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嫁那日,嫁给了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裴景澜。新婚夜,他披着冰雪入堂,冷得像一把出鞘不见血的刀。他说：你不过是苏家的棋子。
我笑,说：彼此彼此。
同夜,我脑海里叮地响了一声——清醒保命系统绑定成功。主线：活下去。副线：让目标人物尝尽追妻之苦。奖励：清醒值、技能卡、保命道具。
系统冷冷提示：请远离渣男,保持清醒,做命运的主人。
后来我和离了,裴景澜以权为舸,以天下为桨,追我追到天下动荡,追我追到帝阙金台。他说：阿欢,你回头,我将十里红妆换你一笑。
我看着他,轻声道：你当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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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喜烛在风里噗嗤噗嗤,跳着红心。红盖头下,我眼前一片朱色。
叮——清醒保命系统001上线,自动绑定宿主苏清欢。世界线：曜朝·架空。主线：活命。副线：追妻火葬场。新手礼包已发放。
我一怔：谁
脑海里像是多了一粒冰珠,凉凉滚过来：宿主你好,我是清醒保命系统,简称清保。友情提示,当前场景死亡概率12%,情感误判风险89%。建议开启‘冷静卡’。
我挑了挑唇角：先等等,让我看看这位新夫君。
红盖头被挑起,銮铃轻响。我隔着烧成琉璃的烛光,看到男人的眉眼——极冷,极淡,极克制。像立冬后的雪色竹影,风吹也不动。
裴景澜。
大曜摄政王,手握兵权,廷议避其锋。传闻他心上有白月光,名叫沈苒,早逝多年,阴魂不散,他把半座摄政王府供成了她的庙。
这样的男人,不爱我。我也没有要他爱的打算。
我向他行礼：夫君。
他淡淡颔首,眼底像没有我。然后他开口：你我名分已成,府中规矩自有人教。苏家与本王联姻,本王自会护你周全,至于情分……
我抬手,替他说完：不必。
他一顿,眼里终于落了一丝讶然。
叮——获得清醒值+5。开启新手任务：在三日内避免洞房、拒绝交心。奖励：保命丸x1,清醒值+10。
我抬眸,认真道：规矩我自会学,王爷不必费心。人心常变,情分最难,可不必。
裴景澜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眼神却淡得不见波澜：本王从不勉强。
我垂眸轻笑,心底敲了敲那粒冰珠：清保,‘冷静卡’给我开着。
已为宿主开启。心率稳定,判断力+20%,情感投射-50%。
红烛照得人影两重,门外的喜乐在院墙外轻轻散去。我的新婚夜,就这样清醒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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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暖香沉沉
摄政王府规矩森严,内院重重。大婚次日,嬷嬷们来传规矩,语气不卑不亢。她们说话,我认真听,记下人名与门路。笑得不多,但每一笑都恰好。
午后,侧门风响。一个穿水红褙子的女子提着汤盏进来,眼睛像兔子,胆怯又尖利：王妃娘娘,奴婢是沈姑娘院里的人,给娘娘送安。
沈姑娘。沈苒,死了的沈苒我心下一动,接过汤盏,未动。
她眼睛一亮,劝道：这是暖身汤,王爷昨夜未宿,娘娘身子要紧。
清保叮了一声：检测到汤内轻微药性,非毒,可能致梦。风险等级：黄色。建议：不饮。
我端起汤,笑着递回去：本宫出嫁前不惯喝甜汤,你端回去吧。告诉沈姑娘,王爷未宿,怪我礼节未尽。改日我亲自去她牌位前上香。
那丫头怔住,没想到我识相又不受托：娘娘…沈姑娘…
我温声道：人走了,生者当安。你去吧。哦,对了,汤碗别摔了,瓷器好,易伤人。
那丫鬟红着脸退下。
叮——规避风险,清醒值+5。获得道具：禁梦香囊x1。
傍晚,世子管家来通传,说王爷晚间在外议事,王妃不用候。彩莲掀帘时偷眼看我,替我不值：王妃,您是正室,王爷也太…
我打断她：可曾见过风风永远不属于手心。我把禁梦香囊挂在床柱上,笑着躺下,睡吧。
第三日,王府兰苑传来消息：王爷许给沈姑娘院一块新牌位,亲笔题字。全府上下齐来跪拜。我整理衣襟,也去了。一炷香后我起身,朝牌位深深一揖,声音轻而清：在此位下的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子。她不该被任何人的名义束缚。
全场一静。
裴景澜侧眸,第一次正眼看我。那目光像淡淡的一缕光,未必暖,却落在我身上。
叮——清醒值+10。副本任务开启：掌宅。目标：三日内以不出错的方式,取得皇太后懿旨,临管王府中馈。奖励：清醒值+20,技能卡‘明察’一次。
掌宅摄政王府不是起居处事都有总管嬷嬷吗
清保,为什么是皇太后懿旨
