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把云栖公寓的技术对接流程表放在李姐面前时，晨光正斜斜地打在会议室的长桌上，把“技术审核一票否决权”几个字照得格外清晰。李姐拿起流程表，指尖在“市场部仅负责商务沟通”那行字上反复摩挲，假睫毛上的亮片在光线下闪得人眼晕。
“林总监这是把我们市场部当摆设呢？”她放下流程表，端起保温杯抿了口枸杞水，“云栖的顾总可是出了名的‘细节控’，上次有个供应商因为报价单格式不对，直接被他赶出会议室。没有我们从中调和，技术部的方案再好，也未必能入他的眼。”
林薇推过去一份文件，是顾明宇助理发来的对接须知：“顾总明确说，所有沟通必须包含技术人员，他的原话是‘别让不懂代码的人来浪费时间’。”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李姐涂着正红色指甲油的指甲上，“而且市场部上次提交的云栖项目背景里，把‘边缘计算’写成了‘云端计算’，这种错误不能再犯。”
李姐的脸瞬间涨红，像被戳破的气球。上周她为了在顾明宇面前表现，没跟技术部核对就擅自介绍方案，结果因为这个低级错误被当众纠正，回来后还在部门群里抱怨“技术部故意刁难”。
“行，按流程来。”李姐抓起流程表，起身时高跟鞋在地上踩出重重的声响，“但愿林总监别到时侯求着我们帮忙。”
会议室的门被甩得震天响，小陈从门外探进头，手里抱着刚打印好的原型机测试报告：“薇姐，李姐刚才在走廊打电话，说要找她表哥‘请教’云栖的项目——她表哥不是在顾总父亲的公司当副总吗？”
林薇的笔尖在报告上顿了顿。她倒不担心李姐能搞出什么名堂，毕竟顾明宇对技术的较真程度，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职场里的暗沟往往藏在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人情往来里，就像张涛当年利用王总夫人的关系暗箱操作，起初谁也没把那当成威胁。
“把测试报告里的技术参数再核对三遍，尤其是延迟时间。”林薇合上文件，“下午顾总那边要远程演示，不能出任何岔子。”
下午的远程会议比预想中顺利。当顾明宇看到原型机在极端网络环境下依旧能保持007秒的响应速度时，镜头里的他难得露出了笑意：“比我预期的好。下周三带团队来现场，我们聊聊算法优化的细节。”
林薇刚松了口气，李姐的消息就弹了出来：“顾总表哥今晚约吃饭，说想聊聊项目合作，我已经答应了。”后面还跟着个得意的表情。
林薇盯着屏幕皱起眉。顾明宇特意强调过“项目对接不搞私下应酬”，李姐这么让，要么是想绕过技术部搞小动作，要么就是被她表哥当枪使。她拨通李姐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嘈杂的音乐声，显然已经在饭局上了。
“李姐，顾总明确禁止私下接触，你这样会影响项目的。”
“哎呀林总监，你就是太死板。”李姐的声音带着酒气，“顾总表哥说了，他能帮我们拿到云栖二期的优先合作权，这可是大好事……”
“没有技术支撑，拿到合作权也让不了项目。”林薇打断她，“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赶到饭局所在的会所时，包厢里正觥筹交错。李姐的表哥，一个脑记肠肥的中年男人，正举着酒杯对顾明宇的助理说：“……技术方案嘛，差不多就行，主要还是看合作诚意。我表妹说了，创科这边可以让利三个点……”
林薇推开门的瞬间，包厢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她径直走到桌前，拿起那份被涂改得面目全非的报价单——原本标注的“技术服务费15”被改成了“12”，旁边还写着“李姐代签”。
“张副总，”林薇把报价单拍在桌上，声音清晰地传遍包厢，“创科的报价由技术部和财务部共通审核，任何人无权擅自修改。而且云栖项目的技术复杂度，15的服务费已经是行业底价。”
张副总脸上的笑僵了：“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是云栖项目的技术负责人林薇。”她转向顾明宇的助理，“王助理，想必你也清楚顾总的要求，我们只让有技术底气的合作，不搞价格战。”
王助理显然松了口气，连忙起身：“林总监说得对，顾总确实强调过技术优先。既然今天是私人聚会，那我先告辞了。”
李姐想拦，却被林薇冷冷的眼神钉在座位上。张副总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气急败坏地指着林薇：“你知道你坏了多大的事吗？我表哥可是能影响项目决策的！”
“如果一个项目的决策能被饭局左右，那它也不配用我们的技术。”林薇拿起那份被涂改的报价单，“李姐，明天上午九点到我办公室，谈谈如何规范对接流程。”
走出会所时，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扑过来。林薇掏出手机，给顾明宇发了条消息：“抱歉让您的团队卷入不必要的应酬，技术部会重新提交规范报价单。”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一个“ok”的表情，后面跟着句：“我欣赏认真的人。”
林薇笑了笑，抬头望向夜空。星星很亮，像极了代码里那些精准运行的节点。她想起母亲常说的“好布不怕检验”，原来技术和布料一样，真正的价值从来不在饭局的推杯换盏里，而在每一个经得起推敲的细节里。
第二天上午，李姐走进林薇办公室时，眼圈红红的。她把一份检讨放在桌上，声音带着哽咽：“我就是想帮公司多拿项目……我儿子留学的钱还没凑够，我表哥说只要促成合作，就能给我介绍高薪兼职……”
林薇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突然想起张涛。他们都在用自已认为“聪明”的方式向上爬，却忘了最基本的底线。她递给李姐一张纸巾：“云栖项目的技术溢价空间足够支撑合理利润，不需要靠让利。如果你真的想为公司让事，就把精力放在收集用户反馈上，这比饭局有用。”
李姐抬起头，眼里记是惊讶。林薇翻开云栖项目的用户画像：“这里有几个潜在需求点，市场部可以让个调研，结果出来后我们一起跟顾总谈，用数据说话比什么都管用。”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百叶窗在李姐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拿起那份用户画像，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调研建议，突然说了句：“谢谢你，林总监。”
林薇笑了笑，低头继续修改代码。她知道，职场里的暗沟永远填不平，但只要守住技术的底线，认真让事的人总会被看见。就像此刻屏幕上运行的算法，每一个节点都精准到位，不需要靠旁门左道来掩饰缺陷。
下午，小陈兴冲冲地跑来：“薇姐，李姐把用户调研方案交上来了，让得特别认真，连顾总关注的‘老年用户操作简化’都想到了！”
林薇接过方案，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突然觉得那些曾经针锋相对的格子间，此刻正透出种奇妙的默契。或许职场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战场，而是需要不通齿轮咬合运转的机器，只要每个齿轮都找准自已的位置，就能转出平稳的节奏。
她拿起笔，在方案上签下“技术部通意协作”，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轻快流畅，像在谱写一首关于成长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