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一睁眼穿成家徒四壁的农女,还有个咳血卧榻的病鬼夫君
我沈蓉果断选择搞钱跑路!辛辛苦苦把家业做大,变卖所有换成厚厚一叠银票,只等月黑风高远走高飞。
可就在我脚底抹油的当晚,那个本该奄奄一息的男人竟站了起来,一把将我堵在门口。
他苍白指尖慢条斯理地撩开寝衣,露出精壮分明的八块腹肌,眼神偏执又委屈:
娘子带着为夫的卖身钱,这是要去哪里
我盯着那绝不属于病秧子的身材,咽了咽口水——
现在说我只是半夜起来散散步,还来得及吗
他低笑逼近,气息灼热:银票归你,你归我,很公平。
1.
咳死我了。
哦,不是我在咳。是躺在我旁边那块吱呀作响的破木板床上,那个名义上是我夫君的男人,正咳得撕心裂肺,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单薄的胸腔震碎,顺带把他那条勉强吊着的命也咳出去交代了。
我,沈蓉,昨天还在写字楼里为PPT熬得双眼发绿,一睁眼,就成了这个家徒四壁、穷得连老鼠进来都得含着眼泪扔下两粒米再走的破落户女主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和淡淡的霉味,混合在一起,直冲我的天灵盖,提醒着我这操蛋的现实。
旁边那位咳得快要背过气去的,叫谢云止。
名字听着挺像那么回事,云止,云彩都停了,多风雅。
可惜,人跟这名字半毛钱关系没有,是个实打实的药罐子,风吹就倒,纸糊的一样,还是那种被雨淋透了的纸。
原主的记忆跟钝刀子似的割着我的脑子,我算是明白了。
种田文世界别人穿越不是王妃就是贵女,最次也是个身体健康、能下地干活儿的农家姑娘。
我倒好,赤贫开局,地狱难度,附赠一个卧床不起、随时可能嗝屁的拖油瓶丈夫。
老天爷,你跟我这有仇呢还是最近KPI压力大,专挑软柿子捏着玩
谢云止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死气沉沉的红晕,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死死揪着胸口那件洗得发白的寝衣,指节泛着青白。
我认命地吸了口气,从冰冷的土炕上爬下来,光脚踩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冻得一哆嗦。
走到那个比我脸还干净的灶房,在唯一一个豁了口的破碗里倒了小半碗温水。
扶起他,他的身子轻得吓人,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摸到硌人的骨头。
我把碗沿凑到他干裂的唇边,喂了点水。
他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勉强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没有焦点,茫然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无力地阖上眼,喉咙里发出一点嗬嗬的气音。
估计是想道谢吧,可惜,没成功。
我把他重新放倒,动作算不上温柔。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冷笑。
谢云止啊谢云止,仔细看看,你这张脸生得倒是真不赖。
病成这副鬼样子,眉宇间还能看出几分清俊的底子,鼻梁挺直,唇形也好看。
可惜,屁用没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脸能当饭吃吗能换回救命的药钱吗
不能。
所以,对不住了您嘞。
我盯着他因为呼吸艰难而微弱起伏的胸口,脑子里噼里啪啦地拨起了算盘珠:
跑路!必须跑路!等他死谁知道他这口气还能吊多久
万一拖个十年八年,我最好的年华岂不是要陪着他耗死在这穷坑里
给他端屎端尿,最后还得落个克夫的名声
不行,绝对不行。我沈蓉的命运,得攥在自己手里。
跑路的第一步,是盘缠。
这个家虽然穷得荡气回肠,但原主还算是个勤快人。
屋后有一小片菜地,蔫了吧唧地长着几棵菜。
家里还有两只老母鸡,瘦得跟标本似的,但好歹偶尔能下个蛋。
我好歹是受过现代信息爆炸洗礼的人,知道的东西总比这闭塞小村子里的人多点吧做点小生意,攒钱!
2.