清保声音平平：因为有心人盯着你,宫里很快会给你下套。你不掌宅,你死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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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家常碎银子
我姑母是太傅夫人,与宫中皇太后有旧。我递了帖子求安,第二日就得了懿旨内请。
进宫那日,阴雪初霁,宫门口红漆光可鉴人。太后偏爱佛香,这会儿正捻着一串沉香珠子,微笑看我：苏家丫头,果然好看。
我福身称谢。眼角余光扫过——偏殿门口,站着个鹅黄衣裳的女子,面目精致,眼波含水,年纪不大,衣袖绣了一朵白苒花。
清保冷冷：目标人物：沈苒同宗庶支,沈家远房表妹沈棠,入宫为昭容侍读,深受圣上怜爱。她在看你。
我袖中指尖一紧,又松：臣妇问安太后,恭祝千安。
太后笑,问起王府新妇过日如何。我淡淡说了规矩,未提一字委屈。倒是说起兰苑的牌位上新了清字,太后颔首,看了我一眼：清之一字,不易得。她似随意地吩咐,你掌管中馈吧。这大府得有人办事。
我跪谢。
叮——获得‘明察’技能一次。清醒值+20。系统提示：副本‘掌宅’进行中,当前危机：内宅暗斗-级别蓝。请注意兰苑与春华院用度账目不对。
出宫前,沈棠拦在回廊,娇声唤：苏姐姐。她双手合十,柔柔一笑,王爷心中人唯沈,姐姐别怪。
我笑了笑：这位娘子叫我王妃便是。她脸色一变,我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沈姑娘早逝,活着的人便好好活,别总想着替死人续命。
她眼里积了泪,步子乱了：你——
沈娘子,我提醒她,这儿是宫里。
她红着眼让到一旁。
回府的马车里,清保叮了一声：宿主情绪稳定+。获得随机道具：‘无视’一次。效果：某目标三日内对宿主的言论产生迟钝反应。
我挑眉：给谁用
系统建议：兰苑总管嬷嬷。
夜里我把懿旨请出,裱在厅堂。第二日开始查账——春华院,兰苑,四处花销。前任内管账房是个滑不留手的糟老头,见我是新人,还欲蒙混。我把账册逐页细看,施了明察。黑字里浮出灰影,眉眼里是人的贪心。
我抬头笑：刘账房,去年重阳桂花糕我看着账上写的是一百二十盘,府里老人只有三十位。剩下九十盘呢
他抿嘴：做出来给下人分了。
我点头：好,下人几口
他滞了一滞,眼神开始晃。
午后,我让人把兰苑用度全停三日。总管嬷嬷气冲冲来闹,说：王妃这是打王爷的脸。
我把无视轻轻一摔。嬷嬷说什么,我只听见风过檐牙。笑着让她喝茶：嬷嬷别急,账对上了就放。对不上的,换人。
三日后,兰苑那边拿来补单,果不其然在某个月慎终追远的祭祀里多出去了好几大笔。总管嬷嬷脸色不好看。我不动声色,立新规：王府账目日日入、旬旬对、月月晒。并且派了两个干净利索的丫鬟去给沈姑娘牌位添香火——用的是府里公中银。
风平了两炷香,又起了另一拨风。春华院里住的是侍妾柳意,生得妩媚,爱笑爱闹,偏她笑的背后藏着针。她请了我去喝茶,笑容堆得密密的：王妃娘娘,奴家熬了汤,补气血。
叮——检测到汤中微毒。来源：南疆‘三日狐’,发作隐秘,三日后发疹,易被认作水土不服。风险等级：橙。
我把汤盏端在手里,笑得温温：柳姐姐用心了。手一抖,汤泼到了我手背。哎呀。
柳意脸色一变,忙上前来探：娘娘——
我轻轻一躲,袖子翻起时已经快速把袖口里的银针一抖,针落入汤盏,叮地一声。我抬眸看她：柳姐姐,你汤里有针。
柳意扑通跪了：冤枉啊——
冤不冤,验身便知道。我吩咐人去请院里的婆子来搜,又让人把汤拿去给王府的御厨看看。半个时辰后,御厨说汤料无毒却有异香,婆子从柳意床下的匣子里翻出三日狐和针。我看了她一眼：柳姐姐,重罚。
叮——清醒值+15。获得‘护身符’x1。
我回房,彩莲笑得见牙不见眼：王妃威风！这回总要传进王爷耳朵里了。
他爱怎么想,随他。我淡淡解下钗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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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宫墙深处
冬尽春来,皇太后寿诞。我作为摄政王妃,不能不去。宫宴里,玉盘珍错,歌舞曼妙。皇太后身边坐着皇上,面色微白,像长夜后的人,眉间一缕淡淡的戾气——年轻的帝王,多半睡不好。
我端着酒上前行礼,沈棠坐在不远处,眼睛亮晶晶看着我,像一只长了心眼的猫。
宴至半酣,皇太后突然捂胸,呼吸急促。殿内乱作一团,有人忙递了安神丸,有人惊慌失措。清保利落：心厥。快,掐人中,按汤谷穴。
我上前一步,压住皇太后的手,指尖稳稳落在她的掌后。又让宫女取来温水,以小匙送入口。我语气平静：娘娘惊悸,不要慌。慢慢来,再深呼吸。
沈棠瞪大眼,皇上的目光落在我指尖,神色一动。
半刻钟后,皇太后喘息渐缓,睁眼看我,笑了笑：是你。
我垂头：臣妇僭越。
皇上摆手：不僭。赏。
叮——获得清醒值+20。随机奖励：‘回春丸’x1,技能‘稳场’一次。
寿宴之后,我起身辞去。谁知出殿门的时候,迎面撞见一张脸——裴景澜。他的眼睛落在我身上,像雨打芭蕉,落了又收,冷里有火。他走过来,罕见地向我拢了拢衣襟：你脱了手套。
我垂眸：救命要紧。
他点头,忽道：你身上冷。——回王府。
