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正想着药方,也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是啊,不过也无妨,等会儿傍晚我托鱼浅她爹给你们带回来也成。”张大夫很是贴心,然后站起来,管卫明渊要钱,“一共十两银子。”
卫明渊:“……”
卫明渊面无表情,很是冷漠,“找我夫人拿吧。”
他没有。
……
天上开始飘雪花。
不过片刻就下大了。
左悄顶着风雪回来时,就看到鱼家门口坐了一排人。
她有些诧异,又不由失笑,“我这么大排场?怎么全部都在这儿等我?”
“左姐姐!”鱼浅跳起来,上前帮她拿包袱,“你们居然有这么多行李……快进来,你身上全是雪呢!”
鱼母也过去帮忙。
左悄在门口抖了抖雪才踏进屋,然后看到了杵在门边的卫明渊,旁边坐着张大夫。
左悄看了他一眼。
挺好。
今天能走了,不用爬来爬去的。
收回视线,再看张大夫,左悄便问了问情况。
张大夫把刚刚交代卫明渊的话重新说了一遍,然后咳嗽一声,重新要钱,“一共十两银子。”
鱼浅和鱼母都有些震惊了。
十两银子……够他们家很长时间的开支了。
都是熟人,鱼家了解张大夫不是开高价的庸医,所以这会儿她们也只是震惊左悄她相公这药很贵。
左悄也愣了一下,接着又默默庆幸。
还好去吴天良那儿捡了点钱,不然可能还付不起医药费了。
“行。”左悄麻利地付了钱,又将张大夫送出去一截路,再回来时,卫明渊又回到小屋里去躺着了。
鱼浅悄悄拉着她说,“左姐姐,你相公咽不下我家的粗粮……这也太娇贵了!”
左悄:“……”
左悄一愣,回到小屋便看到卫明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回来前已经啃了半张饼了,这会儿也不饿,但卫明渊却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
想到鱼浅的话,左悄便坐过去劝他。
“知道你养得娇贵,但是挑剔也要分时候啊。”左悄问他,“你难道就不饿吗?”
差点没饿死的卫明渊:“……”
卫明渊都忍不住冷笑。
“我养得娇贵?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娇贵。”他语气没什么起伏,但能听出来他挺生气的。
左悄就不懂了,“那你挑什么?鱼浅她娘做的饭怎么就难以下咽了?”
卫明渊抖着手指着自己的喉咙,一字一句道:“我连喝水都疼,吃个饭觉得难以下咽,有什么奇怪的?!”
左悄:“……”
左悄反应过来。
这人大概是发炎了。
难以下咽,也是纯物理意义上的难以下咽。
“那你怎么不说?”左悄撇撇嘴。
“我说什么?”卫明渊气笑了,“你每次跟喂猪一样灌一口水就走,你让我说什么?”
左悄:“……”
左悄服了,又走出去,先跟鱼浅几人解释了一下,又去了厨房亲自给卫明渊煮了一碗粥。
准确来说,这已经不能算粥了,而是米糊。
在煮之前,左悄就用自己一身蛮力将糙米捣成了渣,再熬的。
“过来,我喂你。”左悄拍拍身边,让卫明渊坐过来。
“我自己能行。”卫明渊不悦。
“你都看不见,怎么行?”左悄狐疑。
卫明渊:“……”
卫明渊就听不得他看不见这种话,他语气多了几分暴躁:“我又不用眼睛吃饭!”
“但是万一你喂到鼻孔里去了呢?”左悄摇头,贴心道,“还是我喂你吧,别跟我客气。”
卫明渊:“……”
卫明渊服了。
一碗米糊喂下去,那股饥饿感终于被压了下去,左悄又给他喂了两口水,坐在旁边看他。
“我们那儿一般都是没长牙的小孩儿才吃这个的。”她忽然冒出一句。
“……”卫明渊不想搭理她。
但左悄又打开了自己带回来的那包衣裳,从里面挑出一套来要给他换上。
卫明渊很排斥她的触碰。
“拿走。”嫌弃之意快要凝成实质。。
“你不会以为你身上的衣服还是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吧?”左悄同样嫌弃。
卫明渊身子一僵。
最终他还是屈服在左悄的蛮力下,换上了朴实无华的棉袄子。
喝了热米糊,换了棉袄子,又被左悄按回被窝里,她的手还霸道地拽着他的手不放。
虽然抗拒,但卫明渊的确感觉到自己周身开始暖和起来。
“终于有点温度了。”左悄打了个哈欠,摩挲着他手背,“半夜冷得像个死人似的,差点没冻死我。”
卫明渊:“……”
如果可以,卫明渊现在宁愿当个聋子。
听她说话迟早被气个半死。
他选择沉默,但左悄却没打算安静。
“卫明渊。”她喊他,“你有没有别的名字?”
这问题显得很莫名其妙。
左悄说,“你这个身份实在不方便暴露……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被仇人追杀来的吧?”
身份……
她竟然知道他的身份么?
卫明渊心中警惕,留了几个心眼。
他怀疑对方是诈他的。
结果下一秒左悄就好奇地问他了,“你是排第几的皇子啊?”
“……你知道?”他忽然出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左悄神秘一笑,“我无所不知。”
卫明渊:“……”
卫明渊陷入沉默,最终也权衡利弊,跳回原来的话题。
“叫我连城。”他低声道。
“连城。”左悄缓缓重复了一遍,又微微扬眉,自我介绍道,“我叫……”
“我知道。”卫明渊打断她,一字一句道,“你叫,左悄。”