主意一定,我看谢云止的眼神都瞬间变了质。
少了点纯粹的嫌弃,多了点工具人的审视——
好歹他是个现成的理由,让我能名正言顺抛头露面去赚钱不是
一个为救病弱夫君不得已抛头露面的小妇人,多好的保护色。
你放心啊,我对着又陷入昏睡的他,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给自己坚定信念,我会‘尽力’让你多活几天的。
等我攒够盘缠,绝对麻溜地滚蛋,绝不耽误您驾鹤西归,投胎转世。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是被上了发条的陀螺。
天不亮就爬起来,先把那苦得能让人灵魂出窍的草药煎上——
最便宜的那种,药效约等于心理安慰。
伺候谢云止皱着眉喝下去,他通常喝不了几口就会又开始咳,药汁能洒出来大半。
我也懒得计较,能灌进去一点是一点。
然后我就开始琢磨我的生财大计。
那两只宝贝母鸡下的蛋,我一个都舍不得吃,更不可能拿去给谢云止补身子。
统统攒起来。
试了几次,用那点可怜的粗面和白面混合,加了点糖,做了些看起来还算凑合的小糕饼,用干净布包了,走到邻村人多些的路口去卖。
味道嘛,一般。但胜在新鲜,价格也便宜。
我摆出副愁苦坚强的模样,还真让我赚到了几个铜板。
谢云止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清醒时,会用那种虚弱的、看不清情绪的眼神,沉默地追随着我忙得脚不沾影的身影。
有时他会气息微弱地问:娘子……近日……辛苦否
我通常头都懒得回,一边清点着我那少得可怜的铜板,一边没好气地回:
不辛苦,命苦。或者干脆利落:闭嘴,省点力气好多喝两口药。
我没空跟他演什么举案齐眉、患难与共的戏码。
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啊呸,是能远走高飞的盘缠)!
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我那点现代人的小聪明还真起了作用,我的小生意居然慢慢有了起色。
我不止卖糕饼了,开始捣鼓点别的。山上的野菜认得几种,焯水凉拌,味道清爽,居然挺受欢迎。
我还尝试着做了点肉酱,虽然肉少得可怜,但香味够唬人。
铜板渐渐变成了小块的碎银,我把它们小心翼翼地藏在一个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散架的破瓦罐里,埋在灶房最阴暗的墙角,上面还压了块石头。
谢云止的药,我也大发慈悲地给他换成了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的。
倒不是我突然良心发现,而是我害怕他死得太快。
他要是现在就挂了,我没了病弱夫君这个护身符,一个单身女人在这世道更难立足,而且说不定还得赔上一副棺材板钱,那我的跑路基金岂不是要大出血
划不来,太划不来了。
他有时似乎会瞥见我藏钱的小动作,那幽幽的目光落在我背上,让我有点毛骨悚然。
但转念一想,他一个起个身都喘半天的病秧子,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能跳起来打我不成
呵。
快了,就快了。夜里,我摸着那个沉甸甸一点的瓦罐,内心雀跃得像是在蹦迪,仿佛自由的光芒已经穿透了这破屋顶,照在了我脸上。
至于床上那个呼吸微弱、脸色苍白的病美人
抱歉,美则美矣,可惜是个一碰就碎的水晶玻璃盏,看不得,用不了,还得小心供着。
谁爱要谁要去。
我沈蓉,可不奉陪!
3.
我自己都没想到,我那小破摊子居然能火起来。
最开始是凉拌野菜,后来我试着把肉酱夹在蒸得松软一点的粗面饼里,居然成了抢手货。
或许是我捣鼓出的味道确实有几分新奇,或许是我这副为救夫君咬牙苦撑的坚韧小妇人形象赚足了同情和口碑。生意像滚雪球一样,竟然越来越好了。
铜板变成了小碎银,小碎银变成了稍大一点的银角子。
我租下了邻村路口一个快要废弃的茅草棚子,总算不用再风吹日晒地摆地摊。
我还雇了个手脚还算利索的村里小姑娘帮忙,每天给她几个铜板,她乐得屁颠屁颠的。
家里终于不再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绝望光景。
米缸里有了实实在在的米,偶尔甚至能见点荤腥——
虽然大部分都进了我的肚子,我需要力气干活。
给谢云止的,依旧是清粥小菜,顶多粥里多几粒米。
他需要的是吊命,不是享福,我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但投入也像无底洞。租棚子要钱,买更多的原料要钱,雇人也要钱。
每天盘账,看着流水似乎多了,但真正能落进口袋、藏进瓦罐里的,增长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更让我心烦的是,谢云止的药。
好一点的药,价钱几乎是原来的三倍。
每次从药铺出来,捏着那几包轻飘飘却重逾千金的草药,我的心都在滴血。那都是从我的跑路基金里预支的啊!
