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书房的这一路上,沈知意都没能想通。
裴烬怎么会来?
她在裴烬身边三年,他从未踏进过沈家。
即便因事不得不来找她,也只会在门口等她,绝不跨进沈家半步。
不仅是裴烬,整个裴家,都未将沈家放在眼里。
当年,她爹大寿,沈家大摆宴席,四方好友皆来祝贺。
唯独裴家,无一人出席。
她爹大发雷霆,将重伤未愈的她丢在裴府门口,扬言,若是请不来裴烬,她也不用回来了。
她永远记得那日。
大雨倾盆,她跪在他的书房门前,求到喉咙嘶哑。
可他始终没有露面。
她从头到脚被淋了个湿透,从此后也学乖了,再没求过他。
如今,他们的约定不作数了,他倒肯上门了。
一声怒喝从书房传来,打断沈知意的思绪。
“放肆,你把我沈家当什么?你想甩就甩,想要就要?”
裴烬声音小,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她爹很快就收敛了脾气,语气里充满疑惑。
“你所言当真?”
“哈哈,贤侄你要是早这么说,不就没这些误会了!”
“好说,好说,生意人最讲诚信,只要贤侄信守承诺,沈家自然鼎力配合。”
没多久,脚步声传出。
门被“嘎吱”一声拉开,裴烬单薄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一抬眼,四目相对。
沈知意看着他的眼神从忧郁渐渐变成担忧,间或掺杂着几分不甘心。
他朝她走来。
近了些,沈知意这才发现他比以往疲惫许多。
眼底乌青,唇上长出一茬茬青色,身上还带着浓浓酒味。
沈知意受不了酒味刺激,喉头难受,下意识后退一步。
裴烬拧眉,刚想伸手,手悬在半空中,想到什么,重重落下,背在身后。
“沈知意,你很得意吧。”
他的声音很冷,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听得沈知意一头雾水。
她最近没有得罪过他吧。
他还是说着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用宁家来威胁我,你赢了。”
没有人能在经历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指责之后,还保持好情绪。
“二爷高看我了,我只是无名小卒,如何能高攀您和宁家。”
“沈知意!”沈老爷迈步走出,眼神透着凶狠。“怎么和二少爷说话呢!”
说着,对裴烬笑笑。
“不要和她一般计较,我送二少爷出去?”
裴烬的目光从沈知意身上扫过。
她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披风,脸色惨白,额前碎发都被冷汗粘在一处。
披风下的衣服上,隐约显现出几抹诡异的红色。
他眉头蹙起,来不及多问,沈知意已经被一个中年妇人拉走了。
沈府门口,他还是没忍住问起沈知意的情况。
沈老爷的搪塞,他一个字都没信。
她脸色差成那样,沈老爷还说没事,骗鬼呢!
裴烬的半只脚停在门槛上,他回身提醒道。
“她也算是我裴府的人,还请沈老爷多多照顾。”
他的声音低沉,夹着怒火,沈老爷如何听不出来。
沈老爷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就又堆起笑容。
“好说好说,知意要是知道贤侄你这么关心她,会很开心的。”
裴烬脸色很不自然,拧着劲儿似的。
“不必告诉她。”免得她知道后得意,忘了形。
沈老爷眯着眼,胖圆脸笑得像只狐狸,目送着他登上马车离去,转身才变了脸。
他狠狠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连声伯父都不肯叫,还敢来和我谈条件。”
管家不解:“老爷,您刚刚不是还”
“好货不怕比,有人来问自然要应付着。”
他捏着下巴,眼神里闪着精光。
“以前倒是我看走了眼,这赔钱货,还有点本事。或许把她多留在家里两年,还能卖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