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要说三件事:
第一,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这样做是迫不得已的;
第二,请勿在深夜阅读这个故事。如果你不听劝告,坚持这样做了
——
发生的后果我概不负责;
第三,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故事,知道了这个故事意味着你将陷入某种危险之中。
也许你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
那么好吧,我再说得透彻一点
——
如果你现在就退出番茄小说。
出去逛逛街、吃点零食,那将是个正确的选择。
明白了吗
别看这个故事
——
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如果你还是看到了这里,那我想,我们之间的
联系,或许已经开始了。
接下来我要讲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是我亲手经历的、关于两个学生。
还有那个卡在凌晨三点零七分的噩梦的全部。
第一次见到陈宇,是九月的一个午后。
我的心理咨询室窗户朝西,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切进来,把浅灰色的沙发劈成两半。
一半亮得晃眼,一半沉在阴影里。
窗台上那盆绿萝有点蔫,叶子上积了层薄灰。
像我那段时间接手的案子一样,透着股挥之不去的滞涩。
他就是这时推开门的。
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连下巴都埋在衣领里。
只露出一双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的眼睛。
脚步很轻,却带着种让人不安的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我指了指沙发的亮处:
坐吧,随便坐。
陈宇没动,眼睛盯着地板上的木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外套袖口的线头。
半分钟后,他才慢慢挪过去,坐下时只沾了个边,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
医生
他开口时声音很飘,像被风吹得打了折。
我……
我睡不着。
是入睡困难,还是容易醒
我拿出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没立刻写。
我注意到他的手在抖,不是紧张的微颤,是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控制不住的震颤。
是……
是醒得准时。
他抬起头,眼神涣散,像在看我,又像在看我身后的墙。
每天凌晨,三点零七分,一分不差,准醒。
我挑了下眉。
做心理医生这些年,接了不少学生的咨询,大多是期末压力大、失恋或和室友闹矛盾。
症状多是失眠、多梦、情绪低落,像这样准时醒的,还是头次见。
醒了之后呢能再睡着吗
不能。
他声音低下去,头又垂了。
醒了就睁着眼睛等天亮,心里堵得慌,像有块湿抹布捂在胸口,喘不过气。
顿了顿,他突然抬头,眼神里有了点聚焦,带着急切。
医生,我做了梦的,每次醒之前都在做梦,但我……
我记不起来梦到什么了。
不是忘了,是根本想不起来,像被人从脑子里挖走了一样,只留下难受的感觉。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我的笔尖在纸上划了道浅痕,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又重了些。
三天了。
陈宇说。
第一天醒的时候,我以为是偶然,第二天又醒,我就有点怕了。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醒了之后,我坐在床上哭,不知道为什么哭。
就是觉得特别害怕,特别孤独。
我摸了摸枕头底下,居然摸到了一小撮沙子,我明明没带沙子回宿舍啊。
他手指抠得更用力,袖口的线头被扯下来,捏在手里像根救命稻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当时没多想。
九月是新生入学季,陈宇是大一新生,没适应集体生活。
加上刚开学的课程压力,容易出现焦虑性失眠。
伴随短暂的记忆断层和幻觉,这在心理学上不算罕见。
我合上笔记本,尽量让语气温和:
你不用太担心,这大概率是新环境适应期的焦虑反应。
沙子可能是你白天在操场活动时不小心沾到的,别多想。
我教你几个放松训练的方法,晚上睡前做,配合深呼吸,应该会有改善。
我给他写了张纸条,记着渐进式肌肉放松法的步骤,又嘱咐他睡前别刷手机,喝杯温牛奶。
他接过纸条,捏在手里反复看,像是在确认上面的字是不是真的。
医生,
他站起来准备走时,突然回头,眼神里带着种我当时没读懂的恐惧。
如果……
如果我明天没再来,你……
他没说完,声音咽了下去,转身快步走出去,门被轻轻带上,留下一阵短暂的寂静。
我看着那张被揉得有点皱的纸条,心里莫名沉了一下,却很快归结为自己想多了。

新生的焦虑总来得快去得也快,或许明天陈宇就好了。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接到的,是辅导员张老师的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很急促,带着慌乱:
林医生,你赶紧来学生宿舍区,陈宇……
陈宇出事了。
我赶到时,3
号宿舍楼楼下已经围了不少人,警察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
几个穿校服的学生站在外面,脸色苍白地交头接耳。
张老师在楼门口等我,眼眶通红,看到我就迎上来:
林医生,陈宇……
他在宿舍上吊了。
我的脑子