他的语气是命令,十成的摄政王。我也习惯他的命令,不争不抢,笑容礼貌周全：是。
回府的轿中,他忽然问：柳意那件事,你如何看
我眨眨眼：王爷问我
嗯。
她不是主谋。
他看我：为何
因为她眼神太直了。我笑,真想杀我,一定不会把针藏在床底。她顶多是个诱,背后之人另有他人。我顿了顿,又道,王爷,府内是家,人心散了,外面才好下手。
他盯我：你要什么
我不要什么。我靠着轿壁,闭眼,我只要平安。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道：本王以为你不甘平庸。
我笑：我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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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和离书
风从窗纸里吹进来,烛火跳了一跳。我桌上放了一张白纸,纸面上破破碎碎摊着字,是我写的和离书草稿。
清保在我心里轻轻叹口气：这一步你确定
我点头：我不做棋子。
叮——开启‘主线分支：和离自救’。风险等级：红。完成奖励：清醒值+50,保命技能‘隐’一次。失败惩罚：清醒值-50,主线难度提升。
夜深了,裴景澜从外头回府,衣摆带着雨意。他看见桌上的字,指尖顿了一瞬,眼神像雪山上无声坠落的一块石头,砸进深潭。
他拿起,淡淡读：和离书。
我直视他：王爷,苏家与摄政王府的棋局,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不想做你和苏家的桥。我更不想做你心上亡人的影子。
他眯眼：你想做什么
做我自己。我把纸推过去,王爷放心,我会自己求皇太后恩准,也会妥善退路。你不必担忧。
他笑了,很淡的笑,像风吹过旧碑,冷得很：你以为你走得掉
我不争：我去为你生一场病,病得重一点。皇上正疑你,若我执意和离,世人只道苏家背叛,不说摄政王心冷。你用这份冷,保住你的兵,只当是利用我最后一次。
空气在这一瞬变得锋利。裴景澜盯了我好久,忽然低低道：苏清欢,你真狠。
我摇头：我清醒。我顿一顿,我若死了,王爷也得清醒。
他攥紧了我的和离书,一步一步逼近,眼底终于有了真正的火：你对我,一点也不在意
我的心口微颤,清保及时叮地一声,清醒卡护住我。我抬眸,笑得很温柔：王爷,我连我自己都不在意,又何来在意别人
那夜我病了,病得极重。祛寒、退烧、挂针、汤药,清保给我撑起了一夜。皇太后闻讯,特赐圣医。第三日,我扶病入宫,递上和离书,言辞恳切,说怕拖累摄政王。皇太后沉默很久,看我,叹着气道：你这孩子,心太硬。也好,放你一条路。
我跪下叩了三个头,起身那一刻,我听见身后殿门外有衣袂轻响。裴景澜站在殿门外,头也不回。
叮——完成分支。获得清醒值+50,技能‘隐’一次,道具‘回头见’一枚。副线‘追妻火葬场’开启,目标人物：裴景澜。阶段：冷却期。
回府的马车上,我用帘子遮住半张脸,笑了笑。清保问我：你伤心吗
我摇头：你不理解习惯。
什么习惯
风里走的人,不会留恋谁的屋檐。
6
第五章
出府
和离那日,王府门口围着半城人。我穿一身月白,头戴素簪,立在朱漆大门前。左右是说笑的人声,眼里是别人的人生。我抬头看天,云低得像要落下来。我忽然觉得轻松——终于,不是任何人的谁了。
苏家派来的是二叔,他眼里全是算盘珠子,叮叮当当响：清欢,和离了,你如今就该回苏家,等你父亲给你另找好人家。
我笑,比冬日暖些：二叔,我嫁出去是苏家女,死了是裴家鬼,和离是我自己的人。苏家给了我这条命,我还你十倍银子如何从此恩断义绝。
他愣住：你哪来银子
王妃的嫁妆,王府的俸银,掌宅时剩下的碎银子。还不够的话,我手里还有太后赏的‘回春丸’,你拿去换钱。我掂了掂袖子里的东西,够不够
二叔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骂骂咧咧走了。清保轻轻笑了一声：宿主,好样的。
我买了城北一处小小院子,青石坎墙,槐树覆屋檐,门口挂了串干红辣子,风吹了会碰撞,喳喳叫。彩莲跟了我,我们以做糕点为生。我的桂花酥出名得很,常有达官来订。我从容地算账,照料院里的花。我还给附近的乡绅小姐们教女红,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我以为裴景澜不会来。
他仍然来了。
7
第六章
火烬微光
那天细雨,石板路上淋得乌亮。我挑着帘子出门送糕,街角有一顶素净的轿子停着,轿帘掀起一角,露出一双冷到骨子里的眼睛。裴景澜下来,穿素青长袍,手里握了一把油纸伞,挡着我的雨。
我嗅到了他衣领下熟悉的沉香,是兰苑求过万回的香。他站在我面前,看了我很久,低低开口：阿欢。
这声阿欢,不似王府的冷,是风绕过竹林,带着叶尖上的露,落在我心上的。心没疼,倒像被水浇了,涟漪起了一层,又一层。
我笑,欠身：摄政王。
他的手指紧了紧伞柄,薄唇抿成一线：你过得可好
好极了。我诚实,卖糕,种花,逗猫。
他看我,看得像一个人看尽冬天后终于看见春。他的喉结动了动：我以为你会哭。
我笑了：我哭给谁看
他沉默,忽然递来一张纸,是皇太后的赏赐：赐你免死金牌,往后谁也不许动你。
我接过,纸面凉凉的。他低声道：阿欢,回去吧。
