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微信,也不是短信。那震动很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骨头缝里钻。我正盯着超市冰柜里打折的酸奶犹豫,这震动吓得我差点把购物筐扔了。
一行冰冷的字,直接浮现在我眼前,像刻在空气里。
【舔狗系统NO.007绑定成功。新手任务：为前方五米处穿灰色西装的目标人物林屿,支付其购买的咖啡费用。任务奖励：舔狗值+1。任务失败：电击惩罚（初级）。倒计时：2分钟。】
我猛地抬头。
五米外,收银台。一个男人侧对着我,背影挺拔,肩线利落。深灰色西装,剪裁合身。他刚把一杯看起来就很贵的咖啡放在台上,正低头看手机。
林屿
这名字有点耳熟。
收银员报了价格：先生,您的冰美式,68元。
68一杯咖啡金子磨的吗
我下意识捏紧了手里购物筐的提手。筐里只有两桶打折酸奶,加起来9块9。我的全部家当,就是手机支付软件里那可怜的三位数余额。
电击惩罚四个字,让我头皮发麻。科幻片里的情节可我眼前这行字,太真实了。
倒计时在视野边缘跳动：1分48秒…1分47秒…
来不及多想。身体比脑子快。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了过去。
我付！声音有点劈叉,盖过了收银员的请扫码。
林屿闻声抬起头。他长得确实……很符合目标人物这个设定。五官深邃,眉眼间带着点疏离的冷感。他看向我,眼神里有清晰的困惑和被打扰的不悦。
什么他声音不高,带着磁性的低沉。
我…我帮你付！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慌乱地把手机怼向扫码器。手指有点抖。
滴——支付成功。
【新手任务完成。舔狗值+1。舔狗商城（未解锁）。舔狗技能（未解锁）。请宿主再接再厉,努力舔动目标的心！】
眼前闪过一行提示,随即消失。同时,我感觉到一股微弱、但令人极其不适的电流,从后颈顺着脊椎窜下去,激得我浑身一麻。
这他妈是奖励还是惩罚的前奏
林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像在看什么新型的诈骗分子。你认识我他问,语气里的怀疑毫不掩饰。
不…不认识。我脸有点烧,不敢直视他,就…就是想请你喝杯咖啡。这理由蹩脚得我自己都不信。
他沉默了两秒。那眼神在我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手里寒酸的购物筐上扫过,又落回我脸上。没再说话,他拿起那杯天价咖啡,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冷漠到极点的背影,和空气里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淡木质香。
我僵在原地,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收银员小姐姐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同情和这姑娘病得不轻的怜悯。
手机又震了。
【日常任务一：每日清晨为林屿送爱心早餐（价值不低于50元）。任务奖励：舔狗值+1/天。任务失败：电击惩罚（初级）。倒计时：23小时59分…】
【日常任务二：每日在林屿公司楼下（启星大厦）制造偶遇并表达关心。任务奖励：舔狗值+1/天。任务失败：电击惩罚（初级）。】
【主线任务：一周内获得林屿的私人联系方式。任务奖励：舔狗值+10。解锁舔狗商城（初级）。任务失败：电击惩罚（中级）。倒计时：6天23小时59分…】
眼前瞬间刷出一大排任务清单,像一张催命符。
电击初级中级还有更高级的
一股邪火猛地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68块！我两天的饭钱！换来一个舔狗值+1和浑身发麻！现在还要我每天送50块的早餐去他公司楼下蹲点还要私人联系方式
把我当什么了人形ATM加跟踪狂
卸载！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在安静的超市里显得格外突兀。旁边挑水果的大妈吓了一跳,警惕地看了我一眼,推着车走远了。
没反应。
听见没有我要卸载！破系统！我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警告：检测到宿主强烈卸载意愿。本系统为终身绑定,旨在帮助宿主达成真爱梦想。强行卸载将触发最高等级惩罚：天雷灌顶（致死率99.9%）。请宿主慎重考虑！】
眼前浮现血红色的警告框,还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像是在恐吓。
天雷灌顶致死率99.9%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超市的冷气开得很足,我却觉得燥热难当。恐惧像冰冷的蛇,缠住了我的心脏。那杯68块的咖啡,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心发疼。
我失魂落魄地提着两桶酸奶回到家。
所谓的家,是城中村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单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简易衣柜,几乎就塞满了。窗户对着隔壁楼的墙壁,常年不见阳光,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手机又震了。不是任务提示。