看着床上那个依旧咳嗽、依旧苍白、似乎毫无起色的男人,一股邪火蹭蹭地往上冒。
我说你能不能争点气有一次,我忍不住对着他抱怨,语气冲得很,你知道你这药多贵吗够我卖多少肉夹饼了你再不好起来,我们俩都得喝西北风去!
他正端着我递给他的药碗,手指瘦削,微微颤抖。听到我的话,他动作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没有看我,只是沉默地把那碗苦药一口一口地喝完了,比平时任何一次都干净。
喝完后,他捂着嘴压抑地低咳了几声,苍白的脸上因为呛咳泛起一点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让娘子……受累了。
那一瞬间,我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点不自在。但很快,那点不自在就被更强烈的焦虑压过去了。
受累何止是受累!我是在用我的自由和未来给你续命啊大哥!
这笔账,我得算清楚。等他好了看他这架势,怕是遥遥无期。不行,我不能等了。我得加快速度。
我开始更拼命地琢磨赚钱的门道。推出了新品,延长了出摊时间,对客人笑得更加殷勤。每天回到家,都累得像条死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谢云止依旧大多数时间昏睡或安静地躺着。偶尔清醒时,他会看着我瘫在椅子上连手指都不想动的样子,眼神复杂。有时他会哑着嗓子说:娘子……不必如此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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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敷衍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心里翻个白眼:不辛劳不辛劳等着给你陪葬吗
4.
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怪。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虚弱的目光深处,藏着点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是探究,又像是……审视但等我累得头晕眼花仔细去看时,他又闭上了眼,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管他呢!一个病人,眼神奇怪点也正常。我这么告诉自己。
生意到底还是遇到了麻烦。有几个附近的地痞流氓来收保护费,说话流里流气,眼神不干不净。我当时吓得腿肚子都在抖,但一想到我那还没攒够的银票,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抄起手边的擀面杖,横眉竖眼地跟他们吵,声音大得把自己都震住了,最后愣是靠着撒泼和周围摊贩的帮腔把他们暂时唬走了。
回到那个破家,我后怕得手还在抖。谢云止似乎醒了,安静地看着我。我莫名地不想让他看出我的狼狈,强装镇定地生火做饭,一句话都没说。
他也没问。但那天晚上,他咳嗽的时间似乎格外长。
经过这事,我跑路的决心更加坚定。这地方,穷、乱、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掉的拖油瓶。我必须走,越快越好!
我的生意终于积累起一点口碑和稳定的客源。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变现。
我开始悄悄地寻找买家,打算把这个小摊子连同那个茅草棚子的租约一起盘出去。有人试探着问价,我咬死了一个不算低但也不算离谱的价格,心里盘算着,加上我瓦罐里藏着的,应该差不多了。
夜里,我蹲在灶房,就着微弱的月光,把瓦罐里的银钱倒出来,一遍遍地数。银角子、碎银、还有一小串铜钱,冰凉地硌着我的手心。我把它们和谈好的转让价钱在心里加了一遍又一遍,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够了!虽然不算特别丰厚,但足够我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做点小买卖,重新开始了!
巨大的喜悦和解放感冲昏了我的头脑。我甚至没注意到,里屋的床上,那个本该熟睡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望着我这边黑暗中模糊的轮廓,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我把所有的钱,包括那串铜板,都换成了轻便易带的银票。厚厚的一小叠,揣在怀里,烫得我心口发慌,却又无比踏实。
跑路的前一晚,我最后一次给谢云止喂药。他配合地喝完了,然后忽然抬起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依旧虚弱,却又好像有点别的什么,让我心里猛地一咯噔。
娘子……他声音嘶哑地开口。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差点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但他只是顿了顿,低声问: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我松了口气,随即又有点莫名的烦躁。谢什么谢,我又不是为了你。
睡你的觉吧。我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几乎是抢过药碗,转身就走。
坐在外间,我能听到里面他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我看着这个我辛苦经营了几个月,依旧简陋破败,却终于让我攒够资本离开的家,心里五味杂陈。
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不忍和犹豫冒头,但立刻被我对自由和新生活的强烈渴望狠狠压了下去。
他不是我的责任。我只是一个倒霉的穿越客。谢云止,只是书里一个早该咽气的角色。我不是原主,没义务陪着他在这里烂掉。
对,就是这样。
我握紧了怀里的银票,它们是我通往新世界的船票。
今晚,月亮一上中天,我就走。
5.
