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
我的目标是顾夜,这座城市里不可触及的王,也被怀疑是南迦集团的心脏。
我的武器,就是我自己。
我为自己打造了完美的身份,一个天赋异禀的弓箭手,用致命的脆弱作为诱饵,设下了名为爱情的陷阱。
我以为计划天衣無縫,每一步都在将他引入绝境。
但我从未想过,从他第一眼看到我起,他眼中就没有丝毫情欲,他像在看一个来自过去的幽灵,而我精心布置的陷阱,不过是欢迎我走进他那场更致命游戏的一张请柬。
1.
言真,别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儿！放松点,笑一笑！
加密耳机里传来上线老K不耐烦的指令,电流声嘶嘶作响。
我端着香槟的手指紧了紧,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僵硬的、符合我涉世未深大学生身份的笑容。
该死,这身借来的高级西装紧得像一层人皮,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周围全是浮夸的香水味和虚伪的笑声,那些平日里只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的人物,此刻像一群围着蜜糖的苍蝇,嗡嗡作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精致而得体的面具。
我的任务很简单,在今晚这场名为星光慈善实为销金窟的晚宴上,让顾夜注意到我。
顾夜,夜合集团的掌权人,也是我们秘密组织深空怀疑的南迦洗钱集团核心。一个履历干净到几乎透明的男人,也是今晚这场盛宴的主人。
我的目光穿过舞池中摇曳的身影,越过层层叠叠的虚伪客套,精准地锁定在了主位沙发上那个男人。
他就在那里,安静地坐着,仿佛整个宴会厅的喧嚣都与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璀璨的水晶吊灯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他没有与任何人交谈,只是单手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轻轻摇晃着一杯色泽深红的葡萄酒。深灰色的西装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小片线条紧实的蜜色胸膛和上下滚动的性感喉结。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性感,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黑豹,优雅,慵懒,又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因为猎物过于强大而本能感到的兴奋和紧张。
计划即将开始,我的箭,已经上弦。
晚宴过半,主持人用慷慨激昂的声音宣布慈善表演正式开始。
第一个节目,就是由我们南江体育大学射箭队带来的助兴表演。而我,言真,作为校队无可争议的王牌,是压轴出场的最后一道菜。
当我换上一身纯黑色的专业射箭服,手持反曲弓走上临时搭建的高台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锐利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从主位的方向,穿透人群,牢牢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没有去看他,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五十米开外,那个只有一个瓶盖大小的靶心上。射箭,是我唯一的伪装,也是我最真实的武器。它教会我专注、冷静,以及如何在万众瞩目之下,隐藏自己最真实的目的。
我缓缓抬起手臂,拉开弓弦,这个动作我重复了不下百万次。手臂的肌肉瞬间绷成一条流畅而充满力量的线条,在聚光灯下泛着薄汗的光泽。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即将离弦的箭上。
我的眼中,只剩下那个微小的、在视野中不断放大的目标。
嗡……
弓弦震动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凤鸣。
那支碳素箭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空气,带着我全部的意志,精准无误地,正中靶心！
紧接着,是第二箭,第三箭。
三箭连珠,全部命中同一个点,最后一箭甚至将前面的箭矢从中间生生劈开,牢牢地钉在了靶心中央！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掌声和惊叹声。
我收弓,转身,对着台下微微鞠躬。然后,我抬起头,目光越过所有激动或赞叹的脸庞,第一次,与主位上的顾夜,四目相对。
他的眼中,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的惊讶,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探究的平静。那眼神,像最精准的X光,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看进我的骨头,看穿我灵魂深处的秘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
表演结束,我换回那身憋屈的西装,重新混入人群。我没有像其他队员那样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表现,也没有主动去找他,而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继续扮演我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穷学生角色。
我知道,他会来找我。优秀的猎人,从不会放过引起他兴趣的猎物。
果然,不到十分钟,一个穿着职业套装、气质干练的女人走到了我面前。
言先生,您好。她对我礼貌地笑了笑,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我们顾总,想请您过去喝一杯。
我假装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心脏因为计划的顺利推进而微微加速。我跟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位于权力中心的男人。
走得越近,我越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那不是刻意释放的压-迫感,而是一种久居上位者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掌控一切的从容。
