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一声轻响，对面302的防盗门被拧开。
沈星月的丈夫王涛，被直接推了出来。
他身上那件笔挺的衬衫显得有些滑稽，脸上还残留着被妻子催促的不耐烦。
门内，沈星月双臂环胸，下巴高抬，一副等着看丈夫如何为自已出气的傲慢姿态。
王涛被无数次幻想过的“捉奸”场景，变成了现实中替老婆出头的闹剧，他强行整理了一下表情，清了清嗓子，试图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
萧巨基透过猫眼，冷漠地欣赏着这出独角戏。
就像在看一只被强行推上斗兽场的公鸡，徒劳地抖着自已那并不存在的华丽羽毛。
他不急。
他甚至端起桌上温热的咖啡，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让子弹飞一会儿。
门外的叫嚣，就是这末世里最悦耳的伴奏。
“喂！里面的人，开门！”
“萧巨基是吧？我数三声，再不开门我可就踹了！”
王涛虚张声势地吼道，声音在空旷死寂的楼道里回荡，却显得那么底气不足。
萧巨基嘴角的讥诮，藏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愈发冰冷。
他放下咖啡杯，走到门后，手掌握住了冰冷的金属门把。
然后，猛地一下，拉开了门。
“哗——”
一股混合着严寒与腐烂气味的死气，瞬间从楼道倒灌进来，像是要把屋内的温暖吞噬。
正抬起脚，准备假装踹门的王涛，动作猛地僵在半空。
他所有虚张声势的气焰，在看清萧巨基那张脸的瞬间，如通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熄灭。
眼前的男人，还是那个住在对门的底层穷鬼吗？
轮廓还是那个轮廓。
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为什么会如此冰冷，平静得像是在看两块案板上等待宰割的冻肉。
沈星月却没察觉到丈夫气势的瞬间崩塌，她见门开了，立刻上前一步，尖锐的指责脱口而出。
“萧巨基！你个变态！昨天敢调戏我，今天就装死是吧？”
萧巨基的目光，从王涛那张色厉内荏的脸上，缓缓移开。
落在了沈星月那张精致，却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脸上。
他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抬起脚。
向前迈了一步。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步。
一股无形的、森然的压力，仿佛凝固了空气，轰然压向沈星月。
她那即将脱口而出的更多辱骂，瞬间全部卡死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看到了萧巨基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欲望，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只有一片纯粹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一种源自生物最原始本能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僵硬，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她脸上的高傲瞬间崩塌，化为惊恐的惨白。
她下意识地向后踉跄了一步，一只手死死抓住了王涛的手臂，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王涛被妻子抓得一个激灵，也从那可怕的震慑中惊醒。
他看着萧巨基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个男人，绝对不对劲！
他疯了！
王涛几乎是本能地让出了反应，他一把抓住沈星月的手腕，猛地将她拽回自已身后，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呵呵……那个，误会，都是误会。”
他对着萧巨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等萧巨基有任何回应，就手忙脚乱地拉着还在发愣的沈星月，退回自家门里。
“砰！”
防盗门被重重关上，发出一声巨响，隔绝了那道能将人冻结的视线。
门内。
沈星月终于回过神，她用力甩开王涛的手，脸上写记了不可置信与被羞辱的愤怒。
“王涛你干什么！你怕他干什么！你居然怕他！”
王涛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脸色依旧苍白。
听着妻子的质问，他脸上闪过一丝难堪的羞恼，随即强行挺直了腰杆，为自已的懦弱寻找着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怕他？月月，我这是为了我们安全着想！”
“你没看他那眼神吗？跟个疯子一样！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社会底层垃圾，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他狗急跳墙，犯得上吗？”
沈星月听着丈夫的解释，回想起刚刚萧巨基那可怕的眼神，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丝后怕。
但她嘴上依旧不饶人。
“垃圾？他再垃圾，你刚才那怂样也太丢人了！”
“丢人？”王涛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万一他兜里揣把刀呢？为了这点破事，你被他划一刀，值得吗？我这是智慧，不跟垃圾一般见识，懂不懂！”
王涛越说越觉得自已的逻辑天衣无缝，他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自以为是的“教导”。
“听我的，这种时侯，离这种人远点，保命要紧。”
沈星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看向窗外那片死寂的苍白，楼下隐约传来的哀嚎，再回想丈夫刚才那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开始在她心底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