夜深沉得像是泼翻了的浓墨。
外头连声狗吠都没有,只有风吹过破窗棂子发出的呜呜声,跟鬼哭似的。
我屏住呼吸,心跳声在绝对的寂静里擂鼓一样响,震得我耳膜发疼。
谢云止似乎睡熟了,呼吸声微弱却平稳。很好。
我像只偷油的老鼠,踮着脚尖,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怀里那叠银票烫得我心口发疼,那是自由的味道,是我这几个月经受的所有辛苦和憋屈的最终兑现。
最后看了一眼床上那团模糊的轮廓,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刚一冒头,就被我狠狠掐灭。
别矫情了,沈蓉。你不是救世主,你连自己都差点救不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他的命就是留在这破地方,而你的命,在远方。
再见了,谢云止。祝你……早点超生。
我转过身,手摸向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心里计算着拉开它需要多大的力道才不至于发出声音。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只要踏出这个门——
娘子……
一声轻唤,不高,甚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慵懒,却像一道冰冷的惊雷,毫无预兆地在我身后炸开。
这深更半夜的……
那声音慢悠悠地继续,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砸在我的脊梁骨上,是要去哪里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了。四肢僵硬,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幻觉!一定是太紧张出现幻觉了!他怎么可能醒他怎么可能用这种语气说话
那声音里的冷静和……压迫感,绝不属于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嗯见我不动,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盘缠……带够了吗
我猛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能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的咯吱声。
月光透过破窗,吝啬地洒进一点清辉。就在那一片昏暗的光影里,本该瘫在床上咳血的男人,竟然……坐了起来。
不仅仅坐了起来。
6.
他掀开了那床破旧的薄被,一条腿……迈了下来。然后,是另一条。
他站起来了!
就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身形挺拔,哪里还有半分病弱佝偻的样子!
虽然依旧瘦削,但那宽肩窄腰的骨架,那稳稳站定的姿态,分明蕴藏着一种让我心惊肉跳的力量感。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彻底死机。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我窒息。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脚步很稳,落地无声,却像踩在我的心跳节拍上。
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苍白依旧,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里面没有虚弱,没有涣散,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疯狂的探究和……掌控欲。
我吓得腿一软,后背哐当一声撞在门板上,退无可退。
我……我……我舌头打结,语无伦次,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我出来……出来凉快凉快!对,屋里太闷了!
他停在我面前,离得极近,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我,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不同于往常病气的温热气息。
他低下头,看着我,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的弧度。
凉快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黏腻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带着全部家当……去凉快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的……卖身钱,他忽然凑得更近,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我的耳廓上,语气里的委屈假得令人发指,可还够用
我魂飞魄散,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连我变卖家产都知道!他一直在装!他什么都知道!
我……我没有……我徒劳地否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却像是失去了耐心陪我玩这场拙劣的游戏,猛地伸出手,撑在我耳边的门板上,将我彻底困在他的身体和门板之间那方狭小的空间里。
完蛋了。
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7.
我被困在他和门板之间,动弹不得。
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病弱的药味,而是一种强烈的、带着侵略性的男性气息,混着一点残余的草药清苦,复杂得让我头晕目眩。
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透了我,牙齿都在打颤。跑不掉了,这个认知让我绝望。
娘子还没回答我,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气音,却带着千斤重压在我心头,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娘子……一心只想着逃离我,嗯
那声嗯尾音上扬,钩子一样,带着一种扭曲的委屈和偏执。
我吓得猛摇头,话都说不利索:没、没有!你很好!是、是我……我配不上你!情急之下,我连这种烂借口都扯出来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话,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愉悦,只有冰冷的嘲弄。
配不上他重复着,空着的那只手,忽然慢条斯理地抬起来,落在了自己寝衣的系带上。
我瞳孔地震,他想干什么!
在我惊恐万分的注视下,他手指微动,轻易地解开了那原本就松垮的系带。然后,指尖勾住衣襟,缓缓地向两边拉开——
月光吝啬,但足以让我看清。
苍白的皮肤,紧实的肌理,线条分明得如同雕刻般的……八块腹肌!
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被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撞得七零八落,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他妈是那个咳血咳得快死掉的病秧子!这身材……这身材拿去拍杂志都绰绰有余!
8.
