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老爸的叮嘱:不许暴露身份,不许化妆打扮,不许谈恋爱,低调读完四年大学。。
我当时只在心里撇了撇嘴。
爱情又不是水龙头,说关就能关。可我没想到,我的爱情会来得如此迅猛又廉价。
成了他一个月追到穷酸女大冒险的赌注,全班的笑柄。
当他当众羞辱我配不上他时,我摘下眼镜,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开那辆辉腾来接我。
(1)
江婉静,我们分手吧。
陈光宇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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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所有的喧嚣。
那张曾经对我露出最温柔笑意的脸,此刻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嘲讽。
一个月到了,我的大冒险结束了。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我震惊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他刚才递过来的那杯果汁。
我承认,为了赢这个赌,我确实费了点心思。他语调轻松,甚至带着一丝炫耀,每天给你送早餐,陪你上自习,帮你做
PPT……说实话,挺累的。
哈哈哈,宇哥牛逼!我就说嘛!
你还真以为宇哥喜欢你啊也不照照镜子!
快看她那样子,笑死人了!
每一句嘲笑都格外刺耳。我看着他,这个在图书馆为我讲题、深夜为我重做
PPT
时侧脸专注的男生,那个在无人的角落里,吻我时嘴唇会微微颤抖的男生……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为什么
陈光宇嗤笑一声,弯下腰,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同凌迟:
为什么因为你又穷又丑。江婉静,你配不上我。
所有虚假的甜蜜在这一刻彻底粉碎。配不上这三个字像一把毒刃,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防御,却也在同时,劈开了我的记忆。
我忽然清晰地记起,一个月前,那场喧嚣的迎新晚会。
当时我正背对着人群,专心录制舞台上的节目,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直到班长赵磊那尖锐起哄的声音穿透音乐,砸在我的耳膜上:
光哥,大冒险!一个月内,追到咱们班最『特别』的女生!
我下意识地回头,瞬间,所有带着戏谑和怜悯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我身上。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陈光宇。他懒洋洋地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骄傲又玩味的弧度,目光像打量商品一样扫过我全身,轻飘飘地应战:有什么不敢的等着瞧。
原来,一切的温柔,从那一刻起,就标好了价码...
回忆的浪潮轰然退去,留下的只有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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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冰冷的现实和刺耳的嘲笑。
我慢慢地,慢慢地站起身。
环视四周那一张张写满嘲讽、幸灾乐祸的脸孔。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抬手,干脆地摘掉了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长久被束缚的眉眼暴露在迷幻的灯光下,微微眯起。
紧接着,我扯开发绳,如墨的长发瞬间倾泻而下,柔顺地披散在肩头。
整个包厢霎时死寂。
所有的笑声和议论声戛然而止。
我素颜的脸清晰显露,皮肤白皙,眉眼清亮,虽非绝色,却与之前那个无盐女判若两人。
无视他们眼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我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按下免提。
王叔,麻烦你来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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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我一下。对,就现在。开那辆尾号
888
的辉腾吧,我怕别的车太高调。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沉稳的回应:好的,大小姐,我马上到。
大小姐三个字,像最终判决,狠狠砸在每个人脸上。
(2)
我看着陈光宇瞬间血色尽失、惊愕到近乎恐慌的脸,心中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陈光宇,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配不上你。
因为你连给我爸当司机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给我提鞋。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拿起包,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挺直脊背,慢慢走向门口。
婉静!
