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和网恋了三个月的女友苏晓见面的日子,她本人比照片还美。可是我们见面的那家猪脚饭店却处处透着诡异——戴猪头面具的食客、说着可怕食谱的老板,最终甜蜜的约会变成永生的噩梦。
1.
我攥着手机站在街角,屏幕上还停留在和苏晓的聊天界面。她说见面的地方定在了角街的猪脚饭,就在我们俩住的两条街,走路不过十五分钟。
这是我和苏晓网恋三个月来第一次见面。视频里的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睛弯得像月牙,完全是我幻想过无数次的理想型。出发前我对着镜子梳了三次头,连衬衫褶皱都仔细抚平,可真站到饭店门口,手心还是控制不住地冒冷汗。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对话框敲下我到啦,你在哪儿,刚发送成功,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阿哲!
我猛地回头,撞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苏晓比视频里还要好看,扎着高马尾,发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白色连衣裙衬得她皮肤很白,笑起来时梨涡比镜头里更明显。我盯着她看了几秒,连话都忘了说,直到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呀,不认识我啦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俏皮,说完就自然地拉起我的手腕,快进去吧,我刚才看里面还有位置。
她的手很软,指尖带着点凉意,我跟着她往里走,注意力却慢慢被店里的氛围拉走。这家店不大,大概只有七八张桌子,墙面有些发黄,墙角甚至能看到一点霉斑,卫生状况实在说不上好。最奇怪的是店里的食客,大概有四五个人,全都低着头吃饭,而且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一个黑色的猪头面具,面具在眼睛的位置挖了两个洞,能看到里面人的眼睛,却看不到表情。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腥味,混合着酱油的味道,闻起来有点闷。我皱了皱眉,脚步下意识放慢了些,苏晓却像是没注意到这些,拉着我走到靠里的一张空桌旁坐下。
刚坐下,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就走了过来,应该是老板。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带着点审视的意味。两位要吃点什么他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喝水。
我要一份招牌猪脚饭!苏晓抢先开口,然后转头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阿哲,他们家猪脚饭超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我还没从刚才的诡异氛围里缓过来,听到她的话,下意识点了点头:那我也一样。
老板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走,反而靠在旁边的桌沿上,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们家做猪脚饭有讲究,不同的猪做法不一样。瘦点的猪,肉质紧实,适合红烧,炖的时候要多放八角桂皮,才能把香味炖进去;胖点的猪,油脂多,适合卤,卤的时候火候要小,慢慢卤,让油都渗到汤里,吃起来不腻;要是那种常年锻炼的猪,肌肉多,就得先焯水,再用高压锅压二十分钟,不然嚼不动。
他说到这里,浑浊的眼睛眯了眯,像是回味什么极致美味般咂摸了一下嘴,补充道:不过啊,要说最好吃,最上等的,还得是那种被宰杀之后毫无怨气的猪肉。那肉啊,才叫一个鲜甜纯净,没有一丝杂味。
我心里莫名一寒。猪被宰了怎么可能没有怨气这老板说话真是越来越离谱了。许是我脸上疑惑的表情太过明显,老板那审视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脸上,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沙哑地低笑一声:
觉得我在胡说小子,告诉你,想让猪死得心甘情愿,一点怨气都不带,简单得很。只要在它活着的时候,好好给它演一场戏,一场让它觉得自己被深深爱着、被珍惜着的戏。让它沉溺进去,信以为真。这样,就算它最后明白了真相,那点怨气也只会冲着杀它的人去,恨意纯粹得很,反而一点都不会污染它自己的肉那口感,啧啧,才是顶级的。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我,那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像是在看一块待处理的肉,而不是一个顾客。尤其他说常年锻炼的猪的时候,语气里的意味格外明显。我心里发毛,手指攥紧了桌布,下意识就想站起来走。
老板,你说这些干嘛呀,吓到我们家阿哲了。苏晓突然开口,声音还是软软的,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力度,她拉了拉我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阿哲,你别多想,老板就是话多,他没有恶意的。这家猪脚饭真的超好吃,你再等等,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的语气很软,拉着我胳膊的手轻轻用力,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满是期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我重新坐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苏晓朝着老板瞪了一眼,那眼神很快,一闪而过,像是在警告。而老板看到她的眼神后,居然瑟缩了一下,脸上的横肉动了动,没再说话,转身走进了后厨。
