魔盒,连同里面所有的灾厄,彻底焚毁！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带着泥土和硝烟的粗粝感。林默背靠着冰冷的越野车轮胎,身体因脱力和肾上腺素消退而微微颤抖。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培养舱里那些扭曲的肢体,是那颗搏动的、非人的心脏,是阿特拉斯隔着头盔投来的、看待实验品般的冰冷目光。
地狱。人间地狱。
父亲的技术,林家的心血,成了滋养这地狱的养料。
阿特拉斯……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像在咀嚼一块冰,冻得牙关发酸,心底却燃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毒火。
零的手臂简单包扎了一下,快步走来,声音压得极低：主体,追兵被暂时阻断,但对方肯定会动用其他出口和空中力量。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林默抬起头,目光穿过稀疏的树冠,望向阴沉的天空。普罗米修斯的无人机群很快就会像秃鹫一样布满这片空域。
不走。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零一怔。
林默扶着车轮,艰难地站起身,左腿的支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看向那片刚刚被炸塌、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的地质采样井废墟,眼神疯狂而冷静。
他们以为我们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回洞里。
他们以为炸塌了入口,就能把我们挡在外面,争取时间掩盖罪恶,或者布下更大的陷阱。
他转过头,看向零,看向周围所有绷紧了神经的影卫。
那就让他们错。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他们堵死一扇门……
我们就再开一扇。
零,这山脉里,不可能只有那一个废弃入口。地质采样井,矿洞,泄洪道,二战时期的防御工事……任何可能通向地下的缝隙,给我找出来！
系统！他在心中厉声命令,调用最高权限情报网络,扫描黑岩山脉全区历史地质勘探数据、军事建筑档案、所有已知及未知的地下结构！我要一条路！一条能最快、最隐蔽通回那个地狱的路！现在！
【指令确认。调用‘深地层结构扫描’（高级权限）。额度消耗：200,000,000
USD。】
【扫描中……比对历史数据……】
【发现潜在路径：东南方向一点七公里,存在一条已被遗忘的天然溶洞系统,深度与普罗米修斯基地的旧通风管网道的废弃维护段存在约三米岩层间隔。强度分析：可定向爆破打通。】
【路径风险：高。溶洞结构不稳定,可能存在未知生物或防御陷阱。】
【预计耗时：四十七分钟。】
一条三维立体路径图瞬间投射到零的战术平板和林默的脑海中。
走！林默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拐杖。
车队再次如同幽灵般启动,在密林中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这一次,不再有激烈的追逐,只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奔向更深处地狱的决绝。
………
普罗米修斯基地,B7区主控台。
阿特拉斯已经脱掉了防护服,露出一张苍白、瘦削、戴着无框眼镜的脸。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沉迷实验的学者,只有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近乎狂热的冰冷光芒,暴露了他的本质。他看着监控屏幕上被彻底炸塌的采样井入口,嘴角露出一丝讥诮。
老鼠……溜得倒快。他低声自语,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着,启动所有无人机群,红外、生命信号、震动感应,全域扫描！把他们挖出来！通知外围防御部队,向东南区域合围！他们肯定往那个方向跑了！
他根本没想到,对方没有逃,反而正在朝着基地的更深处,更隐蔽的弱点,疯狂掘进！
………
一点七公里外。车队隐藏在密林深处。
林默和影卫站在一个被藤蔓和碎石几乎完全掩盖的洞口前。里面吹出阴冷潮湿的风,带着一股浓郁的、属于地下深处的腐朽气息。
爆破点已设定。一名影卫将最后一块定向爆破炸药贴在溶洞尽头的岩壁上。
爆。林默下令。
沉闷的爆炸声被限制在极小范围内。岩壁剧烈震动,裂开无数缝隙,然后轰然向内塌陷出一个不规则的黑洞！后面,赫然是一条布满灰尘、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管壁上还能看到模糊的通风-7区-废弃字样！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消毒水、血腥和那种奇异生物腐败味道的空气,从管道深处涌出！
就是这里！
走！零第一个钻了进去,手枪在前。林默紧随其后。
管道内部狭窄,只能弯腰前行。脚下是厚厚的积灰和不知名的粘稠物。黑暗深处,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以及……某种极其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在爬行的窸窣声。