他看着我瞬间呆滞、甚至忘了害怕的表情,似乎颇为满意。
那委屈的语调又来了,配上这身肌肉,违和得让我头皮发麻:
那是为何不要我了是嫌我病弱,无法满足娘子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甚至拉着我的手,要往他那壁垒分明的腹肌上按!
指尖触及温热的、充满弹性和力量的皮肤,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心跳快得几乎要猝死。
不、不是!我语无伦次,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你、你很好!非常……非常好!
那为何要走
他逼近一步,胸膛几乎要贴到我脸上,那双深邃的眼里,伪装出的脆弱褪去,露出底下冰冷的、偏执的底色,我一直在等你,娘子。
等我我懵了。
等你安心留下,心甘情愿地留下。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冰凉的触感激得我一阵战栗,我看着你每日辛苦,看着你一点点把这个破家撑起来,看着你眼睛里的光……那么亮,那么想飞走。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从你变得不一样那天起,我就知道了。
我心脏猛地一沉。
你不是她。他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我的妻子,眼神从未像你这般亮,这般……野,这般想要挣脱一切飞走。
他早就知道了!从我穿越来的第一天,他就看出来了!这几个月的伪装,辛苦经营,小心翼翼,在他眼里恐怕就像一场蹩脚的猴戏!
你……我声音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这点病,需要静养,但也没到立刻要死的地步。他语气淡漠,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装得像些,能省去很多麻烦。比如,某些他避之不及的过去。
他俯下身,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朵,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和不容置疑:可是娘子,你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你赚钱的本事,你惹来的麻烦……不过,阴差阳错,倒是帮我解决了一些小问题。
所以,他总结道,手指滑到我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我抬头看着他,我越发觉得,留下你,是件很有趣的事。我给了你时间,等你心甘情愿。
他的眼神骤然变冷,那点伪装的温柔彻底消失,只剩下赤裸裸的疯狂占有欲:可我等到的是什么是你变卖了我‘剩下’的一切,是你揣着我们的‘卖身钱’,准备远走高飞!
我们的我下意识地抓住这个词。
不然呢他冷笑,娘子莫非以为,你变卖的家产里,没有我这一份他指的是他自己。
我彻底傻了。这逻辑……太强盗了!
既然娘子选择用这些银钱‘买’下了我,他松开我的下巴,手臂却环上我的腰,将我猛地拉近,紧紧箍在他怀里,语气温柔又残忍,那我便是娘子的人了。娘子想去哪里
他贴着我的唇瓣,一字一句,如同恶魔低语:
为、夫、自、然……生、死、相、随。
9.
我浑身一僵,血液都凉了半截。
他不是在表白,他是在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意思就是:你敢跑,我就敢跟着,你别想甩掉我,这辈子都别想!
我的大脑疯狂运转:跑看他这身手,我跑得掉吗被他抓回来会不会更惨不跑难道真要跟这个伪装成病猫的疯批老虎过一辈子
可是……他的腹肌手感好像真的很好……他的脸也真的很好看……声音现在听着虽然吓人但也是真的苏……
啊!沈蓉你清醒一点!这是重点吗!重点是这是个骗了你这么久、还威胁你的疯批啊!
但我偷偷抬眼,瞄了一眼他那近在咫尺的俊脸,又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美色误人!美色误国啊!
跑,还是不跑
这他妈成了一个问题。一个关乎生命和……贞操的巨大问题。
跑
我倒是想跑。可他的手臂铁箍一样环在我腰上,力道大得惊人,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底下蕴含的、与我认知中完全不符的力量。我毫不怀疑,只要我敢挣扎一下,他能轻易把我胳膊卸了。
再看看他那张脸。苍白还是苍白,可那双眼睛里的偏执和疯狂几乎要溢出来,明明白白写着:你敢说一个不字试试
试试就逝世。
我惜命。非常惜命。
怀里的银票还烫着,但此刻它们不再是通往自由的船票,而是催命符,是买下眼前这个男狐狸精的卖身钱。
我脑子里两个小人打得天昏地暗。一个尖叫着快跑啊这是疯批!另一个则流着口水小声哔哔可是他有八块腹肌诶…而且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虽然方式变态了点…
最终,惜命(和好色)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我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发飘:谁、谁说不要了!我就是……就是晚上吃、吃撑了,出来散散步!对,散步!消消食!