他的声音嘶哑,穿透震耳的音乐和我的脊背,像一只试图抓住悬崖边缘的手。
我没有回头。一步,两步,高跟鞋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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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廉价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将身后那片充斥着嘲笑、震惊和死寂的泥沼彻底隔绝。
王叔的车已经停在门口。
那辆黑色辉腾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在霓虹闪烁下流淌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他恭敬地为我拉开车门,隔绝了外界所有探究的目光。
车门关上,世界瞬间安静。只有空调细微的送风声和我尚未平息的、剧烈的心跳。
大小姐,回家吗王叔从后视镜里看我,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大概从未见过我如此狼狈,又如此……冰冷。
嗯。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城市夜晚的繁华像一场与我无关的闹剧。指尖还是冰凉的,刚才在包厢里强撑出来的所有气势,此刻正一点点从体内抽离,留下的是被碾碎后的空洞和麻木。
赌约……大冒险……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车厢内柔软的座椅、空调送出的暖风,与他深夜送来的那碗馄饨的温度,诡异地重叠了。
回忆像决堤的洪水,猝不及防地将我淹没。
新生晚会第二天一早,他就拎着豆浆油条出现在我们女生宿舍楼下,笑得阳光灿烂,引得无数人侧目。
我吓得连连摆手拒绝,他却直接塞进我手里,转身潇洒离开,留我对着那份烫手的早餐和周围暧昧探究的目光,手足无措。
他去图书馆偶遇我,自然而然地坐在我对面,不说话,只是安静看书。
偶尔抬头,目光相撞,他会给我一个极其自然的微笑,温暖得足以让任何怀春少女心跳加速。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美好得像一幅画。
那时我怎么会想到,这只是一场精心排练的演出
高数课上我走神被提问,窘迫得满脸通红,是他站起来,逻辑清晰地为我解围,赢得满堂彩。
下课后,我红着脸小声道谢,他却凑近我耳边,气息温热,带着薄荷的清香,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下次别走神了,丑小鸭同学。不然,王子可没办法每次都救你。
丑小鸭……当时我只觉得脸颊烧得更厉害,心跳如鼓,把这当成了他独有的、带着亲昵的调侃。现在回想,那三个字里,满是戏谑和施舍。
最让我防线崩溃的,是那次小组作业。赵磊故意刁难,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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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得一无是处,将我独自留在空教室修改到深夜。
是陈光宇推门进来,带着一身夜风的微凉和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就知道你还没走。他把馄饨放在我面前,语气不容置疑,先吃了再改。
那一刻,熬夜的委屈和疲惫涌上眼眶,我倔强地摇头,他却叹口气,直接抢过我的鼠标。
我来吧。你告诉我你的想法。
那个夜晚,他坐在我身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侧脸在屏幕光线下专注得令人心动。他重新做的
PPT
精美无比。凌晨一点,我们走在寂静无人的校园里,月光如水。
我鬼使神差地问出了那个注定愚蠢的问题:陈光宇,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路灯在他眼中洒下细碎星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追你,江婉静。
那时,他眼中的细碎星光,几乎让我相信,丑小鸭真的会遇到王子。
每一个瞬间,此刻都变成了慢镜头,清晰地回放,然后在他那句又穷又丑,配不上我的冰冷判决中,寸寸碎裂。
(3)
我闭上眼,将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甜蜜瞬间狠狠碾碎。
馄饨是冷的,辅导是假的,心跳是设计的,连那句我喜欢你,都标好了价码和期限。
眼泪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地、失控地往下掉。
不是因为失去他,而是因为那份被彻底践踏的真心和尊严。
我以为的独一无二,原来只是他游戏里的一道必流程式。
我小心翼翼珍藏的每一个瞬间,都被他标上了任务和累的标签。
王叔透过后视镜担忧地看了我几次,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递过来一盒纸巾。
车在家那栋低调却戒备森严的二层小楼前停下。
大小姐,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但我没有立刻下车。
我需要一点时间,把那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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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冰冷决绝的江婉静,和刚才在车上崩溃哭泣的江婉静,小心翼翼地收拾好,藏起来。不能让爸妈看出任何异常,尤其是我那位市长父亲。
我摇下车窗,冬夜清冷的空气涌进来,稍微驱散了车内的沉闷,也让我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我望着窗外那扇熟悉的门,里面是温暖和庇护,却也意味着我必须继续戴上低调普通的面具。
我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几分钟,看着客厅窗户透出的温暖灯光,直到感觉自己的情绪终于重新被压回一个平静的、看不出破绽的盒子裡。
王叔,谢谢您。我的声音恢复了平稳。
应该的,大小姐。
我推开车门,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走向那道门。我的步伐已经重新变得稳定,仿佛刚才那段路,只是放学回家一样平常。
但当我走进客厅,却发现父亲江海涛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晚间新闻,听到动静,他转过头。
回来了玩得开心吗他随口问道,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微蹙起,静静,你眼睛怎么红了
没事,爸,我迅速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就是……有点累了,同学聚会太吵了。
我急于逃回自己的房间,却被他叫住。
静静,他放下遥控器,语气变得严肃了些,记住爸爸的话,大学期间,心思要放在学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尤其是男女之间的事,不要碰,只会耽误你,知道吗
又是这句话。
若是平时,我或许会敷衍地应一声。但此刻,这句话像一根尖刺,狠狠扎进我刚被撕开的心口。
我猛地抬起头,积压的委屈、愤怒和背叛感在这一刻冲垮了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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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误我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带着哭腔,爸,你以为你让我穿成这样,不准我打扮,不准我说家里情况,就能让我安全了吗就能避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吗
我爸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样!就因为我又土又穷的样子!我成了全班的笑话!我成了别人打赌的对象!眼泪再次决堤,我几乎是在控诉,有人跟我打赌!赌一个月能不能追到我!追到了再当众甩了我!就因为我看上去最好骗!最可怜!