【警告：检测到异常生物信号。多种未识别生命体。具有攻击性。】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零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警戒。
前方黑暗的管道拐角处,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正迅速靠近！紧接着,无数只拳头大小、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复眼猩红、口器不断开合的怪异甲虫,如同潮水般从拐角涌了出来！它们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扑到了眼前！
开火！
零和另一名影卫同时开火！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噗噗的声响,子弹精准地命中那些甲虫,爆出一团团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绿色浆液！
但甲虫数量太多了！根本杀不完！而且它们的口器极其锋利,几下就能咬穿作战靴！更有几只猛地弹跳起来,直扑人的面门！
一名影卫躲闪不及,手臂被一只甲虫咬住,他闷哼一声,猛地将甲虫砸在管壁上,浆液四溅,但手臂上已经留下了几个深可见骨的齿印,伤口周围迅速发黑肿胀！
毒液！零低吼,小心！
林默眼神一厉,再次抬手！
嗡！
无形能量场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
那些汹涌而来的甲虫潮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动作一滞,甲壳下的生物组织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成片成片地僵死掉落,很快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还在抽搐的尸体。
【‘能量脉冲’（初级）。额度消耗：5,000,000
USD。】系统提示。
零看了一眼地上瞬间被清空的虫潮,又看了一眼林默那只微微颤抖、垂下的手,面具下的眼神极其复杂。他没有多说,只是打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
队伍沉默地跨过虫尸,加快速度。
管道似乎没有尽头,向下,一直向下。空气越来越污浊,那种诡异的味道越来越浓。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更大的空间。管道通向一个巨大的、废弃的通风井下方。上方隐约传来嘈杂的机械运转声和人声。
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随即缩回,用手势汇报：上方是B7区边缘的一个废弃设备层,堆满了老旧机器,下方正对着的,就是那片培养舱森林的边缘地带！守卫大部分被调去了外围搜索他们,只剩下零星几个在远处巡逻。
而就在他们斜下方不远处,一个隔离的透明观察室内,那个代号阿特拉斯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全神贯注地站在一个操作台前。操作台上固定着一个不断挣扎、发出痛苦呜咽声的实验体。旁边几个屏幕上滚动着庞大的数据流。
阿特拉斯似乎正在进行一项关键的数据记录或实验操作,神情专注而狂热,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通风井下方,几双冰冷的眼睛已经锁定了他。
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默的目光瞬间锁死了阿特拉斯,杀机如同实质般迸发！他几乎要立刻冲上去！
但零猛地按住了他,摇了摇头,指了指周围几个隐蔽的监控探头和可能存在的压力感应装置。
强攻,会瞬间触发警报。
林默死死攥紧了拐杖,指甲掐进金属里。他看着阿特拉斯那令人作呕的背影,看着那个在操作台上痛苦抽搐的实验体,怒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目光扫向零,扫向其他影卫,最终,落在零战术腰带上别着的一枚只有手指粗细、看起来像是某种数据接口的微型高爆装置上。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他对着零,用极其轻微的手语比划：声东击西,数据窃取,闪电斩首。
零瞬间领会。他看了一眼阿特拉斯,又看了看林默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疯狂,重重点头。
零迅速指定两名影卫,指向另一个方向,用手语下令制造混乱。那两名影卫立刻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沿着井壁向上爬去,消失在阴影中。
林默则向零要过了那枚微型高爆装置和一个小巧的无线数据抽取器。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起来。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突然！