了一下,昨天下午陈宇那双涣散的眼睛。
还有他没说完的话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我跟着张老师上楼,楼道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声控灯在我们脚下亮起,光线昏黄,照得墙壁上的涂鸦都变了形,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陈宇的宿舍在三楼,302
室。
门开着,几个警察在里面取证,闪光灯偶尔亮起,刺得人眼睛疼。
宿舍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一条缝,漏进一点惨白的天光。
他的床位在靠里的上铺,床帘拉着,看不到里面,但我知道,那里就是他出事的地方。
地上放着个打翻的水杯,水洒了一地,洇湿了拖鞋。
桌子上摆着几本书,摊开的页面上还放着笔,旁边就是我昨天写的那张纸条。
被揉成一团,又展开,边缘都磨破了。
我们早上七点多发现的,
张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室友李伟说,昨天晚上十点多还听到他翻来覆去的声音,凌晨三点多就没动静了。
早上叫他起床上课,没人应,拉开床帘才发现……
我的手指攥得发紧,指节泛白。
凌晨三点多,和陈宇说的
三点零七分醒
只差了几分钟。
对了,
张老师突然说。
陈宇的室友李伟,今天一早就请假回家了,说身体不舒服,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
我心里的疙瘩更重了。
问清李伟家的地址,本市的老小区,离学校不远。
我决定去看看他,或许从他嘴里,能知道陈宇昨天晚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伟家住在
6
楼,没有电梯。
我扶着斑驳的墙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在寂静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绕,像有人在身后跟着喘气。
声控灯坏了几盏,黑沉沉的,只能靠窗户透进来的天光辨路。
墙角的蜘蛛网在昏暗里晃着,像悬着的绞索。
敲了敲门,过了很久,门才开了一条缝,李伟的脸从缝里露出来。
脸色比陈宇还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下的黑眼圈几乎要耷拉到颧骨,嘴唇干裂起皮。
像是好几天没睡觉、没喝水了。
林医生
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想关门,却被我挡住了。
我能进去聊聊吗关于陈宇的事。
我的语气很温和,尽量不让他感到压迫,却还是看到他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
李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
屋里的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光线昏暗,照得家具都像蒙了层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像刚从地下挖出来的。
地上堆着几个外卖盒,里面的饭没吃完,已经馊了,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像个受惊的孩子。
脚边放着个打开的小布袋,里面装的正是操场那种浅褐色的沙子。
陈宇死了,你知道吗
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李伟点了点头,下巴抵在膝盖上,声音闷闷的:
知道,张老师告诉我了。
他昨天晚上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
他摇了摇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一直待在自己的床帘里,我听到他翻来覆去的,还听到他哭。
顿了顿,他突然抬头,眼神里满是恐惧,瞳孔缩得很小。
医生,我……
我也做那个梦。陈宇跟我说他做噩梦的第二天,我就开始了。
每天凌晨三点零七分醒,记不得梦到什么,就是觉得难受,心里堵得慌,像有东西在抓我的心。
陈宇死了,是不是……
是不是下一个就是我
你别胡思乱想。
我想安慰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点虚,喉咙发紧。
这只是巧合,可能是你因为陈宇的事太紧张了,出现了幻觉……
不是巧合!
李伟突然叫起来,声音尖锐,像被踩住的猫。
陈宇说他做了三天梦,第四天就死了!我……
我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不敢待在学校,我回家了,可还是做那个梦!我怎么办啊医生,我不想死……
他抱着头,身体开始发抖。
我看着李伟崩溃的样子,心里一片冰凉。
给了他我的私人电话,让他有情况随时联系,又嘱咐他的家人多留意他的状态,别让他单独待着,才离开李伟家。
走在老小区的路上,梧桐叶被风吹得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像有人在背后跟着我,脚步声和我的重合在一起。
我拿出手机想给李伟打个电话,让他放松点,却没人接。

第二天早上,我的手机响了。
是李伟妈妈的电话,里面的声音哭得撕心裂肺:
林医生,李伟他……
他在卫生间割腕了,救不活了!
我站在办公室里,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屏幕碎了一道缝,像我此刻的心情。
陈宇,三天,自杀;
李伟,三天,自杀。
这不是巧合,这是
传染。
像一种无形的病毒,附在噩梦里。
从陈宇传到李伟。
下一个,会是谁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打了个寒颤,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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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陈宇那天在咨询室里,把他做噩梦的事告诉了我。
是不是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被
传染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房间里很静,只有钟表的滴答声,一圈一圈,像在倒计时。
看了看手机,两点五十九分,还有八分钟。
心脏狂跳起来,手心全是汗,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是心理作用。
是焦虑引起的幻觉,可脑子里全是陈宇和李伟的脸。
突然,我醒了。
不是自然醒,是被猛地拽出睡眠的惊醒,心脏像要跳出胸腔,浑身都是冷汗。
后背还沾着点潮湿的感觉,像沾了沙子。
抓起手机,屏幕亮着,时间是三点零七分。
一分不差。
我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像一条蛇。
我明明记得自己睡着了,却完全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还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和李伟家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不敢再睡,就坐在床上,盯着那道光影,直到天亮。
接下来的两天,每天凌晨三点零七分,我都会准时醒。
精神越来越差,脸色苍白,眼下有了浓重的黑眼圈,像陈宇和李伟一样。
我尝试过吃安眠药,却还是会在那个时间准时醒;
尝试过熬夜,熬到凌晨四点,以为能躲过。
却还是在三点零七分的时候,不受控制地睡着,然后惊醒。
我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和他们一样的境地。
今天是我的第三天,如果找不到解决办法。
明天,我可能就会成为下一个
自杀者。
我的枕头底下,或许也会出现一袋沙子。
作为心理医生,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恐惧的根源在于未知。
那个梦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会让人如此痛苦
只要能记起梦里的内容,或许就能找到答案。