我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这就是低调带来的好处吗!
江海涛市长脸上的威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声道: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欺负我惨然一笑,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蠢,信了别人的虚情假意。我不想再说下去,转身冲上了楼,把自己狠狠摔进卧室的床上。
(4)
那一晚,我哭了很久,直到精疲力尽。
然后,眼泪流干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以身体不适为由向辅导员请了假,没有去学校。
家成了我的茧。我拉上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隔绝了那些试图联系我、或许是为了安慰、或许只是为了打探八卦的电话和短信——其中最多未接来电的,是陈光宇。
我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的歉意或是解释,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第四天清晨,我早早起床。没有再看那些旧衣服一眼。我打开衣柜,拿出了质地精良的米白色羊绒衫和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色烟管裤。
颜色依旧低调,但版型和面料无声地宣告着截然不同的身份。
我坐在梳妆台前。这是开学以来我第一次郑重地为自己描摹眉眼。粉底轻薄,勾勒出干净清透的底妆;眼线微扬,扫去了曾经的怯懦;口红选了温柔的豆沙色,提亮气色却不张扬。
最后,我放下一直扎着的马尾,乌黑的长发如缎子般披散下来,衬得脖颈修长。
这次,王叔把送我到的学校门口。
我回到学校后引发的震动,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持久和剧烈。
我几乎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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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融系乃至整个校园最炙手可热的谈资,每一处我经过的地方,都能瞬间点燃窃窃私语的引线。
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我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些刻意压低却依旧尖锐的议论。
快看!就是她!江婉静!
真的完全变了个人啊……她之前是故意扮丑的吗
肯定是家里超级有钱吧这气质根本不像普通人。
但质疑的声音同样刺耳,尤其是在最初几天。
切,装什么啊说不定那天那车和司机都是她为了面子租来的演员呢!一个酸溜溜的声音从旁边几个女生中间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就为了挽回被陈光宇甩了的面子呗,打肿脸充胖子谁不会啊
就是,另一个声音附和道,看她之前那穷酸样,哪像什么大小姐变化这么大,别是去整容了吧
这些恶意的揣测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我面不改色,脚步甚至没有一丝迟疑。
然而,总有见识多些的人。
租车演员一个略显冷静的男声打断了那些猜测,带着几分嗤笑,你们动动脑子行不行看清楚那天来接她的车了吗辉腾!顶配的!看着跟帕萨特似的,那价格能买好几辆入门
BBA
了!
重点是车牌!另一个声音加入,语气神秘兮兮,尾号
888!知道那种牌一般人根本弄不到吗根本不是有钱就能上的!那都是要有……咳,他压低声音,得有那种……你们懂的,背景才行。租你去哪儿租一个带这种牌的车谁敢把这种车租出来演戏
这番话像冷水泼进了热油锅,瞬间让那些质疑的声音小了下去。
真的假的……这么说,她家真的……
我的天,那陈光宇他们不是踢到铁板了
岂止是铁板,是钛合金钢板!带着尖刺的那种!有人幸灾乐祸地补充,当着全班面说富家千金又穷又丑配不上他这操作我能笑一年!