轰！砰！
远处,传来两声爆炸巨响和激烈的枪声！以及瞬间爆发的混乱警报和喊叫声！
显然是那两名影卫成功制造了骚乱！
操作台前,阿特拉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猛地抬起头,皱眉看向骚乱传来的方向,下意识地就要转身查看情况！
就在他身体转动、注意力被吸引开的这电光石火的瞬间！
林默动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金属拐杖如同标枪般猛地向上掷出！目标不是阿特拉斯,而是斜上方一个正在转动的监控探头！
啪！
拐杖精准地撞碎了探头！
几乎同时！
零的手臂猛地一甩！
那枚微型高爆装置划出一道细微的弧线,精准地黏在了阿特拉斯身后不远处的一个主数据交换箱上！
轰！
不大的爆炸声响起,数据箱爆出一团电火花和黑烟！附近几个屏幕瞬间黑屏！备用照明系统吱呀着启动,光线变得昏暗不定！
怎么回事！阿特拉斯惊怒回头！
就在这爆炸引发的短暂混乱和光线明暗交替的掩护下！
林默如同扑食的猎豹,拖着一条伤腿,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敏捷,从通风井口一跃而下,落地一个翻滚,直接滚到了那个被爆炸惊得愣了一下、刚刚转回身的阿特拉斯面前！
阿特拉斯甚至没看清来的是什么,只看到一双燃烧着血色火焰、充满了无尽仇恨和冰冷的眼睛！
林默手中的无线数据抽取器,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刺入了阿特拉斯操作台侧面一个来不及关闭的数据接口！
【强制接入！数据掠夺开始！】系统的提示音疯狂响起。
你！阿特拉斯终于看清了林默,瞳孔骤然缩成针尖,震惊、愤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他下意识地就要去按操作台上的警报按钮！
但林默的另一只手已经先到了！
那不是手！
那是一把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手中、闪烁着幽蓝能量弧光的——能量匕首！
噗嗤！
冰冷的能量刃体,没有丝毫阻滞地、狠狠地、完全没入了阿特拉斯的胸膛！从他后背穿透而出！
阿特拉斯身体猛地一僵,动作彻底定格。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柄蓝色光刃,又缓缓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林默那张年轻却如同恶魔般冰冷的脸。
你……不可……他张着嘴,鲜血从口中涌出,眼神里充满了惊骇、不甘,以及一种扭曲的、仿佛信仰崩塌般的困惑。
林默握着匕首,手腕猛地一拧！
阿特拉斯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林默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一字一句地宣告：
这,是林家的利息。
他猛地抽出了匕首。
阿特拉斯的尸体软软地瘫倒在操作台上,鲜血迅速染红了那些复杂的仪器。
【数据掠夺完成！获取核心研究数据87%！包含‘潘多拉’项目日志、‘血清-7’应用记录、部分‘先生’指令片段！】系统提示。
走！零已经从上方滑下,拉起林默,毫不犹豫地向着另一个预先看好的紧急疏散通道冲去！
身后,刺耳的警报声这才后知后觉地、疯狂地响彻整个B7区！
大量的守卫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但已经晚了。
林默被零和另一名影卫架着,冲进一条黑暗的通道。在离开前的最后一秒,他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那个操作台上,阿特拉斯瘫软的尸体。
他看到更远处,那颗悬浮着的、巨大无比的、依旧在缓缓搏动的暗红色生物机械心脏。
他的目光,最终似乎穿透了层层阻隔,看向了这片地狱的更深处,看向了那个隐藏在一切之后的——先生。
然后,他转回头,消失在黑暗的通道里。
狩猎,远未结束。
这仅仅是开始。
真正的地狱,才刚刚向他们敞开大门。
黑暗的应急通道吞噬了身影,身后普罗米修斯基地的警报声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疯狂嗡鸣,却迅速被远远抛在身后。零和另一名影卫架着林默,几乎脚不沾地地在狭窄冰冷的通道内狂奔。左腿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林默咬紧牙关,将所有声音死死压在喉咙里。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无线数据抽取器,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里面是阿特拉斯的命,更是通往先生心脏的钥匙碎片。
通道并非直通外界,而是蜿蜒向上,连接着一处早已废弃的、二战时期的防空炮垒出口。沉重的锈蚀铁门被零用能量匕首强行熔开锁芯,一脚踹开。
外面已是深夜。冰冷的山风裹挟着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吹散了身上那股来自地底的腐臭和血腥味。远处,纽约州的森林在月光下呈现出墨黑色的轮廓,寂静无声,仿佛刚才那场发生在山腹深处的血腥猎杀只是一场幻觉。