顾总。我走到他面前,微微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拘谨。
坐。顾夜指了指身边的沙发,声音低沉磁性,像大提琴的G弦,能轻易地拨动人的心弦。
我依言坐下,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只坐了沙发的三分之一。
你的箭,射得很好。他开口,将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推到我面前,叫什么名字
言真。说话的言,真实的真。我回答道,手指在膝盖上紧张地蜷缩了一下。这些,都是我为言真这个角色设计了无数遍的小动作。
言真。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那双深邃的眼睛,近距离看,更是像两个能把人吸进去的黑洞,体大的学生
是,射箭系,大三。
为什么学射箭他问,问题听起来很随意,像是在闲聊。
但我知道,每一个问题,都是一次试探,一把无形的手术刀,试图剖开我的伪装。
因为……喜欢那种绝对专注的感觉。我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尽量显得清澈而真诚,当你的世界里,只剩下弓、箭和目标的时候,其他的一切烦恼,好像都消失了。
这是我为言真这个身份,准备了无数次的答案。一个孤独、敏感、渴望通过极致专注来逃避现实的年轻人形象。
顾夜听完,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就是这样一双手,在暗中搅动着整个亚洲的地下金融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你很有天赋。他放下酒杯,看着我,有没有兴趣,换一种方式,来实现你的‘专注’
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么快就切入正题了
顾总的意思是我装作不解,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
我的公司,最近正在赞助一个国家级的青年射箭人才培养计划。他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苗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个保送名额,让你接受全世界最好的训练。
我愣住了。
这和我想象的剧本,完全不一样。我以为他会用更直接、更暧昧的方式来包养我,或者用金钱招揽我做他的打手。
这……太贵重了。我连忙推辞,脸上露出受宠若惊又惶恐不安的表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担不起……
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他打断我,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玩味,我给你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而你,只需要陪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知道,真正的戏肉来了。
陪我演一场戏。他看着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两把出鞘的利剑,做我的男朋友,假的。直到……我让你结束为止。
2.
做你的……假男朋友
我足足愣了十几秒,才消化掉顾夜扔出的这颗重磅炸弹。这个发展,完全超出了我和深空的所有预判。这感觉就像我精心准备了一整套近身格斗的方案,结果对方却直接递给我一份合同样式的战书。
为什么是我我看着他,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我们素昧平生,他凭什么就选中了我这座城市里,想要爬上他床的人,无论男女,恐怕能从浅水湾排到市中心。
因为你干净。顾夜的回答简单直接,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你的履历,我刚才让人查过了。孤儿,靠奖学金和自己打工念完高中和大学,社交圈子小得可怜,除了射箭,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将我笼罩。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的眼神,很像我认识的一只鹰。骄傲,孤独,而且……充满了野心。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鹰。我的代号,就是鹰眼。
这是巧合,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但我脸上,依旧维持着恰到aho处的好处的迷茫和震惊。
我……我不明白。我只是想拿冠军而已。
你不需要明白。顾夜坐了回去,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仿佛刚才那个压迫感十足的男人只是我的错觉,你只需要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这对我们双方而言,都是一步险棋。他把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普通人放在身边,不怕引狼入室吗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为我,或者说为我背后的人,设下的陷-阱而我,如果答应,就意味着要与这头猛兽近身共舞,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撕得粉碎。但如果不答应,这次千辛万苦得来的接近机会,就会彻底泡汤。
如果我答应,我需要做什么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紧张。
很简单。顾夜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你需要搬进我的别墅,以我‘伴侣’的身份,陪我出席一些必要的场合。我会给你提供你想要的一切,最好的训练资源,最顶级的教练,让你站上世界冠军的领奖台。当然,我也会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酬劳。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外面,我们是情侣。私下里,我们互不干涉。你只需要扮演好你的角色,不要问多余的问题,更不要试图窥探我的私事。
他的条件,听起来诱人又公平。但每一个字背后,都透着掌控和警告的意味。
