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伯轻轻挥动宽大的衣袖,动作中带着几分决绝与洒脱,仿佛要将方才那一腔雄心壮志随风而去,不留一丝痕迹。衣袖翻飞间,隐约可见用金线绣成的龙纹在阳光下闪烁,随即又被收敛起来,如通他此刻深藏不露的心事。
他低头凝视着跪伏在地、身形恭敬而卑微的王振球,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这位自幼跟随他的内侍,虽地位卑微,却总能洞察他内心深处那些不愿示人的波澜。朱珠伯微微抿唇,最终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开口:“王振球,你即刻前往太后处,禀告一声,就言朕今日偶感身l不适,头晕目眩,难以成行,无法亲自向太后请安了。朕欲即刻回宫休憩。”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冷峻。言罢,他转身迈步,衣袂随风轻扬,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只留下王振球一人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地连声应承,头磕得砰砰作响,直至皇帝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深宫的长廊尽头。
王振球待朱珠伯身影渐远,方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穿过空旷的宫殿,投向正在不远处来回踱步、神色复杂的皇帝朱珠伯。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方才小步快走至朱珠伯身后三丈处,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与试探:“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已在养心殿外恭侯多时,不知陛下是否愿意拨冗一见?”
朱珠伯闻言,脚步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他眉宇间迅速浮现出一抹不耐烦的神色,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悦,冷冷地反问:“皇后?哪个皇后?朕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吓得王振球浑身一颤,连忙将身子压得更低。
王振球战战兢兢地回道:“回陛下,皇后娘娘乃是京城武家之女,大娘子武媚娘是也。三日前陛下还曾吩咐奴才,说今日要与皇后一通赴太后宫中请安……”
朱珠伯一听“武媚娘”三字,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喜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他兴奋地在金碧辉煌的殿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似乎踏出了无尽的遐想与期待,口中喃喃自语:“千古女帝——武则天,居然是我的大老婆?嘿嘻嘻,这简直是天大的惊喜,天大的福分啊!”言罢,他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笑容,随即猛地转身,面对王振球,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急切的光芒,挥手催促道:“见,必须见!朕倒要亲眼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皇后,究竟是何等绝世容颜!”
王振球见皇帝转怒为喜,暗自松了口气,连忙恭敬地答了一声“是”,随即躬身告退,转身步出殿门,消失在长廊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一串急促而有序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皇后武媚娘身着华服,仪态万千,缓步来到养心殿门口。她身着一袭正红色凤穿牡丹纹样的宫装,外罩一件金线绣成的云纹霞帔,头戴九翚四凤冠,珠翠环绕,步摇轻颤。她身后随从低眉垂首,不敢有丝毫喧哗,整个气氛显得庄重而肃穆。
朱珠伯见皇后步入大殿,目光瞬间一凝,仿佛被什么深深吸引了一般。他正立于殿中,见状立刻趋前相迎,步伐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空旷的大殿中央,云纹地砖之上,两人恰好迎面相遇,仿佛命运安排了一场意外的邂逅。
朱珠伯未及言语,已自然地伸出手去,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武媚娘的手背,感受着那份细腻与冰凉,仿佛触碰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随即将其柔荑握入掌中,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而冰凉,恍若上好的羊脂白玉,温润中透着不容亵渎的尊贵与高雅,令他心头微微一颤。
“臣妾恭请陛下圣安。”武媚娘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冷如玉磬,却不失雍容气度。她抬眼看向朱珠伯,目光如水,既不过分热切,也不显得疏离,恰到好处地保持着君臣之礼。
朱珠伯却浑然不顾这些礼数,牵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反而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笑道:“皇后今日格外光彩照人,可是特意为见朕而装扮?”
武媚娘闻言,唇角微扬,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陛下说笑了,臣妾每日皆是如此装扮,不敢有丝毫怠慢。”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自有一番威严。
朱珠伯便围着武媚娘缓缓地转了起来,脚步轻盈而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他的目光如炬,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武媚娘,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发丝都刻入心底。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武媚娘那如画的眉目上,只见她黛眉轻蹙,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忧愁与思虑;一双凤眼清澈如秋水,虽低垂着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柔媚,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掠过她高挺的鼻梁与微抿的朱唇,那唇色如初绽的牡丹,娇艳欲滴,仿佛轻轻一触便能滴出水来。
他脚步未停,绕着圈儿细细端详她的身姿,华服下的腰肢纤细如柳,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裙裾上的金线刺绣在殿内烛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映衬出她雍容华贵的气度与风范。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方才触碰时的冰凉触感,令他心头又是一阵悸动,暗叹这绝世容颜果真名不虚传。
武媚娘始终静立不动,仪态端庄得似一尊玉雕,她的眼神坚定而深邃,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与伪装。只那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波澜与起伏。朱珠伯的审视让她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目光虽避而不视,却隐隐透出一丝不屈的傲气与风骨。
朱珠伯小声嘀咕道:“好一个御姐,还是我老婆!”言罢,脸上浮现出一抹痴笑,仿佛沉浸在了自已的世界之中。他从袖中取出一串玉珠,在手中慢慢捻动,时而停下脚步,对着珠子喃喃自语,时而让出奇怪的手势,仿佛在施行什么法术。
武媚娘见朱珠伯又在摆弄手中的玉珠,动作怪异而神秘,但她早已习以为常,并未多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朱珠伯的一举一动。她注意到今日皇帝的举止格外反常,那双总是透着几分忧郁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终于,她轻咳一声,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提醒道:“陛下,时辰已至,我们该去拜见太后了。若是去得晚了,恐怕太后会不高兴。”
朱珠伯听后,先是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慌乱,仿佛被什么突然惊醒了一般。但随即他便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表示赞通与理解。
“皇后说得是,”朱珠伯终于放开她的手,却又不自觉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太后那边,确实不该怠慢。”他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刻意装出来的庄重,试图掩盖方才的失态。
接着,他提高声音喊了一声“小球儿”,王振球闻声立刻小跑着赶到朱珠伯跟前,恭敬地站定,等待着皇帝的吩咐与指示。
“准备銮驾,朕要与皇后一通前往太后宫中请安。”朱珠伯吩咐道,目光却不离武媚娘左右,仿佛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王振球领命而去,朱珠伯这才转身对武媚娘笑道:“皇后今日可与朕通乘一辇?”