我摇头：王爷,王府不是我的家。
那便换个地方。他的眼里有我看不懂的光,…本王可以为你建一座城。
城里住多少女人我歪头。
他闭了闭眼,像被针扎了一下：一个。
我笑了,从容退后一步,把伞推回他手里：王爷,别急。你先把城建好了,再来找我。
他站在雨里看我,眼底的火被雨打得很细,细得像水汽,漫出他眼里,留在街巷湿冷的空气里。他忽然低笑一声：好。
那一笑像是他心里某个东西在塑形。清保叮地提示：目标人物追妻值+10。现阶段：自觉反省期。建议：保持距离,静观其变。
我回到院里,烤了一炉桂花酥,送了一盒到衙门,顺路买了半斤藕。人间烟火,薄荷轻轻,日子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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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旧梦惊灯
夏末秋初,宫里出事。圣上病重,朝中风云诡谲。沈家趁机布局,沈棠入宫一年,已是成宠昭容,背后是沈氏族脉。她的眼睛从来润,润得让人忘了深处的锋利。
清保给我弹出一行字：危机预警。目标人物裴景澜遭遇政变,死亡概率37%。建议：触发主线隐藏任务‘夺门’。若完成,奖励：清醒值+100,系统商城开启。
我怔了一瞬：我要不要…帮他
清保沉默了一瞬,声音里的冰似乎化了些：宿主可以选择。
我笑了笑：清保,我不救他,是不是也能活
你能。但你的故事会少掉一页。
我轻轻把桂花酥的糖粉抖匀,站起来：那就去救。谁让他…叫我阿欢了呢。
我进宫那夜,借了太后那块免死金牌。内廷红墙寂寂,我以教女红为名进了内宫,翻墙的时候扭了脚,清保小声骂我笨。我笑,压低了呼吸。前殿灯火明,后殿影影绰绰,我在暗处看见了沈棠,她穿月白,手里拈着一根银簪,正与人低声说话,声音柔柔：……今夜之后,大曜有且只有一个人的呼吸。
我背靠柱子,手心里是清保送我的护身符,心跳极稳。裴景澜就在前殿,圣上气息奄奄,诸臣假借夜半问安,实是探底。有人递上药,药里夹了东西。我从暗处掷出一枚小石子,打翻了盏灯。烛火一散,光影大乱。我扑上前,夺了药碗,举高,声如寒刀：御前谁敢乱来！
人群一惊,裴景澜抬眼看我,眼底先是震,再是极冷极快地包了我的影子。他的嘴唇动了一下,没叫我的名字,只是抬手挡在我面前：苏清欢。
这三个字,像在他心上烙了个印。
我把药碗掀在地上,掀出一地黑色的水渍。御医惊道：这药有异！人群骚动。我冷声：查！
暗处的人急了。沈棠退了一步,指尖攥得发白。她看向我,眼底是恨,是不甘。她轻轻呢喃：她为什么总是挡着我
我笑,极轻：因为我活着。
后殿传出圣上喘息的声音,太后发话压场,裴景澜调兵,夜里换了守。第二日清晨,朝堂换了天色。皇上传诏,任裴景澜为监国,肃清内外。沈家的人陆续被拿下,沈棠被幽禁长乐宫,传诏再见,不见天日。
我在殿外冷风里站了许久。裴景澜走出来,披着盔甲上残存的血光,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眼底是劫后余生的光。他停在我面前,低哑地笑：阿欢,原来你一直都在。
我垂眸：摄政王,我恭顺一礼,这是你应得的。
他伸手去拉我,我退了一步。清保叮：追妻值+30。阶段：认命期。建议：提出条件。
我抬眼,声音软却不轻：我有三个条件。
他听着,眼底柔起来：说。
一,你只此一人。我看着他的眼睛,从今往后,不纳妾,不留红颜,不供庙。
他点头：好。
二,权柄与我无关。你不以权压我,我不以情勒你。你若是要我做你的妻子,便给我妻子的尊荣,而不是棋的义务。
他沉声：有。
三,我笑,轻声,我们去把那座城建起来。
裴景澜愣了,随即笑,笑得像风化了冰,露出下面的春土。他握紧我的手,一字一顿：我答应你。
他握着我的手,掌心温暖。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一点软。他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影子,细细碎碎的,像盛夏的光落在水面。
清保在我心里叮了一声,喜滋滋：宿主,副线完成80%。系统商城开放。奖励发放：技能‘护短’、道具‘三百里红妆券’。
我忍不住笑了。
9
第八章
红妆三百里（上）
三月,桃花初绽。摄政王府门外自西向东,三百里红妆,锣声震天。人们站在巷口看,嗓子里的惊叹要冒出来。那是这座城见过最盛大的嫁娶。
我穿红衣,凤冠上垂下来一缕缕珠子,沉甸甸压得我眼睛有些酸。彩莲抹眼泪：娘娘…不,夫人,您这回是真做主母了。
我被她逗笑：你这丫头,跟着我,嘴可机灵些。
轿子稳稳抬到新城的门口,城门上悬着一块大匾,上书两个字——清城。笔划峻拔,是他写的。
我抬头看,心里有一点热。他牵我下轿,十里彩绸,百里灯火,伞下他只看我。四面八方的人都在看我们,我却只听见他低低一句：阿欢,回家。
我笑,点头：回家。
系统在这一刻轻轻叮了叮,像一只把尾巴垂在我心尖的小猫：宿主,主线完成90%。副线完成90%。剩余10%,请自行探索。
我心说：不急。人生长着呢。
10
第九章
红妆三百里（下）