我需要时间考虑。我最终还是没有立刻答应。表现得太急切,反而会引起怀疑。一个穷学生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犹豫和挣扎才是正常的反应。
可以。顾夜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的助理会联系你。
说完,他便不再看我,转而和旁边一位商界大佬攀谈起来,仿佛我只是他随手处理的一件小事。
我识趣地起身,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中心。
回到我在学校附近租的、只有十几平米、终年不见阳光的出租屋,我第一时间联系了我的上线老K。
‘鹰眼’,情况怎么样加密通讯器里,传来老K那经过处理的、沙哑的电子音。
我将晚宴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向他作了汇报。
听完我的话,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很久。
答应他。许久之后,老K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越是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就越是说明他有恃无恐。而这,恰恰是我们攻破他心理防线的最好时机。
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我皱着眉说,他给我的感觉,不像一个单纯的黑道头子。他太冷静,太有城府,而且……他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所有的顶级掠食者,在捕猎时,都是冷静的。老K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你的任务,不是去分析他是什么样的人,而是潜伏在他身边,找到‘南迦’集团内部的账本和核心成员名单。记住,不要带入任何私人感情。他只是你的目标。
明白。我挂断了通讯。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我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而坚定。私人感情从我十二岁那年,亲眼看着父母死在一场被伪装成意外的谋杀中,被深空带走的那一刻起,这种东西,就早已从我的人生字典里,被彻底删除了。
三天后,我忐忑不安地,答应了顾夜的交往请求。
第二天,一辆黑色的宾利就停在了我那栋破旧的筒子楼下,车身光洁如镜,与周围斑驳的环境格格不入,引来了所有邻居的围观。顾夜的助理,那个叫秦书的干练女人,高效地帮我处理了学校的住宿和课程问题,然后把我所有的行李,其实只有一个半旧的背包,扔进了后备箱。
车子一路向东,驶向了南江市最顶级的富人区,浅水湾。
顾夜的别墅,坐落在浅水湾的半山腰,占地面积大得惊人。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一座现代化的庄园。纯白色的建筑,极简的线条,被大片的绿植和通透的落地玻璃包围,充满了设计感,像一件坐落在山间的艺术品。
言先生,欢迎回家。秦书对我笑了笑,打开了车门。
我走下车,看着眼前这座如同艺术品般的建筑,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这里不是家。这里,是我新的战场,一座华丽的囚笼。
别墅的内部,更是奢华得令人咋舌。挑高十几米的客厅,旋转的楼梯,墙上挂着我只在美术馆见过的名画。一个穿着燕尾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管家,带着一排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恭敬地站在门口。
言先生,我是这里的管家,您可以叫我福叔。为首的老管家对我微微鞠躬,态度谦和。
我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我的房间在哪里我问。
先生吩咐过,您的房间,就在他主卧的隔壁。福叔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跟着他走上二楼。我的房间很大,带着一个独立的衣帽间和阳台,阳台正对着别墅的私人泳池和远处的葱郁山景。衣帽间里,已经挂满了最新款的男装,从休闲服到正装,从运动装到睡袍,一应俱全,标签都还没拆。
这些是
先生为您准备的。福叔回答道,他说,作为他的‘伴侣’,您的形象,也代表着夜合集团的形象。
我看着那些昂贵的衣服,心里冷笑一声。他这是在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给我打上属于他的标签,将我从头到脚都换成他喜欢的样子。
顾夜呢他在哪我问。
先生在书房处理公事。他吩咐过,让您先熟悉一下环境。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就在这时,一个冷硬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你就是先生带回来的人
我转过身,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T恤,将爆炸性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手臂上盘踞着狰狞的纹身,眼神像鹰一样锐利,正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我,那目光充满了审视和不屑。
阿森,不得无礼。福叔立刻出声呵斥,但语气并不算严厉。
福叔,我只是好奇。被称作阿森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先生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淡了我还以为会是个什么绝色尤物,没想到……
他的话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我看着他,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问：你是
阿森。他扬了扬下巴,像一头宣告领地的雄狮,先生的保镖,兼司机。
哦。我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福叔说：福叔,我的背包还在楼下,可以麻烦你让人帮我拿上来吗里面有我惯用的护腕。
我直接无视了他,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阿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更加不善。
我知道,这个男人,将是我在这个家里,第一个需要解决的麻烦。他是顾夜的忠犬,也是我行动的最大障碍。
3.