接应的车队无声地滑到面前。众人迅速上车,引擎低沉咆哮,车辆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沿着荒芜的山路疾驰而下,将那座隐藏着无尽罪恶的山脉远远甩在身后。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轮胎碾压路面的沙沙声,和众人粗重未平的喘息。
林默瘫在后座上,脸色在车窗外流动的月光下显得愈发苍白,冷汗浸透了额发。医疗影卫上前,沉默而迅速地为他检查左腿的伤势,重新注射镇痛剂和稳定剂。
他没有理会腿上的疼痛,而是猛地坐直身体,将那只微微颤抖的数据抽取器递向零。
破译它！现在！我要知道里面的一切！他的声音嘶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燃烧着他。
零接过抽取器,没有任何废话,立刻连接到车内的便携式超算终端。屏幕亮起,复杂的数据流开始疯狂滚动,解密程序以惊人的速度运行。
【数据解密中……遭遇多重动态加密锁……启动最高权限破解协议……】
【破解成功。开始解析……】
屏幕上,庞大的、令人窒息的信息洪流铺展开来。
潘多拉项目日志：详细记录了数以千计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记录着实验体在注入不同版本林家-7号血清后的各种恐怖畸变、器官衰竭、神经崩溃的过程和数据。成功率低得令人发指,每一个冰冷数据的背后,都是一条乃至多条被消耗的人命。
血清-7应用记录：不仅包含了林默父亲研发的原版,更有大量经过普罗米修斯粗暴篡改、拼接了其他未知基因片段的危险变种。记录显示,先生对血清原版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执着,多次严令要求必须还原林正南的原始设计思路。
能源核心赫拉的维护日志：那颗巨大的生物机械心脏,代号赫拉。日志显示它的能量输出极不稳定,近期波动异常频繁,需要持续注入一种特殊的、提纯自血清-7实验失败品的生物质燃料才能维持平衡,就像一个贪婪而挑剔的怪物。
以及……零星的、破碎的、先生的指令片段。
【……进度太慢！我需要的是稳定的、可控的进化,不是这些扭曲的废物！……】
【……林正南的原始公式里一定还隐藏着什么……找到它！不惜一切代价！……】
【……‘赫拉’的躁动又开始了……加大燃料供给！不能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泄露事件’！……】
【……那个林家的儿子……找到他,带回来。他体内可能流着最后的、纯净的钥匙……】
林默死死盯着屏幕,每一个字符都像烧红的针,扎进他的眼睛,钉进他的大脑。
父亲的心血被如此亵渎！无数生命被如此践踏！而这一切,竟然都是为了喂养那个名为赫拉的怪物,为了满足那个藏头露尾的先生所谓进化的野心！
还有最后那条指令……他体内可能流着最后的、纯净的钥匙
这是什么意思！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与滔天的怒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就在这时！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广域生物能量信号异常波动！来源：普罗米修斯基地深处！能量特征与数据库中的‘赫拉’核心高度吻合！】
【波动强度急剧攀升！已超过安全阈值200%！300%！……】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林默的思绪！
几乎在同一时间！
轰隆隆隆——！！！
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洪荒巨兽的咆哮！即便他们已经远离山脉,车身依旧剧烈地摇晃起来！远处黑岩山脉的方向,夜空被一种极不祥的、暗红色的光芒隐隐映亮！
车内的通讯频道瞬间被各种杂乱疯狂的信号塞满！
……基地内部……能量失控……
……‘赫拉’……暴走了！约束器失效！
……泄露！高浓度生物污染泄露！警报！最高级……
……求救！啊——！！！
凄厉的惨叫和混乱的嘶吼声混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从普罗米修斯内部的通讯频道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如同地狱传来的挽歌。
零猛地看向山脉方向,面具下的脸色剧变：那个能量核心……失控了！
林默的心脏也猛地一缩！
他想起了日志里提到的赫拉的躁动,泄露事件,还有那需要不断注入燃料才能维持的脆弱平衡！
阿特拉斯的死亡,数据被掠夺,显然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或者干脆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个被先生和普罗米修斯制造出来的怪物……挣脱束缚了！
【生物污染浓度正在山脉区域内急速扩散！空气传播！具有高度侵蚀性和未知突变性！】系统的警告越来越急促,【强烈建议立刻远离该区域！】
走！全速离开！零对着司机低吼。
车队再次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与山脉相反的方向狂飙。
林默回头,透过车后窗,望着那片被暗红光芒笼罩的山脉。恐惧攫住了他,并非为了自身安危,而是为了那可能发生的、无法想象的灾难。
生物污染泄露……高度侵蚀性和突变性……