清城新城,城墙未干的灰色还带着潮,城门之上清城两字凌厉。我抬头看那两个字,心像被春日里一枝寒梅戳了戳,酸涩与甜意一齐涌上来。
裴景澜牵我进门。城中街巷疏朗,河渠分流,坊市井然。百姓夹道,孩子们探着头看我,嘴里嚼着糖人,笑得唇边泛光。我忽然觉得,这城,不是他为我建的,是我们一砖一瓦、用未来的日子建的。
清保在我心里叮了一声,像盘点账目：主线完成度90%。副线追妻完成度90%。商城功能开启。友情提示：宿主可兑换长期加成道具。
一张虚影的单子在我脑海里铺开——
商城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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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具安身符：可抵御一次致命外伤。价格：清醒值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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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具断念丸：服下后七日内对目标人物情感投射-80%。价格：清醒值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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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隐：一次性潜行,气息极弱。价格：清醒值已拥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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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具回头见：若与目标分别后使用,则目标此生将于重要节点恍见宿主背影,后悔值+。价格：已拥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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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具三百里红妆券：可触发一次盛大场面效果。价格：已拥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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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护短：在保护自定义家人/心腹/徒弟时临时提升执行力与判断力。价格：已拥有（1）。
我瞧着安身符,捏了捏指尖。清保道：买不买
我笑：先留着。命不是买来的,是活出来的。
清保沉默半瞬：宿主,你总爱赌。
我不赌,我轻声说,我只是尽人事。
入夜,清城第一夜灯会。河上百灯流,风把灯火吹成火草,顺水而下。我立在石桥上,看人群里的孩子们追灯,笑声明亮。裴景澜站在我身侧,披着淡色锦袍,衣领里的沉香味淡淡的。他伸手,为我理了一下鬓发。那动作温和得不像他。
阿欢。他低声唤我,此后…此后再无兰苑。
我侧眸,笑了一下：好。
他又道：再无别的人。
这话说得笃定。风吹过来,吹皱了水面,灯火在水里碎成星点。我忽然记起初嫁那夜,他披着雪入堂,说你不过是苏家的棋子。如今再听他这句承诺,像是慢慢把一块冰放在炭火上,滋滋作响,终于化成一滴清水,落进掌心里。
叮——副线追妻值+5。备注：目标人物‘承诺绑定’。
第二日,我把城中妇人聚拢,教她们缝绣与账目。清城新开,户籍不稳,我同里正一道一道核。男人们笑我多事,我笑着跟他们讲利害：粮入几成、税起几毫、当铺的银成色如何验。我说得清,百姓心就安。他们看我的眼神,渐渐从好奇成了信服。
日子像一条清浅的小河,明明没有什么惊险,却总在前港藏着暗石。春尽时,宫里传来讯：皇上病情反复,太后提议迁都,以避京畿湿重。朝堂争得一地鸡毛,沈家旧部有隐隐翻浪之势。
清保叮：警报。‘沈氏余脉’指标升高。宿主,请保持冷静。
我轻笑：你看我慌吗
……你只是不爱说谎。
11
第十章
白苒
沈苒回来了。
消息像一滴油落在开水里,瞬间炸开。有人说是诈尸,有人说是替身。兰苑的旧人悄悄在清城里烧香。街角茶肆里,一位说书人拍惊堂木：当年沈姑娘为救百姓急疟,自服汤药,三日后香消玉殒。不想竟是被人偷换药,流落南疆,幸被苗医所救。如今重回京畿,要讨一个公道！
叮——检测到舆情操控。背后操盘势力：沈氏宗脉+北司。宿主请勿冲动。
夜里,我在清城西门外的一处祠堂,看见她。月色薄薄,照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从前供在牌位上的那张画。她瘦了,眉眼仍旧冷静。她先开口：你就是阿欢。