房东发来的微信：小周啊,下季度的房租该交了哈,六千块,月底前转我卡上。对了,水费也快超了,你记得充。
六千块。我看了眼手机银行余额：502.3元。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我。毕业一年,换了三份工作,不是公司倒闭就是被优化。现在这份小公司的文员工作,工资勉强糊口,根本存不下钱。房租、吃饭、交通…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那杯68块的咖啡,够我吃一个星期的食堂了。
我瘫坐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看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舔狗系统真爱梦想呵。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交得起房租,吃顿好的不用看价格。
叮咚！
手机又响了。是闺蜜张茜的微信轰炸。
砚砚！重大消息！！
还记得校草林屿吗就计算机系那个帅得人神共愤的高岭之花！
他回国了！！
空降成启星科技的CTO了！启星啊！就是咱们市那个牛逼哄哄的独角兽！
我的天！他现在更帅了！朋友圈有人发了他们公司年会的偷拍照！那气场！绝了！
【图片】【图片】【图片】
张茜连发了三张照片。角度有点偷拍性质,但能清晰看到照片中心的男人。深灰色高定西装,身形挺拔,站在聚光灯下,正微微侧头跟旁边的人说话。侧脸线条完美,下颌线清晰利落,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清冷贵气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启星科技CTO林屿
原来是他。难怪名字耳熟。大学时就是风云人物,计算机系大神,家境据说也好得离谱。和我们这种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毕业生,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系统让我舔的,是这种级别的人物
我看着照片里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再低头看看自己磨得起球的牛仔裤边,还有桌上那两桶打折酸奶。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和荒谬感涌上来。让我去舔林屿每天送早餐制造偶遇还要私人联系方式
这跟让我去徒手摘月亮有什么区别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又在脑子里响起,伴随着轻微的电流麻刺感：【请宿主尽快完成日常任务,积累舔狗值。警告：主线任务倒计时已开始。】
舔你妈！我对着空气骂了一句,把手机狠狠扣在桌上。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惊醒。不是普通的头痛,像是有人拿着电钻在钻我的太阳穴,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
【警告：日常任务一（送早餐）未完成。电击惩罚（初级）启动。】
视野边缘,倒计时归零的提示在闪烁。
操！我捂着脑袋,疼得蜷缩起来,冷汗瞬间冒出来。那电流比昨天超市里强多了,在脑仁里乱窜,折磨得我想撞墙。
惩罚持续了整整三分钟。结束时,我像条脱水的鱼,瘫在床上大口喘气,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再这样下去,没等天雷劈死我,我就先被这电击折磨疯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我挣扎着爬起来,打开手机,搜索如何卸载流氓系统、被不明程序绑定怎么办。结果全是各种小说广告和不着边际的论坛水贴。
【请宿主停止无谓挣扎。本系统无法卸载。请专注于任务。】
一行冰冷的提示浮现。
我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但看着余额里那502.3,再看看日历上距离月底越来越近的日子,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我咬着牙,点开外卖软件。最便宜的早餐店,一份最普通的豆浆油条,15块。配送费6块。地址：启星大厦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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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麻烦交给林屿先生。匿名的仰慕者。
21块钱！我的心在滴血。
支付成功的瞬间,脑仁里那嗡嗡作响的刺痛感消失了。一行提示闪过：【日常任务一完成。舔狗值+1。】
轻松感只持续了一秒,就被肉痛取代。21块！够我吃三顿午餐了！而且这还只是第一天！