搬进顾夜别墅的第一个星期,我过得像个透明人。
顾夜很忙,早出晚归。我们唯一的交集,就是在早餐桌上。他通常已经穿戴整齐,一边喝着不加糖的黑咖啡,一边看着平板上不断滚动的财经新闻。而我,则扮演着一个刚刚睡醒、还带着几分起床气的男友角色,穿着他准备的柔软睡袍,默默地吃着我的三明治和牛奶。
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安静得像一部默片。他没有问过我的过去,也没有跟我解释他为什么要找我演这场戏。我们就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而那个叫阿森的保镖,则像个幽灵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我。
无论我是在健身房进行日常的力量训练,还是在湛蓝的泳池里游泳,甚至是躺在花园的草坪上看书晒太阳,我总能感觉到他那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如影随形。
他显然不相信我,把我当成了一个意图不轨的狐狸精。
而我,也乐得让他继续怀疑。他的怀疑,恰恰是我最好的保护色,能让我普通大学生的身份更加牢固。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顾夜第一次,没有按时回来。
我吃过晚饭,在客厅里看了一部很老的黑白电影。墙上的古董座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福叔走过来,对我微微鞠躬：言先生,夜深了,您早点休息吧。先生今晚可能……有重要的应酬。
我点了点头,关掉电视,准备上楼。
就在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别墅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高级香水的味道,瞬间涌了进来。
阿森扶着一个脚步虚浮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个男人,是顾夜。
他似乎喝了很多酒,平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有些涣散,俊美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扯了扯领带,整个人几乎都挂在阿森身上,眉头紧锁,看起来很不舒服。
先生！福叔连忙迎了上去。
没事。阿森的声音依旧冷硬,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应酬上,被几个老家伙灌多了。
说着,他就要扶着顾夜上楼。
我来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所有人都愣住了。福叔一脸惊讶,而阿森更是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
我没理他,直接走到顾夜的另一边,从他手里接过顾夜的手臂,搭在了我自己的肩膀上。
顾夜的身体很烫,重量也比我想象的要沉得多。他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我身上,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带着浓烈的威士忌香气,熏得我有些头晕。隔着薄薄的衬衫,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上肌肉的坚硬轮廓。
言先生,你……福叔有些迟疑。
我是他男朋友,不是吗我看着他们,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照顾他,是应该的。
说完,我不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半拖半抱地,扶着顾夜,一步一步,艰难地往楼上走去。
阿森的眼神,几乎要在我的背上烧出两个洞来。
我能感觉到,搭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似乎收紧了一下。那个靠在我身上的男人,似乎……清醒了几分。
这是一个试探。
我在试探顾夜的底线,也在试探,他到底醉了没有。如果他是装的,那么我的这个举动,无疑会让他对我产生新的评估。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进了他的主卧。他的房间和我一样,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但空间更大,也更冷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雪松味,和他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我把他扔在床上,他高大的身躯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发出一声闷哼。
我刚想直起身,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了。
他的力气很大,像是铁钳一样,瞬间箍紧了我的手腕。
我心里一惊,转过头,对上了他那双已经恢复了清明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床头灯下,像两潭深水,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根本就没醉！
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帮你脱鞋。我看着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心里却已经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我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但我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我们两人对视着,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
许久之后,他松开了我的手。
出去。他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我没有多说一个字,立刻转身,快步走出了他的房间,然后轻轻地,为他带上了门。
靠在门外的墙上,我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时时刻刻都在演戏,时-时刻刻都在伪装。我刚才的自作聪明,差一点就暴露了自己。
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和顾夜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是单纯地无视我。
他会偶尔在早餐时,问我几句关于训练的事情。他会在我从学校回来时,让福叔给我准备好我喜欢吃的点心。他甚至有一次,在我因为训练拉伤了肩膀肌肉时,亲自拿了药膏,手法娴熟地,帮我按摩。
他的手指带着一丝薄茧,温度却很烫。当他的指腹按在我酸痛的肌肉上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栗。那是一种纯粹的、生理性的反应,像有电流窜过。
你的肌肉很紧,放松点。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拼命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任务的一部分。他是我的目标,我们之间,只有谎言和利用。可我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听使唤。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去观察他。
我发现,他有轻微的洁癖,书房里的每一本书,都按照颜色和大小,排列得整整齐齐。我发现,他很喜欢古典乐,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会放一些我听不懂的交响曲。我发现,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漠。有一次,我看到他亲自给花园里那只流浪猫喂食,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而最让我无法忽视的,是他那具充满了力量和美感的身体。
别墅里有一个非常专业的健身房,他每天早上都会在那里待一个小时。有一次,我假装去拿东西,推开门,正好看到了他刚刚结束训练的样子。
他赤着上半身,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腹肌,一路滑下,没入神秘的人鱼线。他的背很宽,倒三角的身材堪称完美,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爆发力,却又不过分夸张,流畅得如同古希腊的雕塑。那不是健身房里用蛋白粉堆砌出来的死肌肉,而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充满了实战性的力量。
我的专业评估是：这个男人,非常危险,近身格斗能力绝对在我之上。
而我那该死的、不争气的身体,却给出了另一个评价：性感得要命。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开始意识到,这场游戏,正在朝着一个失控的方向,发展下去。我的心,好像真的对他,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多余的情感。
4.