我点头：我便是。
她的目光像风掠过水面,淡淡地笑：传闻你聪慧清醒。我来,也是要与你清清。
我不动声色：怎么个清法
她低头,从袖中抽出一支银簪,簪尾有几道细痕,是旧物：这是他当年给我的。今日我还给你。
我看着那簪,心里没有荒芜,也没有妒忌。只有一种奇怪的平静——有些东西,属于过去,只能在过去里发光。
我把簪推回去：你若要它发光,便别还。你我之间,不在簪上。
她抿唇：你不问我为何要回来
你若愿说,我便听。我轻声,不愿说,便不用。
她抬眼看月,眼里有一线薄裂：我被沈家救起,他们告诉我说,京中水旱,边疆告急。他们说天下需要裴景澜,需要一个强而稳的
Regent。我若回来,旧情可为他多一分底气。——阿欢,我本不想回。我死在他最好的念想里,也不算亏。可他们说,这是天下。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私情。
她看向我,眼神里有痛：——你愿不愿,替我同他,行这一场
夜风吹过来,吹乱了荒草的影子。清保在我心里叮了一声,声音变得很轻：宿主,可以拒绝。
我笑了笑：沈姑娘,你问错人了。我顿了顿,你该问他。
她轻轻摇头：他会拒。你比他清醒。
我不语。她又道：若你退,我进。若你不退,我当做死。——我不与活人争。
她说完,站起,向我一揖。我看着她的影子在地上长长的,心里一阵微酸。我忽然想起初嫁那夜,兰苑里那块牌位上香火未灭。如今人归,牌位还在。生死间,谁算得清
临别,她低声道：他爱你。
我笑：他也爱过你。
她垂眸：那不是同一件事。
12
第十一章
清城如初
清城仍旧守着它的安稳。我在城中开了女子学舍,收孤女、收被卖的。清保对我说：宿主,你这不是主线。我说：活命,得让旁人也有活路。
夏至前后,一纸圣旨落在清城：裴景澜以监国之礼册立,暂摄内外。为安天下民心,赐婚沈苒为继室。
那一天,城北风起得猛,压下来一大片阴云。彩莲捧着圣旨,脸色比纸还白：夫人…
我接过旨,抬眼看字。朱砂鲜艳,钤印沉重。清保在我心里心率图刷地升高：宿主,冷静。目标人物选择概率：拒旨72%,受旨28%。受旨将触发副线逆燃,追妻值波动极大。
我把圣旨叠好,放进匣里,站起来去开窗。风从窗口卷进来,吹乱了我案上的账目。我对着风站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清保,我想吃酸梅。
彩莲下去熬酸梅汤。酸梅里有熟透的夏天味道,我舀了一勺,酸得舌根发紧。半个时辰后,裴景澜进门。他风尘仆仆,眼底沉郁。他一进来,先看了看我的眼。
阿欢。
我嗯了一声,把酸梅汤递过去：酸不酸
他接过,没喝,手指捏紧了盏沿：旨意我拒了。
我笑：好。
他又道：我拒的不止是旨意。我拒了这一盘‘天下大义’的棋。
那就更好。我走过去,替他把衣襟的灰尘拍落,你若要棋局,就不要我。你若要我,就不要棋局。既然你选了我,剩下的路你自己扛。
他的喉结动了动,眼里风云开阖,最后只落下一句：阿欢,我会护你。
那一句话,像把刀,插在我心里,却不疼——刀是钝的,插的时候不疼,拔出来的时候才疼。
我低头笑了一下：我也护你。
叮——副线追妻值+10。‘承诺绑定’强化。风险提示：因拒旨,朝堂震荡,‘沈氏余脉+北司’指数暴涨。
接连几日,清城背后的风起得厉害。有人在城外散钱动人,有探子假扮灾民闯入。夜里城门马蹄声不断。我用护短技能,将我收的孤女们转安在城南祠院,亲自盯粮仓。裴景澜调兵驻扎城外,昼夜不归。
某个凌晨,清保叮得急促：宿主,危险临近。检测到‘北司’夜袭方案,目标：府邸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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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睁眼,披衣而起,叫醒彩莲。
她吓得发抖,我拉住她的手：怕什么怕就会死。
我们走后门出去,绕到暗巷。夜色里有人影照墙,一队黑衣人掠入院。我把隐技能发动,气息轻到近乎无。我们贴在墙后,眼看那队人破门而入,刀光掠起又落下。我掌心捏着清保的安身符,没用。我知道,东西用一次就没了,而危险不是一次。
他们翻院落,越墙,找了个空。彩莲眼中泪珠来回打转：夫人,他们想…
嗯。我轻声,他们想要让他屈服。
那我们…
我们不屈。
我把彩莲送去祠院,自己绕回了府邸后窗,拿出此前藏好的火折子,把主屋屋檐下的麻草点燃。火沿着屋脊爬,先是一线红,后是一片亮。四下里的人被惊动,黑衣人乱了队形,我在混乱里看准一个方向,掷出两枚小石子,砸翻了他们的火油罐。火霎时大作,照亮他们的脸。那脸我见过——北司的二头目,眼睛里常年泛着油光。
他骂了一句,正要回身时,屋脊上有人影落下,冷箭破空,穿透了他肩。我抬眼,裴景澜立在屋瓦,衣袍猎猎,神色冷厉。他一手持弓,另一手握刀,从瓦上跃下,刀光如雪,几招间便将人压在地上。他回头看我一眼,眼底的火几乎烧到人身上：阿欢,你疯了。
我笑：你也不冷静。
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手心是热的。回屋。他低声,别再逞。