更糟心的是,上午十点多,张茜又发来微信,语气兴奋又八卦：砚砚！劲爆！有人在公司匿名给林大CTO送了份豆浆油条！就放前台了！前台妹妹说林总经过时看到了,直接让保洁阿姨扔了！还皱着眉说‘以后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直接处理掉,不用报告’！我的天,谁这么想不开啊林屿出了名的有洁癖,只喝特定牌子的咖啡,吃的东西都是高级餐厅或者家里营养师配的！送豆浆油条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我看着微信,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当众抽了一耳光。虽然匿名了,但那种被嫌弃、被当作垃圾处理的羞耻感,真实地啃噬着我。
扔了。他说来历不明的东西。
21块钱,买了个垃圾标签。
下午五点,我站在启星大厦对面的人行道上,像个小丑。下班时间,衣着光鲜的白领们鱼贯而出。
【日常任务二：制造偶遇并表达关心。倒计时：30分钟。】
电击警告的麻刺感又开始在神经末梢跳跃。
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穿过马路。眼睛死死盯着大厦门口。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终于,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了。林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来,边走边和旁边一个精英模样的男人说着什么,神情专注。
我鼓足勇气,攥紧拳头,几步冲到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林…林屿！
他停下脚步,被打断谈话让他不悦地蹙眉。看清是我时,他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意外,随即是更深的不耐烦。是你
他身边的人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探究的、好奇的、带着点轻蔑的视线,像针一样扎人。
我…我就是路过,看到你下班了。我舌头打结,声音发虚,工作…工作辛苦了！记得按时吃饭！
说完这句系统要求的关心,我脸涨得通红,只想原地消失。
林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眼神冰冷得像淬了冰。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轻微地侧了下头,对旁边的助理低声说了一句：处理一下。
然后,他就直接绕过我,像绕过路边一块碍事的石头,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助理上前一步,客气但不容置疑地拦在我面前：这位小姐,请留步。
宾利车扬长而去。
我僵在原地,周围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烤着我。助理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职业化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当场抓获的贼。
【日常任务二完成。舔狗值+1。】
系统的提示毫无感情。舔狗值：3。
代价是21块钱,和被当众当成骚扰者的难堪。
晚上,我缩在出租屋的床上,翻来覆去。电击的威胁暂时解除,但林屿冰冷的眼神、那句处理一下、助理审视的目光,还有张茜描述的被扔掉的豆浆油条,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转。
恶心。太恶心了。
这舔狗值,沾着我的钱,更沾着我的尊严。
卸载！我对着空气嘶吼,我要卸载！什么狗屁真爱！我不稀罕！
【警告！检测到宿主极端卸载意愿！启动惩罚程序！天雷灌顶预备——】
眼前猛地炸开一片刺目的红光！脑子里响起尖锐的蜂鸣！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压瞬间降临,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下一秒就会有毁灭性的力量劈下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绝望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天雷没劈下来。
那恐怖的威压和红光闪烁了几下,竟然像电压不稳的灯泡一样,明灭不定,然后……熄火了
【警…警告…能量不足…惩罚程序中断…】系统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卡顿和虚弱感,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
红光彻底消失。蜂鸣声停止。
我惊魂未定,心脏狂跳,浑身冷汗。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能量不足
一个大胆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劈进我的脑海：难道这破系统,也不是无敌的它的惩罚,需要能量而舔狗值,就是它的能量来源
我只有3点舔狗值,所以它连天雷灌顶都启动不了只能靠电击这种低能耗手段吓唬我
我猛地坐起来,呼吸急促。
如果…如果我一直不完成任务,不增加舔狗值,它的能量是不是就会一直衰竭直到……彻底消失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战栗,不是害怕,是兴奋。
试试！必须试试！大不了就是电击！总比被它控制一辈子当舔狗强！