我心里有点疑惑,刚才苏晓的眼神和平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而且老板看起来好像很怕她但很快,苏晓就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开始跟我聊网上聊过的话题,说她昨天看到的可爱猫咪,说附近新开的奶茶店,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活泼可爱,我也就没再多想。
聊了一会儿,我注意到她左手手腕内侧有一个小小的疤痕,大概指甲盖大小,形状有点像牙印。你这里怎么回事我指了指她手腕上的疤痕。
苏晓低头看了一眼,笑着说:这个呀,是我以前在家喂猪的时候,被小猪仔咬的。那时候它才刚断奶,牙还没长齐,居然还会咬人,疼了我好几天呢。她说得很轻松,还忍不住笑了笑,像是在回忆好玩的事。
我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心里却莫名觉得有点奇怪,喂猪被小猪仔咬到手腕内侧,这个位置好像不太常见,但很快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老板端着两份饭走了过来,放在我们面前。托盘上除了两碗猪脚饭,还放着两个黑色的猪头头套,和店里其他食客戴的一模一样。
这是店里的特色,吃饭的时候要戴头套,说是这样吃着香。苏晓拿起一个头套,递到我面前,你试试嘛,很好玩的。
我看着那个头套,心里有点抗拒,但看着苏晓期待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套在了头上。头套有点闷,视线也变窄了,只能看到面前的碗。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脚肉放进嘴里,肉很软,入口即化,但不知道是不是戴了头套的原因,那股肉腥味比刚才更明显了,而且吃起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比起吃猪肉,更像是在吃同类的肉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打了个寒战,赶紧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刚才老板的话影响了。可再吃第二口,那种诡异的感觉更强烈了,嘴里的腥味挥之不去,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我实在忍不住,放下筷子,捂着嘴站了起来。
怎么了阿哲苏晓抬头看我,她还在大口吃着,头套下的眼睛里没什么表情。
我有点不舒服,去下厕所。我说完,没等她回应,就快步朝着店里的厕所走去。厕所就在后厨旁边,我冲进隔间,趴在马桶上吐了起来,把刚才吃的几口肉全吐了出来,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
吐完后,我缓了几分钟,才扶着墙慢慢走出来。厕所门口就是后厨的门,门上挂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门却没关严,留了一条缝。刚才老板说的那些话、店里的猪头面具,还有那股奇怪的肉腥味,一直在我脑子里转,我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朝着那条缝看了过去。
2.
后厨里很暗,外面的天开始有点黑了,只有几缕夕阳从窗户里透进来,照亮了一小块地方。我犹豫了几秒,还是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更臭,肉腥味混合着血腥味,还有点腐烂的味道,呛得我差点咳嗽。我屏住呼吸,借着窗外的光亮打量四周。洗手池里放着几块解冻好的肉块,颜色有点发暗,上面爬满了苍蝇,嗡嗡地叫着。旁边的案板上也放着几块肉,刀还插在上面,刀上沾着红色的血。
地上放着好几个黑色的塑料袋,袋子鼓鼓的,红色的血水从袋子底部渗出来,在地上积成了一小滩,看起来像极了电影里杀人分尸的场景。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想往后退,没注意到身后靠着一个袋子,肩膀撞到袋子上,袋子倒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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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借着光亮低头一看,那东西居然是一条人的腿,。我盯着那条腿看了几秒,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就是一阵强烈的恐惧,我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冲出后厨,朝着店里跑去。
店里的食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苏晓一个人坐在桌旁,正拿着手机准备付钱。我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店外跑。她被我拉得一个趔趄,嘴里还在念叨:怎么了呀我还没付完钱呢
我没理她,拉着她跑了半条街,直到拐进一个僻静的小巷里,才停下来。我扶着墙,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刚才看到的场景一直在我脑子里晃。
阿哲,你到底怎么了跑这么快干嘛苏晓也喘着气,揉了揉被我抓红的手腕,脸上带着点委屈。
那家店……那家店有问题!我好不容易平复了点呼吸,声音还有点发颤,我刚才去后厨,看到了人的腿,黑色塑料袋里装的是人!他们家的猪脚饭,说不定是人肉做的!
