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府衙。
衙门门口,聚集不少人。
秦大人的马车刚露头,立马被人群团团围住,吓得他忙让车夫掉头。
彻底把人群甩开后,他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帘子,回头向车内的裴迦叶请罪。
“宁大人,府衙人多眼杂,恐伤尊驾,不如”
秦大人偷瞥他的神色,小心商量。
“下官派人先送您回去吧。”
裴迦叶双手环胸端坐,不管马车晃动得多厉害,他兀自岿然如山。
沉默,就是反对。
秦大人无奈,只得吩咐车夫送他们去后门,避开人群,绕进府衙。
刚进门,京兆府少尹张廷立马躬身迎上来,奉承的话刚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看着紧随而至,浑身透着寒气的男人,话都说不利索了。
“什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裴迦叶淡淡点了个头,算是回应,之后便径自往前走。
张廷将秦大人拉至一旁,小声嘀咕。
“大人,怎么这位阎王也”
目前他手上的这一桩,是再简单不过的民事纠纷,他完全可以独自处理。
派人去请秦大人,不过是想救秦大人出苦海。
没想到,苦海还跟着来了。
秦大人无奈摊手,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听说宁藏修对沈家霸凌案有兴趣,张廷忙将整理好的案卷双手奉上。
“宁大人,这案卷中写得明明白白。沈家仗势欺人,赔点钱就能结案。”
“如此小事,实在不值得您过问。”
裴迦叶充耳不闻,一目十行,快速扫过案卷。
看完后,合上卷录,反手扣在桌案上。
流光会意,朗声道:
“我家大人觉得此案有疑,他要旁听。”
张、秦两位大人都傻了眼。
秦大人搓着手,十分为难。
“不是只有命案,刑部才插手嘛。这案子顶多算伤人。”
他的话还没说,戴着面具的男人偏头扫过来。
眼神极冷,带着探究和质问,仿佛在说:
这案子我还过问不得了?
秦大人被瞪得心脏突突直跳,差点没晕厥过去。
“下官这就去安排。”
张廷走上前厅,坐上主审官位子的时候,腿都在哆嗦。
又厚又宽的屏风,都挡不住后堂那位大人的压迫力。
当官十余载,头一次有告老还乡的冲动。
惊堂木拍下,哄闹的衙门安静下来。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回大人,草民马大,状告沈家大小姐,抢我媳妇,恶意伤人。”
说话间,马屠夫用嘴咬起衣袖。
他的手臂扭得像麻花,已经完全废了。
他气得发抖,咬牙切齿。
“这都是沈家人打的!”
京都豪绅贵族众多,目中无人者不在少数,伤了百姓,被告上衙门的事经常发生。
只是今天堂下跪着的“豪绅”,与往常的不同。
小姑娘瘦瘦弱弱的,跪在马屠夫身边,小小一团。
张廷又低头看了一眼案宗,确认这小姑娘的确是嫌犯,才压下心头讶异,问道。
“嫌犯沈知意,你是否派人殴打张大?”
小姑娘抬起头,面色黄里透着白,眼神却倔强得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觉得自己没做错、不肯服输是每个被告的通病。
张廷正想摆出官威震慑,耳边突然落入一声极清亮的:“是。”
没等张廷反应,那马屠夫就迫不及待嚷起来。
“大人,您听见了,她承认了!您快为草民做主,把她抓起来关大牢!”
张廷瞪了马屠夫一眼,“本官问话,你插什么嘴。”
又看向沈知意。“沈知意,你与张大无冤无仇,为何打他?”
小姑娘脊背挺得笔直,梗着脖子,反问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