富家千金!惊呼声炸开。
嘘!小声点!都说是猜的……但八九不离十了……
(5)
谣言像野火般蔓延,版本越来越夸张,但核心指向却越来越清晰——我不是普通人,之前所有的普通和土气,都成了一种耐人寻味的低调和伪装。
而陈光宇、赵磊那帮人,则彻底沦为了笑话和有眼无珠的代名词。
赵磊那几天几乎灰头土脸,见到我都绕着走,以前那副嚣张气焰荡然无存。曾经参与起哄和嘲笑的人,也大多眼神闪躲,要么远远避开,要么试图挤出一个尴尬又讨好的笑容。
只有陈光宇。
他像是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却又固执地不肯下来。他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同情、嘲笑、鄙夷,以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唏嘘。
他依旧会出现在我可能出现的地方,眼神里的痛苦和悔恨几乎要溢出来。但他每一次的靠近,都被我用无情的目光挡了回去。
同学们的议论成了我们之间一道无形的、嘈杂的屏障。每一次关于我家世的猜测,每一次对他眼光的嘲笑,都像是在反复鞭挞他的灵魂,也像是在我周围筑起更高的墙。
他试图道歉,在一次下课人少时,他再次堵住我,声音沙哑破碎:婉静,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那辆车的车牌……我后来去问了……我真的……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我终于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你知道那个车牌不普通,所以你的后悔就多了几分真实性,是吗陈光宇,你的歉意到底是因为伤害了我,还是因为突然发现你惹不起我
他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像是被我一刀戳中了最不堪的软肋。
我没再说话,绕过他离开。
同学们的议论纷纷,最终都化作了背景音。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早已不是一句道歉、一场追悔就能了结的局。
我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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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个行走的传说。金融系的课程,出勤率莫名高了不少,尤其是公开课,总有许多外系的学生跑来,只为了看一眼那个低调的千金。
我的生活极其规律:上课,图书馆,回家。三点一线,拒绝一切不必要的社交。我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那些基于我家世而涌来的讨好。
陈光宇的追妻火葬场演得愈发惨烈和卑微。
他不再试图用语言道歉,而是开始用行动。他知道我每天会准时到图书馆三楼的靠窗位置,于是每天都会在我到之前,放一杯温热的无糖拿铁在那里——他不知道的是,我一次都没喝过,每次都会面无表情地把它推到桌角,直到它彻底冷掉。
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胃不好,托一个女生给我塞了一盒进口的胃药和一盒手工红糖姜茶。我收下了,然后在下次经济学原理课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药和姜茶连同他夹在里面的一张道歉纸条,一起放回了他的桌面上。
陈同学,你的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课前教室里,清晰得可怕。
他的脸瞬间红透,又迅速变得惨白,手指尴尬地蜷缩起来,像被公开处刑了一样。
(6)
从那以后,陈光宇似乎终于明白,有些裂痕,不是靠悔恨和卑微就能填补的。
他持续着他笨拙而卑微的挽回:图书馆桌上永不缺席我从未碰过的无糖拿铁;课堂上试图传递的笔记和解答(我直接无视);甚至在我运动受伤时,他第一个冲过来,却被我一句冰冷的别碰我钉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眼中的光彻底碎裂。
陈光宇的追妻火葬场进行得全校皆知,且愈发惨烈。
他的痛苦显而易见,迅速消瘦沉寂,从神坛跌落,成了这场荒唐赌约的另一个牺牲品,被无数人或同情或嘲讽地观望着。
然而,我心如磐石。那些曾让我心动过的瞬间,早已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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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那句又穷又丑,配不上我碾磨成粉末,风一吹就散了。他的悔恨是他的牢笼,与我无关。
这些沸沸扬扬的动静,终究还是透过某种渠道,传到了我父亲江海涛的耳中。
某个周末回家的晚上,他把我叫进书房,脸色沉肃。
学校里的事,我听说了几分。他开门见山,手指敲了敲桌面,那个叫陈光宇的男生,还在纠缠你
我垂眼,默认。
他叹了口气,语气复杂,有懊恼也有决断:当初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让你低调,却忘了人性之恶。既然事已至此,再在一个班里,对你对他都是折磨。
他没有问我意见,直接拿起了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号码。
老李,是我,江海涛。有点事要麻烦你一下……我女儿江婉静,在金融系一班,对……我想给她调换个班级,下周一得办好。
电话挂断。书房里一片寂静。
好了,他看向我,下周一,你去新的班级报到。安心读书,别再让这些事烦心。
我张了张嘴,低声道:谢谢爸。
我调离金融一班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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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校园里引发了比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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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更隐秘却更深远的震动。
没有正式通知,没有任何解释。只是一个周一的早晨,我直接出现在了金融三班的教室里,平静地坐在了一个新位置上。
这种悄无声息却又雷霆万钧的操作,比任何争辩和宣告都更具震慑力。
一时间,所有关于我租车演戏的离谱猜测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汹涌、却也更加小心翼翼的议论。
我的天……直接就换班了这得是什么背景才能让学校这么听话
还是校长亲自去给她办的手续,速度快得吓人……
之前谁说人家装来着打脸不打脸这明显是之前低调得过分了!