苏晓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不敢相信:你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有人腿呢说不定是猪腿吧你刚才是不是被老板吓到了,所以看错了
我没看错!我很肯定,那种长度和粗细绝对不是猪腿,你再想想,他们家的猪脚饭是不是和别家不一样味道是不是更腥,而且更嫩
苏晓皱着眉,低头想了想,脸色慢慢变了:好像……是有点不一样,腥味是重一点,而且肉特别软她说到这里,突然捂住嘴,弯下腰开始吐,吐得比我刚才还厉害。
等她吐完,脸色苍白,扶着墙站着,声音带着点后怕:那我们……我们刚才吃的是……
我不知道,但肯定有问题。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我现在报警,让警察来查。
别报警!苏晓突然抓住我的手,阻止了我,吃人肉这种事太离谱了,没有证据警察是不会相的信,现在报警反而会打草惊蛇。
我愣住了,她说的好像有道理。毕竟吃人这种事情大家都只在电影里见过,光凭我的一面之词确实很难让人相信。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我有点急,一想到刚才吃的可能是人肉,胃里又开始难受。
苏晓咬了咬嘴唇,眼神变得坚定了些:我们等晚上十点,他们店打烊之后,带着相机过来,偷偷进去找证据。只要找到证据,再报警,就能把他们抓起来了。
我看着她,她脸色虽然还有点白,但眼神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我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先去哪里现在离十点还有几个小时。
去你家吧。苏晓抬头看着我,眼睛里又恢复了之前的软萌,我还没去过你家呢,正好可以等时间,顺便让你缓一缓。
我没多想,点了点头,带着她朝着我家的方向走去。路上,我还在回想后厨里的场景,心里一阵阵发寒,却没注意到苏晓走在我身边,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害怕,反而带着点期待。
晚上十点,我攥着苏晓的手,躲在街角的阴影里,盯着那家隆江猪脚饭。晚上十点过后,这条本就冷清的街道彻底陷入了死寂,只有店门口那盏破旧的红色LED灯牌还在顽强地闪烁着,像一只窥伺的血眼。
我们俩都穿着黑色的短袖,戴着帽子和口罩,几乎融入了夜色。我手里紧紧攥着一台旧数码相机,手心依旧不断冒汗,但这一次,是因为恐惧和一种病态的亢奋。我们要抓住他们的把柄,为那些被残害的人讨回公道。
那边的墙矮,我们从那里进去。苏晓压低声音,指向店铺侧面一段略显低矮的砖墙。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紧,但眼神在黑暗中却异常明亮,是愤怒吧我想,和我一样。
我点点头,率先蹲下身,让她踩着我翻过去,随后自己也手脚并用地攀上墙头,跳进院内。落地很轻,院子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桌椅和杂物,散发着一股馊臭味。我们像两只谨慎的猫,借着杂物的阴影遮掩,小心翼翼地朝着后厨的方向摸去。
后厨的门果然锁着,一把沉重的挂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怎么办我心头一沉。
找找看,说不定有东西能撬开。苏晓低声说,眼睛已经开始在四周逡巡。
我在一堆废弃的纸箱和烂菜叶旁边,摸到一截冰凉坚硬的细铁丝。也许是天意我来不及多想,凭着以前看过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视频记忆,将铁丝弯折,伸进锁孔里试探。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失败了两次之后,第三次,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锁弹开了。
我和苏晓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和决绝。我轻轻取下锁,推开了那扇通往地狱的门。
3.
里面一片死寂。
和傍晚时那股冲天的腥臭和混乱截然不同,此刻的厨房干净得……过分。地面被水冲刷过,还带着水痕,所有的案板、刀具都摆放整齐,洗手池光洁如新,连一只苍蝇都看不到。那些堆积如山的黑色塑料袋,那些血水,那些爬满苍蝇的肉块全都消失了。
仿佛傍晚那骇人的一幕,只是我极度恐惧下产生的幻觉。
怎么会我喃喃自语,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们处理过了,全都清理干净了。
我们不甘心地在厨房里搜寻,打开每一个柜子,查看每一个角落,却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东西。巨大的失望和无力感席卷而来。难道就这样算了,让那群禽兽逍遥法外
阿哲,你来看这里。忽然,苏晓蹲在厨房最里面的角落,低声叫我。
我立刻走过去。她指着墙角的一块地砖。那块砖的边缘缝隙似乎比旁边的要大一些,上面沾着的油污也略少,像是经常被移动。
这块砖好像能动。苏晓说着,用手抠住边缘,微微用力。那块瓷砖竟然真的被她松动,缓缓掀了起来!