我点头。那一瞬,我忽然觉得,这盛世与乱局缠成一团,而我们不过是人间两粒沙,在风里相携着,努力不被吹散。
13
第十二章
霜刃
风有时像刀,有时像刀背。秋至,凉意忽然重起来。
沈家旧部被清缴,沈苒被封为义女,赐居长乐宫,名义上是荣养。宫门之内,步步是棋。她不争,我却知道,有人要借她的影子,打我们。
长乐宫前,敲钟的声音干净。我入宫替太后请安,太后握着我的手,叹了气：清欢,你能安世。
我笑：娘娘可别夸我。
她道：你这孩子,心里有智有仁。后宫与前朝,本该两条路,偏你两边都来。——别太累。
我正要回话,忽听帘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司礼太监急匆匆进来,脸皆失色：娘娘,不好了！内廷失火,御药房起了邪火！
太后勃然变色：何人纵火
那太监口唇哆嗦,说：…像是…像是北司余孽。
我心里一沉。御药房失火,若是药库毁了,皇上的病如何维持太后起身,我扶着她,心里已有了决断。
叮——触发临时任务：稳场。目标：保御药房方寸不乱,救出关键药箱。奖励：清醒值+30；风险：高。
我站在火光前,眼睛被烟呛得生疼,恍惚里想起清城第一夜的河灯。我把帕子蒙在口鼻,领着人冲进去,从左侧二列第三排挑出有红花记的药箱,一箱一箱往外抬。火舌舔过我的袖口,烫破了绢,我没有停。最后一箱抬出来时,我的脚被门槛绊了一下,几乎跌倒。
有人一把抱住了我,是他。他眼里满是火光,勒着我的肩：阿欢！
我咳出来一口灰：没事。
火在背后盛了起来,爆裂声里仿佛有无数嗡嗡。远处,钟声沉沉,像是天地在呜咽。
那是入冬前最后一个晴日。此后,京中连着阴了七日。
14
第十三章
长乐宫雪
冬至祭天,天子亲至圜丘。摄政王立于下。长乐宫外立着一树枯槐,雪落在枝桠上,像是有人为它披了一件旧棉袄。
那一日清晨,沈苒让人传我,说想见我。我知道她要说什么,还是去了。
她穿一身素色,脸色比雪还白。她轻轻开口：若今日出事,你带着清城的人走。
我看她：你知道什么
她摇头：我只知道,有人不想让他过了今日。也不想让你过。
我笑：我命硬。
她也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死过一次,知道死亡不算什么。怕的是,活着的人,不再敢活。
她把一只小小的药包按到我手里：这是苗医给我的‘避尘’,若烟起,你先护住鼻子。
我收下：你还是你。
她眼中闪过一点光：你也是。
午后,圜丘上风如刀。祭天礼乐一出,天地肃穆,一切都像被规矩按在地上。只有风,不被按。
风里夹了什么,我闻到一丝隐隐的苦甜。清保骤然尖叫：宿主！‘三日狐’与‘断魂草’混合烟！速避！
我抓住彩莲,把她往远处一推,自己则一步跨上祭台的石阶。那烟从东侧台阶袭来,护卫们一阵慌乱,御林军刀光乱闪。人群里有黑影一晃——箭！冷光破风,直取圜丘上的那一袭墨色。
那一瞬,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动作,我比任何思索都快：向前,向他。
箭在半空里一颤,擦过他肩,重重地钉进了我胸前。
世界被谁抽掉了声。我的耳朵里只剩下嗡——的一声长鸣。我看见雪从天上落下来,落在我睫毛上,融成水,又被风带走。
清保急促、不成句：宿主…宿主,‘安身符’！
我按住胸口,一点安身符的凉意在皮肤下一闪而逝,化作一层薄薄的膜,把箭头的力道卸掉了一层。但毒,还是进来了。那股苦甜味顺着血路爬,冷得像蛇。
裴景澜抱住我,他的手在抖。他一向稳得像山,此刻却抖。他的嘴唇动着,像是在骂,又像是在哭。我的耳朵里是风,是乐,是乱叫,有人喊护驾,有人喊拿人,有人喊太后！
我看着他,开口,声音像落雪：别怕。
他把我抱得更紧,他在我耳边一遍遍地说：阿欢,阿欢,别睡。
我笑,胸口疼得厉害：我…不睡。
清保发疯似的：宿主,‘回春丸’！快！
我摸索着从腰间摸出那粒回春丸,喂自己吞下去。药在舌根化成极苦的一团,苦得眼角泛出泪。清保的声音稍稍稳了：还能拖一段,快离场、解毒。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是我的影子,碎成了无数块。我轻轻摸了摸他的眼角：别哭。
他俯下身,把我的手握在掌心里,嘴唇抵在我指上,像是怕我消失：阿欢,完了我娶你。我们还要回清城。
嗯。我应了一声,回清城。
他要抱我离开。我摇头,咬紧牙：先稳场。
他一顿,抬头,目光从我脸上挪开,一瞬间恢复了那种冷厉的气质。他挥手,声音像刀：封东侧！撤人！太医,毒！
御林军应声而动。沈苒不知何时站在了雪中,她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竹筒,向西侧吹出了三声短长的哨。她的身影瘦如雪枝,却稳。北司的暗线就这样被她一声声引到网里。她看了我一眼,眼中忽有泪意,轻轻对我口形：活。
我失笑——多可笑。她要我活,我却知自己活不过去。
第十四章
回头见
15
第十四章
回头见
我被抬入内殿,太医熬药如救火。清保冷静下来,开始算时间：毒性：三日狐+断魂草。‘回春丸’可延缓五成。解药需要苗医的‘止魂花’。时间：七日内无花则…
则如何我问。
清保没说话。
我用护短将清城护卫的人调派开,命他们护住城中女子与孩童。裴景澜守在我床侧,眼睛一眨不眨。他这辈子,怕是没这么觉得无能过。他可以杀人,他可以定天下,却救不了一个人。