那里面跑出来的,会是什么
父亲……我们林家世代研究的……到底是什么那血清里,又到底藏着什么,能让那个先生如此疯狂,又能造出赫拉那样的怪物
还有……钥匙
他猛地转回头,目光落在屏幕上那条关于钥匙的指令碎片上。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他一直以为,先生的目标是林家的技术,是血清-7本身。
但如果……不止呢
如果林家世代守护的,不仅仅是那份研究
如果那血清的力量,或者说隐患,本身就流淌在林家人的血液里
所以先生才对他如此感兴趣
所以父亲才……
就在这时！
吱——！！！
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响起！轮胎摩擦地面冒出白烟！
巨大的惯性将林默狠狠向前抛去,又被安全带死死勒回座位！
怎么回事！零厉声问道。
司机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前面……路上有个人！
车队前方,通往高速公路的荒僻公路中央。
月光下,站着一个身影。
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穿着破烂白色连衣裙、赤着双脚的小女孩。
她低着头,长长的黑发遮住了脸颊,一动不动地站在道路正中央,仿佛凭空出现。
荒郊野岭,深夜时分,一个突然出现在路中间的小女孩
这情景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所有影卫瞬间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武器悄无声息地对准了那个身影。
林默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透过车窗,看着那个小女孩,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不安感迅速蔓延开来。
小女孩似乎听到了车声,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长发向两侧滑落,露出了她的脸。
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五官精致却毫无生气,一双眼睛大而空洞,直勾勾地看向林默所在的车窗。
然后,她的嘴角,一点点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开。
露出了一个绝对不是人类能做出的、极度扭曲、极度诡异的……
笑容。
她用一种稚嫩却毫无起伏的、仿佛坏掉的八音盒般的声调,轻轻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哥——哥——
先——生——让——我——来——接——你——回——家——
冰冷的月光像水银一样泼在荒芜的公路上,将那抹白色的、小小的身影照得异常清晰,也异常诡异。
哥——哥——
先——生——让——我——来——接——你——回——家——
稚嫩的嗓音,却拖着毫无感情的、仿佛齿轮卡涩的长音,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死寂的夜空里,也凿在车内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所有影卫的枪口,瞬间死死锁定了那个路中间的小女孩。红外瞄准器的红点在她苍白的额头和胸口微微晃动。但没有人开枪。这情景太过反常,超出了所有战术手册的范畴。
零的手按在通讯器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热成像显示……她没有体温。生命信号……紊乱,无法识别。不是正常人类。
林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被彻底窥视、被当成猎物标记的冰冷愤怒。
先生……
那个藏在地狱最深处的阴影,他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这里以这样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
这个小女孩……是什么普罗米修斯泄露出来的东西
他推开车门,拄着拐杖,拖着那条刺痛的腿,走了下去。金属拐杖敲击冰冷的路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零想要阻拦,但林默抬手制止了他。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女孩。
距离拉近。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女孩的白色连衣裙上沾着深色的、粘稠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和某种腐败的液体。她赤着的双脚沾满了泥泞,皮肤苍白发青。那双空洞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角那个扭曲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回家林默在距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冷得像脚下的石头,回哪个家普罗米修斯那个坟坑吗