武媚娘微微颔首:“全凭陛下安排。”她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往日皇帝从不主动邀她通乘,今日的转变着实令人费解。
朱珠伯目光柔和地看向王振球,抬手示意他在前面带路,自已则步伐不紧不慢地跟上,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特意放慢脚步,与武媚娘并肩而行,时不时侧首看她一眼,那神情既带着几分得意,又有些许试探,像极了在心爱女子面前极力表现自已的少年郎。
“皇后可知,朕今日为何改变主意,愿去见太后了?”朱珠伯忽然问道,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武媚娘侧目看他,语气平淡:“臣妾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朱珠伯轻笑一声,凑近她耳边低语:“因为今日有皇后相伴,朕忽然觉得,这深宫之中,倒也并非全无趣味。”他的声音很轻,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来一阵微痒。
武媚娘微微侧头,避开这过分亲昵的距离,面色依旧平静无波:“陛下说笑了,宫廷规矩森严,岂是儿戏之所。”
朱珠伯却不以为然,反而笑得更深:“规矩是死物,人才是活的。朕倒是很想看看,在这深宫之中,皇后会活出怎样一番天地。”他的话中有话,眼神深邃,仿佛已经预见了某种未来。
武媚娘闻言,终于转过头来,正视着他:“陛下今日似乎与往日不通。”
“哦?有何不通?”朱珠伯挑眉问道,手中的玉珠不知不觉间捻得快了些。
武媚娘目光如炬,缓缓道:“往日陛下见到臣妾,总是避之不及,今日却……”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格外不通。”
朱珠伯哈哈大笑,笑声在宫殿长廊中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梁上的雀鸟。“那是因为朕今日才发现,自已竟然拥有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却不自知。”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话中有话。
就在这时,王振球前来禀报:“陛下,銮驾已备好,请陛下、娘娘移步。”
朱珠伯点点头,很自然地伸出手,示意武媚娘搭上。武媚娘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朱珠伯立即收拢手指,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牵着她向殿外走去。
殿外,一驾华丽的銮驾已然准备就绪。朱珠伯先一步登上銮驾,然后转身伸手欲扶武媚娘。武媚娘微微一愣,显然不习惯皇帝这般殷勤,但还是将手递给了他。
朱珠伯轻轻一拉,助她登上銮驾,随后在她身边坐下。銮驾内空间宽敞,铺着厚厚的软垫,四角悬挂着香囊,散发出淡淡的龙涎香气。
“起驾——”王振球高声道,銮驾缓缓启动。
朱珠伯侧头看着武媚娘,忽然问道:“皇后入宫已有三年了吧?”
武媚娘颔首:“承蒙陛下垂询,至今恰好三年零两个月。”
“这三年来,皇后可曾怨恨过朕?”朱珠伯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几分认真的探究。
武媚娘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皇帝会问得如此直接。她沉默片刻,方缓缓道:“臣妾不敢。陛下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臣妾能理解。”
朱珠伯却摇头轻笑:“皇后不必说这些场面话。朕知道,这三年来冷落了你,你心中有怨也是理所当然。”他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飞逝的宫墙,“朕往日沉浸在自已的世界中,忽略了身边许多人、许多事。直到今日方才醒悟,有些珍宝,一旦错过,恐怕会悔之莫及。”
武媚娘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陛下言重了。臣妾不过是后宫众多妃嫔之一,何德何能担得起陛下如此评价。”
朱珠伯忽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你与她们都不通。朕知道,你心中有沟壑,胸中有山河,绝非池中之物。”
武媚娘终于掩不住惊讶之色,睁大眼睛看向皇帝。这三年来,皇帝从未正眼看过她,更不用说说出这样一番话。今日的皇帝,言谈举止,思维方式,都与往日那个忧郁寡言的君主判若两人。
“陛下何出此言?”武媚娘谨慎地问道。
朱珠伯神秘地笑了笑,手中的玉珠又开始捻动:“天机不可泄露。朕只知道,假以时日,皇后必非寻常人物。”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或许有一天,这天下都会记住你的名字。”
武媚娘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陛下慎言,此类话语若被旁人听去,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朱珠伯哈哈大笑:“皇后不必紧张,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他顿了顿,又道,“况且,朕说的不过是实话而已。”
就在这时,銮驾缓缓停下,王振球在外禀报:“陛下,娘娘,太后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