第二天清晨,头痛如约而至,电击的麻刺感在四肢流窜。我咬着牙,硬扛着,没点外卖。
【日常任务一失败！电击惩罚（初级）！】
惩罚时间似乎比昨天长了那么几秒痛感……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是错觉,还是我的身体在适应又或者……系统的能量真的变弱了
上午,我顶着苍白的脸去上班。小公司里死气沉沉。经理又在骂人,唾沫星子横飞。我麻木地整理着表格,脑子里却在疯狂运转。
中午,我破天荒地点了一份加肉的盒饭,花了25块。我需要体力。下午五点,我准时出现在启星大厦对面。看着林屿出来,看着他走向宾利。
【日常任务二倒计时：10分钟。】警告的麻刺感袭来。
我站着没动。眼睁睁看着宾利开走。
【日常任务二失败！电击惩罚（初级）！】
熟悉的电流感流遍全身。我扶着路边的灯柱,缓了几口气。额头上全是冷汗,但心里却涌起一股奇异的畅快。
第三天,第四天……我彻底躺平。不送早餐,不去偶遇。任凭系统的电击惩罚一次次落下。
头痛越来越剧烈,电流的强度似乎也在增加,每一次惩罚都让我浑身抽搐,脸色惨白得像鬼。上班时精神恍惚,被经理骂了好几次。同事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异样。
但我不在乎了。
我发现了一个规律：每次惩罚后,系统那冰冷的电子音里,似乎都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
【宿主！请正视任务！主线任务时间已过半！】它开始主动提醒,不再是机械发布任务。
【舔狗值过低！系统基础功能运行受阻！请宿主立刻获取舔狗值！】第五天,它甚至发出了类似低电量报警的提示。
我的猜测被证实了！舔狗值就是它的命根子！是它的能量！
它急了！
第六天,惩罚的电流强度达到了顶峰。我直接在上班时痛得蜷缩在工位上,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引来一片侧目。经理以为我装病偷懒,劈头盖脸一顿骂。
【最后警告！主线任务（获取林屿私人联系方式）倒计时：24小时！任务失败将触发中级电击惩罚！宿主将承受巨大痛苦！】系统的电子音带着明显的威胁和焦躁。
巨大痛苦我扯了扯嘴角,尝到了汗水咸涩的味道。再痛苦,能有被人当成垃圾、当成骚扰者痛苦能有被一个破系统控制着当舔狗、掏空钱包、践踏尊严痛苦
我咬着牙,在脑海里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回应：滚。我。不。舔。
回应我的,是系统一阵紊乱的电流杂音,像濒临崩溃的机器。
第七天,最后期限。
我请了病假,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头痛欲裂,像有无数根针在扎。身体时不时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我知道,这是系统在垂死挣扎。
中午十二点整。
【主线任务：获取林屿私人联系方式——失败！启动中级电击惩罚！】
嗡——！
一股远超以往的强大电流瞬间贯穿全身！我眼前一黑,从椅子上直接摔倒在地,身体剧烈地痉挛,像一条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痛呼。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仿佛被放在火上烤,又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骨髓。汗水瞬间涌出,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太疼了！比之前所有惩罚加起来都疼！我蜷缩着,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地板,指甲几乎要断裂。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那股毁灭性的电流骤然减弱,然后……消失了
像被强行掐断的电源。
我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透,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视野模糊,天旋地转。
【警…告…能…量…枯…竭…】系统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夹杂着大量的电流杂音,【核心…程序…受损…自毁…倒计时…启…动…】
自毁倒计时
我心中狂喜,强撑着抬起头。
视野里,那熟悉的、冰冷的系统界面,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正疯狂闪烁着刺眼的红光！一个巨大的倒计时数字在裂纹中心跳动：
10…
9…
裂纹在蔓延,红光闪烁得更加急促！
8…
7…
我死死盯着那跳动的数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6…
5…
红光开始明灭不定,像是风中残烛。
4…
3…
系统界面剧烈地扭曲了一下,发出最后一声尖锐刺耳的、如同玻璃破碎般的电子悲鸣！
2…
1…
【滋——！！！】
一声长长的、绝望的电流杂音后。
视野中,那布满裂纹、疯狂闪烁的红色系统界面,连同那个硕大的倒计时数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抹去！
彻底消失。
一片寂静。
