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迦叶的心跟着这个称呼颤了又颤。
她怎么会知道
不对,她都没清醒,这纯粹是梦话,想是梦见了他,把他当梦中人了。
一阵小猫儿似的哭声,将他拉回现实。
“裴迦叶,求你,娶我。”
这几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必须承认,他再一次心软了。
特别是,他亲历过这姑娘挨过的打、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
她满肚子算计,一心钻进钱眼里,的确可恶。
可她被亲爹压榨教训,被心上人始乱终弃。在其他姑娘只知涂脂抹粉的年纪,她已在杀人不见血的商场厮杀。
也的确可怜。
他压低嗓音,回应她的梦话。
“为什么?”
小姑娘鼻子一缩,抽抽搭搭:
“嫁给你,我才能离开沈家,我娘和我弟弟,才能活下来。”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他,指尖因用力泛白,语气颤抖着。
“你是我唯一出路。”
“求求你,救救我。”
一声声,一句句,带着哭腔,小心翼翼。
裴迦叶垂眸看她,目光深沉。
她哭得厉害,睫毛承不住眼泪的重量,轻轻颤抖着。斗大的泪珠无声划过泛红的眼尾,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身体更是在不受控制地轻抖,像风中找不到依靠的蒲草。
得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在梦里哭成这样。
“大人,路通了!”
一道声音蓦然插进来。
裴迦叶抬眸,朝推门而入的流光瞪去。
已经迟了。
睡得本就不安稳的沈知意被惊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视线被泪水糊住,眼前模糊一片。
她扯起袖子,擦掉眼角泪痕,再睁眼一看,一张兽头赫然立在眼前。
她吓得尖叫,几乎是弹开的。
直到裴迦叶站起身,她才捂着怦怦跳动的心脏回神。
原来是宁大人。
可宁大人怎么会在她的身边?
他他不会对她图谋不轨吧!
沈知意下意识地检查自己的衣服。
还好,整整齐齐,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她还没说什么呢,头顶传来指责声,那位宁大人的“关系户”,叫流光的衙役面色不善:
“你这女人当真不识好歹。我家主子救了你,你却缠着他不放,是何居心?”
流光似乎很看不惯她。
哪怕宁藏修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也浑然未觉。
“别以为你使这些狐媚手段,就能”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颗石子打断了。
只见原本还滔滔不绝的男人,瞬间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宁藏修出手虽然快,可沈知意还是看明白了。
倏地一下,人就被定住了。
这样的功夫,叹为观止!
眼下,流光被点了穴,沈知意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站起来,拍拍手,围着流光上下打量一圈。
“哎哟,我闻着怎么这么酸呀。怎么?怕你家大人被我拐走,你就失宠了?依我看,对宁大人居心不良的,是你吧。”
沈知意瞧着他气得眼珠子泛红,浑身发抖的模样,不仅没有害怕,还乘胜追击。
“你若真有这种癖好,不妨大方说出来。本姑娘也是见过世面的,不会嘲笑你。”
“唔唔”
“哎哟,被说中心事,急了?”
沈知意嘴角噙着笑,可眼神极冷。
她自认没有得罪这位流光大人,可他句句不客气。
真当她是软柿子呢!
也就这几年跟着裴烬,她不得不收敛脾气,装贤良扮大度,久不吵架,生疏了。
这要搁几年前,哪有他指手画脚的份儿。
撒完气,她才意识到四周安静得可怕。
沈知意回头,发现衙役们都醒了,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她,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刺激流光的话,好像误伤了宁大人。
她偷偷瞥了瞥。
宁藏修正直直地看着她,眼神中不见生气,倒有几分悲悯。
这样的眼神,看得她心中一惊。
他好像已经将她看穿,知道她的牙尖嘴利,咄咄逼人,都只是保护自己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