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萧景渊沉闷的声音传来,云拂楹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只是,她还没彻底松下那一口气,萧景渊的视线便扫了过来。
“母后既要回宫,那宴席之事便由你操持。”
云拂楹心中一咯噔,萧景渊何时在意过这种事,定然是后边有什么话要叮嘱她。
果不其然,萧景渊思忖片刻后补充道。
“悦儿如今刚进宫,到时母后定然会召见她,悦儿这些年不容易,朕想母后能够喜欢她。拂楹,这些日子你便与她一起操持宫宴吧。”
云拂楹唇角一扯,上辈子萧景渊在收回她凤印后,便也同她说了一样的话。
江清悦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民女,更是身子孱弱。这宴席说是她与云拂楹二人操持的,可最后活却只落在了云拂楹的身上。
当初,云拂楹刚诊出怀有身孕了,她这一胎怀得甚是艰难,孕吐得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
云拂楹挂心他的政事繁忙,从来没有用这些小事打搅过萧景渊。
纵是不想,可终究没有拗过萧景渊的想法,独自一人因着宴席操劳了许久,甚至太医都在旁劝过她,要她照看好身子。
纵使她当初心中即便是酸涩无比,却还顾忌到这是萧景渊交给她的任务,还是将这事尽善尽美地做好了。
只是,等到了太后归来时,对这宴席甚是满意,却听信了旁人的话,将这一切的功劳都归于江清悦的身上。
云拂楹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知晓,那些话虽然不是萧景渊亲自说与太后听的,可底下人的意思,又如何不是他的意思。
这一回,为太后举办扫尘宴的事,她自然是会接手,太后母家雄厚,有这般的助力,日后她孩子的路定然不会难走。
云拂楹低垂眼睫,视线在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上略过,快的叫萧景渊都察觉不到。
这辈子。她的所有功劳,不再会落入旁人之手了。
云拂楹抬眸,与萧景渊对视上。
“江姑娘先前从未接触过这些,太后娘娘的性子陛下也清楚,若是不能叫她满意反倒是事与愿违了。陛下如此究竟是为了江姑娘好,还是”
今日云拂楹所说的话,都出乎了萧景渊的意料。
他沉默片刻,刚想说些什么旁的话,可云拂楹还是抢先一步开了口。
“陛下若是当真为了江姑娘好,不若只让江姑娘管着吃食方面?”
向来宫宴之上的活计,吃食上面是最容易出挑的,也是最好办的活儿。
萧景渊自然是知晓的,他漆黑的凤眸之中闪过一丝诧异,却稍纵即逝。可下意识望向云拂楹的视线之中带了几分疑惑与探究。
云拂楹虽往日里贤良淑德,对他所求必应。
只是,面对与他相关的旁的女人上的事,却总是爱拈酸吃醋。
萧景渊是帝王,他所期望的皇后不应该仅仅是在大事之上礼节出众,更应该在后宫之中协调甚好。
这几年,即便是云拂楹不说,可若是朝堂之中传出来他要选秀的消息时,第二日他见到云拂楹时,总能瞧见那一双哭得如同核桃一般的眼睛。
当初的画面浮现了上来,却叫萧景渊愈发觉得如今的云拂楹不对劲了起来。
他眉心微皱,目光落在云拂楹的头顶上。
云拂楹不知晓萧景渊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可那一股视线如影随形,叫她都感觉有些许不自在了。
云拂楹强打起笑来:“陛下可是有旁的事情想要交代的?”
她顿了顿:“不过陛下放心,您说的,臣妾心中清楚。只是江姑娘如今没名没分的在宫中”
云拂楹抬起头来看向萧景渊:“若是陛下当真为了江姑娘好,不若便趁着这个机会,替江姑娘安排个名分?”
她眸色清亮,望向萧景渊时澄澈得如山涧温润的水,瞧不见任何的杂质。
可瞬间,萧景渊的视线便扭了回来,他眉心如同小山峦似得,看向云拂楹时都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云拂楹自然知晓萧景渊为何这般,只是,她如今早已经不是那个心心念念着萧景渊,想与他一世一双人的那个蠢笨的云拂楹了。
无论是云府在萧景渊继位前的努力,还是她这么多年相伴于萧景渊左右。
这皇后之位,除了她,不应该由旁人坐上。
既然知晓萧景渊心中有江清悦,云拂楹想着,不若趁此叫萧景渊心中记下她的好来。
只是,与云拂楹意料之中不同的是,萧景渊并没有立马应下,而是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而后才道:“容后再议。”
扔下这句话之后,萧景渊便未曾再说些什么旁的话了,而是径直往外走。
等萧景渊走后,乘月走了上来,方才即便是在殿外,她还是听见了云拂楹与萧景渊的对话。
她着实是想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这般利落地想要将陛下往旁的女人那儿推。
“娘娘,若是陛下当真封了摘星阁那姑娘为妃,您应当如何啊?”
如今,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摘星阁那位,要比云拂楹这个正儿八经的贵妃娘娘更得陛下的心,如今,云拂楹尚且还占着贵妃这个尊位。
日后若是陛下当真封了江姑娘为妃,那云贵妃在宫中,又能有何地位在。
云拂楹低垂下头来,扯了扯嘴角。她又如何不知晓乘月如何想的。
如今,萧景渊对那江清悦估计只是有些许的好感,还不足够达到之后便是力排众议都要将她奉上皇后之位的情感。既然如此,那在此之前,她便要先一步坐上那位置。
等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她任陛下究竟喜欢何人,宠幸何人,皆与她无关了。
云拂楹抬起头来看向乘月,看着面色红润的乘月,云拂楹眸色微微一动,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如今,她既已改变了当初萧景渊夺了她凤印,也间接救下了乘月。
那接下来,被人冤枉派出宫去的云府嫡系太医、那不知名的产婆、和她那刚出生就被人掐死的孩子。
她要一个一个地,将自己的路给走平,旁人休想要害她、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半分。
可云拂楹没想到。
不过次日,小宫女便一脸慌乱、跌跌撞撞着闯进棠梨宫内。
“不好了娘娘!陛下,陛下说要处死乘月姐姐!”
哐当——
面对着铜镜,云拂楹手上的白玉梳一下跌落到地上,磕破了一边的角。
可如今,云拂楹哪里顾得上这些,她唇瓣都在发抖。
明明,她明明已经护住了凤印,难道上辈子的结局她依旧是改变不了吗?
云拂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时,她眼眸之中带了几分清明。
她也没有问究竟何事,只开口道:“将凤印拿出,随本宫一道,去看看乘月。”
上辈子为了求萧景渊放过乘月,她并未见到乘月最后一面。这一次,她要改变路子,亲自将乘月带离那血腥的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