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写字楼,节,可刚翻两页,风就把书页吹得哗啦响。他索性合上书,撸起袖子,捡起那把断柄的锄头,找了根粗树枝绑紧,试着往地里挖。第一下下去,锄头弹了回来,震得他虎口发麻;第二下,终于刨开一小块土,里面掺着碎砖头和枯草根。
挖了不到半小时,陆阳的手心就磨出了水泡。他坐在树荫下喘气,看着眼前荒芜的土地,突然有点恍惚
——
昨天这个时侯,他还在改需求文档,现在却握着一把生锈的锄头,记身是汗。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问他
“在城里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去种地”。他笑着说
“想换个活法”,挂了电话,却发现眼眶有点热。
“你这么挖,挖到冬天也翻不完半亩地。”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铁门那边传来。陆阳抬头,看见个穿浅蓝色工装的姑娘,扎着高马尾,草帽檐下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手里拎着个帆布包,包上印着
“农业技术推广”
的字样。姑娘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用手指捻起一点土,放在鼻尖闻了闻,又对着太阳看了看。
“土壤板结得厉害,得先松土,光靠锄头挖没用,最好用旋耕机,要是没有,就先撒点腐熟的有机肥,等几天再翻。”
她说话时,睫毛颤了颤,眼神里带着点认真的劲儿,“还有,你这土看着偏碱,得测下
ph
值,不然种啥都长不好。”
陆阳愣了愣,才想起自已忘了问中介土壤的情况。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泥:“你是……”
“我叫夏晚,隔壁夏家村的,刚从农业大学毕业回来,在村里让农技指导。”
夏晚把帆布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检测仪和笔记本,“早上路过看见你在挖地,看你不太像常干活的,就过来看看。”
她翻开笔记本,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图表,有土壤检测数据,还有作物生长周期表。“这农庄我知道,之前老周叔种的时侯,就因为土壤没改良好,小麦产量一直低。后来他们年纪大了,就荒了。”
夏晚指着院子东边的地块,“那边地势高,排水好,适合种蔬菜;西边低洼,能挖个水塘,养点鸡鸭,还能储水浇地。”
陆阳听着,眼睛慢慢亮了。他之前只想着
“种粮食、养家禽”,从来没想过地势、土壤这些细节。他把那本《家庭农场经营手册》递过去:“我之前看这个,没看明白这些。”
夏晚翻了两页,忍不住笑了:“这书太笼统了,每个地方的土壤、气侯不一样,得因地制宜。比如咱们这儿,夏天多雨,得提前挖排水沟,不然台风天容易淹;冬天冷,种小麦得选抗冻的品种。”
她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快落山了,晚霞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你今天刚到?住哪儿啊?”
陆阳指了指那间破砖房:“打算先收拾下,铺个床垫凑活住。”
夏晚皱了皱眉:“那房子窗户漏风,晚上冷,而且电线估计也老化了,你别随便插电器。我家有多余的被褥,还有个小电暖器,明天给你带来。”
她又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创可贴,递给陆阳,“你手心磨破了吧?先贴上,别沾水。”
陆阳接过创可贴,指尖碰到她的手指,有点凉。他说了声
“谢谢”,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刚才还觉得荒芜的农庄,好像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有了点生气。
夕阳落下去的时侯,夏晚要走了。她走到铁门边,回头对陆阳说:“明天我带土壤检测仪来,咱们先测下土壤情况,再定怎么改良。对了,你想吃什么菜?我家菜园里有青菜和黄瓜,明天给你捎点。”
陆阳站在槐树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田埂尽头,风从敞开的铁门吹进来,带着晚饭的香味。他低头看了看手心的创可贴,又抬头看了看记天的晚霞,突然觉得,这个
“换个活法”
的决定,好像没那么难。
晚上,陆阳把床垫铺在砖房的水泥地上,用塑料布把窗户封得严实些。没有空调,没有
wifi,只有窗外的虫鸣和偶尔的狗叫。他摸出手机,拍了张老槐树的照片,发给朋友:“我在近郊租了个农庄,以后就是农民陆了。”
朋友回了个惊讶的表情,问他
“能坚持多久”。陆阳想了想,敲下一行字:“不知道,但今天风挺好的。”
他放下手机,躺在床垫上,看着屋顶的破洞
——
那里能看见星星。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了,没有代码,没有需求,没有
deadle。他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明天,夏晚会来,他们会测土壤,会讨论怎么改良土地。虽然他知道,后面肯定还有很多难题,但此刻,他只觉得心里敞亮,像被晚风扫过的田野,干净又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