就在我为自己不受控制的情感而感到烦躁不安时,顾夜交给了我第一个正式的任务。
这个周末,陪我去一个私人拍卖会。他在早餐桌上,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一边用刀叉切着盘子里的煎蛋。
拍卖会
嗯。他点了点头,将一个平板电脑推到我面前,在‘云顶山庄’,不对外开放。你今晚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人的脸和身份背景,全都记下来。
我接过平板,屏幕上,是几十个中外男女的照片和资料。这些人,无一不是在各自领域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有政界的要员,有商界的巨鳄,甚至还有几个,是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缉令上的常客。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所谓的私人拍卖会,绝对不简单。这很可能,是南迦集团内部的一次高层聚会。
记下他们做什么我故作不解地问。
让你记,你就记。顾夜没有解释,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我,到时候,跟紧我,少说话,多看,多记。
好。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的又一次试探。也是我,深入南迦集团内部的,第一次机会。
周末,阿森开车,载着我和顾夜,来到了位于城市远郊的云顶山庄。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山庄,不如说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从山脚开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进入的车辆和人员,都要经过极其严格的检查。
我挽着顾夜的手臂,穿着他为我挑选的白色西装,扮演着一个有些紧张、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的小男友。
顾夜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他甚至还伸手,亲昵地捏了捏我的脸,在我耳边低声说：别怕,有我在。
他的气息温热,带着一丝淡淡的雪松味,让我的耳朵瞬间红透了。
我不知道,这是演戏,还是……他真的在安抚我。
拍卖会的现场,设在山庄最深处的一栋中式建筑里。里面,早已坐满了人。这些人,就是我在平板上看到过的那些。
我和顾夜,被安排在了最前排的位置。
我能感觉到,从我们一进来开始,就有无数道或探究、或轻蔑、或玩味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顾总的口味,还真是越来越特别了。一个坐在我们旁边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着对顾夜说,眼神却像毒蛇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张老板见笑了。顾夜笑了笑,将我往他怀里揽了揽,姿态亲昵,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我家的孩子,怕生,让您见笑了。
他叫我孩子。
我的心,又是一阵不受控制的狂跳。
拍卖会很快就开始了。拍卖的物品,千奇百怪。有名贵的古董字画,有罕见的珠宝钻石,甚至还有一些,是根本无法在市面上流通的、涉及到军火和生物科技的违禁品。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记下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上。
就在这时,一件特殊的拍品,被呈了上来。
那是一份名单。
拍卖师用一种极具煽动性的声音介绍道：各位,今晚的压轴拍品,是一份来自欧洲的‘投名状’！这份名单上,记录了国际刑警组织安插在亚洲各大犯罪集团内部,所有卧底的详细资料！起拍价,一亿美金！
整个拍卖场,瞬间沸腾了！
我的瞳孔,也猛地一缩。
卧底名单！
这东西要是流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顾夜的手臂。
怎么了他低下头,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
没……没什么。我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
喜欢他看着我,忽然笑了。
什么
我说,你喜欢这份名单吗他看着我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如果你喜欢,我就把它拍下来,送给你,当做礼物。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说什么！
他疯了吗！
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在用这种方式,试探我,羞辱我！
我……我不要。我的声音在发抖。
真的不要他笑着,举起了手里的号牌。
顾夜！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别拍！算我求你了！
我不能让他拍下这份名单。
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一旦这份名单落入他,这个南迦集团的核心人物手中,那对我们深空,乃至整个国际刑警组织来说,都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顾夜看着我,看着我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恐和慌乱,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收敛了起来。
他的眼神,也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我们两人,在喧闹的拍卖会现场,无声地对峙着。
我清楚地感觉到,我们之间那道由谎言和伪装构筑起来的、脆弱的平衡,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了。
一道深深的裂痕,出现在了我们的棋局之上。
5.