眼前只有出租屋熟悉的、斑驳的天花板。耳边只有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结束了
我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过了很久,久到身体因为冰冷的地板而开始麻木,久到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
真的……消失了
那股如影随形的、被窥视被控制的感觉,不见了。脑子里再也没有冰冷的提示音。
我试着在脑海里喊：系统
没有回应。一片空白。
舔狗系统我又喊。
依旧死寂。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了起来,声音嘶哑难听,笑着笑着,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我的神经。我成功了！我真的卸载了那个该死的、控制我的东西！用最笨的办法——耗光了它的能量！
我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走到桌边,拿起那面小小的化妆镜。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下乌青,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狼狈得像刚从地狱爬出来。
但我看着她眼中那簇重新燃起的、属于我自己的光,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不是系统,是无数条微信提示。
我拿起来一看,全是张茜的。
砚砚！！！惊天大瓜！！！！
林屿！林屿出事了！！
就刚刚！启星科技内部邮件炸了！还有匿名群爆了！！
有人匿名举报林屿！把他和几个高层的聊天记录截图发全公司了！！
我的妈呀！！内容劲爆到原地爆炸！！！
张茜语无伦次地发来一大堆截图。
我点开其中一张。
是一个群聊记录截图,群名被打了码。一个备注林的人发消息：
新来的那个产品部的李薇,想办法让她转岗到我助理组。她爸是宏达的李总,这条线得搭上。
下面有人回复：林总,李薇专业不太对口,而且听说脾气有点傲,可能……
林回复：专业重要吗她那张脸和她爹的资源,就是最好的专业。脾气女人嘛,哄哄就好了。下周团建,你安排一下,让她和我一组。
另一张截图：
林：王董那边,他女儿不是快毕业了吗安排个实习,挂我名下。待遇按正式员工顶格给,不用干活。把他家那个智慧社区的项目尽快敲定。
林：行政部那个小刘,让她明天把报表送到我酒店房间来。晚上十点。
最后一张截图,是几张转账记录的拼图。数额巨大,备注不清不楚。收款方名字打了码。
这些聊天记录,赤裸裸地展现了林屿如何利用职权,把女下属甚至合作方女儿当作资源去维护和交换,言语间的轻蔑和物化,令人作呕。
启星科技内部彻底炸锅了。匿名群消息刷得飞快,全是震惊、愤怒和唾骂。邮件系统据说也瘫痪了,高层震怒,宣布立即暂停林屿一切职务,配合内部调查。
活该！！张茜又发来语音,声音激动得发颤,装得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似的！背地里这么龌龊！把女人当什么了资源货物呸！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了！我看他怎么收场！听说董事会都惊动了！他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看着那些截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起那天在启星楼下,他看我时那种冰冷的、如同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原来在他这种人眼里,女人只分有用和没用。有用的,就哄哄,利用完榨干价值；没用的,比如我这种送豆浆油条的,就是来历不明的东西,直接处理掉。
一种迟来的、冰冷的愤怒和后怕席卷了我。幸好。幸好我卸载了那个舔狗系统。如果我真的按它的要求去舔,去接近林屿……我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到什么境地。会不会也变成他眼里一件可以估价、可以交换的资源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周砚砚是吧听说你最近在启星楼下‘偶遇’林总挺勤快怎么,也想攀高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林总让我转告你,再像个苍蝇一样在他眼前晃,后果自负。滚远点！
短信后面,还附着一张照片。是我那天在启星楼下,被林屿的助理拦住时的抓拍。照片角度刁钻,显得我表情呆滞又狼狈。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原来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是我在偶遇！他不仅把我当垃圾,还觉得我是只烦人的苍蝇！甚至不屑亲自警告,让助理或者什么人来发这种侮辱性的短信！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奔涌。我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冰凉。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拉黑,没有删除。而是直接截图,连同刚才张茜发来的那些林屿的聊天记录截图,一起打包。然后,我点开了那个这几天一直在我手机里、但我从未想过真的会用的界面——本地最大的匿名爆料论坛都市夜话。