一股比傍晚时闻到的更加浓郁、更加甜腻腥腐的气味,猛地从洞口喷涌而出,熏得我们差点当场呕吐。瓷砖下,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道陡峭的铁梯向下延伸,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洞口上方,吊着一盏昏黄的老式白炽灯,灯丝微微发红,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像毒蛇的吐信,为这诡异的入口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
下面……还有地方!
我们对视一眼,恐惧到了极点,反而生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我打开相机,调整到录像模式,对她点了点头。
我率先下去,铁梯冰冷而滑腻,每下一阶,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就浓重一分,还隐约夹杂着一种有规律的、沉闷的剁砍声从深处传来。
我的心脏疯狂跳动。
梯子并不长,大概两三米的样子。脚踩到实地,我立刻侧身让开,苏晓也紧跟着下来。我们正身处一个狭窄的通道口,前面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地下空间。
这里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角落里堆积着更多的黑色塑料袋,有些袋口没有扎紧,露出里面惨白的、带着淤青的肢体。另一边,则整齐地码放着一块块被初步处理过的肉块,形状和颜色都无比熟悉——就像傍晚我们碗里的那些。空气湿热粘稠,血腥味、尸体的腐臭味、还有一种福尔马林似的药水味混合在一起,几乎能让人晕厥。
而那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剁砍声,正从地下室更深处传来,伴随着几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含糊的咒骂。
我们屏住呼吸,弓着腰,借助堆放的杂物和肉块作为掩体,一点点向声源靠近。
通道尽头,景象更是让我头皮炸裂。
几个只穿着脏污背心、满身横肉的大汉正围着一个巨大的不锈钢案板忙碌着。其中一人,正挥舞着一把巨大的剁骨刀,用力劈砍着案板上的一截肢体——那分明是一条成年男性的大腿!肌肉纹理在昏黄的灯光下清晰可见,正是我下午看到的那条!
另一个大汉则在用磨刀石打磨着一排钩子和尖刀,发出刺耳的噌噌声。还有一个人,正把一些切割下来的碎肉和骨头扫进旁边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桶里,那桶里的汤汁散发着一种诡异的、熟悉的肉香。
我强忍着剧烈的恶心和恐惧,颤抖着手,举起相机,将这一切罪恶清晰地录制下来。苏晓在我身边,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但我能感觉到她目光中的坚定。我们必须拿到证据!
拍下了足够的画面,我朝苏晓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们该撤了。证据已经到手,多留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就在我们准备悄然后退的时候,我的脚后跟不小心撞到了身后一个半开的、锈迹斑斑的铁柜。
哐当!
一声突兀的巨响在相对安静的地下室里猛地炸开!
剁砍声、磨刀声瞬间停止。
4.
谁那个提着剁骨刀的大汉猛地抬起头,凶厉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向我们藏身的杂物堆。
完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妈的,有老鼠溜进来了!另一个大汉啐了一口,抓起旁边一把尖刀,就朝我们这边走来。
脚步声沉重而充满威胁,越来越近。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我身边的苏晓突然动了她猛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决绝,有催促,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解读的意味没等我想明白,她突然用力推了我一把,将我更深地塞进杂物堆后的阴影里,而她自己则像一只灵巧的猫,猛地从另一侧冲了出去!
来抓我啊!你们这群人渣!她大喊着,主动暴露了自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那几个大汉显然没料到这一幕,愣了一下,随即暴怒起来。
抓住她!
别让那娘们跑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引开,朝着苏晓追去。她在地下室里左冲右突,利用堆积的杂物灵活地闪避,身法好得出乎我的意料,几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抓向她的手。
我躲在阴影里,心脏痛得快要裂开。我不能丢下她!我要去救她!
就在我想要冲出去的瞬间,我看到其中一个被激怒的大汉猛地加速,一把掐住了苏晓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将她提离了地面!苏晓奋力挣扎,双腿乱蹬,脸色迅速变得青紫。
她艰难地转过头,目光似乎穿透杂物,准确地找到了我藏身的位置。那一刻,她的眼神异常清澈,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焦急的催促——快走!