陈光宇他们惨了,这哪是踢到铁板,这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吧……
新的环境,几乎陌生的面孔。好奇探究的目光依然有,但少了之前那些复杂的恩怨纠葛,世界仿佛瞬间清静了许多。
据说陈光宇在发现我调班后,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魂魄。有人看见他在一班空着的我的旧座位前站了很久,然后一拳狠狠砸在墙上,指关节一片血肉模糊。
他变得更加阴郁沉默,几乎不与人交流,只是疯狂地学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抓住一点虚无缥缈的东西。
(7)
我与陈光宇的交集,因调班也骤然锐减。
大学的剩余时光在平静甚至近乎寡淡中飞速流逝。我将所有精力投入学业,成绩稳居榜首,拿了无数奖学金和奖项。
时间的洪流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转眼,就到了毕业季。
在盛大而喧闹的毕业典礼上,穿着宽大学士服的我,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从校长手中接过证书。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不断。我微笑着,目光平静地扫过观众席,看到了父亲欣慰而骄傲的眼神,也看到了角落里的陈光宇。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里面有悔恨,有失落,或许还有一丝祝福。在我们目光即将相遇的刹那,他先一步移开了视线,低下头,淹没在人群之中。
我抬起头,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当所有人将学士帽抛向空中,欢呼着庆祝青春落幕时,我只是静静站着。
那些喧嚣的、痛苦的、可笑的过往,仿佛也跟着那些飞舞的帽子一起,被抛向了天空,然后缓缓落下,最终尘埃落定。
我告诉自己,都过去了。
毕业后的日子,像翻开了崭新的一页,平静而规律。
在我父亲的安排下,我留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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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顺利进入一家顶尖的投资公司,成为一名分析师。
工作忙碌而充实,让我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回想大学里的种种。那段像个傻瓜一样的日子和那个让我心口闷痛的人,似乎真的被尘封在了记忆深处。
直到两年后——
公司接了一个大项目。对方是一家势头很猛的新科技公司,叫兰科,准备估值上市。
早上,我抱着资料走进我们公司的内部会议室。项目组的同事和项目经理
A
姐已经到了,这算是一次我们内部的碰头会。
A
姐看了看表:好了,人差不多齐了,咱们先简单过一下……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打断了她的话。
抱歉
A
姐,各位,久等了。早上另一个技术评审会拖了一会儿。
我抬起头。心跳漏了一拍。是陈光宇,那个我有时会想起的人。
他径直坐在了我对面。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但他端起茶杯时,我注意到他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明显的、陈旧性的疤痕,与他精致的着装格格不入;他倾听别人发言时,眼神里有种在都市精英身上罕见的专注和耐心。
他直直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早知道我会在这里,他是故意的。
A
姐笑着接过话:没事,来得正好。大家都到了,我正式介绍一下,她转向我们,这位是陈光宇——陈顾问,是公司为兰科上市这个项目特别聘请的专家,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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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构和知识产权方面的专业知识,会帮助我们团队更好地评估兰科的核心价值。
还笑着对我说:对了,说起来还挺巧的,小江,陈顾问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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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校友呢,你们应该是同年毕业的。
我有点尴尬,只能点点头。
A
姐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个项目,就由小江主要负责财务估值模型,陈顾问负责技术层面的尽职调查。希望两位校友合作愉快,为我们拿下这个项目提供最专业的支持。
(8)
会议开始了。他发言条理清晰,专业又冷静。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总有意无意落在我身上。
我低下头,假装记录。
休会时,大家在走廊闲聊。他端着一杯咖啡,径直朝我走来。
江婉静。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有点哑。好久不见。
我点点头,没说话。气氛有点僵。
我没想到……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能在这里遇到你。
他在撒谎。他分明知道。
嗯。我冷淡地回应,工作而已。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种我看不懂的情绪。你过得好吗
很好。我回答得很快,几乎有点生硬。谢谢关心。