最终,顾夜还是没有拍下那份卧底名单。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放下了举到一半的手。
那份名单,最后被一个代号为博士的神秘买家,以三亿美金的天价拍走了。
回程的车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阿森在前面开车,我和顾夜坐在后排,谁也没有说话。车窗外,城市的灯火飞速倒退,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我知道,今晚过后,一切都将不一样了。我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接下来等着我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回到别墅,顾夜一言不发地,径直走向了他的书房。
先生他……福叔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然后,我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我推开书房虚掩的门。
顾夜没有开灯,只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他的背影,挺拔而孤寂,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受伤的野兽。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开口,声音很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想听我说什么我反问。
该来的,总会来。
他缓缓地转过身,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那两道如同实质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你不是言真。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或者说,言真只是你的一个身份。那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接近我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摊牌了。
事到如今,再伪装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索性也撕下了那层无辜学生的面具,挺直了脊背,迎上他的目光,冷冷地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顾总,你又是谁‘南迦’集团在中国区的负责人
空气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息。
呵呵……顾夜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南迦’看来,你们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
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也给我倒了一杯,我承认我是一个成功的商人还是承认,我今晚差点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小骗子,豪掷三亿美金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捅进我心里。
我没有让你那么做！我有些失控地低吼道。
是吗他端着酒杯,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他比我高半个头,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那你倒是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我拍下那份名单你在怕什么怕你的同伙暴露还是……怕你自己暴露
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他的眼神,像最锋利的鹰爪,要将我整个人都撕开。
放开我！我挣扎着。
回答我！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我们两人,在黑暗中,像两头互相撕咬的野兽。
是！我终于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红着眼,对他吼道,我就是怕！我怕那份名单上,有我的名字！我怕我还没完成任务,就死在你这种人渣的手里！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吼完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顾夜松开了我。
他退后一步,将手里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他走到书桌前,按了一下桌上的一个按钮。
书房的墙壁,无声地向两边滑开,露出了一个隐藏在后面的、充满了高科技设备的密室。
我的瞳孔,再次因为震惊而放大。
那不是什么犯罪集团的密室。
墙上挂着的徽章,屏幕上闪烁的数据,那分明是……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南迦’的人吗顾夜站在密室门口,回头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疲惫。
我呆呆地看着墙上那个熟悉的、由利剑和盾牌组成的徽章。
那是国际刑警组织的,最高机密行动部的徽章。
而顾夜的代号,清晰地显示在主屏幕上。
深海。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竟然也是警察！而且,是比我所在的深空组织,级别更高、权限更大的,官方卧底！
这……这怎么可能！
很惊讶吗顾夜看着我呆若木鸡的样子,自嘲地笑了笑,我也很惊讶。我花了整整三年,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眼看着就要接触到‘南迦’真正的核心。结果,半路却杀出来一个你。
他走到我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睛,在这一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庆幸。
‘鹰眼’,对吗他说出了我的代号,你们‘深空’这次的行动,根本没有向总部报备。你们的擅自行动,差一点,就毁了我这三年所有的心血！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搞错了。
我们,竟然是自己人。
我们两人,一直在互相试探,互飙演技,甚至……差一点就擦枪走火。
而我,还对他,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
那……那今晚的拍卖会……我艰难地开口。
那是我设的一个局。顾夜说,我放出消息,说有卧底名单要拍卖,就是为了引出‘南迦’内部真正的高层。我想看看,到底谁,对这份名单最感兴趣。结果……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更加复杂：结果,我没引出那条大鱼,却把你这条小鱼,给炸了出来。
我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原来,今晚的一切,都是他对我的,最后一次试探。
而我,毫无悬念地,暴露了。
那……那我们现在……我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现在,顾夜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关于‘南迦’,也关于……我们。
6.
