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这般问,是试探么?
可若说什么都没听到,想必她也不会信。
眼珠子乌溜溜一转,沈知意回道。
“我疼得厉害,耳朵也不灵光,只听到有人喊‘大师’、‘大师’的,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了。”
那宫女长松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
“郡主突然要泡汤,事发突然,安排得仓促,没想到”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顿了顿,交代。
“姑娘什么都没听到最好,就算听到了,也要当作没听到。否则,您和奴婢,都有大麻烦。”
沈知意算是听明白了。
这宫女安排房间的时候,只怕也不知道隔壁房间有人在用,等隔壁闹出大动静才反应过来,可一切都晚了。
那她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
意识到这点,沈知意放心了。
她点点头,道。
“姑姑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出了这个房间,我也不会和任何人说来过这里。”
“姑娘是个聪明人,奴婢也就放心了。”
两人都很默契地决定: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沈知意换好衣服,药也不上了,抱着脏衣服,跟着宫女从侧门离开。
长安郡主正在茶厅喝茶,见她出来,立马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扶她。
“怎么样,好些了吗?”
“多谢郡主赐药,民女好多了。”
长安郡主板起脸。
“你再一口一个郡主地叫我,我可真要生气了。”
见沈知意不再拘礼,长安郡主扶她坐下,笑着为她递来一杯热茶。
“我一见你就喜欢得紧,不如你做我妹妹,跟我回北疆,那边有雪山、草原,还有大把好男儿,不比窝在这儿自在。”
萧长安的随侍,那位叫剑魄的姑娘恰好进门来,听到这话,笑着打趣。
“郡主,您又认妹妹了。”
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向沈知意解释。
“姑娘您是不知道,在您之前,郡主已经认了十二个妹妹了。”
对此,萧长安十分坦然,甚至有点骄傲。
“是的,除了我,你上面还有十二个姐姐。你排行十三,以后就叫你小十三。”
沈知意:“”
见过有烟瘾、酒瘾、赌瘾的,第一次见到有认妹瘾的。
剑魄笑着为主子解释。
“我家郡主就是这样的脾性,姑娘莫要见怪。”
说话间,她掀开托盘上的红布。
红布下,白花花的影子和一大沓银票,差点闪花眼。
“这是公主府刚派人送来的彩头,折算下来是四千八百两。”
“还有一千两,公主府那边说得欠着,等他们要到账了补上。”
“你是唯一一个慧眼识珠,投我们沐王府的,所以,这彩头都是您的。”
沈知意想给她们分红,被她们连连拒绝。
就在争辩的时候,沈知意身子一震,一股暖流自脚底涌上,莫名的燥热开始在体内乱窜。
这感觉很不对劲。
沈知意一拍脑门,猛然想起。
她怎么把催情散忘了!
那药池里倒了那么多催情散,她也泡了,自然中招!
“小十三,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沈知意抓紧扶手强撑着站稳。
“无无事,就是有些累了。”
“郡主殿下,很抱歉,我可能需要先行告退。”
她去意坚决,萧长安不好多留,只能顺着她的意,安排马车。
一上马车,沈知意就赶紧脱下外袍散热。
那催情散,药效实在凶猛。
她浑身上下都是伤口,疼得要命,竟然还能生出旖旎幻象来。
“快,快走。”
她催促车夫发车,再晚一点,她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等马车驶出半里地,她才敲响车壁,叫停马车。
月儿掀帘进来,才发现她脸红得很不对劲。
“姑娘,你怎么了?发烧了吗?”
沈知意这会儿难受得很,嗓子干哑,四肢无力。
“水。”
月儿赶紧给她递水壶,却被沈知意一把推开。
她的目光直直锁定在不远处的一汪水潭上。
推开月儿,跳下马车,不顾周围人劝阻,一头扎进水潭里。
冰冷的池水瞬间将她包裹,凉意浸入骨髓,总算压制住体内的燥热。
这催情药,真是要命!
这一刻,她想起浴池里的那位,生出几分佩服来。
她只是泡了一会儿,就扛不住药效。
那位泡的时间可比她长多了,还有女人主动勾引
这都能坐怀不乱!
真乃神人也!
可惜当时只顾着逃命,没看清那位大师的长相。
能把人迷得不惜下药也要得到的男人。
得好看成什么样。
裴迦叶的意识一直都很清醒。
他知道自己被人从浴池里捞起来了。
知道宫人把他抬上床。
知道萧明玉急吼吼地冲进来,扬言救不活他就让所有人偿命。
不不要再因为他,徒增杀孽。
可他的眼皮很重,怎么都睁不开。
身边的床榻突然陷下去一块,有人坐在他的床边,抚摸他的脸颊。
那只手最后停在他的眉心处,萧明玉哀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清梵,是不是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任我靠近?”
“我从未胁迫你与我长相厮守,哪怕只有片刻欢愉,我也心甘情愿。”
“可你为何,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耳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放在他脸上的那只手撤了下去,萧明玉的声音也恢复一贯的高冷不可侵犯。
“什么事?”
“公主,奴婢们在打扫浴池的时候,发现岸边有水渍,好好像有人闯入!”
裴迦叶蓦然一惊。
他想到了意识混沌前,抱着的那个温热躯体。
难道那不是幻觉?
明玉公主显然气坏了,声音愈发冷厉。
“大胆!查清楚是谁了吗?”
“奴婢猜当时隔壁雅间有人,可问过守宫宫人,都说隔壁没人用过。”
萧明玉冷哼两声。“一旦被本公主抓到,就是死罪,这群贱奴当然咬死没有人。”
“今日除本宫之外,还有谁来过行宫。”
“还有长安郡主。”
“噗——”
裴迦叶拼了命,强行睁开眼,一口鲜血喷出。
血雾溅了萧明玉一身,她却丝毫顾不上,弯腰躬身,满眼关怀。
“你怎么样?再忍会儿,我命人去请太医了,很快,很快就”
她的手刚碰到裴迦叶,就被他拂开了。
裴迦叶掀开被子下床,踉跄着往外走。
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又被药水摧残,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但每次都被他咬牙挺了过来。
萧明玉看着他,眼神从痛心渐渐变得冰冷。
“清梵,你就这么讨厌我?”
“是!”
裴迦叶直面她。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逃。我曾试图爬出去,没成功罢了。”
萧明玉的脸黑得吓人。
她发了疯,抓起枕头,花瓶一切在身边的物件,一股脑儿往他身上扔。
花瓶砸在身上,很疼,他踉跄几步,愣是没让自己倒下去。
他踩着瓷屑,一步步往门外走,哪怕脚被磨破了,磨出了血,也没停下来。
身后,萧明玉歇斯底里,愤怒尖叫。
“来人!把这不识好歹的家伙,给本宫拖下去。”
“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