谢云止眉梢微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我,显然一个字都不信。但他似乎很满意我此刻认怂的态度。
散步他重复着,手臂非但没松开,反而又收紧了些,几乎将我整个人提离地面,紧紧贴在他身上。那温热的、带着强劲生命力的躯体与我严丝合缝,让我头皮一阵发麻。
是啊是啊!我点头如捣蒜,恨不得对天发誓,屋里太闷了,我就出来走走,绝对、绝对没有要跑路的意思!心虚得声音都在抖。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到我这边。那笑声不再冰冷,带上了一点真实的、却依旧让我胆战心惊的愉悦。
原来如此。他从善如流,仿佛刚才那个拆穿我、威胁我的不是他一样。他微微低下头,高挺的鼻梁几乎蹭到我的脸颊,气息温热,为夫也觉得……甚是燥热。
不如,他打横将我一把抱起,动作轻松得仿佛我只是一片羽毛,转身就朝着里屋那破炕走去,一同就寝也好……消消食。
我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近距离看他流畅的下颌线和近在咫尺的喉结,我心跳快得快要爆炸。
10.
等、等等!谢云止!你身体还没好全……我徒劳地挣扎,试图唤醒他病弱的良知。
他已经抱着我走到炕边,将我轻轻放下,随即高大的身躯俯撑下来,将我困在他的阴影里。
好不好全,他指尖慢条斯理地划过我的衣襟,眼神暗沉得如同窗外的夜,娘子亲自……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我还想垂死挣扎。
他却已经低下头,封住了我所有未出口的话。
那不是一个病秧子该有的吻。
霸道,强势,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积压已久的渴望,几乎要抽干我肺里所有的空气。
所有的抗议和恐惧都被堵了回去,脑子里炸开一片空白,只剩下唇齿间掠夺的气息和耳边他逐渐粗重的呼吸。
完了。
这下是真的跑不掉了。
……
谢云止不再伪装。他的病以一种堪称神速的方式痊愈了。
第二天他就能下地走动,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行动间已然恢复了一个成年男子该有的力量与敏捷。没过几天,他甚至开始插手我的小生意。
我以为他会阻止我抛头露面,毕竟这时代男人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
但他没有。他只是以一种更高效、更狠辣的手段,帮我处理掉了那几个之前骚扰我的地痞(具体过程他没说,我只知道那几人再也没出现过),然后开始给我的小摊子升级。
他脑子比我好使多了,手段也厉害。很快,我们的小摊变成了一个小铺面,生意比以前翻了不止一倍。
赚的钱更多了,但我却比以前更穷了——所有收入都被他牢牢攥在手里,美其名曰管家。
我抗议过。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然后晚上就会让我深刻地认识到,这个家到底该谁管。
他无处不在。我出门他陪着,我算账他看着,我哪怕多跟隔壁卖菜的大叔说两句话,晚上都能感受到他无声的惩罚。那是一种甜蜜又折磨人的酷刑。
占有欲强到变态。
但……他对我也是真的好。好吃的好用的紧着我,我稍微皱下眉他就能察觉到,夜里把我搂在怀里取暖的动作小心翼翼又充满珍视。而且,卸下伪装的他,言谈举止间偶尔流露出的见识和气度,根本不像个乡下穷小子。
我试探着问过他的过去。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一些麻烦,已经解决了。然后就把我拉过去,用各种方式让我没空再想别的。
我沉溺了。没出息地沉溺在他的美色、他的强势和他的温柔里。
虽然偶尔还是会腹诽他是个骗人精、疯批,但摸着他硬邦邦的腹肌,看着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又觉得……好像也不亏
甚至,更刺激了。
跑路的念头不是没再冒出来过。有一次,我看着他指挥伙计搬货的背影,嘴贱地嘀咕了一句:哼,等哪天老娘卷了铺盖再跑……
声音小得我自己都快听不见。
11.
晚上我就为这句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把我折腾得哭唧唧地求饶,最后咬着他肩膀含糊地保证:
不跑了……再也不跑了……跑不动了……
他在我耳边低喘着笑,声音沙哑又性感:乖。娘子若真想‘卷铺盖’,卷为夫这一床‘铺盖’便好,够你暖一辈子了。
我:……
行吧。认栽了。
那叠原本用来跑路的银票,后来被他找到了。他拿着那叠纸,似笑非笑地看我。
我破罐子破摔:喏!你的卖身钱!