在那间充满了高科技设备的密室里,顾夜向我揭示了一个,我从未接触过的真相。
原来,所谓的南迦集团,远比我们深空想象的,要庞大和复杂得多。它不仅仅是一个洗钱组织,它的触手,已经渗透到了全球的政商军三界,像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黑色帝国。
而顾夜,作为国际刑警组织最顶尖的卧底深海,潜伏了整整三年,也仅仅只是摸到了这个帝国的边缘。
我之所以找上你,假装让你做我的‘男朋友’,一开始,确实是为了试探你。顾夜坐在椅子上,神情疲惫,你的出现,是个意外。我不知道你是谁,是敌是友。把你放在身边,是监视你最好的方法。
那你后来……我忍不住问。
后来,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你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和警惕。你明明对我充满了防备,却又会在我‘喝醉’的时候,笨拙地照顾我。你明明……很吸引我。
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我早已乱成一团的心湖里,激起了千层浪。
我开始怀疑,我自己的判断。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甚至想过,就算你真的是敌人,我也认了。今晚在拍卖会上,我说要为你拍下那份名单,一半是试探,还有一半……是真的。
我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顾夜,我……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他打断我。
直到今晚,我才终于确定了你的身份。也确定了,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他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地认真,‘鹰眼’,或者说,言真。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
是的。他点了点头,那个拍下名单的‘博士’,他才是‘南迦’集团真正的核心成员之一。我设这个局,就是为了逼他现身。现在,他已经出现了。接下来,我的任务,就是通过他,找到‘南迦’的‘心脏’,他们的全球资金结算中心。
你需要我做什么
继续留在我身边。他说,以我‘伴侣’的身份。‘博士’生性多疑,他现在肯定已经开始调查你的身份。你留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而且,我需要你,做我的另一双眼睛。在必要的时候,帮我完成一些,我无法亲自出面的任务。
从一个被怀疑的监视对象,变成一个并肩作战的真正盟友。
这个转变,来得太快,也太突然。
可是,我们的组织……
我会亲自跟你们‘深空’的负责人联系。顾夜说,从现在开始,你的指挥权,暂时由我接管。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几个小时前,还是我的头号敌人,现在却成了我的顶头上司的男人。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你……为什么会选择做卧底我忍不住问出了一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沉默了很久。
因为,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深刻的痛楚,我的父母,也是死在‘南迦’手上的。
我的身体,猛地一震。
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们也是警察。他说,在我十六岁那年,他们卧底的身份暴露,被‘南迦’的人,用最残忍的方式……杀害了。
他的经历,竟然和我……如此相似。
那一刻,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隐藏在坚冰之下的、和我一样充满了伤痛和仇恨的眼睛。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被无限地拉近了。
我们,是同一类人。
都是背负着血海深仇,行走在黑暗中的,复仇者。
我答应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地,在密室里响起,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搭档。
他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许久之后,他对我伸出了手。
欢迎加入,言真。
我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没有任何伪装和试探的,真实的触碰。
身份揭开后,别墅里的气氛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阿森不再用那种看情敌的眼神瞪我,虽然态度依旧冷硬,但偶尔会在我训练时,递过来一瓶水。福叔看我的眼神,则多了几分长辈的慈爱和心疼。
而我和顾夜,则进入了一种全新的相处模式。
我们依然在扮演情侣,甚至比以前更加敬业。
他会在出门时,给我一个真实的、带着温度的拥抱。我也会在他工作到深夜时,为他端去一杯热牛奶。
那些曾经用来伪装的亲密,渐渐地,变得真假难辨。
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那间密室里。我们一起分析博士的资料,一起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我发现,顾夜的思维缜密得可怕,他能从最不起眼的细节里,推导出整个事件的脉络。而我的直觉和射箭训练带来的专注力,也总能在他陷入思维僵局时,给他带来新的启发。
我们,是天生的搭档。
一个深夜,我们因为一个细节争执不下,两个人都有了火气。
你太冒险了！我盯着屏幕上的行动路线,皱着眉说,这个方案一旦被发现,我们两个都会暴露！
但这是最快的方法！顾夜揉着眉心,也有些疲惫,我们没有时间了,‘博士’下周就要离开中国。
那就想一个更稳妥的！
没有了！
我们互不相让,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最后,还是顾夜先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我身后,双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抱歉,我有点急了。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歉意。
他的手掌很热,透过薄薄的衣服,将温度传到我的皮肤上。我整个后背,都僵住了。
言真,他忽然低下头,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沙哑,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任务结束,我们都还活着。你……愿不愿意,把那个‘假’字,去掉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只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针对南迦的战争,对我来说,又多了一层,完全不同的意义。
我不仅要复仇,我还要……活着回来。
和他一起。
最终章：新生
我们的最终计划,定在了一个星期后,博士离开中国前的最后一场私人宴会上。
计划很简单,也很危险。