我想到了自我催眠。
我学过催眠疗法,知道如何通过暗示,让潜意识在睡眠中保留记忆。
走到卫生间,打开灯,冷白色的灯光照得我脸色惨白。
镜中的自己眼神涣散,充满恐惧,眼下的黑眼圈像涂了墨,嘴唇干裂,像李伟死前的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地说:
记下梦里的内容。
一遍,两遍,三遍……
直到第二十遍,我的声音从发抖变得坚定。
镜中的自己眼神也慢慢有了聚焦,我还特意摸了摸镜面上的水汽。
回到卧室,在枕头边放了个笔记本和一支笔,笔帽打开,笔记本翻到第一页。
躺在床上,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反复默念着
记下梦里的内容,像念咒语一样。
困意慢慢袭来,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意识沉入了一片黑暗。
然后,我醒了。
三点零七分。
我几乎是立刻弹坐起来,抓起枕头边的笔和笔记本,手指还在发抖。
我打开笔记本,借着手机的光,看到上面写着几行潦草的字。
是我自己的笔迹,却完全不记得写过:
操场,沙坑,小孩,埋住了,喘不过气,好黑,没人来。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
操场学校的操场
我立刻打开电脑,搜索
XX
大学
操场
小孩
死亡。
一开始,搜索结果都是学校操场的使用通知、运动会报道,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我不死心,把时间范围调到十年前,输入
XX
大学
扩建操场
事故
沙坑。
一条
2014
年的本地社会新闻跳了出来,标题是《高校扩建操场现意外,五岁男童失足被活埋沙坑》。
我的手指颤抖着点开新闻。
里面说,2014
年,XX
大学扩建操场,施工队在填埋沙坑时,施工队老板的五岁儿子小宇,因为好奇,偷偷溜进工地,失足掉进了还在填埋的沙坑。
当时沙坑周围没有设置警示标志,工人也没注意到,一车沙子倒下去,把小宇埋在了下面。
等施工队发现孩子不见了,四处寻找时,小宇已经在沙子里窒息死亡。
施工队负责人为了逃避责任,隐瞒了事故,后来被孩子的母亲揭发,相关责任人被判处有期徒刑。
新闻下面附了张小宇的照片
——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穿蓝色外套,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睛很大,很亮。
我盯着照片,后背突然渗出一层冷汗。
我之前竟天真地以为他是怕被遗忘。
可陈宇和李伟的死。
哪是什么
渴望被记得
那分明是一种掠夺,一种拉人陪葬的恶意。
上帝啊,这就是它要的吗
我猛地反应过来,手里的笔记本

地掉在床单上。
不是
被记得,是
被陪伴。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染上
死亡病毒。
从陈宇传到李伟,再传到我。
每一个听过这个噩梦、知道小宇存在的人,都会变成下一个
三天倒计时者。
而它要我做的,就是把所记录的内容,拿给尽可能多的人看。
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让更多人
被传染,这样那些人就能来陪它了,陪它在黑暗的沙坑里待着。
这就是我一直在苦苦思索的、唯一的活命方法!
我瘫坐在床上,浑身冰凉,牙齿不停地打颤。
原来摆脱噩梦的方式不是
记住,而是
传播。
把这份恐惧和死亡诅咒,像接力棒一样传给更多人,用别人的危险换自己的安全。
可这种保命的方法,会不会太残忍、太自私了
脑子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一个声音在说
你不能这么做。
陈宇和李伟的脸在眼前晃,他们临死前的恐惧和绝望,我比谁都清楚;
另一个声音却在嘶吼
你想活命吗。
凌晨三点零七分的窒息感、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对死亡的本能抗拒,像藤蔓一样缠住我的喉咙,让我喘不过气。
我盯着天花板,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
阳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像一道审判的界限,把地上的沙粒照得清清楚楚。
我拿起手机,看到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离我的
第三天
结束,还有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人始终是自私的。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悲惨、恐怖地死去。
我这样做是迫不得已的。
我把笔记本摊开在书桌上,一字一句地敲打着键盘。
把噩梦内容、陈宇和李伟的死还有我查到的关于小宇的一切,都写成一篇小说。
没有美化,没有隐瞒,我甚至在里面清晰地写了
三天倒计时
的规律。
我告诉自己,这是
给读者的提醒,可心底里清楚。
这不过是自私的遮羞布。
是我为了活命。
拉更多人下水的借口。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放心。
我担心很多人没有耐心看完这篇小说,或者根本不会点开它。
所以,我利用自己的心理学专长玩了一个小计谋
——
我在这篇小说的一开始,故意提示大家不要去看这个故事。
我太清楚了,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是叫他不要做的事,他就偏偏要去做。
就像现在,你已经完整地看完了这个故事,不是吗
啊,请不要急着怪我。
起码,我在这篇小说中已经写出了解救的方法。
而且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保命的方法绝对管用。
因为我自从把这篇小说发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噩梦,后背的潮湿感也消失了。
并且一直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我唯一不敢肯定的就是
——
有多少人会在凌晨
3

07
分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