然后,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细长的、像是簪子一样的尖锐物体,狠狠地扎进了大汉掐着她脖子的手臂!
大汉吃痛,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苏晓重重地摔在地上。
但她的反抗也彻底激怒了对方。那大汉捂着流血的手臂,面目狰狞地咆哮着,从同伴手里夺过一把滴着血的尖刀,一步步走向倒在地上的苏晓。
我的视角被杂物遮挡,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只看到那个大汉高高举起了刀,然后猛地刺了下去!
不!我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嘶吼,眼泪瞬间奔涌而出,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几乎将我吞噬。苏晓,是为了救我。
来不及悲伤,冰冷的现实迫使我清醒。另一个大汉似乎听到了我藏身之处细微的动静,提着刀,满脸狐疑地朝我走来。
不能全军覆没,证据必须送出去!
我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起,我飞快地按下110,然后甚至来不及听到接通音,立刻将手机和相机死死塞进杂物堆下面藏好。
做完这一切,求生的本能和为她报仇的怒火烧毁了我的理智。我瞥见墙角立着一根锈蚀的铁棍,想也没想就抓了起来。
我跟你们拼了!我狂吼着从藏身处跳了出去,挥舞着铁棍砸向那个走近的大汉。
袭击来得突然,那大汉下意识抬手格挡,铁棍砸在他的手臂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痛呼一声,踉跄后退。
但下一刻,更多的身影围了上来。冰冷的刀光在我眼前闪烁。
我感到脖子上一凉,随即是滚烫的液体喷涌而出的感觉。力量迅速从身体里流失,铁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我徒劳地捂着脖子,试图阻止生命的流逝,视野开始模糊、变暗。
身体越来越轻,像要飘起来。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我心里没有后悔,只有无尽的遗憾和愤怒,遗憾没能亲眼看到这群人渣伏法,愤怒于自己的无力,悲伤于苏晓的牺牲……是我拖累了她
我不知道,藏在那堆杂物下的手机,屏幕微弱地亮了一下,显示着——
无信号。呼叫失败。
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5.
我猛地睁开眼,刺鼻的消毒水味灌满鼻腔,头顶是惨白的天花板和无声闪烁的医疗监控仪。我还活着
剧烈的疼痛从脖颈处传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灼烧感,全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无力。我艰难地转动眼球,确认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
是警察!一定是警察及时赶到,救了我!苏晓,苏晓她怎么样了那个勇敢牺牲自己的女孩我的心猛地一揪,混合着愧疚、悲伤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看到我醒来,医生脸上露出些许惊讶。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医生一边检查着我的瞳孔反射,一边问道。
疼全身都疼我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医生,警察同志呢送我来的那些警察同志在那里,还有,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她怎么样了
医生和护士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许困惑。
警察在外面,但他们也是刚接到通知赶过来的。医生一边记录着仪器上的数据,一边平静地说,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就一个人躺在医院大门外的绿化带里,失血过多,昏迷不醒。送你来的,不知道是谁。
我愣住了,不是警察送我来的医院那会是谁那些凶神恶煞的屠夫绝无可能发善心。
是…是一个女孩吗长头发,很漂亮我急切地追问,心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难道苏晓也没死我们一起逃出来了
医生摇了摇头:门口的监控也没有拍到什么可疑的人,我们也是接到路人报警才知道的。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有你一个人。
只有我一个,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巨大的失落和悲伤再次淹没了我。苏晓,她终究还是没能逃出来都是为了救我。
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让我好好休息,便和护士离开了病房。留下我一个人沉浸在复杂的情绪里。
我下意识地想用手擦一下酸涩的眼睛,却感觉病号服的口袋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硌得慌。我艰难地移动还能动弹的右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质地粗糙的纸条。
谁会往我口袋里塞纸条,是医生护士的留言还是警察留下的联系方式
我带着疑惑,慢慢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是娟秀中带着一丝凌厉的女性笔迹,用的是蓝色的圆珠笔,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苏晓的字!我们网恋时,她曾给我寄过手写的明信片!