他还想说什么。但我已经转过身,对同事说:李姐,我们是不是该核对一下下一部分数据
我没再看他。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还停在我背上。
下午的谈判,他变得有些急躁。几次针对我提出尖锐质疑。
他的问题很专业,但攻击性太强,A
姐都皱着眉头看了他几眼。
我知道。他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哪怕是用这种方式。
散会后,我最后一个收拾东西。他等在门口。
有事吗陈顾问。我公事公办地问。
他深吸一口气。聊聊。可以吗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我拿起包要走。
对不起。他突然说。声音很低,但很清晰。我知道这句道歉晚了五年。也轻飘飘的什么都弥补不了。但我还是想说。
我停住脚步。心里那道结痂的伤疤,好像又被撕开了一点。
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他看着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痛悔,但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不是原谅我。是给我一个……证明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混蛋的机会。
我沉默了一会儿。
证明我抬起眼,看着他,怎么证明再追我一次像另一个赌约吗
他的脸瞬间白了。不!不是!我……
陈光宇。我打断他,感觉有点累,工作是工作。别把私事混进来。
说完,我绕过他离开了。
走到电梯口,我按下按钮。玻璃门映出他还站在原地,低着头,肩膀垮下去的落寞样子。
我的心轻轻抽动了一下。
但我很快压下了那点异样。
兰科因为我们给的估值低一倍,迟迟不愿意妥协,导致项目进入了死胡同。
谁也不肯退让。气氛变得紧张。加班成了常态。
又是一个深夜。办公室只剩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眼睛发涩。数据模型总是差一点,找不到突破口。
很累。也很烦躁。
这时有人敲了我办公室的门,我抬头看到玻璃门后是陈光宇。
还没走他先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嗯,请进。我礼貌地回答。
还是卡在技术估值这部分他问。
嗯。我没抬头,按现有数据,他们的技术壁垒虽高,但市场替代方案太多,估值提不上去。
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你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兰科的专利组合吗
我这才抬眼看他。
我重新翻了一遍他们的技术白皮书和研发团队背景。他声音低沉,这不是普通的壁垒。他们的核心算法有七个专利保护层,而且……主要发明人
Dr.Li,是领域内公认的天才。但他两年前已经退出一线了。
(9)
我怔住。这事我没听说过。
现在带队的是他以前的学生,也很优秀,但……如果
Dr.Li
完全不参与,未来迭代可能会出问题。陈光宇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这些,数据不会告诉你。
我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有点冷。
数据是死的。他转过身,面对我,眼神很认真,有些价值,数据体现不出来。比如他们的核心团队——那是无价的。散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我思维中某个锈住的锁。
我一直困在数字里,试图用公式解剖一家公司的灵魂,却忘了——技术是人做出来的,壁垒的背后,是人的执着、智慧和信念。如果人心散了,再高的壁垒,也终会坍塌。
那一刻,我抬起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他沉默了一下,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又很快移开。
我不想你因为错误判断,被甲方质疑。他声音干涩,更不想……你熬夜做的努力,白费。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心里那道坚硬的冰墙,好像终于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
有光透进来。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第二天,我调出了兰科技术白皮书和研发团队背景,仔细研读。
果然,一个关键参数的设想,足以颠覆现有的估值模型。
我立刻重新演算,忙了整整一天。
新的报告交上去,A
姐看后,重重拍了下桌子:太好了!小江!这样兰科的估值提高就有理有据了。
团队的人都很高兴。
我却有点恍惚,想起昨天夜里,他疲惫的眼睛。
项目结束后的某个周末,我偶然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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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那里聊起陈光宇的八卦。
陈光宇毕业后消失了整整一年,是去西部山区支教了。当时学校还挺多人议论的,说他像变了个人。听说那边条件特别苦,冬天教室里漏风,他就用自己的被子去堵窗户;有个孩子穷得买不起鞋,他把自己所有的运动鞋都留给了那个孩子,自己穿着破旧的军胶鞋回来的……
反正,回来后就彻底沉下来了,一心扑在专业上。
我愣住了。
支教毕业后那个心高气傲的陈光宇
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我想起他如今眼底的沉稳,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疲惫。原来那不是错觉。
几天后,我请他吃饭,感谢他那天晚上帮我。地点是一家很安静的西餐厅。
