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来得匆匆,原本是想追责,可最后却留下了一地的贡品。
倒是叫整个棠梨宫的宫女和小太监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意,此一来,大家皆扬眉吐气了起来。
只是乘月看向云拂楹时,见她的面色不虞,有些担忧地开口问。
“娘娘,可是肩上还疼?”
方才萧景渊进来前,乘月原本是想进屋伺候的,于是后来殿内的事乘月瞧得真真切切。
她抿着唇,大眼睛紧张地望着云拂楹,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将窗阖上,云拂楹撑着后腰,望着乘月。
即便她没有说什么,乘月也能懂她的意思。
她扑通一下跪在了云拂楹的面前,可后腰挺得笔直。
“娘娘待陛下的心意,别说是整个京城了,便是整个大齐都无人可比的。”
乘月扬起头,对上云拂楹的眼。
“娘娘为何不叫陛下知晓呢?”
看着这般的乘月,云拂楹只觉得自己舌上都泛着苦。
看啊,连乘月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事情,萧景渊又如何会不知晓呢?
权是不在意罢了。
云拂楹垂着眼帘,是不愿再说。
方才叫萧景渊误会了也罢,至少让他这一回莫要再为难自己了。
乘月看着这般的云拂楹,有些着急,她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严嬷嬷给拦住了。
严嬷嬷周身萦绕着的威慑感,叫乘月这个大宫女都下意识退了一步给严嬷嬷让了个位置。
“娘娘,可是觉得心中委屈?”
云拂楹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严嬷嬷,她想争辩,想否认严嬷嬷说的话。
可对上严嬷嬷那眼角有细纹的琥珀色瞳孔时,云拂楹的话一下就吞入了腹中。
她转过身来,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即便云拂楹内心已经清楚知晓了,可她不愿承认。
严嬷嬷看着云拂楹,叹了口气。
“娘娘觉得委屈,那必定是有旁人给娘娘委屈受了,可娘娘您总不能自己给自己委屈受啊。”
严嬷嬷这话说的,叫云拂楹有些听不明白。
她侧过头去看向严嬷嬷。
严嬷嬷声线是平缓的,如山间潺潺的溪水一般,一下一下地抚平了云拂楹内心的褶皱。
“娘娘如今怀有龙胎,是顶顶尊贵的了。可叫娘娘觉得委屈的,可是这身份?这尊荣?”
严嬷嬷摇摇头:“不过是心中那一丝期许罢了。”
她的眼眸中带了几分岁月拂过的潮湿,可与云拂楹对视上时,却叫云拂楹都一阵恍惚。
“本宫”
严嬷嬷压低了嗓音:“娘娘心中是有谋划的,自然知晓如今自己是想要什么的。”
乘月在一旁听着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家娘娘与严嬷嬷这像是在说什么暗语一般。
却不知这些话落入云拂楹的耳中,无异于一记重雷。
她原本以为,自己上辈子那般的凄惨,如今重来一回足够叫她吃够教训了。
却没想到如今竟还需要严嬷嬷的提醒。
云拂楹闭阖了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吐出。
萧景渊这三个字,在她脑海之中的痕迹渐渐变淡。
她掀开眼帘,对上严嬷嬷的眼。
“本宫知晓该如何做了。”
等夜里,云拂楹交代完事之后,乘月吃惊地看向云拂楹。
“娘娘,当真要这般做吗?若是陛下发现,后边那些皆不是您亲自绣的呢”
午后,严嬷嬷的话警醒了她。
萧景渊登基后,事事躬亲,连后宫虚置也是因着前朝繁忙无心顾及。
在话本之中,萧景渊虽没有真的将江清悦册为皇后,却还是叫整个朝堂都知晓江清悦的重要。
这,便是帝心所向。
云拂楹知晓,自己无论做的再多,也无法收拢萧景渊的心。
那除去偏爱,男人的愧疚之情不是更容易利用?
云拂楹低垂着眼眸,今日她的所作所为,叫萧景渊心中误会了,如今想来倒也是误打误撞了。
如今借着萧景渊那不值钱的“怜惜”,在后宫之中笼络更多自己的势力,这才是现如今云拂楹应当做的。
看向乘月,云拂楹微微颔首。
“放心吧,陛下日理万机,如何有这般的时间。”她顿了顿:“况且本宫也从未明说过什么,便是陛下误会了,那也无事。”
乘月听着云拂楹的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于是,接下来一个月之中,每回萧景渊来棠梨宫,总是会带着些其貌不扬的绣品回。
后宫之中原本那些见风使舵,以为棠梨宫气数将尽的宫人们,又重新涌了上来,期盼着能拜入云贵妃的麾下。
一个月不久,却叫云拂楹的小腹稍稍明显了些。
好在萧景渊这些日子无心顾及旁的,每次都是在棠梨宫殿内坐上一坐,并没有发觉她的不同。
也叫云拂楹提着的心渐渐松了下来。
而就在萧景渊的赏赐再一次赐下时,与此同时,乘月慌乱无比地闯进殿内。
殿外还有萧景渊派来的宫女太监,被严嬷嬷瞪了一眼后,乘月好歹维持了以往大宫女的做派,可她眼神依旧是带了震惊与无措。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云拂楹的面前。
“娘娘,听说太后娘娘提前回宫了。”
云拂楹拨动算盘的手一顿,她抬眸看向乘月。
“何时?”
乘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屋外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被簇拥着的太监面上敷了厚厚的粉,兰花指掐着,着实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贵妃娘娘何在?”
云拂楹先用眼神安抚了棠梨宫的宫女们,而后才起身。
她声线温柔。
“有何事唤本宫?”
那太监先是草草地给云拂楹行了个礼,而后才开口:“太后娘娘回宫,叫奴才召您过去呢,贵妃娘娘,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