然而,纸条上的内容却让我的血液瞬间 ,比脖颈上的伤口更让我感到刺骨的寒意。
算你运气好。本来你这身‘好肉’是该进特供菜单的,谁让我心软了呢,下次别再轻易相信甜甜的笑容和网恋三个月的‘缘分’了,傻小子。
纸条的最下方,没有名字,只画着一个简笔的
一只后悔的小猪仔。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之前所有被恐惧和冲动压下的疑惑、所有不合逻辑的细节,如同海啸般瞬间涌入脑海,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苏晓手腕上那个所谓的小猪仔咬痕那分明是人的齿痕!她解释时那过于轻松随意的态度
我们第一次要报警时,她异常坚决的阻止…提议晚上再去探查的主动。
进入饭店时,老板看她那带着一丝畏惧和恭敬的
地下室她异常灵活的身手,以及最后那一刻,她看向我时那复杂难辨、绝非绝望而是催促和决绝的眼神!
甚至她选择见面地点是那家诡异的店她主动推荐招牌猪脚饭她哄我戴上猪头头套
这一切根本不是什么甜蜜的约会误入魔窟!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我的狩猎!我就是那头被选中、被深深爱着、被珍惜着、养得毫无怨气等待宰杀的优质猪!
苏晓根本不是猎物,她是猎手,是那个老板的同伙,甚至可能是地位更高的存在!后悔的小猪仔她是在忏悔吗不,那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和一种掌控一切的嘲弄!她只是一时兴起,或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原因,在最后关头,违背了他们的规矩,放了我这条生路。
巨大的恐惧和被欺骗的愤怒让我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胃里翻江倒海,猛地趴在床边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警察很快进来了。我死死攥着那张纸条,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用尽我最大的力气,嘶哑地将我所经历的一切、我所推断出的可怕真相,连同这张唯一的物证,全都告诉了他们。
警方高度重视,立刻部署行动。
然而,结局却让人倍感无力和惊悚。那家猪脚饭店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个冰冷的灶台和空荡荡的房间。警方根据我的描述和后续排查,确实在附近抓获了几个没能及时撤离的、负责搬运和粗处理的小喽啰,也从一个上了锁的地下冷库里救出了另外两名奄奄一息的幸存者。
但从他们的口中,几乎得不到任何关于核心成员的有效信息。
脖颈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吞咽都像在提醒我那段噩梦般的经历。警方在我提供的线索下进行了全城搜捕,电视上也循环播放着根据我描述绘制的苏晓模拟画像。但几天过去了,依旧石沉大海,她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天下午,护士抱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水果篮走进我的病房。
林先生,有您的礼物,放在前台了。护士小姐笑容甜美地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我心中一紧,警惕地看着那个果篮。谁会给我送水果我在这座城市朋友不多,家人都在外地,而且我住院的消息并没有告诉多少人。
是谁送的我声音沙哑地问。
不太清楚哦,送货的人放下就走了,签收单上好像是个化名。护士摇摇头,并没太在意,转身离开了病房。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那个果篮。它包装得十分考究,鲜艳的彩纸,精致的丝带,里面堆满了各式昂贵的水果,甚至有几个我从来没见过的进口品种,色泽诱人,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但这香气却让我胃里一阵翻腾。经历过那件事后,我对食物有种本能的恐惧和怀疑。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丝带,拨开最上面一层饱满的晴王葡萄和车厘子。果然,在果篮正中央,那些鲜艳水果的簇拥下,静静地躺着一张对折的白色卡片。
我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手指微微颤抖地拿起那张卡片。
打开它,上面是一行我永生难忘的、娟秀中带着凌厉的笔迹。那字迹,曾给我写过甜蜜的留言,如今却写着最恐怖的语句:你救了一些人,但改变不了本质。狩猎仍在继续,只不过换个地点。小心哦,也许下次你会成为菜单上的‘特选’——苏
纸条背面画着一个俏皮的猪头笑脸。
我颤抖着打开电视,新闻正在报道又一则失踪案。记者站在一家新开的餐馆前,介绍着它的特色菜。
镜头扫过餐馆门口,我清楚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扎着马尾辫,眼睛弯如月牙,正对着镜头甜美地微笑。
她的手挽着一个年轻男子,那人转头时,我看到了他的侧脸。是之前跟我住同一个小区的男人。
苏晓的目光似乎穿透屏幕,直直看向我,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猛地关掉电视,冷汗浸透了后背。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我知道,某些黑暗从未离开,只是换了一张面孔,继续潜伏在夜色之中,等待着下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