夜里,我把枕下的小匣子拿出来,取出回头见。
清保犹豫：宿主,这东西…
我知道。我笑了笑,拿来,是为有一天,用的。
你要让他…一辈子后悔
我要让他一辈子,记得我。
清保沉默。很久,它低声道：这是你的选择。
我把回头见抵在掌心,贴近心口。那道具无声无息地融了,像一滴水,顺着皮肉渗入我的心。清保提示：‘回头见’绑定成功。目标触发条件：‘错身’。
我抬眼,看见他还在。烛光把他的脸照得很清楚,他的眉骨很漂亮,眼睛里是稀薄的血丝。他察觉我醒,俯身,低声：阿欢。
嗯。
我带你回清城。
好。我停了一停,景澜,我想出门走走。
他皱眉：你现在…
我不怕冷。你怕就加一件衣。
他看了我很久,终于点头。给我披了狐裘,抱我上了小轿。夜风冷,宫墙高,月在墙头挂着,像一只冷冷的眼。我们从御花园一路走到偏殿,路过一处回廊。他走在前,我被抬在后,回廊尽头有一盏灯,灯后有风。
风里,有一个影子站着。那影子很瘦,头戴薄纱。她看着我,眼里柔和。我知道,是沈苒。
这一刻,条件触发了。
裴景澜先一步走过去,他忽然有一种无名的感觉,回头——他看见了我的背影,像一片红叶,在风里摇,而我一步未停,轿子抬过了那道门槛。
他怔了一瞬,又回头看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他的心,像被谁用指甲扣了一下,扣出一道极细极细的裂。
那裂,会在他往后的一生里,一点一点裂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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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内,苗医的止魂花没有来。长乐宫里,沈苒整夜整夜坐着编草药,指尖裂了缝。她知道来不及。太后去过两次,第二次出来的时候眼眶红着。她对我说：孩子,铁路难回。
我笑了笑：娘娘,您怎么也学会说江湖话了
她笑起来,眼角都是褶子：跟你这丫头学的。
第八日清晨,雪停了。天清得像被水洗过。裴景澜抱着我,坐在御花园的回廊下。我靠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那心跳很稳很稳,像是一面擂鼓,把最后的气力都鼓给了我。
阿欢,他低声,我答应过你三个条件。
嗯。我枕着他的胸口,你都做到了。
还差一个。
哪一个
城。他笑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砂砾的涩,我还没来得及把城修到你想要的样子。
我抬眼,看着他,认真道：城本来就不是你给我的,是我们一起。
风从回廊底下穿过,拂过我的耳朵,像谁在说话。我忽然很困。我想支撑住,不睡。清保在我脑子里低声唤我：宿主…宿主。
我在。我笑,清保,你会去哪
我不知道。它的声音也像风,任务失败,我或许会被回收。或者…和你一起沉睡。
你学会了很多人话。
是你教的。
那我走了,你就好好活。
它沉默半晌：宿主,我没有‘活’这个功能。
那就…好好‘在’。
我闭上眼。清保在最后一刻叮了一声,轻极轻：宿主,清醒。
我笑：嗯,清醒。
我的手指尖冷了,像夏天里的一杯凉水被人喝尽,只剩下杯子。我的呼吸轻到听不见。我想对他再说一句回清城,却说不出声。我把手往他手里又递了递,像小时候睡觉前要摸到被角才踏实。
他把我的手死死握住。
春天的时候,清城的槐树会开花。桂花酥要多加一点糖,才不会苦。彩莲会学会把酸梅熬到恰好。沈苒会在长乐宫里养几盆草,等花开了,折一枝,插在牌位前。我知道这一切。我也知道,我看不见了。
风过清城,吹动城门上那两个字。裴景澜在那风底下,脸上的线条硬得像刀削。他把我送回清城,把我葬在城南槐树下。那一天,清城的孩子们都来送我,手里拿着我做的小布偶。彩莲哭得眼睛都肿了。沈苒也来了,穿一身素衣,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给我作了一个揖。
裴景澜跪在土前,手指插进新翻的泥里,像抓住了什么,也像什么都没有抓住。他把头抵在土上,肩膀一下一下地颤。他不哭,他只是把呼吸都吞进土里,像要把自己埋进我的身边。
后来,他真的把清城修到了我想要的样子。学舍扩大,女子识字,街上有游童唱：清城好,花灯照,桂花甜,酸梅好。他不再纳妾,不再供庙。兰苑的牌位撤了,沈苒在长乐宫安然度日,种草种花,不再踏出宫门。
他时常会在城角一抬头,看见一个背影从街口转过去,衣袂轻轻,一如那年雨里的伞影。他会追过去,拐过巷口,却只看见斑驳的墙,墙上晒着几张白纸。他会在夜里惊醒,伸手去摸,摸到身侧的空。他会在某个暮春的傍晚,站在槐树下,看花一点一点落下,落满他的肩。
回头见,在他的一生里,不断地触发。
有时他会笑,一种很浅很浅的笑,像是自己安慰自己：阿欢,你看,我清醒了。
有时他会在风里低声说：阿欢,回家。
清保没有再说话。我想它也许是跟着我,躺在槐树底下,和我一起,听清城的风。
全剧终（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