注册账号：用户7983（系统自动生成）。
标题：【实名吃瓜！启星CTO林屿大型双面人翻车现场！附锤！】
内容：
各位吃瓜er好,本人,周砚砚,就是被林总助理短信警告‘滚远点’、并附赠本人‘苍蝇’抓拍照（见附件图1）的当事人。没错,就是那个‘想攀高枝’、‘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穷酸女。
本来被警告了,我也就打算认怂滚了。但今天看到贵公司内部流出的林总精彩聊天记录（附件图2-5）,实在叹为观止！原来在林总眼里,我们这些普通女性,要么是‘苍蝇’,要么是‘需要哄哄的资源’,要么是‘挂名领薪水的工具人女儿’
林总,高！实在是高！一边装高岭之花嫌贫爱富,一边物化女性利用资源玩得飞起！给您鼓掌！顺便问一句,您让助理发短信威胁我的时候,用的是您那部专门处理‘苍蝇’的工作手机吗还是您那部‘哄哄’资源用的私人手机
哦,对了,短信里让我‘滚远点’。放心,林总,看到您这么精彩的另一面,我肯定滚,滚得远远的！祝您停职调查愉快,前程似‘紧’（狱）！【微笑】【微笑】【微笑】
附件：[我的抓拍照.jpg]、[林屿聊天记录1.jpg]、[林屿聊天记录2.jpg]、[林屿聊天记录3.jpg]、[林屿转账记录拼图.jpg]、[林屿助理警告短信截图.jpg]
编辑完毕,检查一遍。没有暴露地址,没有涉及公司机密,只锤人和反击。点击发布！
帖子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都市夜话的流量极其恐怖。不到十分钟,帖子就被顶上了首页热门！回复爆炸式增长！
卧槽！！！！前排吃瓜！！！
周砚砚实名刚姐妹牛逼！！！
我的妈呀！信息量巨大！林屿这聊天记录……人设崩得稀碎啊！
原来私下这么恶心把女下属当资源分配还让人晚上十点去酒店房间送报表司马昭之心！
那个警告短信也太恶臭了吧！‘撒泡尿照照自己’这什么封建余孽发言！
支持小姐姐！锤死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启星这次脸丢大了！CTO就这德行
从聊天记录看,这公司高层烂透了吧蛇鼠一窝
小姐姐干得漂亮！对这种人就该狠狠打脸！
苍蝇呵呵,我看林总自己才是最大的那只绿头苍蝇！
我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无数条私信涌进来,有支持的,有求后续的,有骂林屿的,也有质疑我是不是想红的。
张茜的电话也第一时间打了进来,声音尖得能刺破耳膜：砚砚！！是你吗！论坛上那个周砚砚！你发的帖子！我的天！！你太勇了！！！你看到没炸了！彻底炸了！！林屿这次彻底完了！你出名了姐妹！
嗯,是我。我声音很平静,甚至有点疲惫,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他活该。
何止活该！简直大快人心！张茜激动不已,公司群都疯了！都在传你的帖子！高层估计脸都绿了！干得漂亮！姐妹我挺你！
挂了电话,我看着论坛里飞速刷新的回复和不断攀升的浏览量。心里那口憋了许久的恶气,终于畅快地吐了出来。
我不是舔狗。我是周砚砚。
手机突然又震了一下。不是论坛通知,也不是微信。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带着强烈干扰杂音的电子提示音,突兀地在脑海里响起：
【滋…检测…到…强…烈…反…舔…狗…意…志…】
【滋…符…合…绑…定…条…件…】
【滋…反…舔…狗…联…盟…辅…助…系…统…NO.9527…尝…试…连…接…】
【滋…信…号…弱…绑…定…中…断…】
【滋…请…宿…主…保…持…意…志…坚…定…滋…】
声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像接触不良的收音机,最后彻底消失。
我愣住了。
反…舔狗联盟辅助系统NO.9527
刚才……是幻觉吗是卸载那个舔狗系统后的精神副作用
我甩甩头,试图驱散脑子里那点残留的杂音。管它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破系统我都卸载了,还怕别的
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这次是陌生号码的来电,屏幕上跳动着未知来电四个字。
我盯着那闪烁的屏幕,几秒后,直接划向挂断。
世界清净了。
我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对着隔壁墙壁的小窗。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吹进来,吹散了出租屋里沉闷的霉味。远处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像一片坠落的星河。
电话又执着地震动起来,还是未知来电。
我拿起手机,这次没挂断,也没接。只是看着它在那里嗡嗡嗡地跳着,像只不甘心的虫子。
直到它自己安静下去。
屏幕暗下去之前,我瞥了一眼日历。
距离月底交房租,还有十天。
我深吸一口气,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涌入肺里。我拿起桌上那桶打折酸奶,拧开盖子,狠狠地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冰凉,酸甜。
日子还得过。
钱,得自己挣。
路,得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