女孩歪了歪头,颈骨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像是生锈的玩偶。
家……就是家呀……她慢吞吞地说,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先生……在那里等你。他说……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见了不该见的东西……
她的目光,似乎掠过林默,看向他身后的车辆,仿佛能穿透钢板,看到那个刚刚夺取了阿特拉斯性命和数据的数据抽取器。
把东西……还给先生……女孩伸出一只苍白的小手,手掌向上,指尖微微蜷曲,然后……跟我回家……
林默看着她那只手,胃里一阵翻腾。他仿佛能看到这双手曾经在哪个培养舱里无助地抓挠,又或者……撕扯过什么。
如果我说不呢林默的声音愈发冰冷。
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那张精致的小脸猛地绷紧,一种非人的狰狞和怨毒如同潮水般涌上,空洞的眼睛里猛地亮起两点针尖般猩红的光芒！
那……就只能……带回去……你的‘钥匙’了……
话音未落！
女孩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模糊了一下！
下一秒,她原来所站的地面砰然炸开一圈气浪！而她本人,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默面前！那只苍白的小手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插林默的心脏！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小心！零的吼声和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噗噗噗！
数颗子弹精准地命中女孩的胸口和手臂,爆出几朵小小的血花！但她的动作只是微微一滞,那只利爪依旧坚定不移地抓向林默！子弹似乎根本无法对她造成致命伤害！
林默瞳孔骤缩！生死关头,他体内那股奇异的能量再次本能般地涌动！他猛地向后仰倒,同时将金属拐杖横在胸前！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女孩的五指抓在特种合金的拐杖上,竟然爆起一溜火星！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巨大的力量传来,震得林默虎口崩裂,整条手臂发麻,拐杖几乎脱手！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推得向后倒飞出去！
零和另一名影卫如同两道黑色闪电,左右夹击而至！能量匕首带着幽蓝的弧光,狠狠斩向女孩的脖颈和腰腹！
女孩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尖锐刺耳的嘶鸣！身体以一种违背物理定律的姿势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能量匕首划破她的裙摆和皮肤,带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一种暗绿色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粘稠液体！
她的速度更快！反手一爪拍在零的战术装甲上！
刺啦！
高强度复合装甲竟然像纸一样被撕裂！零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力量砸得向后踉跄,胸口留下数道深刻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
另一名影卫的匕首刺穿了她的肩膀,但她仿佛毫无痛觉,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影卫的手腕！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影卫惨叫一声,手腕被硬生生捏碎！
恐怖的力量！非人的速度！以及对疼痛的完全漠视！
这根本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杀戮机器！
开火！火力覆盖！零强忍着剧痛,嘶声下令！
所有车辆上的重火力瞬间喷出火舌！大口径机枪子弹和脉冲能量束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将女孩所在的位置彻底笼罩！
砰！砰！砰！轰！
路面被打得千疮百孔,烟尘弥漫,碎石四溅！
然而,烟尘中,那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烁腾挪,竟然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大部分致命攻击！偶尔有子弹击中她,也只是让她身体晃动一下,爆出一团团恶心的绿色粘液,速度却丝毫不减！
她猛地扑向最近的一名影卫,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白影！