我需要利用宴会的机会,潜入博士的书房,在他的电脑上植入一个微型追踪器。而顾夜,则负责在外面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并为我处理掉所有的监控。
我们演练了无数次,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万无一失。
出发前,在别墅的玄关,顾夜亲自为我整理了一下领结。
他的手指,有些冰冷。
言真,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记住,你的命,比任务更重要。一旦有危险,立刻撤退,明白吗
那你呢我看着他。
我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宴会上,顾夜像一个天生的王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我,则像一个最不起眼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我早已烂熟于心的二楼书房。
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
我找到了电脑,插入U盘,植入程序……
就在进度条即将达到100%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博士,那个看起来像个慈祥老学究的男人,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微笑,看着我。
晚安,‘鹰眼’。他说。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是个陷阱！
我暴露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放弃了电脑,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撞向旁边的窗户！
但就在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撕心裂肺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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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真！小心！
是顾夜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总是冷静自持、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正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冲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把从保镖身上夺来的枪。
而在他对面,博士的身后,走出了另一个,我绝对想不到的人。
阿森。
那个一直对我充满敌意的保镖。
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把枪,枪口,正对着顾夜的心脏。
阿森……你……顾夜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
对不起,先生。阿森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愧疚的表情,但我的家人……在他们手上。
博士笑了,他像一个欣赏着戏剧高潮的观众。
顾警官,或者说,‘深海’。他慢条斯理地说,你和你父亲一样,都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他拍了拍手。
书房的暗门打开,走进来一群荷枪实弹的雇佣兵。
我们,被包围了。
结束了。博士说。
不,顾夜看着我,那双眼睛在这一刻,亮得惊人,还没有。
他突然对我大吼一声：动手！
这是我们之间,演练了无数次的暗号！
在我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我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我从腰间拔出早就准备好的、伪装成钢笔的高强度麻醉枪,没有射向敌人,而是射向了书房顶上,那个巨大的水晶吊灯的缆绳！
砰！
一声脆响,巨大的水晶吊灯,带着万钧之势,轰然砸下！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和黑暗！
走！
顾夜一把抓住我的手,拉着我,冲向了被吊灯砸出的缺口！
枪声,在我们身后,疯狂地响起！
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只记得,顾夜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只记得,有一颗子弹,擦着我的耳边飞过,是他用身体,为我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我们逃进了山庄后面的密林,身后是追兵和猎犬的叫声。
顾夜的脸色越来越白,他中枪了,就在后腰的位置,鲜血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衫。
你怎么样！我扶着他,声音在发抖。
死不了。他靠在一棵树上,喘着粗气,却还在笑,言真……我好像……有点喜欢上这种……亡命天涯的感觉了。
别说话！我撕下自己的衣服,用力按住他的伤口。
听我说。他抓住我的手,眼神却无比清醒,‘南迦’……完了。刚才的混乱,已经给了外面警方行动的信号。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我重复着他的话,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别哭。他用尽力气,抬起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你笑起来……更好看。
他的手,缓缓地,滑了下去。
……
三个月后。
南江市第一人民医院,高级病房。
我削着一个苹果,递给了那个正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人。
喏。
顾夜转过头,接过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伤很重,差点就没抢救回来。在医院里,足足躺了三个月。
阿森呢我问。
转做了污点证人。顾夜说,他的家人被我们救出来了。他会坐几年牢,但至少,还活着。
那‘博士’呢
‘南迦’的核心成员,全球抓捕了三十七人,无一漏网。他会在监狱里,度过他的余生。
那……我们呢我看着他,终于问出了那个,我最想问的问题。
顾夜没有回答。
他只是放下手里的苹果,然后,对我伸出了手。
言真,他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认真,我的任务,结束了。但我想……申请一个新的,长期的卧底任务。
什么任务
潜伏在你的余生里。他说,期限是,一辈子。你……批准吗
窗外,阳光正好。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海,和我自己清晰的倒影。
我笑了。
然后,我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次,再也没有谎言,再也没有试探。
只有两个劫后余生的灵魂,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