坐下后,我寒暄了几句,问他毕业后去哪了。
我毕业后去支教了一年。刚回来不久。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不是去体验生活,是去赎罪,也是去找回自己。
他低下头,声音沉闷:那时候,我没办法面对你,更没办法面对我自己。每天醒来,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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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你看着我的眼神,和我说的那些混账话。
那地方很苦。冬天没暖气,孩子们的手冻得裂开血口子,还抓着铅笔写字。我第一次给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洗手上的冻疮时,他冲我笑,说『老师,你的手真暖和』。那一刻……他哽住了,深吸一口气,我恨不得抽死自己。我拥有的那么多,却曾经用最恶毒的话去嘲笑一个人的『穷』。我给你的伤害,和我看到的那些孩子们的苦难比起来,性质不同,但都源于一种东西——傲慢和浅薄。我用一年时间,才勉强学会了什么叫『尊重』。
在那里,我才真正明白自己曾经有多浅薄,多可恶。我给你的伤害,拿什么都弥补不了。
(10)
我静静听着。
我回来,是因为听说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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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在这个行业。他终于抬起头,眼眶泛着红,眼神却异常清亮坦诚,我知道我没资格。但我还是想找到你。不是求你原谅,只是想让你看看……看看那个混蛋陈光宇,真的知道错了,并且在用尽全力,想变成一个配得上……曾经那份真心的人。哪怕,只是远远看着。
我的指尖微微颤抖。原来这场重逢,是他跨越了时间和心理的千山万水,苦苦寻觅而来的。
这件事,也终究没能瞒过我父亲。
他动用了一些关系,很快查清了陈光宇的动向和如今的工作。周末回家,他脸色极其难看,直接把一叠资料摔在书房桌上。
他还有脸回来!还敢处心积虑找到你公司去!静静,这种人心机太深!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今天能重新攀上你!你绝对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我这就……
爸!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坚定,我的事,让我自己处理,行吗
我爸猛地停住,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他……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看向窗外,轻声道,他去支教,不是为了给我看,是他真的在惩罚自己,也找到了新的方向。他回来找我,用的也是堂堂正正的方式,在工作上努力,没有耍任何花样。
我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向父亲:而且,当年的事,我也有责任。是我太轻易就交付了信任。您不能用您的方式,把我永远保护在象牙塔里。有些弯路,我得自己走过,才能真正学会分辨和成长。
良久,他重重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肩膀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垮了,微微垮了下去。他一生运筹帷幄,习惯了下命令和解决问题,却在此刻,在他唯一的女儿面前,流露出一种罕见的无力和懊恼。
......是爸爸不对。对不起。
他站起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轻轻推到我面前。我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几年前学校论坛帖子的打印件,关于那场赌约的讨论、KTV
事件后的议论,甚至还有一些偷拍的我那段时间低着头独来独往的照片。
我让人去查了。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痛心,我看到了每一个字,每一张图。我看着我的女儿,因为我的一句『要低调』,被他们这样羞辱、嘲笑、指指点点……我却还在你最难过的时候,用大道理往你伤口上撒盐。
他走到我面前,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我的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歉疚:爸爸不是不让你谈恋爱,爸爸是怕你受伤。可我没想到,最大的伤是我给的。我的方式错了,静静。
隔阂,在父亲这番笨拙却真诚的自白中,悄然消融。
陈光宇似乎感受到了我跟他某种无形的屏障消失了。他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但依旧保持着尊重和耐心。
一个加班到凌晨的冬日。他送来热腾腾的粥,安静地陪在我办公室。
我小口吃着粥,胃里和心里都暖暖的。
他坐在对面,低头处理邮件,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专注而温柔。
我忽然想起那个在图书馆为我讲题的男生,想起那个深夜为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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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男生。影子似乎和眼前的人,慢慢重叠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