啊——！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那名影卫的喉咙被瞬间撕开,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女孩舔舐着爪尖的鲜血,猩红的眼睛里的光芒更加炽盛,她猛地转头,再次锁定了刚刚被同伴扶起的林默！
钥匙……给我！！
她发出尖锐的咆哮,再次扑来！所过之处,带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
林默看着眼前这血腥恐怖的一幕,看着那个不断逼近的、扭曲的小女孩,看着影卫不断倒下,看着零身上不断添加的伤口……
极致的愤怒和一种冰冷的清醒,如同两极的电流,在他脑中疯狂碰撞！
不能硬拼！
这东西……不是靠火力能轻易解决的！她是先生派来的清理工具,是普罗米修斯泄露出来的怪物之一！
必须用非常手段！
系统！！分析目标能量结构！弱点！林默在脑海中疯狂嘶吼！
【分析中……目标为高浓度生物污染与未知能量结合体,结构极不稳定！核心弱点：其胸腔内能量反应最剧烈处！疑似强制能量核心！】
【建议：使用高强度能量冲击,引爆其不稳定能量核心！】
能量冲击就像之前对付那个装甲巨人一样
但此刻他体内能量因之前的消耗和腿伤而紊乱,根本无法再次引导那种程度的能量！
怎么办！
他的目光猛地扫过车队！落在其中一辆改装越野车车顶那挺正在疯狂喷吐火舌的——重型脉冲能量机枪上！
就是它！
零！掩护我！送我上车顶！那挺脉冲机枪！林默对着通讯器大吼,同时用手指向那辆越野车！
零瞬间领会！尽管身负重伤,他依旧没有任何犹豫：火力掩护！吸引目标注意力！
剩下的影卫立刻不顾一切地疯狂开火,甚至有人投掷出烟雾弹和震撼弹,试图干扰那个白色恶魔的感知！
女孩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利爪挥舞,又将一名躲闪不及的影卫开膛破肚！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
零猛地冲向林默,用未受伤的肩膀狠狠撞了他一下,给了他一个初始的加速度！同时另一名影卫蹲下,用身体作为支撑！
林默借着这股力量,拖着伤腿,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猛地一跃,双手死死抓住了越野车的防滚架,艰难地向上攀爬！
女孩猩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他！她嘶吼着,撞开两名拦截的影卫,如同一道白色闪电,直扑车顶的林默！
快！再快一点！
林默爬上车顶,身体扑向那挺还在怒吼的脉冲机枪！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他粗暴地推开那名已经打光弹药、正在换弹的影卫,自己抓住了操控柄！
巨大的后坐力传来,震得他伤口剧痛,几乎无法掌控！
而这时,那张扭曲狰狞的、沾满鲜血的稚嫩脸庞,已经带着腥风扑到了车顶边缘！利爪扬起,对准了他的头颅！
死吧！！！林默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将所有的怒火和意志都灌注其中,狠狠压下了发射钮！
嗡——！！！
一道远比之前粗壮、凝实、炽亮得多的脉冲能量束,如同天神投下的审判之矛,瞬间爆发而出！如此近的距离,几乎零秒命中！
精准地、狠狠地、轰击在了女孩的胸口——那个能量反应最剧烈的核心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女孩前扑的动作猛地定格在半空中。她脸上狰狞的表情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难以置信的惊愕,甚至……还有一丝诡异的解脱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没有伤口,没有流血。
只有一点极致的白光,从她体内迸发出来！
紧接着——
轰！！！！！！！！！
一场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猛烈、都要耀眼、都要恐怖的爆炸,以那个小女孩为中心,猛然爆发！
炽白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疯狂扩散！
林默所在的越野车如同玩具般被狠狠掀飞出去！他在最后一刻被零拼死拽下了车顶,两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抛向远处,重重砸落在公路旁的荒野中！
其他的车辆也被冲击波推得东倒西歪,玻璃尽碎！
爆炸的光芒渐渐散去。
公路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焦黑坑洞。那个小女孩,以及周围的一切,都彻底消失了,连一点残骸都没有留下,仿佛直接被汽化。
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的臭氧味和那种奇异的生物焦糊味,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却无比惨烈的战斗并非幻觉。
死寂。
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伤员压抑的呻吟。
零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自己崩裂的伤口,踉跄着冲到林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