他居然真的收下了,然后转头就用那笔钱给我买了支顶好看的玉簪子,亲手插在我发间,贴着我的耳朵说:嗯,娘子既已买下了为夫,那为夫便是娘子的人了。此生此世,概不退换。
阳光正好,洒在他带笑的眉眼上,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摸着发间的玉簪,看着眼前这个腹黑、病娇、却把我捧在手心的男人,心里那点最后的不甘和遗憾也烟消云散了。
是啊,跑什么跑。
这用全部家当和跑路基金换来的腹肌男狐狸精病娇夫君,附赠一辈子跑不了的奢华生活(和夜间运动),好像……
也挺香的。
自从被谢云止这疯批逮住之后,我的人生目标就从卷款跑路急剧降级成了努力加餐饭。
没错,投喂我,成了谢云止目前最大的爱好,且没有之一。
以前是我抠抠搜搜算计着那点粮食,想着怎么从他嘴里省下一口给我当跑路盘缠。
现在倒好,他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塞我嘴里,把我当某种珍稀动物来圈养。
早上我刚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碗温热的、炖得烂烂的冰糖燕窝就递到了嘴边。
谢云止穿着月白色的寝衣,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漂亮的锁骨,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如果忽略掉那温柔底下敢不吃试试的威胁的话。
娘子,醒了来,趁热吃。
我:……大清早吃这么腻,真的好吗
但我敢说不吗我不敢。我乖乖张嘴,任由他一勺一勺地把那甜滋滋的东西喂进来。
他喂得很耐心,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只是那眼神始终牢牢锁着我,仿佛我吃下的不是燕窝,而是什么能让我永远留在他身边的灵丹妙药。
吃完燕窝,还没喘口气,他又变戏法似的端来一碟小巧精致的荷花酥。
街口新来的师傅做的,尝尝。
我摸着有点发撑的肚子,试图挣扎:那个……我好像有点饱了……
他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拿起一块,直接递到我唇边,声音轻柔:就尝一口,嗯
那声嗯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秒怂,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
酥皮掉渣,他极其自然地用指尖接住,然后……极其自然地送进了自己嘴里。
12.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他却像是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指尖又蹭过我的唇角,抹掉一点碎屑,眼神暗了暗:很甜。
不知道说的是点心,还是我。
午饭更是夸张。桌子不大,却摆得满满当当。
红烧肉炖得油亮亮,清蒸鱼鲜嫩嫩,时令蔬菜水灵灵,还有一盅不知道加了什么名贵药材的乌鸡汤。
他坐在我对面,自己没吃几口,全程就忙着给我布菜。我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多吃点,你太瘦了。他说着,又夹了一块剔掉了刺的鱼肉到我碗里。
我看着自己明显圆润了一小圈的脸颊和腰身,陷入了沉默。这叫瘦他是不是对瘦有什么误解
谢云止,我忍不住抗议,我真的吃不下了,再吃就要变成球了!
他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忽然弯唇一笑:变成球也好。
啊
那样……
他起身凑过来,手指轻轻捏了捏我脸颊的软肉,眼神里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偏执,就滚不远了,正好永远留在为夫怀里。
我:……这逻辑,我竟无法反驳。
晚上更过分。
我不过是下午看账本时随口嘀咕了一句好像有点饿,结果晚膳就直接摆成了宴席规格。
最后还上了一碗酒酿圆子,里面卧着溏心蛋。
我扶着肚子,痛苦并快乐着地消灭了那碗圆子,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谢云止走过来,把我拉起来,圈进怀里,手掌自然地覆上我微鼓的小肚子,轻轻揉着,帮我消食。
他的手掌温热,力道适中,揉得我舒服得直哼哼。
还跑吗他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我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跑你看我还能跑得动吗都是你喂的!
他低笑起来,胸腔震动,把我抱得更紧,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心满意足地叹息:嗯,我的功劳。
烛火噼啪作响,屋子里暖烘烘的。空气里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和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
我抬头,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心里那点因为失去自由而残存的郁闷,忽然就散了。
算了算了。
跑路是什么有眼前这秀色可餐、还能无限量投喂我的夫君香吗
我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打了个饱嗝。
明天……我想吃东街那家的烤鸭。我嘟囔着。
他揉着我肚子的手一顿,随即笑意更深,低头在我发间落下一个吻。
好。买两只。娘子一只,为夫看着娘子吃一只。
这甜蜜的负担,我怕是这辈子都卸不掉了。
认栽。彻底认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